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竹 第五十章 其無後乎
張木流答非所問,自來熟著說了一通在白衣女子耳中聽來亂七八糟的言語。
“怪不得那家夥在勝神洲南北跑了幾個圈兒也沒找到你,原來跑瞻部洲來了。你怎麽樣?他可是被人關了上萬年之久。”
白衣女子能察覺到張木流身上的麒麟氣息,張木流自然也能看出,這女子是青爺苦苦找尋的最後一頭麟獸。
白色麒麟,可不多見。不過現在這天下,什麽顏色的麒麟都不多見了。
眼見白衣女子又要動手,張木流隻得苦笑道:“白姑娘,我與一頭青焰麒麟相識已久,之前許多年都是在一起的,身上有他的氣息再正常不過了,你可別想岔了。”
白麒麟皺眉不停,陰沉著臉問道:“那他去了什麽地方?難道不知道我一族如今是個什麽光景?”
張木流歎了一口氣,與那一身白衣卻真身是麒麟的女子說:“你們神獸對著天地變化尤其敏感吧?上古九澤有其中之八重現勝神洲,大野澤邊兒上的麒麟塚也再次出現。青爺被高陽一脈送去了麒麟塚,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
白麒麟不再言語,而是仔細去思量來龍去脈。早前一句被關萬年,她已經有些相信這青年所說的話,畢竟她自身又何嚐不是被關近萬年?可眼前這家夥怎麽會忽然跑來這裏,總不至於是什麽巧合吧?
“那你為何要搶我機緣?那枚蒲盧可幫我晉入煉虛。”
蒲盧?張木流啞然失笑,“你想多了,即便是忽路也不會是蒲盧的。”
說著將那枚葫蘆丟過去給白衣女子,張木流笑著說道:“這葫蘆不曉得什麽原因,現在全然沒有靈氣,可你仔細感覺一下,其中是不是蘊含一些天然雷法?”
白麒麟皺眉接過,一絲絲金屬性真意探入那葫蘆內,果然,有些殘破雷法。
她神色落寞,搖了搖頭後盯著張木流,“難不成他想爭以爭中土之靈?我們麒麟與真龍相比自然是半點兒不差,可輩分兒比真龍要低。他進麒麟塚是為了拿回那件東西吧?”
張木流神色凝重,點了點頭說道:“四方神獸皆是隻有靈體,青爺想以真身爭拿份氣運本身就是很難的,不過我南下路上碰到過東海龍王,看樣子龍族是不會去爭那中土之靈了。更好況,中土已經消失上萬年。”
白麒麟搖了搖頭,傳音過來說道:“你說他被困了上萬年,為何那處地方不會是中土?”
一句話說的張木流有些直流冷汗,自己怎麽就沒想過,那處夢境會是消失的中土?
三十六重天的根基,就是高懸在須彌山上的中土世界。可自從天庭墜落,那片中土世界早就消失不見,上古時大陸未曾四分前,中土便已經消失不見了。
張木流甩了甩頭,心說想這些幹嘛,日後遲早要再去一趟的。
於是他對著白麒麟說道:“情分我們等會兒再論吧,我且問你,為何不阻止姓胡的知縣與那半吊子咒術師?”
要說白麒麟沒害人,張木流相信,可若是說她不知道胡縣令與咒術師想要謀財害命,張木流怎麽都不會相信。
白麒麟笑道:“我憑什麽幫他們?你沒去打聽打聽黃芪夫婦兩人自從發了橫財,便有多囂張跋扈?說他們為禍鄉裏都不為過。我不動手搶奪已經算是十分有耐心了。”
張木流笑道:“其實是你護著那黃昏?”
白麒麟卻沒有說話,瞬間消失不見。
張木流搖了搖頭,若不是白麒麟護著,黃昏早就死了,隻憑那個沒有半點靈氣動靜的葫蘆,想要攔住咒術師的禁製還是不大可能。
所以張木流也是沒有全猜對,還以為是黃昏藏著葫蘆,而葫蘆中所藏東西比他家中加起來的財物都要多。到了監牢才發現自己想岔了,黃昏父母壓根兒就沒告訴兒子,那個葫蘆是法寶。也正因為如此,黃昏才能活到現在。
河畔一陣漣漪,白麒麟再次現身時身後多了個大包袱。
張木流扯著嘴角問道:“你都合道期了,我不信你沒修出個城府,哪怕沒有,你們妖族不是都是腹有乾坤嗎?至於弄這麽個大包袱不?”
