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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禍

  那個鍾鎮南當時好意提了一句“大先生”,張木流立即將此人記在心中。更早時的那個守門鬼卒,說了句“進城之後機緣源源不斷,坐化寺的”老僧說了一句“回頭無岸。”


  回頭無岸,或許隻是字麵意思呢?


  這些事兒好像全無聯係,可方蔥釣起那尾黑鱗大鯉時,張木流一瞬間就將其聯係起來。


  既然連鍾漓這一城之主都有本事將此地天時變換,那位大先生是海歸山之主,且能在十三城中各立規矩,千百年來無人能破,底氣在何處?

  無非是那位大先生境界駭人罷了。


  那個骷髏鬼卒,或許就是那大先生的一道分身,或者說,這十三城中,大先生無處不在。


  若這海歸山是已經被大先生煉化的一處天地呢?言出法隨自然不是問題。一句進城之後機緣源源不斷,已然將那份氣運加持在自己身上,無奈的是,好像這屍鬼城的加持在張木流身上的運氣,敵不過張木流身上的晦氣。


  就好似欠人錢財,辛苦做工,發工錢的那天已經有人等著,不到自己手上就給人拿去抵債。


  當年稀裏糊塗悟出來的東西,讓張木流欠了許多運氣債。


  即便如此假設,張木流還有兩個疑惑之處。


  老道士是以什麽手段知曉自己心中所想?就憑當時顯露的那份古怪劍意?

  老僧又為何助自己脫身,所求何事?

  想要禦劍跑遠是不可能了,隻得躲進樾鶯城,尋了一處最他看不透的客棧,躲進去,待深夜後自己孤身重返屍鬼城。


  逍遙巾可遮掩天機,這會兒他不隻得戴上。


  其實上來就問責兩人,有些不講理了,人家從頭到尾都在幫你張木流,你倒好,上來就倒打一耙。


  隻不過這兩人像是知道張木流會重返此處,早在等著。


  眼見青衫劍客一臉怒氣,老道士無奈搖頭,反倒是老僧開口說話:“都說了回頭無岸,幹嘛還要回頭?”


  老道士這才歎氣道:“不回頭還好,你哪怕隻是一道分身回來,那個小姑娘今日都是九死一生。”


  張木流怒道:“為何?她從前無非蠻橫了些,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壞事兒嗎?”


  鍾鎮南憑空出現,沉聲道:“都說了,我心中怨氣是死了一次才化解的。可大先生是活人!你早些回去或許還能留下小姑娘一命。那黑鱗大鯉,不過是個讓大先生出手的引子罷了。”


  青衫劍客猛然狂吐鮮血,身形渙散。


  本體已然重傷。


  樾鶯城那邊兒,一襲白衣猛然睜開眼睛,隨即心中大駭,一道巨力襲來,張木流心念一動,不惑瞬間飛出,衝破牆壁將方蔥圈在那一丈天地,人間再無跡可尋。


  那位老板娘笑盈盈走上二樓,看著狂吐鮮血的張木流,神色不解,“這都要護著她?”


  一道青虹劃過,分身歸位,遊方已至。


  張木流單手拄劍,艱難站起身子,沉聲道:“你跟她有何仇怨。”


  這位天狐淡然一笑,“上輩子的事了,可我心中氣難消啊!”


  青年皺眉不停,莫非方蔥是仙神轉世?不對,她去過小竹山,若是仙神轉世的話,她絕不可能登上小竹山。


  女子冷冷一笑,“沒興趣給你講故事,交出她來,你可以不死,不交出來,你們皆死。”


  這位先前滿嘴葷話的老板娘,猛然間氣息暴漲,原來是一頭渡劫大妖,九尾天狐。


  張木流不甘心道:“既然有如此修為,為何還要算計不休?大先生!”


