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在人間 第八十五章 好壞呀!
很多事兒其實很難給出答案,張木流讓那兵家修士問他們,他們又能說出個什麽?在外外辛苦殺賊,到頭兒了發現自家是賊窩,一直所堅持的事兒,完全是個笑話。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江潢,可那個獨臂青年也隻是苦笑一聲,轉身就走。
沒什麽好說的,也沒什麽想說的。
殺魔,也不是為了白羊宮殺的。
守門的中年人衝著江潢大喊,說咱們可以重振旗鼓,給世人一個清清白白的白羊宮。
可江潢隻是淡淡說了一句不了,對著一眾白羊宮弟子抱了抱拳便跟著張木流下山。
那位魁梧漢子直接將白羊宮主打了個半死,將剩下的七個殿主跟左右護法與異魔一並捉走,臨行前給張木流傳音說了一番話。
而張木流一行,來時四人,去時三人。
程玉追到破碎山門,大喊了一句:“師兄!我們該如何自處?”
獨臂青年看了看左手邊的墳包,背對著這座白羊宮說道:“有些道理講不清楚,咱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答案,可最後又能得到什麽答案?你們要記住,你們的白羊宮,一定不要再讓人與我們似的。別忘了替我給他們燒香。”
禁製撤去,看熱鬧的人全然沒搞明白中間發生了什麽事兒,隻是看到兩個劍客與一個年輕道士一起下山。
隻不過,瘦篙洲的馬蜂窩已經捅開,曾經參與了屠殺別洲修士的山頭兒,注定要人人自危,等那個脾氣不好的魁梧漢子上門。
坐鎮瘦篙洲的那人,可不似什麽三教修士,他不會與人講道理,他隻需要自己有道理。
餘錢跟在二人背後,想讓江潢開心些,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年輕道士思量許久,湊去兩人中間,笑嘻嘻說道:“咱喝酒去?”
江潢哈哈一笑,說好。然後轉頭看向張木流,笑問道:“牛師兄與你怎麽認識的?”
張木流麵色古怪,“牛島主啊?就是到了巷兒潭,與他喝了一頓茶,然後做了個小生意。替邊城與脊背山談生意不算。”
江潢沉默半天,詢問道:“餘錢說你回鄉就會自立山頭兒,我這廢人,你看得上嗎?”
白衣青年轉頭看了看,卻是搖了搖頭。
“我是準備自立山頭兒,且極其缺人。隻不過現在的你,真的能在一處地方待著,待著能心安嗎?”
缺人歸缺人,可江潢,如今不適合安穩,他得去行走世間,煉心。
年輕道士都想替張木流答應了,這人不管怎麽說,總是名聲響當當,帶回去當個客卿也是好的啊。
獨臂青年沉默了,他確實隻是想換個地方待一待而已。
張木流笑道:“若是不嫌棄,可以跟我去勝神洲轉一轉,到時究竟如何,全憑你自己。”
餘錢在後方腹誹不停,這才是我認識的張大哥嘛!這叫啥?這叫欲擒故縱。
不多時幾人便尋到一處酒鋪,張木流本來想讓餘錢獨自一桌的,可那年輕道士非賴著不過去。張木流隻好跟江潢說:“他喝酒之後,你得防著點兒。”
江潢十分疑惑,心說這小道士莫非喝了酒,連張木流都收拾不了?
白衣青年歎了一口氣,這事兒說出來就太傷麵子了。
總不能說待會兒要把酒碗看好,別掉鼻涕進去,得把桌子扶好,別給餘錢幾頭撞倒吧?
果不其然,一杯下肚後,餘錢便以頭撞桌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嘴裏不停喊著涼珠啊!
獨臂青年張大嘴巴,這次真是見識了。
張木流黑著臉給這家夥搬去旁邊一桌,饒是以張木流的臉皮,在這正中午的滿座酒鋪,也有些臊的慌。
江潢歎了一口氣,心說一個道士,你喜歡哪門子的姑娘?
兩個劍客默默喝酒,誰也沒說話,隻是喝一會兒互相碰一下酒罐子。
這會兒白麒麟忽然傳音,隻說了一句:“小丫頭跟龍大給人欺負了。”
張木流猛然麵色陰沉起來,問道:“他們受傷了沒有?他龍大一個合道境界,護不住妖苓?”
白麒麟歎氣道:“龍大不是不能打,而是不能打。有些事我現在沒法兒跟你說,那是他的秘密。可他的確盡力護著小丫頭,給人把龍鱗都拔去了。”
白衣青年猛然起身,問道:“你呢?”
