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也是有家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梁笙已經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忽然黑著的屏幕亮了起來,緊接著鈴聲也像煙花似的瞬間炸開。
幾乎是在鈴聲響起的那一瞬,女人即刻清醒過來,坐直身體去摸手機。
她睜開眼睛去看手機屏幕,見來電者是“陸教授”的時候,她是既喜又忐忑。
摸到手機之後,梁笙先深吸一口氣然後才滑過接聽鍵。
電話通了,但那頭卻是一陣沉默。
半晌,男人低沉性感的聲音自那頭溫溫和和的響起,“還沒睡?”
可能是沒料到他會這麽平靜的問自己,女人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嗯了一聲問道,“今晚還回來嗎?”
陸淮背靠著椅子,聽著梁笙的話,身體微微一頓。
他掃了眼擺在桌上的鏡麵時鍾,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黑眸比外麵的夜色還深許多,薄唇微啟,“不了。”
不了。
簡單的兩個字,讓滿懷期待的女人忍不住心頭一陣失落。
他果然還是在生她的氣。
思忖半天,梁笙正準備開口,男人卻搶先一步淡淡的說,“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吧,你明天還上班。”
聞言,女人不得不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隻悶悶的嗯了一聲。
什麽話也沒有,通話就這樣結束了。
梁笙看著已經黑掉的屏幕,把手機丟到一旁,往後一躺,倒在沙發上就睡。
心髒就像是被刀子切開一個口子,冷風呼呼的往裏灌,嗯,有些疼。
這邊陸淮掛了電話,也同樣閉著眼仰著頭,養神明目。
隻是他五官深邃,眉目清冷,薄薄的唇瓣一直抿著,似在壓抑什麽情緒。
而此刻他腦海裏一直盤旋著女人那小心翼翼的話語——“今晚還回來嗎?”
男人捏了捏眉心,曾幾何時,她需要用這樣的語氣跟自己說話了?
會這麽說,是因為怕他嗎?
正想著,電話又響了起來。
陸淮微微一怔,烏眸掃過屏幕,在看到盛子煜這三個字的時候,臉上沒有生出任何表情。
*
二十分鍾後,城南酒吧。
震耳欲聾的音樂,紅男綠女,以及被酒精迷醉的人群在這樣的環境下交匯一起竟然沒有一點違和感。
僻靜的角落,盛子煜眺眸看著被他叫出來喝酒看起來心情沉悶不佳的男人,似笑非笑的說了句,“你這樣該不是跟你們家那口子吵架了吧?”
陸淮斜眼睨著他,沒好氣的回答,“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我從哪裏都能看得出來,你現在的心情可以說是非常,非常的不好。”
盛子煜喝了口酒,像那些浪蕩公子哥似的流裏流氣,“我說哥啊,你能不能不板著一張臉了?你這樣哪有美女敢過來泡我啊?”
陸淮沒回答,隻盯著杯裏的酒液,須臾才淡淡的說一句,“楊二小姐最近又消停了?”
一聽到楊這個字,盛子煜覺得自己腦仁又開始疼了,他立馬截住男人的話,“停停停,我今晚是出來徹夜狂歡的,你提那個母老虎幹嘛?”
不過,說到那個女人,他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不用再遭受人家的嫌棄和白眼,明明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為什麽他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麽的樣子。
等等,他該不是得了什麽被迫害妄想症了吧?
這樣想著,他禁不住身體一抖,端起麵前的酒一股腦的喝下去。
放下酒杯,盛子煜又招呼侍應生過來開了下一瓶酒,狀似無意的岔開話題,“我聽說付敏慧受傷了?”
陸淮抿了一口酒,淡淡的嗯了一聲。
“她這是又受了什麽刺激?”
“她受沒受刺激不重要,”男人頓了頓,嗓音低沉而緩慢,像撥動在大提琴上的音階那般,“反正都是假象。”
“假象?你的意思是她在演戲?”
“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除了掩人耳目好像找不到更好的能說的通的理由了。”
盛子煜一臉凝重,隨後咂了咂舌,“真沒想到付敏慧竟然可以對自己這麽狠,連割腕自殺這招都想的出來。”
陸淮沒有接話,眸子深的能滴出墨來。
二樓包廂,楊自珩正跟幾位許久未見的老友敘舊,隻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間,就碰見一位意想不到的“老熟人”。
他頓了頓腳下行走的步伐,看著迎麵走來的男人,微微抿唇。
陸淮看見他,麵色如常,爾後從容不迫的在他麵前站定。
四目相對,一股濃重的硝煙一觸即發。
空氣裏盤旋著強烈的壓抑感,楊自珩勾唇笑笑,“陸教授,好久不見。”
男人也是揣著褲袋,謙和一笑,“是挺久不見了,楊少尉近日可好?”
“托你的福,最近過得非常充實。”
“是嗎?”陸淮眺眸淡笑,“如此便好。”
男人漫不經心的語調落在楊自珩的耳朵裏甚是刺耳。
後者繃緊下顎,攥了攥垂在兩側的手,走到陸淮身邊低聲質問,“鄭明渤在哪裏?”
男人側眸掃他一眼,“楊少尉幾時開始關心起這等子瑣碎事情來了?”
“你隻需要回答我,他是死還是活。”
“如果我說他死了呢?”陸淮反問。
“他要是死了,那你就給他陪葬吧,”楊自珩聲線清冷的說,“我追查了大半年的案子,人若是真的死在你手上了,等於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到那時我怕我真忍不住會殺了你。”
男人無所畏懼的笑了笑,一副滿不在乎的口吻道,“那我是不是該慶幸自己心軟隻要了他兩隻手才讓他撿回他的一條狗命呢?”
聽著他的話,楊自珩蹙緊的眉頭終於有所鬆動,起碼到現在他可以確定,鄭明渤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費了那麽大的勁去追查當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查到鄭明渤的頭上,如果他真的死了,再想從別的當麵入手調查這樁案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晃神間,麵前的男人幽幽的開了口,“我以為依你的性格,要是知道鄭明渤是當年那件案子的真正元凶,會想都不帶想的做了他。”
楊自珩麵不改色的笑了,“以鄭明渤的腦子,是絕對想不出這麽龐大的計劃,如果我真的做了他,隻怕那些與他同流合汙的人會按耐不住,陸教授可別忘了,我現在也是有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