  九尾狐手指天空,笑道:“做給天看。”


  青年苦笑不停,做給天看?的確,到了渡劫境界了,一舉一動都牽動這方天地,就連當年陸生出劍,都是因為張木流斬了九元道人在前,他陸生才能毫無忌諱的出劍。


  如此便是因果。


  方蔥得了黑鱗大鯉是因,受此難是果。如若有人阻攔則另說,至少在如今,她九尾狐出手不會被那冥冥中的天道壓製。


  青年一口咽下即將吐出的鮮血,硬撐著盤膝坐在床上,橫劍在前。


  “一命換一命如何?”


  九尾狐嗤笑道:“舍得嗎?”


  張木流笑著說了一句先前背刀漢子的言語:“現在舍得,事後可能會舍不得,也慶幸如今舍得。”


  其實張木流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因為方蔥已經被不惑帶出海歸山。


  沒想到這丫頭會害死自個兒,不曉得等她知道了後,會不會哭著喊一句師傅?

  九尾狐哦了一聲,彈指便是一道白光,那白光化作一根尖錐,將張木流胸膛刺了個大窟窿,鮮血狂流不止。


  “你不是說沒跟她有一腿嗎?怎麽如此護著?家中妻女可咋辦?哦對了,張劍仙是吧?聽說剛剛自立山頭兒,這還沒來得及享福就要先死了。”


  張木流淡然一笑,以有了劍以後,平生最濃鬱的劍氣劍意縈繞周身,這會兒哪兒還管得著什麽門戶偏見?悄然運轉餘蓮舟傳授的十三式拳術,陰陽遊魚漂浮在旁,飛劍南山變作數丈長的巨劍,散發出道門真意瞬間搗爛此處客棧,逍遙巾也已經悄然戴上,與南山相輔相成。


  一襲青衫艱難掠出,分身又分出無數身影,於八方分別踩踏虛空,步步生蓮。青衫張木流瞬身上空,腳下也出來一道蓮海。


  是學自帕若的那門劍術。


  已經衝開的泥丸宮與中元宮各自悄然運轉,各自積蓄本命劍氣。劍閣當中的元嬰也一步跨出,手中無劍便並指為劍,整個人身天地疾速運轉,瞬間便有日夜交替。那元嬰猛然朝天一指,日月各自高掛,天地間晝夜各半!


  張木流把自身能使出來的本事盡數用處也不知能不能擋住這大妖一擊。


  十三位城主與那鍾鎮南盡數到來,他們也都是第一次見大先生出手,甚至有人才是第一次見大先生。


  鍾漓眉頭緊緊皺著,對著身旁鍾鎮南說道:“哥,你說那會兒他要是露出這番氣象,我能在他手中撐過一個呼吸嗎?”


  鍾鎮南搖頭道:“這還不算什麽。”


  果不其然,青衫懸停高空,白衣盤膝在地。那白衣青年緩緩閉上眼睛,明明什麽都沒有,可九尾狐卻皺起眉頭,身子略微後仰。


  隻不過氣象再如何駭人,本事也就那麽大,一個分神劍修而已,跟渡劫對敵?逍遙巾與那南山飛劍雖是極大壓製九尾狐,可還能將其壓製跌境不行?況且方才兩次重擊,張木流已然是苟延殘喘,即便是個紙糊煉虛,收拾他也毫不費力。


  九尾狐冷笑道:“都準備好了?”


  青年猛然睜眼,一身劍意將這樾鶯城震的搖晃不停。


  上方青衫劍客以遊方朝九尾狐一揮,九處蓮海各自有無數柄與遊方一模一樣,隻是氣機遠不及遊方的長劍掠出。


  一道劍龍卷毀壞大片房屋,青衫已無力維持,瞬間消散,留那白衣劍客坐著斬出一劍。


  兩劍合一,劍龍卷直奔九尾狐而去。


  那九尾狐嗤笑不停,隻伸出一條尾巴便將那劍龍卷打碎。


  猛然一道雷霆劍光自張木流眉心發出,直衝九尾狐,後者隻伸出兩指便將其夾住,可還沒等她譏諷兩句,一丈之外又憑空出現一縷劍氣,這位渡劫大妖竟然被中元宮發出的劍氣往後推了三步。