白麒麟怕的就是這家夥這副模樣,講理時是翩翩君子,不講理的時候完全就拿他沒辦法。
“我趕到時那夥人已經走了,而且,我今天出手已經引動天劫,再出手的話就隻能在這瘦篙洲渡劫了。”
江潢被那一身冷意嚇了一跳,早晨在白羊宮出劍都沒見這家夥這副模樣。
張木流沉聲道:“我先去渡口,你等他酒醒了一起過來吧。”
江潢小聲問道:“咋回事?”
一襲白衣消失不見,隻留一道聲音:“我妹妹給人打了。”
有一道劍光拔地而起,直往那渡口去。
獨臂青年趕忙走過去餘錢那邊兒,使勁兒扇了年輕道士一巴掌。餘錢吃痛,酒勁兒過去一點兒,轉頭一看,不見張木流人影,便喃喃道:“張大哥呢?”
江潢隻得把張木流說的話重複一遍,“他說他妹妹給人打了。”
餘錢一個激靈,揮動靈氣驅散一身酒意,站起來看著江潢,無奈道:“哪怕打了張大哥,他都能忍,可把那個小丫頭打了,我估計張大哥要殺人。你禦劍速度快,咱得去追他,他娘的敢打妖苓,道爺剝了他的皮。”
那個兵家修士剛剛返回兵聖廟,猛然轉頭看向西北方向,然後雙手捂臉,支吾道:“勝神洲人都他娘的吃了炮仗的?動不動就炸?”
還他娘的一個個都是劍修!
…………
龍大的龜甲就是為了護住魚背的幾片龍鱗,被人拔了龍鱗,肯定也將龜甲掀開了。
妖苓此刻眼淚汪汪的趴在變作一條手臂長短的龍魚旁邊,一邊兒臉腫著,嘴裏不停說著對不起。
張瀾父女見著兩人淒慘模樣便要追出去討個說法兒,可被白麒麟攔下,說等張木流回來再說。
龍大的龜甲已經被掀開,肯定沒法兒裝回去了。這會兒白麒麟吐出龍誕,給龍大略微穩住傷勢。而那條沒了龜殼兒的龍魚,龍嘴一張一張的,還在勸小丫頭不要哭了。
許諾不曉得在哪兒找到個鏽跡斑斑的短劍,不顧白麒麟阻攔,拎著就要往出走。
一襲白衣憑空出現,按住許諾肩膀,轉頭看見妖苓與龍大的淒慘模樣,一身煞氣壓製不住的往出溢。
龍大苦笑道:“少爺,龍大沒本事,小丫頭給人欺負了。”
張木流從袖口掏出一粒藥丸,塞進龍嘴,輕聲道:“別怪小白,她現在沒法兒出手。”
小丫頭哇一聲撲向張木流,哭著說:“是我不好,把龍大害的這樣了。”
青年收斂一身煞氣,摸了摸妖苓腫起來的臉蛋兒,輕聲道:“你也別怪你的白姐姐,小妖苓臉疼不疼?”
小丫頭搖了搖頭,使勁皺著眉頭,似乎想把眼淚吸進去。
張木流運轉水道真意,輕輕揉了揉妖苓的臉蛋兒,然後對著龍大問道:“哪怕你打不過,也不至於如此,怎麽會弄成這樣。”
後邊兒的白麒麟聽了張木流說的一句別怪小白後,心中愧疚無比。這會兒歉意道:“是一夥兒俱蘆洲修士,手裏有仿製的困龍圖,但凡水屬妖類,都會被其壓製。他們境界不高,領頭兒的才是幾個合道期,像是帶著二世祖遠遊。”
張木流嗯了一聲,放下妖苓轉身就要走。
白麒麟低聲說了一句:“張木流,對不起。”
白衣青年笑了笑,“別說這個,你要是趕上了他們受欺負,我定會怪你。可你又沒趕上,我怪你有什麽用。”
說罷便一閃而逝。
江潢跟餘錢這會兒才到,一看見小丫頭跟龍大的模樣便皺眉不停。
張瀾把白麒麟方才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年輕道士陰沉著臉跟著張木流去。
給俱蘆洲人丟臉!
