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所謂木秋
人總會莫名其妙傷感,尤其是張木流這種人。
他人的喜怒哀樂,但凡見到眼中,就會慢慢往心裏去,一經思量便極難揮去。
這便是許多人說,張木流其實不適合修劍的原因。
入了冬月,北地愈加寒冷,宋國工部召派的三萬工匠已經快到了,隻待張木流定好城池位置,在四方城門各自親手丟去一塊銀子,或是一枚錢幣就行。
凡俗中的奠基,修士山頭兒也適用。道理很簡單,仙也是人修成的。
離秋水不願意獨自返回小竹山,倒不是在小山村待的不自在,而是爺爺奶奶實在是太疼人,讓女子有些慚愧。就拿那日清晨來說,其實離秋水壓根兒就沒睡,與方蔥聊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清晨,起的早又怕爺爺奶奶覺得自己不習慣,晚了又怕他們覺得自己懶,所以離秋水等著下邊屋子門開了,過了一小會兒便走去院子。原本是打算看看有什麽活兒,自個兒幫著做,可那個年齡不算大的婦人,卻死活不讓離秋水搭手。結果離秋水站在院子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張木流走出門兒,笑著說了一句,“自個兒家裏,有什麽好客氣的,他們疼孫媳婦兒,你得讓他們疼,不然事後他們又會多想。”
離秋水這才心中安穩了些,沒過多久,奶奶從廚房端出來一碗雞蛋醪糟湯,就做了兩碗,一碗給離秋水,另外一碗給方蔥的。
奶奶說了,那混小子吃飯挑的很,小時候最早喜歡吃蛋清,不吃蛋黃,後來又喜歡吃蛋黃,不吃蛋清。再後來,也不曉得咋回事兒,打死都不吃雞蛋了。他這沒福氣的,就把福氣讓給媳婦兒跟徒弟吧。
對這位在小竹山忙碌一生的婦人而言,那碗雞蛋醪糟湯好像是一碗滿滿當當的福氣。
對三個小丫頭那就更寵了,想吃什麽就做什麽。隻不過對吃東西一事,張早早跟莫淼淼都聽妖苓的。按張早早說,“妖苓姑姑說好吃的,那就一定好吃。”
所以離秋水不太想獨自回去,她怕到時候又勞累兩個老人家一天變著法兒燒菜。
對此,張木流也隻是笑了笑,說回去過幾天又要來,待著就待著。
近幾日都在商議城池四門位置,這個張木流全權交給了宋奉新。這處新城建好,明麵上肯定不能算作木秋山的,隻能是受木秋山庇護。
反倒是張瀾最近一直不見蹤影,張木流知道那家夥是自個兒折騰三十六處府邸的具體修建事宜呢。
四座大洲是這天下根本所在,勝神洲跟俱蘆洲算是儒家道統,釋道兩家分別是占著瞻部洲跟牛賀洲。其餘的大多在海上找尋香火。
墨家跟公輸家向來是死對頭,張瀾一人集兩家之大成,不該在這天下沒點兒聲名。隻不過人人都有些不可說之秘,大家夥兒各有各的故事,自個兒不說,旁人就少問。
這天午時,宋奉新一身紅色官衣,繡著白鶴補子,在略微離地的核舟上找到張木流。
這位侍郎大人可不會喊侯爺,而是喊著恩公,離姑娘。
宋奉新笑著拿出來一幅畫卷,攤開在甲板後輕聲道:“嶽父大人知道了恩公要有個山頭兒,特意與我打聽了名字,寫了木秋山三個字,讓我交給恩公,聊表心意。”
張木流打趣道:“季先生都有這個心,宋大人就空手來啊?”
年輕侍郎訕訕一笑,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包的極其嚴實的包袱,笑著說:“自然是有的,這是我祖上留的一本《天工》,是我族祖親手雕版印製,隻有兩本,有族祖親手批注,我們宋家代代相傳。”
張木流趕忙將包裹推回去,無奈道:“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可宋奉新卻硬是將包裹塞進青年手中,正經道:“多虧了恩公救下季末,不然我就是個活死人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本書與恩公大恩相比,半點兒不貴重。”
青年隻得收下,說看完後便還回去。
幾人乘坐核舟往北邊兒去,路上張木流笑嗬嗬問了一句,“你當時就是個窮酸書生,怎的有膽子想著吃天鵝肉?”
