第八章
十一月份時晝短夜長，許羨起床的時候外麵的天還是黑的。
不得不說，早晨麗江的零度當真不是開玩笑的，許羨剛離開床被立刻打了個噴嚏，還是裹著被子來到行李箱旁翻找著今天要穿的衣服。
來到這兒的幾天時間裏，許羨已對麗江的天氣有了了解，早晨有多冷，中午便會有多熱，於是她裏頭隻穿了一件打底的棉衣，再加上一件羽絨服便可以了。
待她整理好一切，走出房間，往客棧前台那邊望了一眼，沒有看見周妍的人影。許羨來到她的門前敲了敲，“周妍，你還要多久？”
周妍在裏頭應道：“就快了，羨姐，你等我一下。”
“我在樓下等你。”
“好。”
早在前一天晚上，許羨便已告訴客棧的人她們明天一早便要退房，所以前台已有人等在那兒，是第一天到這兒時接待她們的女孩，好像叫小楊？
小楊對許羨綻開一抹笑容，“早上好。”
雖然對她隨意將周妍的微信的給了別人的做法不滿，許羨還是對她回以笑容。
許羨把房間的鑰匙還給她，退了房。
坐在一邊等著周妍時餘光瞥見小楊在手機上打字，時不時還看向許羨的方向。
許羨抿了抿唇。
果不其然，片刻後視線裏出現一道男人的身影，許羨皺了皺眉，很快站起身朝門口走去。
男人眼尖看見許羨要離開，著急地跑起來攔在她跟前，“等一下！”
許羨麵無表情地抬了抬眼，“有什麽事嗎？”
男人看得出許羨對自己有了排斥的情緒，盡管如此他還是想爭取一次，“你能告訴我你的聯係方式嗎？”
許羨心裏有了些許不耐煩，“抱歉，我並沒有和你熟到這個地步。”
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所以男人也沒有太多失望的感覺，他想了想，“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許羨抿著唇沒有回答。
男人自顧說著，“昨晚的那個男人，是你什麽人？”
許羨不懂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是什麽，心裏卻對他愈加的不耐，“與你有關係嗎？”
男人見她一副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模樣，心裏不甘，腦子突然一熱，一番話便這樣控製不住脫口而出，“那是你的豔遇吧，既然如此，是不是應該有個先來後到？”
在看見許羨越來越沉的臉色時他就後悔了。
許羨轉過頭，似笑非笑的掃了他一眼，眼眸裏的寒光比這零度的空氣還要冷上幾分，“先來後到？你有這資本嗎？”語氣充滿嘲諷。
說完許羨轉身快步離開。
路邊有不少賣早餐的店，許羨在其中一家買了幾個包子和兩杯豆漿，周妍也終於出現了。
周妍想要和她打招呼，在發現許羨難看的臉色後，舉起的手僵在半空。她小心翼翼地湊近許羨，“羨姐，你是生氣了嗎？”
許羨瞥了她一眼，沒作聲。
“你是不是等了很久啊？”周妍想了想，覺得一定是這個原因。
許羨心裏歎了口氣，將手裏的包子和豆漿遞給她，“走吧，車已經在對麵等著了。”
周妍這才發現馬路對麵停了一輛小型客車，想來所有人都在等著她一個了吧，她張了張嘴，“對不起啊！”
許羨出現在車門口時，車上的人紛紛看向她，其中一個人不滿道：“許大攝影師可真是大牌啊，讓我們那麽多人都等著你，你不是一向都說自己有時間觀念的嗎，怎麽現在是不見了？”
不用抬頭許羨都知道說這番話的人準是薑暮，許羨並沒有理會她的打算，上了車後徑直朝副駕駛座走去。
薑暮見她將自己無視的徹底，怒了怒，剛想發作，便被身旁的男人製止了。
莫謹言真是受夠了薑暮喜怒無常的性格，“消停點！”
“消停？”薑暮咬牙。
“難道你想讓一車的人看你的笑話？”
薑暮聞言，視線在車上轉了轉，發現已有好幾個人正悄悄看著她，都是一副看戲的神情，礙於麵子，她忍了！
她忿忿道：“向導呢？他怎麽不見了？！”
“上廁所去了，尋思著馬上就回來了。”有人回答道。
許羨正低著頭將手上提著的行李小心的橫著放倒在自己座位的旁邊，駕駛座那邊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
許羨抬頭，車門外的男人抽完手裏的最後一口煙，就在手指間將它撚滅，手往後一揚，煙頭準確無誤地拋進了他身後不遠處的垃圾桶。
許羨意外的揚了揚眉，緩緩勾起唇角。
男人撐著車門剛想往裏踏，眸光落在前方後，身形一頓，視線裏許羨坐在副駕駛坐上歪著頭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
