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如果……
梁茹住在市五院，病床是喻向天給安排的，梁茹醒過來的時候就知道了，掙紮著要走，但是被喻向天嗬斥了，是明顯帶著關心的嗬斥。
她一時發懵，不僅僅是因為喻向天突然地關心，也因為她的病他都知道了。
兮陽來的時候買了不少的水果，梁茹住的是混合病房，一個病房裏麵有兩個人，兮陽來的時候，她正在跟隔壁床的大姨聊天，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並沒有什麽聊下去的興致，但是出於禮貌還是應和著。
“媽。”兮陽提著水果走進來，梁茹怔在原地。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陽陽，你……你叫我……”她顫著聲音問。
“媽媽，你是我媽，我不叫你叫誰？”
其實她也曾覺得這聲媽媽可能到她有了孩子都不可能再叫出口，但是剛剛看見梁茹的時候，那句稱呼就那麽自然的脫口而出，就像每一次見麵時她的情不自禁，和迫不得已的忍住。
隔壁床的大姨有些不解的看著兩人，尤其是情緒有些激動的梁茹，“這是你女兒？”
梁茹確實很激動，因為兮陽的話而鼻尖酸澀，胸腔像是被人塞了一團棉花，又像是不小心吸入了胡椒粉，而讓眼淚迅速蓄積在眼眶之中。
“對，對，這是我女兒，我唯一的女兒。”
兮陽朝著隔壁床的阿姨點頭叫人，乖巧懂事的模樣換來隔壁床的大姨誇讚，梁茹還沉浸在女兒又認她了，叫她媽媽的喜悅的餘韻裏不可自拔，目光無時不刻不落在兮陽身上，無暇在去跟隔壁的大姨嘮嗑。
兮陽把東西擺好之後，拖著椅子坐在床邊，擺出一副要好好談話的樣子。
“上次在醫院你就查出來了吧。”
梁茹微怔，點頭，抿唇笑，“我沒事陽陽。”
兮陽皺眉，“騙人！你小時候教過我生病受傷是不可以瞞著大人的，那你現在是決定再交給我一個大人生病受傷就要瞞著孩子的道理嗎？”
“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梁茹有些緊張的解釋，她不想惹女兒不開心，隻是不想她擔心。
“媽，搬出來吧，爺爺也知道了，爺爺幫我們租了房子，你搬出來，我跟你一起住，好不好？”
跟兮陽一起住，朝夕相處，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是她這幾年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她難以置信，半響沒有說話，兮陽又問了一遍。
“好不好媽？”
“好。”
這次梁茹沒有遲疑，她回答的很快，短短的半個小時她被一波又一波的幸福衝擊著。
兮陽來看她關心她是驚喜，兮陽叫她媽媽是驚喜，兮陽說要跟她在一起生活是天大的驚喜，所以即使是夢也好，就讓她在幸福一會兒吧。
兮陽不知道梁茹能快樂一秒是一秒的念頭，隻是還以為要多費一些口舌說服她，卻沒想到她答應的很是爽快，表情詫異了一刹那，梁茹看在眼裏，立刻驚慌失措的跟她說，“你不願意也沒關係的。”
兮陽愣了一下，心中頓時苦澀無比，“沒有，我沒有不願意，是我提出來的我怎麽會不願意。”
眼前的梁茹已經和小時候抱著她哄她開心的人判若兩人，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兮陽放佛是置身於一片苦海之中，飲下的水是苦澀的，流出的淚也是苦澀的。
“我還以為你不願意。”梁茹拘謹的笑著。
隔壁床的大姨有些詫異的看著兩個人再度懷疑他們真的是母女關係嗎？怎麽會有母女如此相處，相處的還不如剛認識的陌生人。
兮陽撥開一個橘子，隻給她遞了一半，“我剛剛隻是在想什麽時候帶你搬出來比較合適，我想越快越好，我實在不喜歡那家人。”
尤其是在李成數搶了她的錢包之後。
“橘子你不能吃太多，我幫你吃。”兮陽故意說著小時候梁茹常對她說的話，梁茹彎著眼角笑了，眼角的褶皺明顯，“好。”
兮陽陪梁茹在醫院一直待到了晚上，陳叔開車過來接她，臨走的時候兮陽對梁茹說，“明天我來接你出院，然後直接搬家好不好。”
梁茹笑著說，“好。”
這一下午她說的最多的就是好，這一下午也是她這幾年來笑容最多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開心，有多高興，那些難以言說的情緒都變成了對兮陽的言聽計從，無限寵溺，那是天生的母愛，遲來的母愛。
回到家裏，洗漱之後兮陽跟祁懌聊天，詢問他閆蘭君的狀況。
祁懌對著手機那頭披頭散發的小姑娘欲言又止，那些話就在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那是最讓人難以接受的離別。
兮陽奔波了一天，又想著梁茹極其輕快的答應了她的安排的事情，心情極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而她越是如此，他就越說不出口。
“如果我們大學不在一起上，怎麽辦？”他問。
“我們本來也不在一起上啊，你成績那麽好，Q大都已經保送了，我怎麽可能追的上你，再說我們不是說好了我去藝考麽，中戲還是有把握衝一下的，反正隻要我們在一個城市就好了。”
祁懌神色愈發的沉，如一灘化不開的濃墨，漆黑濃重，“如果我們也不再一個城市，甚至一個國家呢？”
她以為祁懌在跟她開玩笑，“沒關係，你放心我不會被人拐跑的，一定會乖乖等著你回來。”
“好。”他沉沉的應聲，一本正經的模樣。
那時兮陽還不知道，這是祁懌向她要的承諾，隻當成兩個人之間嬉笑的笑語，轉頭就忘了，甚至在知道真相的時候，惡狠狠的對著祁懌說，我一定一定不會等你。
閆蘭君的眩暈感越來越嚴重，她知道自己可能並不像上次檢查的那麽輕鬆，於是晚上她對祁懌說，“明天再去做一遍檢查吧，這次不要騙我了。”
“媽，你什麽時候……”祁懌沉默著看著她。
“傻兒子，我可是你媽，再說我自己的身體還會有人比我更清楚嗎？”
祁懌默然不語，最終點頭應了下來。
翌日。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閆蘭君就醒了過來，又躺了一會兒打算起床準備一點早飯，兩個人吃了之後再去醫院，可是剛從床上坐起來，撐著床站起來一陣眩暈感就直接襲來，眼前就變得天旋地轉起來，直接跌坐回床上。
她一隻手死死的抓著床邊，一隻手扶著頭，努力的穩住身子，減少眩暈感，但是並不見成效，她突然發現，她好像真的生病了，還很嚴重。
她不是膽小的人，但這一刻她突然很怕，很怕死亡。
她死了地球照樣轉，但是祁懌怎麽辦？
她必須看醫生，必須好起來，她不能讓剛剛溫暖起來的兒子在變回之前的樣子，不能夠讓剛過了幾年安穩幸福日子的兒子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