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五十八章 夠不夠
燕地的那座山頭兒如今正在大肆慶祝,老祖宗終於躋身合道,打從今兒起,就是真正的大修士了。
今日這涑華山熱鬧非凡,一派老祖得已躋身合道境界,燕地的大小山頭兒來了大半。而東道主迎客也是半點兒不含糊,從山門一路到主峰大殿上,擺滿了仙家蔬果,瞧著是那俗世中尋常的葡萄梨子,卻都是以靈泉灌溉而長,結的果子多是有滋補靈氣之用,凡人食用後不敢說長生不老,延年益壽還是問題不大的。
這來祝賀的仙家門派,的確占了燕地修士門戶一大半,卻都是幾家兒加起來還沒有個涑華山大的小門小戶,來此就為混個熟臉兒,跟這算是真正的山上大家的涑華山攀點兒交情。
那位老祖端坐在主峰廣場,看著或是駕雲或是禦風而來的四處賓朋,臉上笑意難掩。
就這麽陸陸續續得大半個時辰,來祝賀的仙家門派總算是差不多了,東道主這兒的中年山主緩緩走到高台上,先是對著下方來客拱了拱手,接著便笑道:“諸位道友今日駕臨,可真是讓我涑華山蓬蓽生輝啊!在下在這兒先謝過諸位,我山老祖曆經艱辛,前些天終於躋身合道期,自此,我們這小小涑華山也算得上大戶人家了,此後還得與諸位道友山門常加來往,無論如何可別落了咱們交情啊!”
下方應答捧場之人許多,而上方的那老祖忽然大笑起來,朗聲道:“看來今日我們涑華山上不光有諸位道友,還有劍仙來捧場啊!”
眾人扭頭看去,由打西南方向一道藍色長線劃破天幕,直往山頭兒。
下方已經不斷有人溜須拍馬,“哎呀!老祖真是了不得啊!連這劍仙都要來此祝賀,涑華山日後氣象,不可估量啊!”
那位老祖撫須大笑不停,可笑了沒一會兒,那張老臉就垮下來了。
因為那道藍色劍光絲毫沒有減速跡象,反倒是夾雜著無數炸雷聲音直衝主峰。
老祖猛然起身,皺眉大喝一聲:“來者不善,快快升起護山大陣!”
一群人雖是不明所以,但還是按這位老祖吩咐的將護山大陣開啟。
此刻廣場眾人皆是屏住呼吸,要看看這遠來劍仙,當真會與涑華山起什麽爭執麽?
他們想錯了,沒起什麽爭執,那藍色長線遠遠斬來一道劍光,護山大陣仿佛被冰凍住一般,一層藍色光幕籠罩此處,待那遠來劍仙來到此處,一個衝撞,這大陣便琉璃般破碎。
劍仙終至!
離秋水壓根兒就沒想過給這什麽破漱口山留麵子,留什麽麵子?待會兒裏子都要給他撕碎了搗爛了,留麵子幹嘛?
一道紅色身影從天而降,激烈劍氣將觀禮之人掀飛出去,緊接著離秋水站立在廣場正中央,身後是獨臂趙長生,小郡主趙思思,宋國前太子,也是如今的儒家修士,趙戮。
離秋水手持十諒水,雖是一襲紅衣,卻寒氣逼人。站定之後隻是指著趙長生開口問道:
“誰斷的他右臂?”
自然會有人為博個好感,出口說句“公道話”。
先前被掀飛的一些人,不乏自認為有頭有臉的人物,吃了虧事兒小,跌了份兒事大。
一個年紀輕輕卻已經是金丹境界的修士走到離秋水幾丈外,上下打量一番後冷笑道:“長得一副好皮囊,就是行事猶如潑婦。”
紅衣女子說了一句管好眼睛,結果那年輕修士依舊打量不止。隻是一劍,微微劍光閃過,年輕男子便捂著兩處眼眶嚎叫不止。
離秋水繼續道:“誰斷的他右臂?”
方才高台上說話的那位中年山主掠來,皺著眉頭道:“他私闖我山門,斷其一臂已經是寬宏大量了,這位道友真要以此糾纏?”