旁人不知道這會兒張木流有多可怕,可白麒麟知道的。
張木流無論遇到什麽事兒,都要先分清楚個善惡,弄清楚緣由。
可張木流他不是聖人,即便是聖人,也有脾氣的。
所以白麒麟知道,那個一身白衣的年輕人不問緣由時,才是最可怕的時候。
白衣禦劍到百裏外的海上,一艘比張木流的渡船要大一倍的渡船懸停海上。有個一身錦衣的少年在撥弄一片兒五彩龍鱗。
那少年見有人禦劍來此,轉頭問道:“陳爺爺,這人像是找麻煩的呀。”
老人笑道:“少主別擔心,隻是個分神境界而已,敢來就得死。”
這老人猛然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那個白衣劍客十幾裏外就劈砍出數道劍氣,直向渡船。
老者趕緊將那少年護在身後,將一大把泉兒化作水霧灑在甲板上來加持大陣。
幾道劍氣轉瞬便到,直把渡船劈砍出去數十裏地。大陣雖是沒破,可受損嚴重。
那位陳姓老者瞬身到張木流十丈之外,眯眼問道:“年輕人來找死的?”
張木流祭出火盆,白衣變作黑衣,劍意炸裂,煞氣衝霄。火盆加持之下,境界暫時衝至合道。
隻見那白衣變黑衣的年輕劍客,手中銀白長劍瞬間換做一柄黑紅長劍。
陳姓老者皺起眉頭,眼前青年雖然隻是借著秘法暫時拔高境界,可合道境界的劍修,他全然沒有招架之力的。
“這位劍仙,咱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們是俱蘆洲方氏,不知哪兒得罪劍仙了?”
張木流冷笑道:“好一個俱蘆洲方氏,打我妹妹,拔我供奉龍鱗,理由夠不夠?”
既然服軟沒用,他陳老漢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船上會有兩個合道修士。
老者也變作一臉冷意,質問道:“俱蘆洲方氏你沒聽過嗎?年輕人,莫要自誤。”
張木流隻是冷淡開口:“勝神洲張木流,給你長記性。”
陳老漢皺眉不停,與渡船上另外兩個合道修士不約而同說了一句:
“張砍砍?”
張木流一言不發,舉劍又是一道劍氣。以不惑斬出合道一劍,非同小可。
船內剩餘兩個合道境界瞬身到前,幫著一起抵禦那道劍氣,可他們又不是劍修,更不是什麽天才人物,如何擋?
三人倒飛十幾裏,又是將渡船往後撞去,海麵被拍起一道巨浪。
陳姓老者猛吐出一口血水,來不及擦拭,再次瞬身到張木流近前,哀求道:“劍仙手下留情,那龍魚傷勢我們來治,小姑娘被打了一巴掌,我們賠償,賠錢賠什麽都行。”
可黑衣劍客半句話不說,身形瞬間消失不見,一劍捅開渡船大陣,此刻已經單手掐著那個方氏少主的脖子。
“哪隻手拔的龍鱗,哪隻手打得人?”
少年人麵色驚恐,渾身顫抖不停,看著那三個已經圍在旁邊的合道修士,強撐著說道:“三位爺爺救我。”
張木流冷笑道:“你們這種二世祖,即便死在了外麵,家裏也定留著一縷神魂,用以保命吧?”
陳姓合道麵露驚恐之色,因為他感覺的到,這個年輕劍客是真的有殺意。
那位兵家修士忽然出現,踩著浪尖兒遙遙看著黑衣青年,眉頭深皺。
這家夥哪兒來的這麽重的煞氣?在邊城殺魔千年,殺的出這一身煞氣嗎?
張木流一巴掌將少年拍暈,單手拎著這少年人的領子,轉頭看向魁梧漢子,冷聲問道:“你要管?”
魁梧漢子歎了一口氣,無奈道:“要殺人去海上殺,別在我的地盤兒。”
原本這坐鎮瘦篙洲的大修士出現,是給了陳姓合道不少希望,可這一句話,就已經讓他心中拔涼的。
餘錢與江潢終於趕至,兩人都被這驚天煞氣震懾。
年輕道士問道:“這得殺了多少人?”
江潢眼睛死死看著張木流,苦笑道:“我在東邊兒海上殺魔數百,趕不上這煞氣千萬之其一。”
獨臂青年再問道:“你想勸他留手?”