隻是那笑容在他眼裏，怎麽看都是不懷好意。
男人斂下心神，在駕駛座上坐好，那樣子就像是沒看見許羨一般。
“昨晚說什麽來著，”許羨若有所思道，聲音並不大，剛好能夠讓他聽清楚，“你還記得不，陸南懷先生？”
陸南懷腦海裏閃過昨晚的一些片段，耳畔又環繞著她昨晚湊到他耳邊說的話，“你信不信，我們還會再見的。”
他本來沒放在心上，此刻卻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這句話的意圖，兩個人素未謀麵的人，三天內如此頻繁的遇到，說是巧合，他不太相信。
陸南懷很快收起自己的心思，微垂著眼眸看了許羨一眼，吐出幾個字，“係好安全帶。”
許羨：“.……”
車子在麗江行駛了好一會兒，慢慢拐進了一座大山裏，便開始了連綿不斷的山路。
許羨饒有興致的盯著駕駛座的男人。
十分鍾。陸南懷抬眸看了看中央的電子表，距離上一次他抬頭看時間已過去了十分鍾，這十分鍾裏，旁邊的女人始終緊盯著自己。
陸南懷也始終蹙著眉，這目光讓他很不舒服。他能想象到許羨此刻的表情，無外乎是小技倆得逞的小得意。
漸漸的，陸南懷舒展開眉頭，眼尾向上挑了挑，微微側頭給了許羨一個眼神，而後又重新看著前方，“現在隻是十一月，離春天還有段日子。”
許羨聞言輕笑了聲，“其實我也不介意春天提前到來。”說完收回視線看向車外。
攻略上說去往瀘沽湖的山路危險，現下看來倒也不是危言聳聽，修葺的公路窄，急轉彎多，且過往的客車很多，若是稍不留神就很容易發生事故。想來陸南懷已經在這條路上走過許多次了，從進了這條山路開始，便一直保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遇到急轉彎也頗氣定神閑的模樣。
沒想到，他竟然會是向導，許羨確實意外。
昨晚，男人看向許羨的那微諷的眼神她還記得，誰知竟被她一語成讖，隻過了這一夜的時間，他們竟然又見麵了。
昨晚
許羨從那四合院的旅客口中知道，這四合院並非是四合院，而是一間清吧，隻不過相較於外麵新華街的酒吧確有很大的不同就是了，他們說這裏是一間火塘酒吧，顧名思義，便是院子的中央都會生一堆火，客人圍在火堆旁聊天，聽唱，抑或是自娛自樂。
火塘酒吧在古城裏不是什麽罕見的事，隻是它們基本都處在偏避的巷子裏，如若不是對此熟悉的人，是很難找到的。
看陸南懷與老板侃侃而談的模樣，也難怪他能找到這處如此別具一格的地方。
客人漸漸散去，偌大的院子裏也隻剩他們三個人。
陸南懷從走廊上的石階上坐起身，發現許羨還在這兒的時間明顯有些意外。
除了剛進來那會兒，視線在她身上停留過幾次，之後陸南懷都沒再往那個方向看過，此刻許羨正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淡笑著迎上他的目光，“這裏太偏避了，我可找不到回去的路，”她裝作為難的樣子，“既然是你把我帶到這裏來，那你也應該負責送我回去，如果再遇上那些人，那我不是麻煩了，你說對吧？”
陸南懷舔了舔後槽牙，下一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轉身朝紮西俊霖揮了揮手，之後便向門口走去。
許羨很快從秋千上站起，緊跟在他的身後。
“下次把木媛姐妹倆也帶上啊。”紮西俊霖在後頭喊道。
陸南懷帶著她在巷子裏穿梭，不多時，眼前一片開闊。已是深夜，遊客的熱情卻絲毫沒有湮滅。走在前頭的男人突然出聲，“住哪？”
“北門那邊。”
陸南懷朝著北門的方向提步走去，許羨離他僅有兩步的距離，男人突然轉身，她躲避不及直直往他身上撞去。
柔軟的身軀撞進他的懷裏，陸南懷有一瞬愣住，迅速反應過來將她推離。
“嘖。”許羨揉揉自己被撞疼的鼻子，瞧他那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她輕嗤一聲。
女人身上的特有的馨香始終縈繞在他周圍，就在幾個小時前他聞見過，思緒飄遠，那溫熱柔滑的觸感仿佛停留在指尖。
陸南懷也不懂，他就似著了魔般，那樣昏黃燈光下的許羨，衣衫淩亂眼眸卻清亮，嘴角狡黠的笑讓他的心突地柔軟，一如當初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