宋奉新嘿嘿一笑,提起這事兒,他就跟喝了酒似的,滿麵紅光,“不瞞恩公,我爹死後,我就沒想著要讀書,隻想著當個工匠便可。就在那時,我遇到了末兒,後來當然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可末兒跟我說,不讀書就沒法兒娶她。我便拚了命似的苦讀,終於沒辜負她。”
其實張木流更好奇去年那場比文招親,最後花落誰家了。宋奉新滿腹豪情,笑著說當然是我。
半道上將方蔥與劉工接上核舟,離秋水與少年少女在後邊兒泡茶,張木流跟宋奉新在船頭甲板有說有笑。
那位侍郎的話極多,一路上就沒合過嘴,方蔥不時會端上一杯茶水遞去。而張木流則是認真聽著,不時灌一口酒水。
張木流希望他能碰到很多這種事兒,幫著打殺一個妖邪,讓一對兒有情人得以圓滿,要比碰見一壺極香的酒水讓人高興的多。
離著城池十裏遠,幾人下了核舟開始步行過去。不遠處張瀾一家,龍大,都已經在等著。
宋奉新拿出來四枚方孔錢,不是五銖錢,更不是方孔錢。正反都有刻字,一邊兒是,“受命於天,”另一邊是,“既壽永昌。”
張木流接過四枚時間獨一份兒的方孔錢,覺得沉甸甸的。
趙凱這是要賭上國運在這座城池。
這人情,不好還。
雖說城池落地之後,無論是新劃幾縣過來設立府衙,還是隻是當作一縣之地,都是宋國朝廷說了算,木秋山隱藏其後,幫著護佑便可。但事實上,這座城池就是趙凱送給木秋山的一處斂財之地而已。日後肯定會有一道聖旨,這座城池會是劍候封地。
張木流歎了一口氣,先往那已經定址的北門走去,然後便往東、南、西,依次放下方孔錢。
也沒有多繁瑣,香案香爐擺上,禮敬上天之後,拜一拜四方山水神靈,然後丟下一枚方孔錢,張木流親自鏟土蓋上,之後便動工修建城門。
走了一圈兒,大概花了三個時辰。待四處城門都已經動工,宋奉新朝著張木流抱拳道:“陛下說了,新城名字要恩公來取。”
張木流思量片刻,笑著說:“那就叫成州如何?”
不出三年時間,桐州北部便會多上一處大城,名為成州。
…………
三個小丫頭在小竹山可算是反了天了,早上起來就一人拿根竹竿兒四處跑,青石台階爬上去又爬下來,沉寂的山村被咿咿呀呀的叫聲攪擾的不得安寧。自從那個風雪夜後,小竹山已經有許多年沒有這份活力了。
隔壁鄰居都想來見見張木流的閨女,可三個小丫頭整日不著家,一個說要把爹爹去過的地方走個遍,另外兩個說要去看看哥哥常去的地方。
於是三個小丫頭拄著竹竿從小竹山東頭兒往山上跑,爬到山頂以後繼續往西,最後從西頭兒韭菜坡穀那邊兒下到官道,過去後又爬到陰山,然後登山又下山,一路走到十諒水,一人摘一塊兒冰溜子才回小竹山。
張早早倒是沒事兒,有元嬰境界,拿個冰溜子也不凍手。可莫淼淼跟妖苓就不行了,走到一半兒就凍手的不得了,眼看就要化了,都有些不大高興。這時候就輪到小侄女兒給兩個姑姑分憂了,張早早十分大方的將兩個姑姑的冰塊兒拿過去,說回了家給太爺爺太奶奶看過後再讓它們慢慢融化吧。
漆黑夜路,三個小丫頭蹦蹦跳跳的往小竹山走去。
按理說這麽小的丫頭,走夜路怎麽都會有些怕才是,可三人愣是沒把黑夜當回事兒,自顧自嘮嗑兒。
其實原因很簡單的,有個曾經是大鬼王的妖苓在這兒呢,誰還怕鬼啊?