離秋水隻是看向那中年山主,後者瞬間緩緩結冰,一個冰人站立在廣場中間,眼神驚恐無比。
隻見那位紅衣女子舉起手中冰晶長劍,往上方山巔斜劈一劍,藍色劍光一閃而逝,後方山峰一陣轟隆巨響,斜著便墜落下來。
觀禮之人此刻皆是噤若寒蟬,沒人再敢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離秋水抬頭望向高處坐著的老人,冷聲道:“願意跑的就抓緊時間跑,其實你們交不交出來斷他手臂之人,都不大打緊,我今日就是為了拆了你們山頭兒而來。”
廣場上聚集之人開始四散,皆是拚了命往山下跑去,而那高座上的涑華山老祖,終於開口了,
“這位劍仙,為了個築基期的小子跟我山頭兒結仇,不值當吧?你就沒個什麽親朋好友了?”
趙思思一步跨出,瞬間分出無數道魂魄出去,恍若百鬼日行,愛穿綠色裙子的女子,朝著那老祖冷聲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惹了什麽人?”
趙戮亦是一步跨出,無數金色文字環繞在其周身,讀書人氣象畢露。
“你惹了他,就是與我大宋為敵!”
離秋水看了看這幾個小家夥,心說趙家人還是有骨氣的。她冷笑著說道:“且不論我今天會不會砍死你,就說你惹得這個小子,你連一國未來親王的手臂都敢砍,不是找死嗎?當你渡劫期大乘期呢?”
那位老祖終於變幻了臉色,眼角抽搐不停,還未出聲呢,紅衣女子便一劍斬去,那老祖右臂應聲而斷,且連那隻斷臂都被劍氣攪碎,再無接續可能。
老人咬著牙怒道:“就因為這一條手臂,你就要斷我一山道統嗎?”
趙長生往前一步,沉聲道:“若是隻為我一臂,讓我嫂子專門跑一趟,確實不值當。你記不記得姑息城有個許家,那一家幾十口人命,夠不夠?”
說到後來,趙長生幾乎是喊出來的。
那位老祖瘋狂大笑,“人又不是我殺的,我不沾因果,我怕什麽?”
離秋水神色愈加冷漠,冰冷道:
“我給你因果。”
隻見那女子猛然拔高身形,手持長劍胡亂劈砍一般,無數劍氣由打她手中發出,不多時這先前還光鮮亮麗的涑華山,便隻剩下殘垣斷壁,原本許多高聳山峰,被劍氣斬的稀碎。
涑華山那位老祖瘋了似的往離秋水衝來,女子手中十諒水一陣顫抖,自行脫手而出,以無上水道真意將那老祖皮囊衝刷去,接著一劍貫穿其眉心,返回後懸停在紅衣女子一側。
離秋水皺眉道:“魔物!”
……
春日一方,張木流依舊昏睡不醒,其實他是不敢醒來,意識在丹田正中,也就是世人所謂的上丹田,泥丸宮中。
其實那道白袖揮來之時,張木流分出一縷神念躲進去了人身小天地,所以此刻說是躲著也不為過。
細分的話,氣海所在是真正的丹田宮,元嬰該是在那絳房,也就是中元宮,黃庭是坐落在泥丸宮中。
人身小天地裏,三宮在同一處地方,可若是以人身脈絡去看,三處相隔極遠。麻先生的劍衍九竅,是以道門的三關九竅為基礎,略微修改了一番。所以麻先生的九竅,上丹田與泥丸宮是同一處大竅,另外加上去了一個心竅。
修行此法,先開三宮,後開三關,再破陰陽兩竅,最後才是心竅。
黑衣青年躺在氣海水麵上,鬱悶至極,轉頭看了一眼懶洋洋趴在水殿當中的一隻大狗,無奈說道:“樂青啊!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呢?”
樂青耷拉著狗眼,答非所問道:“你說你們起的都是什麽名字?你叫木流,木頭夏天是綠的,我叫樂青,還是綠的,你就這麽喜歡綠色嗎?”
“你才喜歡綠色,你全家都喜歡!”張木流破口大罵。
那隻盤瓠訕訕一笑,幾步爬到水殿門口,懶洋洋趴下後對著張木流說道:“我說張小子,外麵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能打的你小子認慫可不多見啊!”