餘錢冷哼一聲,說勸個屁。說完走到張木流近前,瞅了一眼被拎著脖領子的少年,冷聲道:“這家夥叫方蔥,其實是個女的,俱蘆洲出了名的二世祖。”
張木流眉頭一皺,抬手以劍意在手中少年人的麵前劃過,少年人忽然變成一個長發少女。
餘錢又道:“弄死她就弄死她,他娘的敢打妖苓,女的也好不到哪兒去,張大哥你讓我打死她。不過就是爹娘都死在了冰原,不就是沒人管嗎?沒人管就是她變成這副刁蠻模樣的理由了?張大哥別在意,你把她給我,我兩道雷決劈死她。”
後方的江潢直捂臉,心說這家夥膽子真他娘的肥。張木流這副模樣,你都敢上去勸人?這會兒說砍你就砍了。
張木流冷眼看向餘錢,後者滿頭汗水,卻一步也沒有退。
“張大哥,他們沒殺人。”餘錢硬著頭皮說道。
黑衣青年冷冷一笑,轉頭一劍劈出三道劍氣,斷了那三個合道境界的臂膀,沉聲道:“我也沒殺人。”
其實兩個年輕人心中各有各的道理。
餘錢是覺得錯不至此,可張木流覺得,若是他們下了殺手,就不會隻斷臂了。
現在的張木流,隻談親疏,不談善惡。更何況妖苓怎麽可能做出什麽過分之舉?
餘錢苦笑道:“妖苓受了欺負,龍大也受了重傷,我肯定沒有張大哥那麽憤怒,可我也不是有多好的脾氣。”
張木流打斷餘錢言語,將手中少女拋過去給他,淡淡道:“她給你管著,她得跟妖苓跟龍大道歉。”
說罷轉頭看向那三個斷臂老人,冷聲道:“想要人?你可以回去叫人,境界高一些的,最起碼煉虛境界才行。”
陳姓老者忙問:“你要帶我們少主去哪兒?砍了三條臂膀還不夠?”
可張木流並不搭話,而是轉頭看向那魁梧漢子,傳音道:“前輩,我這算是仁至義盡了吧?答應我的事兒,可得上點兒心。”
魁梧漢子無奈答道:“意思是我還得謝謝你?”
好家夥!你這臭小子惹事兒,打了一半兒給小道士一番話說的下不去手了,這會兒反過來像是給我很大麵子似的。
可那小子已經禦劍離開,想罵幾句都罵不著了。
這位坐鎮瘦篙洲的大修士歎了口氣,幹脆揮手變了一朵雲墊在屁股下麵,懸浮著到三個合道老者不遠處。
“我說你們眼睛瞎的?這家夥剛剛挑了一座宗門你們不曉得?張砍砍是白叫的麽?”
陳姓老者苦笑道:“我們少主刁蠻任性慣了,這次就當長個記性吧。隻希望那個年輕劍仙別害我家少主。”
魁梧漢子揮手將那三人斷臂處的殘餘劍意驅散,斷臂還是能接回去的。
他笑著說:“你們自己看著辦唄,我給你算一算啊。你們要是喊人,若是與他同境界,起碼得是那種一洲拔尖兒的天才修士,若是合道境界普通劍修,也可以略微壓他一頭,當然天才修士更不用說了,穩贏。但是我合計了一番,你們還是找個煉虛修士最穩當,實在不行,找個渡劫也行。”
說罷也轉身離開,留下三個合道境界的老者苦笑不停。
方氏是有錢,可境界高的修士,那是錢能請來的嗎?
況且現在想來,方蔥變成現在這個性子,其實是大家的錯。
為什麽餘錢會認得她?還不是因為這個小魔女的名聲太大。
…………
張木流返回渡口,在極遠處便換回了一身白衣。餘錢跟江潢在後邊兒跟著,年輕道士手中還拎著個昏死過去的少女。
其實餘錢的勸說言語,張木流的確聽進去了,可還是有些怒氣難消,斬了三條臂膀也是就隻當泄憤。
這個十四五的少女即便帶回去,小丫頭和龍大也不會將其如何的。
江潢傳音問道:“老餘,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兒?把那小妮子帶回去幹嘛?打一頓放了還好,這下直接抓走了,不是明擺著要與俱蘆洲方氏為敵了嗎?”
年輕道士冷哼一聲,淡淡道:“他方氏算個屁!到時候我回去家鄉,讓我師傅拆了方氏都是小事兒,敗壞俱蘆洲名聲的家夥!”
獨臂青年眼神訝異,心說看不出來呀!餘老弟也是個二世祖?
其實餘錢這會兒心想著,師傅上門去罵街,總不至於被人砍死吧?