  還不等穩住身形,張木流再此揮動遊方,沒有半點兒駭人氣象,可無論九尾狐或是觀戰城主,盡皆驚歎一聲。


  這一劍平平無奇,好似小孩子過家家,可九尾狐卻是一退再退,足足九步之多。


  張木流收回遊方橫劍在膝,淡然道:“我已技窮,大先生要命便拿去吧。”


  九尾狐也是一笑,卻是獰笑。一個小小分神居然逼退自己九步,說出去有人信嗎?眼前年輕人資質是真差,可胸中意氣,有開天之力。


  這位大先生隻說了一句好,虛抬手掌時半空便悶雷炸響,好似有什麽重物壓的虛空招架不住。


  張木流苦笑道:“他娘的,下輩子老子一定當獵戶,天天宰狐狸。”


  九尾狐微微眯眼,猛然重壓,外邊兒觀戰之人都已經歎氣搖頭。


  這位年輕劍客沒救了。


  猛然間一道青虹來此,那頭生雙角的青衫年輕人並未阻攔頭頂的術法神通,而是眯著眼睛直直看向那九尾狐。


  後者心神大震。


  青爺先是傳音抱怨,“你他娘的不在意自己死活也要想著點兒我啊!你要是死了,我還爭個屁的中土之獸。”


  張木流沒好氣道:“你他娘的還敢罵人,一道分魂而已,學著烏龜走來的嗎?再慢點兒就沒你大哥我了。”


  青爺吃癟,心說分魂跑出來跟回去是兩碼事好嘛?

  犄角青年看向九尾狐,淡然傳音,“就沒聽過木秋山有麒麟嗎?”


  九尾狐心神大駭,有一頭白麒麟的事情,天下早已傳開,可沒人說有兩頭啊!

  麒麟對狐狸的先天壓製,可不是高上一境就能找補回去的。


  九尾狐嘴唇打顫,不解道:“你為何幫他?我們才是同類。”


  青爺沒好氣道:“同你娘的類!老子跟著他生生死死幾千年,你卻要殺他?”


  整個樾鶯城這會兒像是被蒙上一層帷幕,圍觀之人隻看的到一縷縷霧氣,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再也沒法子瞧得真切。


  鍾鎮南喃喃道:“要是不死,我交你這個朋友。”


  樾鶯城中,那處客棧早就變作廢墟,一身是血的張木流盤膝而坐,青爺獨自在前,雖說隻是一道分魂而已,可不遠處那九尾狐還是如遭大敵。縱然那隻是麒麟的一縷分魂,也隻是煉虛境界,可妖族中的血脈等級,讓這位傳說中的九尾狐大氣都不敢出,

  其實打從方才,青爺就一直傳音說話,“張小子,趕緊想法子跑,我這分魂撐不了多久,等本體來此的話,就隻能給你立碑了。”


  張木流翻了個白眼,硬撐著站起來,兩條腿不停打著擺字,“前輩,方蔥究竟與你有什麽仇怨?報仇要追到另外一世?”


  九尾狐猛然麵色猙獰起來,看著張木流,咬牙切齒,“殺我愛人算不算深仇大恨?”


  張木流笑了笑,不理會青爺阻攔,把遊方插回背後劍鞘,輕聲道:“她的果,我受,今日即便身死,也無人來尋你的事。”


  青爺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腦子灌了水了?她一個渡劫修士,你怎麽受?”


  青年轉頭看向青爺,咧出個笑臉,笑著說:“我覺得我死不了。”


  青爺猛然一怔,因為這個笑容太過熟悉。在那處夢境,有個一身黑色甲胄的年輕人,騎著一頭皮毛泛青的馬,孤身闖入敵陣之時也會露出這個笑臉,也會自言自語說一句:

  “我覺得我死不了。”


  見那麒麟不再言語,九尾狐獰笑道:“你要是接的住我三招,我跟她的往事便一刀兩斷,此後隻是陌路人。”


  張木流點了點頭,撐著直起身子,笑道:“那就請前輩出手。”