張木流歎了一口氣,苦笑道:“不是打我的認慫了,是嚇得我認慫。一個把斬出渡劫一劍能隨口說出來的女子劍仙,看情況是已經死了,可聽她言語,是那種隻要想複活的話,隨時能活的那種,嚇不嚇人?”
樂青甩了甩狗頭,心說是挺嚇人的。煉虛境界就能被稱作劍仙了,更何況是個渡劫劍修!
張木流又歎氣道:“這還不是最嚇人的,我覺得這個劍仙姐姐腦子有點兒拎不清,非問我喜不喜歡她,不喜歡就要打死我。”
長者龍角的大狗,狗眼滴溜轉了一圈兒,猛然間便睜大看向天幕,接著一陣嗷嗷叫就四爪打著滑往水殿深處逃去,一邊逃命一邊兒傳音道:
“張小子,老子救不了你了,我就說一句,這位劍仙的本事,一百個師都抵不過。”
張木流破口大罵:“老狗!你忒不仗義。”
隻聽得這人身小天地響起先前那位白衣女子的言語,“小家夥,你說誰拎不清呢?”
一隻巨大白色長袖帶著風呼來,這下連這一縷神念都被打散,樂青躲在水殿中瑟瑟發抖,可猛然間一道白色身影便出現在那水殿之內,一手掐著那狗頭,眯眼笑道:“一隻癩皮狗,想跟我搶地盤兒嗎?呀?原來是那非要娶人閨女的盤瓠啊!”
大狗被一把抓住,饒是上古神犬,也是冷汗連連,一聲兒都不敢吭。
白衣女子一把將樂青甩出去,眯眼笑道:“這以後就是我的地方了,你再敢踏足我就要吃一頓狗肉火鍋了,我搬進來前,你隻能好好看著,明白嗎?”
樂青趕緊點頭。
女子消失不見,這頭盤瓠以前爪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話都不敢說,隻敢在心中哭喊:
“娘咧!嚇死我了!張小子,你這從哪兒搬來的大佛啊?我好歹是個煉虛期的神獸,在她跟前兒,我連哈巴狗都不如。”
顯化在張木流體內的,自然也是這位女子劍仙的一道神念,此刻她依舊是單手拄著頭,直直看著真正昏過去的青年。
又是一個腦瓜蹦,一縷劍氣又進了泥丸宮,且直衝那座水殿黃庭。
張木流猛然驚醒,一睜眼又看到那副絕美麵容目不轉睛盯著自己,便隻能苦笑道:“我說劍仙姐姐,你要不直接砍死我得了,這麽戲耍,我受不了啊!”
這會兒也是實在沒力氣動彈,若不然肯定早就躲開了。
女子又是把臉湊過去,與張木流四目相對,笑嘻嘻說道:“就算把你那三千餘年學的本事加在一起,你也擋不住我煉虛一劍的,說死就死了。”
張木流皺起眉頭,女子劍仙臉越湊越近,又是笑嘻嘻道:“我又不是那條境界低又不禁打的土狗,都在你心房轉了一圈兒了,你心裏藏著什麽還能瞞住我?還有,你說是你的秋水好看,還是我好看?”
張木流隻是緊閉嘴巴,半句話不說。
那女子劍仙猛然起身,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再沒有那嬉笑神色,嚴肅道:
“我可助你取劍,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又是彈指一揮,一道靈氣往張木流射去,後者終於有了些氣力,掙紮起身,拱手說道:
“請劍仙姐姐先說。”
白衣女子隨口道:“就是借你水殿一住,不用多久,千兒八百年就行。”
黑衣青年還未說話,白衣女子便轉過頭笑盈盈道:“給不給住可由不得你哦!”
張木流苦笑道:“那咱得約法十七八章。”
你千兒八百年,我就十七八章唄!
女子氣笑道:“蹬鼻子上臉,什麽條件快說吧,要是超過三條兒,我可不認。”
張木流思量片刻後笑著說道:“首先,我雖然尚未成婚,但我這輩子隻會喜歡那一個女子了,劍仙姐姐又這麽漂亮,所以你不可隨意出現在人前,免得惹我難做。”
女子點了點頭,她想出去還不容易呢。
“第二,可不能老是動不動就打人,你什麽境界你得心裏有數兒,我知道你有信心擺平任何事兒,可總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的,若是真有什麽讓人看不過去的,不用劍仙姐姐說,我提劍便去砍人。”張木流又說道。
之後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張木流言語,女子疑惑道:“第三呢?”