雪嘯梁對麵是個廢棄的磚窯,據說是小竹山鋪設青石路時用過的,往下一點兒是個大彎,若是從東邊兒往小竹山走,繞過那個彎路就能看到雪嘯梁跟廢棄磚窯了。
冬月初,天上月牙兒半掛,微微亮而已,倒是天上星辰極其耀眼。不時會有一抹流螢劃過,三個小丫頭便會齊聲“哇”一下。
剛剛轉過那個彎兒,前頭忽然有了輕輕腳步聲音,張早早眉頭立馬皺起。妖苓年紀最大,盡管現在沒了修為,也還是站在最前方。唯獨莫淼淼神色從容。
張早早看了看那個彎腰拄著拐杖,越來越近的老太婆,低聲說道:“她不是好人,我感覺得到。小姑姑和妖苓姑姑抓緊我,咱們飛回去吧。”
一身粉裙的妖苓也說道:“這個人心裏邊跟灌了墨汁似的,黑漆漆的,我啥也看不著,我也覺得不是好人。”
莫淼淼點了點頭,“要是她有歹心思,我們就喊樂青他們,應該聽得見的。”
那個老太婆已經走到三丈外,看不清麵容,隻大概瞧得見這人手拄著拐杖,深深彎腰,像是年紀極大,已經直不起來似的。
那老太婆笑著說:“這誰家的娃兒,這麽晚了在這兒幹嘛呢?”
妖苓大喊了一句,“咱們快走,這老妖婆要抓我們。”
老太婆冷冷一笑,微微揮手而已,三個小丫頭便動也不能動,話也說不出口。
“當年讓他跑了,現在你們還想跑?”老太婆忽然直起身子,冷笑不停。
眼瞅著就要走去小丫頭們,一陣蹄聲傳來。
一頭十分高大的青鹿緩緩走來,口吐人言:“可終於把你等到了,老子我等的好辛苦。”
老太婆猛然變換身形,成了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她剛要往三個小丫頭去,又一頭白鹿憑空出現,三個小丫頭已經被駝在背上,也能開口說話了。
妖苓噗噗了幾下,發現有聲音了,急忙拍了拍鹿背,大聲道:“白姐姐,這個人心裏邊黑漆漆的,像是瘟疫過後那種感覺。”
張早早與莫淼淼沒說話,白潞笑著說:“古神裏邊兒是沒有瘟神一說的,這人,就是個轉生了一半兒的仙而已。”
披頭散發的女子冷笑道:“至於嗎?為了捉住我,兩頭麒麟來了?”
有個人身狗頭,頭生龍角,手持雙板斧,圍著虎皮裙的怪人憑空出現,揮動板斧就將這女子拍倒在地。
樂青怒道:“你他娘的好大膽子,這三個小丫頭但凡有點兒什麽事兒,別說你了,老子都要給那坑貨剝一層皮。”
說的是實話,但凡這三個小丫頭有點兒好歹,張木流定不會善罷甘休,或許白潞與青爺,還有他張樂青,都沒好果子吃。
這話,三頭上古神獸都認同。
那隻算得五瘟之一的其中一半兒的女子,給一斧子砸的起不來了,樂青轉頭看向青爺,問道:“大哥,這家夥咋整?削死還是留著給張小子發落?”
可不是得叫大哥,不然挨打啊!
青爺看向白潞,後者張嘴便將那女子吸入口中,然後輕聲道:“還是留著吧,張木流給她害的用了那道符籙,自此就已經與道門分不清,咱們給宰了,那家夥肯定又要擺臭臉。”
三個小丫頭一頭霧水,白潞說了句沒事兒,她們便隻當做沒事兒了。
張早早抱著青爺,妖苓抱著白潞,莫淼淼抱著樂青,又蹦又跳的回家去。
幸好那冰塊兒還沒有化,不然真要氣死個人唉。
路上妖苓嘟囔了一句:“可是我還不想學拳啊!”