白麒麟挑眉說道:“給你拿著的,我能化做人身已經是極限了,這一對龍角沒辦法收回去,以後會化作一頭白鹿跟在你身邊,直到找到麒獸為止。”
也是,越是上古神獸就越難化作人形。且白麒麟想要獨自渡海去往勝神洲,麻煩事兒太多。麒麟本就愈加稀罕,更好看白毛兒麒麟。
拿出劍候令牌,將那大包袱裝進來。張木流神色古怪,輕聲說道:“那個,小白啊!雌鹿不長角的。”
白麒麟斜眼一瞥,冷聲道:“你就沒聽過北地極寒之處有種角鹿?”
說著便化作一隻白鹿,兩支細長犄角長在頭上,身形較小,就隻有一隻小貓那麽大。
得嘞!這一路上最不缺小動物跟在身邊。得虧張早早走了,不然還不歡喜壞了?
……
漕縣之事弄了個有頭無尾,張木流是捋順了前因後果,可柳知允就難了。這位知縣大人忙的焦頭爛額,得去找證據,先給黃昏平反。然後得證實已經死了的前任縣令胡順慶的罪行,以及那屆縣衙中一眾衙役差人罪行,再想方設法去幫那一胖一瘦兩個衙役脫罪。
再是罪大惡極之人,但凡在有法治的地方,都得官府去定罪。事實上不管哪國,哪朝哪代,都還是清官居多的。試想一下,若是為官者人人都貪贓枉法,一國腐朽之下,國祚又能延續幾個十年?
有句話說的很好,因果或許會遲到,但絕對不會不來。
所以於不止跟李無才二人,哪怕是為民除害而殺的人,也至少要在監牢再待上半年的。幸運的是,他們碰上了柳知允。這個年紀輕輕的知縣大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將兩人放出來協同辦案。
就連張木流都給這年輕知縣豎起來大拇指,誰說讀書人都是迂腐之輩的?
黃昏自然還在監牢,這天張木流帶著一隻白鹿走進監牢,笑著問那“葫蘆提”,“我若是帶走那葫蘆,你可就成了窮小子了。”
黃昏先是朝著白鹿躬身作禮,接著才對著張木流道:“本來想著日後周遊列國,多學些聖賢道理,可柳大人說他缺個師爺,所以日後我便跟著柳大人討口吃的。”
柳知允滿頭大汗的跑來,老遠便做了一禮,焦急道:“先生這是要走?”
張木流著遞出去個木頭牌子,上刻著一副楹聯,接著正色道:“小黃雖是精怪,可脾性不差,這木牌子算是約束他的一根韁繩,可我希望你用不到它。”
一襲青衫抱起白鹿,繼續道:“我最看上你的其實不是胸懷百姓,而是你那句不教天下人有機會黑白不分。等我再來此地,說不上你真就是個老頭子了,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那枚石頭可做你心頭的一道大門,時刻警示你,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柳知允欲言又止,半晌後忽然說道:“可黑白有時卻難以絕對分清楚,如同我放於李出獄,對公道人心,便是白,於律法而言,卻是黑。”
頓了頓,這位知縣接著說道:“我在俞都求學時曾遇見過一樁事,十四五的窮苦少年在街邊偷包子,卻不是自己吃。後來給人捉住,跪在大雨中哀求,說送官可以,能不能把這最後一隻包子給城外一座破廟的女孩兒送去,那是他相依為命的妹妹。如若此類,知允如何辨黑白?”
張木流還未曾言語,白鹿卻口吐人言:“修其善則為善人。”
一襲青衫笑著說道:“為自己在意之人去偷,是很難分對錯。尋求解決辦法,也是相當不易。即便你授其食物,那天下還有多少這樣的人,哪怕是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我曾聽人說過一句話,‘吾心本善,奈何世濁。’,那位少年本心自然是好的,可為何去行錯事?無奈罷了!”