黑衣青年撓了撓頭,“現在就想的到這麽點兒了,第三先欠著行不行?”
女子倒是沒生氣,反而爽快答應。她一把拽住張木流脖領子,一個閃身到了那邊古劍近前,輕輕將張木流放下後笑著說:“這把劍其實也算是我了,當年之所以沒提劍去把瘦篙洲給砍沉嘍,是因為出了點兒芝麻綠豆大的事情,我被困在了這柄劍中。十幾年來,它想煉化我,沒成想被我給煉化了,壞處就是,它成了我,我成了它。”
張木流投去詢問眼神,女子淡淡一笑,接著說道:“當然隻剩下我了,那小小劍靈,早被我一口吃了,無甚味道。”
青年嘴角抽搐,很快便壓下去,轉頭問道:“那煉虛一劍何時再出?”
女子又將臉湊過來,嚇得張木流差點兒撒腿就跑,“你完全可以把第三個條件換成讓我別出劍的呀!”
黑衣青年笑道:“姐姐知道了我曾在一方世界停留三千年之久,我也還是要回去的,境界低了手段淺了可不行。所以我得知道,這天地究竟有多寬廣,最拔尖兒的劍修,一劍之下究竟有多少風采。”
青年下意識掏出酒囊,猛灌一口後說道:“我也得做那拔尖兒劍修,有些人還等著我去砍呢!”
女子眉眼間盡是笑意,一揮手便將那柄古劍召來,卻不是自己持劍,而是飛往張木流。
遊方轟鳴不已,滿是敵意,卻是被女子一眼瞪的作罷,這先天之劍也是夠委屈的。
張木流一手將將握住那古劍,一陣炙熱氣息席卷全身,一身黑衫頃刻間化作虛無,烈焰之下連一點兒灰塵都沒留下。
女子劍仙捂著臉噫了一聲,手指頭卻微微有了些縫隙,隻是又猛然合上,甩了甩頭後瞬身去往冬天,估計是想著冷靜冷靜。
反觀那青年,此時哪兒有心思在意自己是什麽模樣,長劍入手後便有一道火焰衝去元嬰所在的中元宮,滔天烈焰照的整個氣海都微微泛紅。本就毫無根基,懸在虛空的元嬰,此刻如同那入爐的瓷器,又被澆上一杯水,小小元嬰布滿裂紋,仿佛即將碎裂。
或許是女子劍仙看不下去了,揮了揮手,張木流便穿上了一身白色長衫。女子看了看自己的白衣,又看了看張木流的白衣,坐在一顆滿是白雪的樹上,雙手拖著下巴笑意不斷,兩條腿不停晃悠著。
張木流的真火居然不敵那詭異火焰,就連從通天河抽取的水道真意都難以澆滅那詭異火焰。
整個人身小天地開始融化,原本一眼望不到邊兒的氣海,此刻已經被炙烤到隻有一片水潭了。
樂青抬頭看著那辛苦抵抗的元嬰,伸著舌頭大喊道:“張小子!你可得堅持住啊!你要這會兒是翹了尾巴,可是一屍兩命啊,你樂青大爺就要陪著你走一遭黃泉路了。”
那小小元嬰其實與張木流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此刻如同那哥窯瓷器似的,裂紋布滿全身。哪兒有空搭理這隻膽子被嚇破的盤瓠。隻能借著本身那道真火與火意,辛苦抵抗。水道真意再不敢用了,再用就真的碎了。
外界的張木流也差不多光景,雖然被那女子劍仙裹了一身衣裳,可也隻是瞧著好好的,其實自身痛苦不比元嬰輕鬆半點兒。
張木流盤膝坐下,將手中長劍雙手抓住豎立與身前,咬牙喊了一句:“遊方!”
