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壽中堂
唐威是唐家的另類,他和唐家裏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就如同每一個世家都會有那麽幾個不屑子弟一樣,他完全是絕對沒有什麽追求的二世祖。
他們依仗家族的強大影響力,卻不思進取,隻求享受美好的人生。
這其中唐威便是典型。
與華海衛家第四代衛朱金,劍帥家族柴城石的小兒子柴榮元,李家後代李忘鬆並列,四人並稱華海四公子。
當然這是奉承的說法,其實字麵下麵的涵義完全可以理解為華海四禍害!
誰也惹不起的四大禍害。
這四個人有著相似的人生,相同的強大背景,整日醉生夢死,嬉戲紅粉之中,揮金如土,樂不思蜀。
一般來說,有著這樣的家世背景,世家子弟都能很輕易的謀到一份前程,可是並非人人一樣,反正唐均對這個灑脫的四叔印象很好。
他是在唐均寄居在唐家時,唯一一個在各方麵都給予他極大照顧的人。
當初唐均離開唐家去求學的最後一筆路費,還是唐威派人送來的,雖然他當時可能正在某個女人的粉床上鬼混,沒有親自來。
唐威正在洋洋自得的與人吹噓,剛才舞台上那個幾乎家喻戶曉的萬人迷小妞,在床上是如何的放蕩與火辣,不料一抬頭看到了唐均,還有他身後的三個女子。
唐威一句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停下太猛幾乎咬到舌頭,同時嘴裏一口煙沒有吐出來,嗆了一下,彎下腰大聲的咳嗦,眼淚都咳了出來。
“你是…咳咳…唐均…咳咳…大…侄子?”
唐均笑嘻嘻的走過去,“四叔,看到我這麽激動。”
唐威緩過氣來,趕緊抹了一下眼角溢出的眼淚,正色說:“大侄果然出息了,看看這身行頭,老太爺看到了一定高興,咦!這幾個小妞是你的助理麽?大侄果然有眼光,美女,你叫什麽,這身衣服也包的太嚴實了,其實你應該這樣穿…啪!”
唐威開始幾句話還算正經,隻不過眼睛一直在唐均身後的三女身上打轉,後來幹脆直接繞過唐均去和龍爆說話。
和龍爆說話也就算了,竟然剛說了一句就伸手去摸龍爆的衣領。
於是龍爆用最簡單的動作結束了這次不太愉快的接觸。她果斷給了唐威一耳光!
這還是因為龍爆不敢鬧事,這是唐均老太爺的大壽,不可以攪了。
還因為唐均口稱四叔,知道是他的長輩,所以手上沒有用力。
否則這一巴掌能把唐威那顆亂糟糟的頭拍個粉碎。
龍爆要打人,還真沒有多少人能躲開,何況唐威即使能躲都不肯躲。
“好辣的妞兒!”
唐威側了一下臉,轉身對唐均說,臉上沒有一點羞慚的糗色。
“大侄在哪招來的?”
唐均從心底泛出無奈,你這當叔叔的怎麽能跟唐未那小子一樣呢?
唐威今年至少三十五了,死活不肯成家,行為沒大沒小,跟親侄子帶來的女人也敢調戲。
“四叔,爆姐脾氣不大好,你別往心裏…”
“爆姐兒?這名字好,人也夠味,大侄子的運氣真好啊,哈哈。什麽時候回來的?”
明明還在調笑,唐威忽然正色,直到此時才想起來問本該一見麵就問的程序。
“昨天才回…”
不等唐均按照套路回答完,已經被唐威拉到了沙發前。
“哥幾個,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我三個的那個兒子,怎麽樣?一表人才吧!我跟你們說,我大侄兒在彩雲那邊混的不錯,有空我帶你們去他那裏玩玩,大侄,你在那邊做什麽的?”
我去!唐均對這介紹簡直無語,這個四叔你能靠點譜麽?
一排沙發上三五個人閑坐,老少皆有,穿著各有特色,唯獨沒有人穿正裝,顯然都是唐威的我輩中人。
唐均暗自歎息一下,在這樣正式的場合還能保持本色,這群人還真的和唐威臭味相投呢。
“各位叔叔好,我在春城有一點小生意,歡迎大家和我四叔過去玩。”
該說的還要說,至於是否是真的歡迎已經不重要了,明天自己回到天南,誰還會記得誰呢!
“春城?賢侄還真是進取啊,這麽年輕就跑去那麽遠創業,你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就覺得賢侄不凡,將來必是人中龍鳳,怎樣,在春城發展的不錯吧!有唐家罩著,無論怎麽樣將來都能打下一片天空。”
說話的人至少有五十來歲,臉上的皺紋已經很明顯了,卻依然穿著銀灰色絲光半袖,褲子緊繃得腿部線條完全暴露,一副潮男模樣。
唐均聽著他的套話,卻全無印象,隻不過既然人家提到自己的父親,那就不得不應付一下了。盡管他口中滿是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必然是依托在唐家的羽翼之下。
“叔叔誇獎太過了,我猜剛剛起步呢。”
不光是這一個人,既然是唐威親自介紹,那麽大家多少都要給麵子表示一下親近之意。
許多人說話中便拉著關係,比如什麽“賢侄放心,我在某地還有些產業,離你那邊不遠,要是有難處就說一聲,看在我和你四叔的交情,怎麽都會幫一把,幫親不幫理,你說呢!”
……
唐均越發的厭惡起來,這些人表麵上灑脫和仗義,可是說話的時候眼神一直向自己身後的女人那裏瞄來瞄去,唐均看到,若不是九月拉住,龍爆已經又要爆發了。
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走吧!