柳知允又道:“先對而後錯,是否也能分個錯大錯小?”
張木流沉默良久,緩緩道:“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偷包子與偷金銀,都是偷。”
柳知允苦笑道:“先生岔題了。”
白麒麟從張木流懷裏跳到其肩上,也不顧青年人黑著臉,又把前蹄踩在其頭頂,笑著說:“你們人啊,實在是太能想了,想那麽多有用嗎?在這兒說世道人心,善惡黑白,跟那些蹲在草棚裏吃著麵糊糊評論天下的人有什麽區別?隻需記住,是非善惡,公道自在人心不就行了。”
瞧這,難得裝一回有學問的,先給一個書生難住,後被白鹿拆台,而且人家還說的很對。
一個實實在在的讀書人與兩個半吊子讀書人都大笑起來。
無論他人嘴上如何,公道黑白,其實誰的心裏都門兒清。
看來黃鼠狼是有意避開張木流,臨行之前都不願來送送。
張木流在夜裏離開漕縣,背後少了一柄銀黑長劍,身邊卻又多了個漂亮白色小鹿。果然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分個新朋舊友罷了。
去蘢暮山前,張木流想去那俞都看看。柳知允後來才說,那個偷包子的少年,最終也沒被送去見官。那個包子鋪老板跟著少年出城,見到了臥在草席上骨瘦如柴的小姑娘,心一狠便招了少年去包子鋪做學徒,錢一分沒有,可吃的管夠。
所以這世間,糟心事兒不少,如同那空腹吃了半斤土豆似的,夜裏躺在床上翻來翻去,總覺得心肝兒上有什麽東西黏著不掉想吐又吐不出來。可暖人心的事兒也是不少,非要說個大概,那便如同大雪天裏,炕頭兒燒的火熱,一家人盤坐在炕桌前說著陳年舊事。
蹲在一襲青衫肩頭的白鹿沒來由說了一句:
“最暖人心的,其實是大家都在吧?”
張木流點了點頭,“放心,青爺不會有什麽事兒的,他要爭那中土之靈,我怎能不幫忙?”
……
俞國在瞻部洲西南部算是頂尖大王朝了,且那個改換一洲稱呼的前輩,也算是俞國人氏,隻不過那時俞國還不叫俞國。
俞國的開國皇帝做過乞丐,也做過僧人。據說當年天下大亂,百姓連飯都吃不飽,餓死的人到處都是。俞國的開國皇帝很小便當了僧人,隻是為了吃飽飯。隻不過這位皇帝,雖然當過僧人許多年,卻尤其討厭僧人,所以一國之地,其實沒幾座寺廟,多是道觀。甚至後來幾位皇帝不惜費財費力,在幾處名山興建道觀,那恍若天階的棧道在俞國比比皆是。
張木流帶著個有時沉默不言,有時卻語出驚人的白鹿到了俞都,轉了一遭,張木流感慨不已。
此處繁華都跟長安城不相上下了。
這一路走來,並沒有多著急,一是等劉工那小子,二是有意沿途看看。有些事兒褚曉丹沒說,老瘸子也沒說,可張木流又不傻,屁股也能猜的到煮麵潭之行肯定是十分凶險。
煮麵潭,為何不叫下麵潭?隻是仔細一想,諧音便是那下麵談,不甚文雅。
一隻小狗大小的白鹿蹲在肩頭,還是一隻瞻部洲壓根兒沒有的角鹿,所以走在街上還是有些紮眼的。這白麒麟初見之時端的是嚇人,頗有一言不合就離秋水的架勢,可自打變成個白鹿以來,不知怎麽回事兒,時常問一些教人難以回答的問題,教人頭疼。
張木流喃喃道:“青爺要是知道小白你這麽漂亮,還不要好好感謝我一番?”
白麒麟冷笑道:“什麽意思?真拿我當給那家夥的媳婦兒了?”
青年腹誹不已,這世上就剩下你們兩頭麒麟了,你不做他媳婦兒叫他打光棍嗎?
白麒麟好像聽得到張木流心聲似的,以鹿角頂著青年臉頰,聲音有些惱怒,“張小子你少給我扯淡,哪怕世上就剩下他一隻麒獸,我也不會輕易選他的!見都沒見過,亂點什麽麒麟譜兒?”