…………
樵西縣這幾日十分熱鬧,來了好些外鄉人,有個瞧著仙氣飄飄的男子白衣挎劍,先去一處貨棧逛了逛,之後便四處找尋吃食。對薑末航來說,沒地方花錢的日子最難熬。
還有個一身黑衣的女子,瞧著像是大戶人家,光帶的侍從就有好幾個。這女子在縣城轉了幾圈兒,站在個化雪後聚的泥水潭,嘟囔不停。
“怎麽這麽個民風淳樸的地方,教出來張木流這個混小子?本小姐千裏迢迢偷偷跑來,如若他沒個好臉色,就別怪老娘不客氣了。”
初七那天來的人最多,有個一身白色儒衫,長得十分漂亮的年輕人,身旁有個綠衣女子,另外還有個獨臂少年,三人也在樵西縣逛了一圈兒,買了極多吃食,說是帶回家給爹娘。
最不受趙長生待見的趙戮,如今倒是一身輕鬆,遊山玩水,讀書喝茶而已。
另外有兩個瞧著截然不同的青年,一個書生打扮,背著箱籠。另一個走起來路來六親不認,好似求著路人打他。
嶽然與丘玄聰,向來就是形影不離。丘玄聰這家夥跑去瞻部洲那邊兒,挨了一頓打便急匆匆又跑回來,打算叫上嶽然回去找場子。
江潢去找了趙長生,兩個獨臂劍客,該是有許多話說的。
梁國的小皇帝一路走到洛陽,與史嘉銘一起來樵西縣,見著了這個民風淳樸的小縣城,蕭磐就一直歎氣不休。
“史大哥,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張大哥有一顆那麽好的心。”
史嘉銘翻了個白眼,笑著說:“你小子知道個屁,他張木流遇見我的時候就是個泥腿子,這樵西縣城,壓根兒就沒來過幾次。後來一直奔波在外,哪兒有機會逛。還有,你說他是好人?他娘的寫一封信給我,三句話就有一句要錢的,你說他算哪門子好人?”
這位年輕統領可不管你蕭磐如今什麽身份,他隻知道當年南下越國,蕭磐還是個小屁孩兒。
蕭磐自然不會在意史嘉銘的口無遮攔,在他印象中,這位史大哥一直是打架功夫三流,罵人功夫一流。就連張木流有時都受不了,直想找根針把嘴給縫起來。
年輕皇帝湊去史嘉銘旁邊,小聲道:“給張大哥準備了什麽禮物?拿來我先看看唄。”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史嘉銘就來氣,抱怨道:“他張木流有了媳婦兒,得一份兒。有了閨女又得一份兒。收了倆徒弟得兩份兒,現在有了自家山頭兒,還得一份兒大的。他娘的當我史嘉銘的錢都是自家鑄的麽?”
蕭磐微微一笑,再不拱火。史嘉銘的為人他當然知道,雖然嘴裏罵罵咧咧,手裏給的東西卻決計不會少。
好像很多人都來了,唯獨小竹山的遊子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
桐州北部,一幫人沒一個閑的。張木流知道明兒個定會有很多人來,可現在連個像樣兒的住處都沒有,隻得等山頭兒落下後,尋幾處原來的宅子打掃一通,讓眾人先住下了。
夜裏張木流牽著離秋水到了雲端,兩人仰頭看著星星。
離秋水笑著說了一句:“現在算是成家立業嗎?”
頭別玉簪的年輕人轉過頭,一臉壞笑,“業是立了,家還沒成呢。”
過了不多一會兒,雲端就剩下張木流一人,一隻眼窩發青,鼻血長流。自個兒拿個藥酒苦兮兮擦拭。
還是太心急了啊!