  …………


  百越的西峰,山中那座溪邊草廬,有個一身淡藍色長裙的女子盤膝而坐,月色傾倒在水中,看起來有些渙散。


  一柄冰晶長劍猛然溢出一縷寒光,前後數百丈的小溪瞬間結冰,連那拍擊石塊兒時溢起的水花都沒來得及落下。


  女子猛然間眉頭緊皺,胸前那半塊兒玉佩略微有光華散出,轉眼間卻又消失。離秋水連忙扯出玉佩,發現那半塊兒白玉爬滿無數裂紋,似乎哈一口氣就要碎。


  女子猛然起身,就要禦劍往北,沿著胸前玉佩與另外一半的微弱氣息去尋人。剛剛禦劍飛出十餘裏,手中玉佩卻又恢複如初。


  離秋水緩緩停下身形,自言自語道:“你怎麽啦?”


  若是張木流重傷,玉佩便會爬滿裂紋,若是張木流身死,玉佩會碎成粉末。


  方才明明已經是重傷,怎麽這一會兒又變回原樣,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


  可這玉佩不會騙人,兩人是以相融血水為引子煉化的。


  離秋水禦劍重回西峰,遙遙看著北邊兒,自言自語道:“我信你。”


  …………


  木秋山山中,青爺的本體猛然起身,一聲麒麟嘯響徹方方圓數百裏。


  木秋山一眾人片刻間前後趕至。


  青焰麒麟又化作人身,緊緊攥著拳頭,眼睛布滿血絲。


  白潞皺著眉頭攥住青爺手掌,二者觸碰之時,這位白麒麟也是戾氣大增。


  “走,我們去拆了那座山。”


  青爺深吸一口氣,冷聲道:“不,等著,他會自己拆的。”


  好一個九尾天狐,好一個柢邙山!


  今夜過後,張木流再想成為真正的劍修,會變得極難。


  張瀾心知不妙,問道:“山主出事了?”


  青爺點了點頭,卻是答非所問,“咱們得把他的家守好,你親自去一趟洛陽,幫著搭建起修士間的消息鋪子,刻不容緩。”


  因為明兒個起,天下就會盛傳張木流空有其名而無其力,宋梁兩國會有極大壓力,得幫著他們緩解一番才是。


  至於張木流,傷好之後還得滿天下去尋找能修繕自己水殿劍閣的奇物。


  白潞忽然出聲:“至多就是百年時間,這些個藏頭露尾之輩都會死絕。”


  不提到時木秋山會是什麽樣子,更不提到時張木流有無大乘。隻說一樣,那座海歸山便要被拆的稀爛。


  百年以後,那位前輩重返張木流的人身天地,見著了劍閣淒慘模樣,能無動於衷?

  …………


  白鹿洞清明後便會開始授課,首批學子大多是在四處書院挑選而來,皆是各國選拔的讀書種子,當然也有莫淼淼那樣的小丫頭。


  首位洞主姓陳,他的先生在遲暮之年於邊陲小鎮教化山民。


  小竹山的那位老夫子將喬玉山當做愛徒,喬雷是劣徒,可張木流卻是他的最後一位親傳弟子,關門弟子。


  馬上就到清明了,張木流說過,有兒有女早上墳,所以莫淼淼與樂青今天就去了匡廬山,去了那處小墳包,跪下磕了個頭,喊了一句陶爺爺。


  離去之時,小丫頭碰見了那個隻見過一麵的陳洞主。


  讀書人說自個兒也是給陶先生上香的。


  那位生前遊遍天下桃花源,撰寫搜神篇,最後在南山之下悠然采菊的老前輩,按道理說不是儒家弟子,可這位陳洞主還是願意稱其為先生。


  所謂先生,便是先生。後世先生,也不一定是教書的。


  一道為先,是前輩。先我而生,先天下而死,是先生。


  莫淼淼一早離去,因為樂青有些怕這個讀書人。


  等這位陳洞主恭恭敬敬作揖上香後,一個胖嘟嘟的少年道士憑空出現。


  大真人一來就罵罵咧咧不停,說這些狗日的真以為他沒靠山呢?老子如今雖是轉世,打爛你個海歸山柢邙山,比放屁還輕鬆。什麽狗屁規矩,規矩是我師爺和那個老和尚與你們那位老夫子一起訂的。


  讀書人隻是略微搖頭,輕聲道:“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


  …………


  方蔥模模糊糊醒來,發現自己身處一片白茫,周邊除了白雪與鬆樹再無其他。


  她連忙摸了摸後背,遊方不在!