張木流無奈揉了揉臉頰,不再與這個下角沒個輕重的家夥說話。
這一轉眼就六月了,逛完俞都得趕緊去那蘢暮山,七夕絕對不能在那山上過,否則回去勝神洲也是小命不保。
那包子鋪還是比較好找的,估計俞都城內找不到另一家兒,跟張羽的起名兒風格差不多。
不多時便走到這處,沒有招牌,就一道插在房簷上的幌子,上麵寫著“雞聞香”,這三個字就已經很囂張了。也是這道幌子,俞都城裏的人才都知道,原來雞是聞不到味道的。
老遠便看到了一個忙活不停的又黑又瘦的少年人,肯定就是柳知允說的那個少年了。此刻雖是已近日落,可包子鋪還是很熱鬧,桌子坐滿了大半。
少年看樣子很著急,飛奔著往一張張桌子抬去包子,這會兒又看到張木流走進來,急忙過來問道:“客官吃點兒什麽?我們包子有肉的和素的,肉分雞鴨牛羊,素的則是韭菜鹹菜,白菜木耳的都有。”
張木流笑著要了一籠白菜餡兒,兩籠韭菜餡兒的。
此時一個頭戴圍巾的婦人從裏麵出來,老遠甩過來一隻布袋子,言語極其不善,“今天的吃食,趕緊滾蛋,明天來早些,遲了就不給吃的了。”
少年一臉陪笑,接過布袋拿繩子綁在懷裏,飛快的跑去抬來三籠包子,緊接著撒丫子便往出跑去,晚了就關城門了。
一眾食客像是習以為常了,都沒人出言幫著少年說話。那位老板也緩緩走出來,歎氣道:“你能能不能別老是這麽跟他說話,時間長了小言會落心病的。”
那老板娘丟過去個濕抹布,也不顧此地人多,對著掌櫃的破口大罵:“你把他找來半年有了吧?教了什麽?他又學會了什麽?整天混吃混喝的以後怎麽辦?咱是要做生意的!不是什麽大善人。”
有一位食客笑著搭茬兒:“老板娘你也就是嘴硬心軟,隔一段時間給小言的包子裏就有幾枚通寶錢吧?那小子上次拿著幾枚錢幣冒雨站在門口兒,我可是親眼瞧見了。”
看來這搭茬兒之人也是熟客了,老板娘轉頭便罵:“你這老王八知道個屁!那錢,不知道是不是送菜的落在裏麵的,我會給那小子錢?想得美,老娘又不是什麽錢多燒著的。”
說罷便瞪了掌櫃的一眼,轉頭往後廚走去。
掌櫃的苦笑不停,從櫃裏取出一壇子醃菜,拿小碟子裝著,每桌都端去一碟。
張木流身旁的凳子蹲著個白鹿,本就紮眼,這會兒掌櫃的端菜過來便一副驚訝裝,“這位客人眼生啊,頭次來吧?還養著一隻白鹿,肯定是那江湖人吧?可惜了,您要是背一把劍就更像個劍仙嘍。”
一番言語惹得四周大笑不停,有人打趣道:“老羅,你這想的倒是很美,劍仙都來你家吃包子,你這生意不是要火過天去?”
一襲青衫淡淡一笑,與那掌櫃的問:“方才那少年家事不好?”
掌櫃的歎了一口氣道:“有個屁的家事,也不知從哪兒逃荒來的,半道上遇見個同是孤苦的小姑娘,便認做妹妹,兩人在城外破廟相依為命罷了。十足的可憐人呐。”
這掌櫃的說了少年的遭遇,卻沒說是他給了少年人一個事由兒,將就著活下去而已。
之前搭茬兒的食客也是歎氣說道:“這位公子可別看老板娘凶巴巴的,其實心軟著呢。怎的就有送菜的落錢在菜堆了,沒可能。李言在這做工本就是沒工錢,答應的一天就給些剩的包子罷了。可哪天布袋裏的包子不是熱乎的,哪天布袋子裏沒個幾塊兒肉,幾把米?”