…………
冬月初八,在樵西縣晃蕩夠了的眾人紛紛到了木秋山即將下落之地,張瀾負責迎接眾人。
也沒個能待客的地方,張瀾這個大管家著實是沒法子,隻能把那艘核舟拿出來,將就著招呼眾人。
等到午時,病懨懨的太陽正在當頭,一對兒神仙眷侶齊身禦劍而來。
男子一身白衣,頭別一根玉簪,背負一柄如鏡長劍,倒是極為耐看。
女子眉眼間深邃仿若星河,穿著一身淡藍色長裙,穿著繡花鞋,頭發像是隨意攏起的,也背了一柄冰晶長劍。
二人落到核舟,張木流微微抱拳環視眾人,都是熟人,卻也要客氣一番。
過了不多一會兒,龍大帶著劉工與方蔥來到核舟,對著張木流抱拳道:
“少爺,吉時已到。”
張木流點了點頭,牽起離秋水的手再次懸在半空,伸出左掌便有一座山頭兒懸浮手中。
青年看了看身旁女子,默念幾句咒語,手中逍遙福地瞬間破空而去,到了雲海上方猛然變作延綿數百裏的巨大山脈,接著緩緩往地麵墜去。
饒是在場的都是年輕俊傑,又或是真正的富家子弟,可眼前場麵還是有些驚人。
能稱得上福地的,自然不是什麽小山頭兒。
人間七十二處福地,據傳是由一位道號東瀛子,後世多稱之為賓聖的道門高人所列,逍遙山最早便排名第三十八。可後來不知怎地,不斷有名勝之處晉入福地稱號,原本的那些,或是消失不見,或是跌落出福地排行。
盡管如此,曾經的逍遙福地,如今的木秋山,都隻會比那些名山大澤更具靈氣。
山頭兒自高處緩緩落下,縱橫數百裏的大山,遠在百裏外都看得見。最震撼人心的還是這處劍候封地,那座大山正在上方,一番氣象遮天蔽日,教人不禁感歎。
待山頭離地百丈遠時,白潞與青爺趕至,一頭大白鹿瞬身到山頭兒下方,每步踏出,都有無數白色漣漪浮動,不多一會兒,其走過的地方便光華大放,像是給即將落下的木秋山打了個結實地基。
後方的張瀾最是感歎,福地落到人間,原本就會與這方大地格格不入,以後對山水靈氣影響極大,想要消除這後遺症,得花大把錢財寶物去慢慢修繕,而且隻會是一件滴水穿石的緩慢事情。
可這白麒麟隻走了一圈兒,便好似將這處地方原本的山水刨開,露出生發土壤,待木秋山落下之後,原本該有的山水隔閡便消除大半,隻待木秋山與其慢慢相融合便是。就如同人間樹木嫁接似的。
此舉自然會損耗相當一部分福地靈氣,木秋山至少甲子之內都要以自身山水靈氣滋補下方凡土。可但凡撐過這段兒時間,一地山水渾然一體後,便可自行聚攏天地靈氣。
百利而無一害。
白潞掠回,青爺由瞬身出去直奔還在半空的木秋山,眾人隻見那頭青鹿散發一身青色火焰,繞著一座木秋山盤旋,最後隨木秋山一塊降落。
離秋水一步跨出,十諒水出鞘,一道駭人水道真意直奔主峰那道飛瀑。
張木流轉頭看了看自己前方的女子,有些愧疚。
待木秋山落地,一襲白衣禦劍直去最高那處山巔,伸手拿出個琉璃珠子,鬆手朝下丟去,珠子落地之時便有一道絢爛光幕,如同穹頂一般籠住這方圓數百裏,片刻之後又消失不見。
張木流歸來,朝著眾人抱拳,笑道:“這可能是大夥兒見過的最寒酸的開山了,今夜委屈各位,先在山上原本的居所住下。待日後咱兜裏有錢了,肯定給你們一人蓋一處大宅子。”
其他人還好,唯獨史嘉銘臉皮抽搐。
他娘的,這就哭窮了?
眾人開始登山,剛剛到半山腰,忽然有巨響從後邊兒傳來。轉頭看去,原來是個是少年人一路禦空而來,雲海中炸響不斷。
那少年人落地後先甩了甩頭發,之後撇著大嘴看向眾人,微微低著腦袋,眼睛往上翻。
“聽說有個勞什子劍候搬了一座山,要自立門戶了?經過小爺我同意了麽?你們這幫人都是誰?敢不敢跟小爺自報家門?”
一開口就是混不吝言語,張木流哭笑不得。
薑末航搓了搓手,走上前笑著說:“瞻部洲薑末航聽過沒有?”
那少年鼻孔朝天,“車行武行都聽過,你這是什麽行?”
眾人皆想扶額。
完了,這小子連薑末航都不知道,嚇是嚇不走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