張木流瞬身返回渡船,小丫頭臉上已經消了紅腫。畢竟現在是個凡人,哭了那麽大半天早就累了,這會兒趴在白麒麟背上睡的極香。
龍大恢複了人身,但孱弱,麵色燦白。見張木流回來,湊過去嬉皮笑臉道:“少爺,可千萬別因為我沒護住妖苓,便將我供奉頭銜兒去掉,我龍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張木流翻了個白眼,問道:“龍鱗拿回來了,能接回去嗎?”
龍大訕笑道:“接的回去,隻不過要耗費一些時日罷了。”
這位沒了龜甲,反而成了真正龍魚的家夥,此刻傳音張木流,說道:“日後在山中,我就隻能做那種藏在深處的存在了。我的龜甲,其實是一種遮掩天機的法寶。那個熊孩子本來想剝我龜甲,看見了龍鱗就轉去拔龍鱗了。若不是因為一副困龍圖,我也不至於這樣,可能這便是天命吧!”
餘錢趕至,將手中方蔥狠狠摔在地上。刁蠻少女猛然驚醒,看著四周的陌生人,神色猛變。
她指著張木流說道:“匹夫!快放我回去,不然我叫我爺爺殺了你全家!”
張木流冷笑道:“放你走?你拔了我山頭供奉的龍鱗,還想跑?作為補償,你得給他做媳婦兒。”
一旁的龍大極其配合,眯著眼睛舔了舔嘴唇。
這下兒方蔥是真怕了,想運轉靈力逃跑,卻發現自己現在如同凡人一般。便隻能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想要逃出渡船。
幾個大男人這會兒不好扇其幾巴掌,張寒漱可半點兒不手軟。
隻見那即便不再清涼,也還是有些冷魅的年輕女子一步上前,抓住方蔥的頭發就給甩回原地。
張寒漱笑盈盈道:“我當是什麽神仙呢,原來是個假小子,你倒是再跑啊?”
說著又要上手,可當爹的張瀾看不下去了,自家閨女這副潑婦德行可不行。
張瀾上前拉住張寒漱,無奈道:“要打也是妖苓打,你這算這麽回事兒?”
趴在鹿背上的小丫頭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嘟囔道:“誰叫我?”
小丫頭都已經忘了給人打的事兒了,直到看見方蔥才微微皺起眉頭。
妖苓的眼睛很奇特,就像她說的,百裏隻內,她想看見什麽就看得見什麽。包括覆上一張假臉的方蔥,也包括人心。
不過白姐姐她看不清,飯主兒她也看不清。
妖苓猛然咧出個笑臉,對著方蔥說:“你把龍鱗還給龍大,跟他道個歉吧!”
船上幾人互相看了看,皆是會心一笑。
張木流走過去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你不生氣嗎?”
小丫頭跳到張木流身上,摟著張木流脖子笑嘻嘻的說:“龍大給她害的那麽慘了,我肯定生氣的。可……我也是沒爹沒娘的孩子。”
方蔥哇一聲就哭了,取出來個小荷包,從裏麵掏出來一片五彩龍鱗,哽咽著遞給龍大,然後坐在地上抽泣不停。
揉了好半天眼睛,這位刁蠻任性慣了的二世祖哭喊道:“我知道錯了,你們別讓我當龍魚的媳婦兒好不好?我出錢給他治傷,給他買一個很漂亮的媳婦兒行不行?”
少女是真的怕了,一劍將陳爺爺砍飛,連俱蘆洲方氏都不怕的人,她哪兒能不怕嘛!更何況,張砍砍的名聲,她聽了一路。早知道是他,自個兒打死也不會欺負那個小丫頭。
其實雙方隻是在渡口外邊兒打了個對臉兒,可方蔥見妖苓笑的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就很不喜歡妖苓的笑臉,好像看見一個比自己小的丫頭,居然比自己開心,方蔥就很不爽。
張木流板著臉看向方蔥,故意冷聲道:“跟你一起的三個合道修士,被我砍掉了胳膊。你就別想著讓他們救你了。至於當不當龍大的媳婦兒,得看你表現。”
方蔥又聲嘶力竭哭了起來,越哭越委屈,哭著哭著就哽咽道:“我長這麽大了,還沒有給人這麽欺負過。我都道歉了,你們還要怎樣嘛!你們就會和那些人一樣,欺負沒爹沒娘的孩子。”
妖苓撲閃著眼睛,看著自家飯主兒,撇著嘴嘟囔道:
“好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