唐威看出來唐均的不耐煩,於是主動出聲:“各位,我大侄剛回來,還要去後麵看看我大哥他們這些長輩,改天我擺一桌大家再聚,我賠大侄到後麵走一趟,今天先到這裏,你們玩著。”
唐均再次點頭示意,跟著就走。
其實唐均是無所謂的,所謂相見不如不見,他隻是想拜完壽近了自己的義務,然後轉身而去,今後與唐家再無關係,可是唐威既然提出來了,那就看看吧,或許多年以後都未必有這樣的機會了。
一邊走湯唯一邊說著情況,大伯唐耀在正中的那塊區域裏陪著政要,那裏也是被封鎖的最嚴密的地方,普通的來賓根本不得而入,等一下拜壽的儀式也是在那裏舉行。
二伯則在東邊應付一些外客,兩位姑姑在湖邊布置接待,各司其責。
唐均無所謂的跟著走,先去北邊看看姑姑們,邊走唐威邊問:“大侄,你這次帶了什麽禮物回來?”
“一件小玩意,等一下四叔就知道了。”唐均很隨意的回答,並沒有透露。
“呦,還跟我保密,看來是下了血本的好東西!等會四叔可要開開眼。”
唐威是人精,若是普通的貨色是不會故作神秘的,他還擔心唐均年輕不懂事,隨便弄點東西做壽禮,到時候拜壽獻寶可就要丟人了,聽他這麽說才放了心。
一圈走下來,該見的人都見了,或者噓長問短,或者笑臉寒暄,唐均覺得心很累,這麽久都沒有這樣累過。
可是無論如何,這就是這種人的生活,大家都知道有多虛偽,可依然要一直的做作。
“大侄,心裏難過是不是?我也一樣難過,可惜還沒本市反抗,所以啊我就混成這樣了,不光是咱家,華海叫得上字號的人家都是這操行!所以當年我特羨慕你爸爸,有樣沒樣的跟著他學,可惜我沒他那個本事,能自己闖出一片天,連老太爺也管不了他,現在學虎不成,變成邋遢貓了。”
唐威自嘲的話實在的簡直有些過分,不過卻由衷的讓唐均感覺親近。
這或許就是他當年一直照顧自己的原因!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世家子即使有心厭倦這樣的生活,又有多大的反抗能力呢?
離開家族,他們立即一文不名,屁都不算一個。
隻不過這叔叔特也操蛋,你嘴上說說也就罷了,既然都知道自己的德行,還不收斂一點,於是唐均也不得不放肆的警告一下了。
“四叔啊!後麵那可都是你大侄子的女人,咱那眼神能不能不要老這麽瞟啊瞟的,否則一會你再挨打,可別怪侄子落了你的麵子。”
“嘿!小子,怎麽跟四叔說話呢?不過大侄的眼光真是沒的說,這可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呐,跟你爸爸有一比!”
唐威好似被刺激的要發飆,結果話鋒一轉又來了,還下意識的吧嗒一下嘴。
唐均隻好無奈的敗退了,隻是對他最後那句話上了心。
父親!
自己的父親當年什麽樣呢?母親又是誰呢?這些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
唐均很想問,可是看著這不著調的四叔還有身後的女人,唐均決定暫時克製。還是找機會問別人吧。
轉了一圈,眼看就臨近正午,拜壽的時間馬上就到。於是唐均跟著唐威站在中門之前等候。
正中的區域是用黃瓦青牆圈起來的大院落。坐北朝南開著中門,有人把守在門外,並不是誰都可以進入的。
遠遠的有輛小車開了過來,敞著頂棚的車子裏坐著一位老態龍鍾的老者,臉頰瘦削清臒,頭頂已經謝得沒了頭發,露出斑斑點點的頭皮。
隻看他一身大紅的唐裝,便知道這是今天的主人公壽星老,唐家的老太爺,唐二先生到了。
車子所過之處,不斷有人揮手問好,唐老太爺也輕揮手臂招呼。
車到門前沒有停,徑直而入,唐均沒有機會說話,隔著人群看到車內除了駕駛員,還有一個女子在陪同。
車子進入之後,拜壽的儀式便正式進入倒計時。唐威打著電話,不一會有個年輕人抱著一個盒子過來,交給唐威,看來是唐威的壽禮呢。
沒過多久,拜壽儀式正式開始,有司儀通過遍布在園中的音響提醒,還有五分鍾就是拜壽的第一項,子孫賀壽,請唐家直係和旁係的子弟趕快到正門集合,等下分批進入。
中門這裏的人多了起來。
唐均看到了二伯一家的堂哥唐兩,堂姐唐媞,堂妹唐姳,還有大伯家的三個兒子唐天,唐夫,唐未。
大姑唐團帶著表哥紀閔筠和紀閔佳,看過去的時候,紀閔佳正用不善的眼神看著自己。
二姑唐念和二姑夫黃渡也帶著幾個子女。話說和這一家已經好多年沒見過了,正是因為疏遠,所以唐均對他們的怨念反而淡薄許多。
除了這些人,當然還有一些遠近不同的親屬,這些也都是要進入拜壽的。
一聲響亮的召喚,中門大開,唐家直係子孫進門拜壽。
唐均深吸一口氣,從達落手中接過禮盒,跟在唐威旁邊向內走去。
這一次行止都很肅穆,誰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弄出亂子,唐威都改了浮華的神情,隻是不停的看唐均手裏拿個小小的盒子。
看起來很普通,這小子不會真是隨便搞個小玩意糊弄事吧。
唐威有些隱隱的擔心,當初在唐家的時候,唐均看起來隱忍,但是沒有人比唐威更清楚的知道他的叛逆,否則也不會剛剛成年就決然而去。
按照嚴格的尊卑長幼排好序,每一個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第一批直係子孫在堂前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