張木流笑著說:“老板娘言語不善,其實是為那少年好。若是平白無故就能吃飽,長久也不是個事兒,須得讓他知道所得之物來之不易,這樣他才會珍惜。”
白鹿跟著叫了一聲,幼年的角鹿,叫聲與鳥叫差不多的。
不多時便吃完了包子,張木流帶著白鹿扭頭往城外去。心說怎麽老是能讓自己碰到欺負人的事兒,又是幾個凡人,一通拳腳下去沒個輕重的。
這頭白鹿似乎總能知道人在想什麽,張木流已經幾次被其窺探內心。不想讓其窺探也很容易,隻是張木流沒去屏蔽而已。
白麒麟這會兒又窺聽心聲,於是給張木流出了個小小計謀,“不如你扮作鬼怪?把那幾個人嚇唬一通?心中有鬼之人,最怕的就是鬼了。”
張木流啞然失笑,好主意!
……
少年李言一路疾馳往城外的破廟,老遠便聽到破廟裏的少女哭喊不停,又黑又瘦的少年撿了一塊兒石頭攥在手裏,拚命跑去破廟。一進去便發現幾個常來找事兒的地痞流氓圍著少女,滿臉都是奸笑。
“王八蛋!給我滾開。”少年使勁兒把手裏的石頭丟過去,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正砸在一個地痞後腦。那流氓捂著腦袋轉頭,麵色十分陰沉,像是要活剝了李言。
可黝黑少年卻沒理這地痞無賴,幾步繞過他們,跑去少女身前張開雙臂,之後還轉頭笑著說:“小薈別怕,哥哥來了。”
少女名叫嶽薈,瞧著身子十分薄弱,該是有什麽大病。此刻見著李言不顧一切護著自己,一邊兒擦眼淚一邊兒哽咽點頭。
這幫地痞其實都是城裏的有錢人家,其中不乏大官兒家裏的紈絝。方才挨了一石頭的,便是九門提督的侄子,叫魯護。
魯護陰笑著說道:“這一下兒可見血了,把你們兩人賣了,也賠不起的。”
李言卻不曾有多懼怕,隻是皺著眉頭問道:“那你要如何?”
那個借著姑父名頭,整日做些惡心舉動的魯護,這會兒笑的十分難看,“當然是把這丫頭抓去讓哥兒幾個玩一玩,然後賣去窯子裏阿。至於你嘛,打死喂野狗可好?”
少女嶽薈聞言渾身顫抖不停,哭喊著說:“你們抓我可以,放過我哥哥!”
魯護一臉淫笑,搓著手說道:“那得看小薈薈你聽不聽話嘍。”
少年李言撩起褲腳,從小腿抽出一把匕首,轉頭對著嶽薈,好像有些生氣。
“傻丫頭,咱兄妹兩人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這會兒哪怕死了也值了,還多活了些年呢!死了有什麽不好的?”
說這話時,少年臉上半點兒沒有波瀾。
魯護冷笑一聲,幾步上前一腳便踹飛少年,直接伸手去抓嶽薈。
少女一咬牙,從身後也是取出一柄匕首,橫劃過去便將魯護手指斬斷幾根兒,後者頓時鬼哭狼嚎起來。
“把他們弄死!有事兒我背著。”魯護眼睛通紅,捂著斷指顫抖道。
破廟外的張木流忽然不想嚇人了,有些人雖然披著一張人皮,可內裏畜牲不如。
一對兒窮苦兄妹無可奈何之時,破廟門口走進來個年輕人,肩上站著一隻漂亮白鹿。
李言自然認出來了,隻見那黝黑少年眼睛裏終於有了一絲求生,一直沒哭的李言哽咽著朝張木流喊道:
“這位先生,請救救我們。”
張木流點點頭,一縷青煙直衝向魯護,後者木訥低頭才發現,一隻青色袖口從他後背貫穿過胸膛,袖口與那修長手指卻絲血不染。
一襲青衫左手扣住魯護頭顱,往身後一甩,死屍便被拋出破廟。
張木流麵沉如水,虛手甩過去一巴掌,幾個混混皆是昏死在地上。唯獨留了一個瑟瑟發抖的錦衣男子。
此刻一身青衫卻未曾背劍的青年,對著那雙腿不停打擺的男子沉聲道:
“去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