  少女有種不詳的預感,急忙站起來大聲叫喊著張木流,可無人回應。她把手臂舉起,自己使勁兒咬了自個兒的手腕,讓自己鎮靜下來之後才取出小荷包,又從裏麽拿出來一副堪輿圖,略微辨別方位後便一陣風似的往西邊兒跑。她被壓製在築基境界,沒有張木流的幫忙,沒法子讓青白托起自己。


  一路狂奔,跑出去了得有百裏,少女猛然頓住身形,直直看向前方,嘴唇顫抖不停。


  前麵有一個紅衣青年,以兩把劍做拐杖,胸前兩處血洞,前後透亮。


  月色中,那被血水染成的紅衣極為紮眼,連黑色布鞋都破了兩個大洞。


  張木流遙遙看著方蔥,咧出個笑臉,嘴唇開合,卻沒有半點兒聲音。


  方蔥已經將自己胳膊撓出幾條長長血槽,猛然跑過去張木流麵前,直愣愣看著那個一臉笑意的年輕人。


  她做過這個夢。


  青年聲音嘶啞,氣息萎靡,“還不喊師傅?”


  說著一手離開遊方,身子立馬往左一傾,可他還是硬生生站直了,把那個逍遙巾取出來遞給方蔥,沙啞道:“把這個係上。”


  話音剛落,整個人栽倒在地。這時方蔥才看到了一排鮮紅腳印,極遠極遠。


  方蔥咣當跪倒在地上,顫抖著手臂從小荷包取出來爺爺給她的救命藥丸,塞進青年嘴裏又拿絲帕將其臉上血汙擦拭幹淨。


  少女硬生生將眼淚憋回去,咬牙道:“有朝一日我定會打爛海歸山十三城。”


  不遠處的雲海,鍾漓與鍾鎮南齊身站立,遙遙看著那終於昏厥的年輕人。


  鍾漓歎氣道:“到頭來這小妮子還是沒喊師傅,他圖個什麽?到底發什麽什麽事?”


  當時整個樾鶯城都被玄妙霧氣遮掩,他們這些圍觀之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到最後隻是看見一抹銀光從樾鶯城飛出,鍾鎮南緊緊跟在後麵,眼看著那抹白虹飛出來百餘裏,之後如同流星墜地,直直落下,將地麵砸了個大坑。


  這時鍾鎮南才看見,有個一身血水的年輕人顫顫巍巍站起來,手拄雙劍往西邊兒走。


  當時鍾漓有些看不下去,想下去扶一把,卻被鍾鎮南攔住。


  醜陋青年當時說:“別去,若是你受此重傷,想的是什麽?”


  鍾漓不加思量便脫口而出,“隻要不死,日後定回來問劍。”


  可鍾鎮南卻搖了搖頭,歎氣道:“劍客是會這麽想,可作為一個護著身邊人的男人,這會兒想的是自己護著的人還好不好。”


  他們剛剛說完話,便看見了方蔥疾馳而來。


  此刻鍾鎮南看著那硬撐著不落淚的少女,再此否定鍾漓的答案,“她喊了,心裏喊的。”


  方蔥的確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張木流重傷,她自己安然無恙,不用想都是張木流為了護她而受難。


  所以她不敢喊,她怕一句師傅叫出來,會給他帶來更大的磨難。


  鍾漓看著方蔥,說出來個任誰聽去都十分好笑的言語,這次鍾鎮南認同。


  這位屍鬼城之主說道:“我覺得大先生會死在這女孩兒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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