背後銀黑長劍轟鳴著便要化虛前往人身小天地,隻是那遠方女子隨手一揮,在黑如手中曾劈開勝神洲的這柄劍,居然懸在半空中動彈不得。遊方像是不再懼怕那白衣女子,可用盡全力也隻能略微抖動幾下。
被換了一身白衣的張木流轉頭看向那身處在冰天雪地的女子,後者咧嘴一笑,嘟著嘴巴道:“別看我呀!我有什麽法子?雖說那劍也是我,可我又沒出手,我怎麽舍得對著木流弟弟出手嘛!你居然懷疑我。”
張木流沉聲道:“究竟要如何?”
女子笑道:“問自己呀。”
青年不再言語,全部心神投去中元宮中,用盡全力去維持元嬰。
外界的女子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把瓜子兒,坐在樹上一邊兒嗑瓜子一邊晃著腳丫子,看著那傻乎乎的小家夥,撇嘴喊道:“都說了讓你問自己,你先前給了什麽答案嘛!真笨。”
張木流心神重回真身,自嘲一笑,是啊!真笨。
他不再抵禦那詭異火焰,任由手中長劍不斷將恐怖火焰注入中元宮內。
元嬰沒了靈氣支撐,瞬間便破碎,也如同先前那黑衫一般,半點兒灰塵都未留下。外界張木流噴出一口鮮血,氣息開始萎靡起來。元嬰已碎,隻剩下一顆殘破金丹,境界自然也是堪堪維持在金丹而已。
盤瓠驚恐大叫:“張木流你瘋了嗎?”
青年隻是笑道:“張樂青,若是我沒過去這關,你記得幫我照顧好淼淼。”
這頭上古神獸脖頸出現一圈金色鎖鏈,另一頭直往天際,不知鎖鏈拴在何處。
張木流淡淡一笑,那金光鎖鏈在一聲聲佛號中消散,樂青恢複巨大真身,被驅趕出了人身小天地,摔在秋天。
女子劍仙歪著頭瞪了樂青一眼,後者一雙巨眼通紅,咆哮著往冬天去,卻被隨手一巴掌排暈在一旁。
白衣女子緩緩說道:“小家夥心夠狠的,隻是這樣就行了了嗎?”
張木流微微一笑,根本無需那詭異火焰,自行將那半顆金丹碎成粉末,又是猛吐一口血。那座水殿黃庭也是轟然破碎,化作虛無。
女子依舊搖了搖頭,張木流接著將水火真意散去,氣海終於枯竭,人身小天地內如同末日,天塌地陷。不知過去多久後,唯獨隻剩下一方巴掌大小的靈台與一絲絲靈氣漣漪。
這次沒再看女子,靈台自行碎裂,最後的一絲靈氣也消散不見。
再也沒有能支撐他懸浮在半空的氣力,此刻的張木流,就隻是個十九歲的尋常人了。他斜著頭往白衣女子看去,連同眼眶耳朵都是不斷溢出鮮血。
“賭的大吧?夠不夠!”
女子微微一笑,說了句劍歸你了,之後便消失不見,青年再次昏睡過去。
……
一個白衣男子渾身染血,背著兩把劍,懷裏抱著個長著犄角的小狗從樵山出來,順著一條蜿蜒古道往桃林去。
薑末航與白麒麟最先趕至,清歡山主也是驀然現身。
三人看著淒慘無比的張木流,一時間竟是不知怎麽開口。
白麒麟想要窺視一番,卻發現張木流仿佛披上了一層無形盔甲,叫人難以探尋。
另一個腰間挎劍的白衣青年皺眉道:
“師弟?”
全然沒有靈氣波動的張木流笑道:“大家都別擔心,就是得一段兒時間沒法兒打架。你們可別想著我這會兒成了普通人了,就欺負我啊!現在碰我一下,沒十萬泉兒我是起不來的。”
沒有人笑,張木流隻得自己大笑了一番。才往前走了兩步而已,猛然便有些腿軟,一個踉蹌便往前倒去,連懷裏樂青都拋了出去。
薑末航瞬間閃身過來,跌倒的白衣青年剛好趴在另一個白衣青年背上,薑末航沉聲道:
“師弟,咱去喝酒。”
張木流笑道:“這就想著報複我了?隻不過你打錯算盤了,即便暫時沒了修為,你也喝不過我的。”
一句話說完,張木流腦袋砸在薑末航背上,鼾聲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