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蘇顏
車開進了一家高檔私立醫院的大門，隨後便在一處獨立的住院區停了下來。林清柔按照司機的叮囑，前往杜良德所在的病房。
當林清柔走近那間房子門口的時候，裏麵似乎正隱隱傳來杜霖的嬉鬧聲。林清柔揪著的心，逐漸舒緩下來。她快步走進房間，發現這是一間麵積很大的套房，她從外間往裏麵病房看去，兒子杜霖正趴在病床邊，乖巧地背誦著古詩。
“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杜霖奶聲奶氣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林清柔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坐在病床上的杜良德慈愛地看著杜霖，一首詩背誦完後，爺孫兩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林清柔在外麵看著這幅難得的場景，心中的詫異更加強烈。杜良德比自己離開前的樣子要蒼老了很多，盡管他本來年紀就已經不了，但這次看上去越發憔悴消瘦。更奇怪的是，杜良德一貫是以冷麵孔示人，無論是對待自己兒子杜澤明，還是其他家裏人，他習慣不苟言笑，整日裏板著麵孔，一臉嚴肅。
所以林清柔覺得眼前的這一麵頗為不可思議，可以是自她嫁入杜家就沒有看見過杜良德這樣開心地笑臉。她注意到病房裏，還有一個中年阿姨正在打掃收拾，當著外人杜良德能夠放下平日裏的冷漠嚴苛，跟孫子杜霖這般玩笑嬉鬧，這在往日那可真是不可想象。
這時，杜良德將頭轉向了門口，他發現林清柔已經站在那裏，便衝著她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林清柔幾乎不敢相信杜良德看到自己的反應居然會是這樣看似親切。
“清柔啊，你終於看來了，快進來吧。”杜良德開口道。
清柔，這可不是會從杜良德這樣的人嘴裏出來的對自己的稱呼。林清柔覺得杜良德越是這樣反常的友好，心裏就越發感到不安和惶恐。
這時杜霖看到林清柔出現在門口，便激動地向她跑去。
“媽咪，媽咪，你回來啦！我以為媽咪再也不會回來了。”杜霖帶著哭腔著，一頭鑽進了林清柔的懷抱。
林清柔看到朝思暮想的兒子終於在自己的懷抱中，心中的思念與委屈瞬間化成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地流淌下來。
一旁的杜良德平靜地看著這對母子的團聚場麵，頗為理解地沒有去幹擾她們這段屬於母子之間的情感宣泄。
林清柔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對杜霖的愛，此刻她多麽想讓杜霖知道他的媽咪是有多麽愛他，每日每夜都在想念著他。林清柔隻能用緊緊地擁抱，來讓杜霖感受到他的媽咪就在他身邊。
母子兩久別重逢，這場麵非常令人動容，就連在場的護工阿姨都為麵前的情感流露備受感動。
“好了，霖霖你去跟著阿姨到外麵那間屋子裏玩一會兒，我要跟你媽咪一會兒話，好不好？”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杜良德才開口道。
“媽咪，我不要離開媽咪？”杜霖用肉呼呼地手抓著林清柔的一角，不肯放開。
林清柔搖搖頭，用心的安撫了杜霖好一陣子，總算是將杜霖哄開心了。孩子的性，難過得快，開心起來也很快。杜霖用手使勁抹著眼角的眼淚，林清柔心疼地掏出紙巾替他擦拭幹淨。隨後護工阿姨牽起杜霖地手，一塊兒去往了外屋。
林清柔站起身走進了杜良德的病房，杜良德示意讓她坐在自己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林清柔略微遲疑一下，還是照辦了。
“很抱歉，要用這樣的方式請你出麵。”杜良德開口便跟林清柔道歉道。
林清柔緩緩搖了搖頭，示意杜良德繼續下去，她想知道今邀請她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杜良德猛地咳嗽了幾聲，無奈地道：“你也看到了，我這身體越來越差，今我有些心裏話想要跟你。”
這時林清柔的手機響了起來，她舉起來一看是杜澤明。這才想起來，難道杜澤明還在外麵找尋霖霖的下落嗎？
杜良德看了看林清柔的手機，道：“不用管他，我已經讓人告訴澤明，霖霖在我這裏。但他還不知道是你現在也在這個地方。今是你跟我之間的對話，我不希望有別人打擾。”
“您找我來有什麽事嗎？”林清柔舉起手機問道。
杜良德深歎了口氣，道：“我這次請你來，是希望你能回到杜家。”
林清柔立刻搖了搖頭，她現在完全沒有想要回到杜家的想法。這樣的事情，拒絕得越快越幹脆，就能充分表麵自己的態度。
“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的，但你先聽我把話完。”杜良德意料到了林清柔的態度，馬上如此道。
“我的病起起伏伏，也不會再有什麽大起色，到了這個年紀我也能看得開。自從那晚上發病暈倒，我腦海裏就不斷閃過很多過往的零碎記憶。”杜良德停頓了一下，看了林清柔一眼，繼續道：“當年我跟你父親林博傑也算是同期創業的同伴，那時候我們都還那麽年輕，現在回憶起來卻幾乎還是眼前的事情。”
“你父親創立林氏公司，那時候主營家居建材，而我則從我父親手中接受家裏的產業，那時候也不過是一家有名氣的房地產開發商。我跟他之間也有過不錯的合作，當然，我們不算關係多麽緊密的朋友，充其量算是互有信任關係的合作夥伴。我們在行事作風方麵大相徑庭，你父親這個人在商場上是個注重誠信，凡事講求人情道義的人。而我則正好相反，一切以利益至上，也可以是唯利是圖，急功近利。”
“話雖如此，但商場如戰場，至少我的這套行事準則更容易獲得成功。我很快將公司發展壯大，並成立為宏明集團，大力擴張，直至上市。你父親也把公司經營到了集團公司的規模，林氏集團也是行業的標杆企業之一。我們兩家集團之間的合作也越來越深入，彼此都在地產這個行業中獲得了巨大的經濟利益。”
杜良德語氣清緩地講述著一些頗為久遠的事情，時不時轉頭看一看窗外枝葉稀疏的梧桐樹。
“在你的時候，我還曾經在林宅見過你。你長得乖巧可愛，那時候就很沉默，似乎對自己不能話這件事非常難過。但你父母將你捧在手心裏，絲毫沒有因為你的特殊而對你有所疏離。而你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林清河，也因為你父母特意照顧你的感受，而把他自送出去生活。”
林清柔聽杜良德提起哥哥林清河，心裏著實發緊了一下，杜良德所的話是否真實有待商榷，但她自己確實不知道為什麽從林清河就一直沒有在家裏和她們一家人一起生活，而是要被迫去就讀寄宿學校。
杜良德拿過一旁的水杯，溫吞著喝了幾口，接著講道：“你應該知道林清河是你父親林博傑與他的初戀情人所生的孩子。那個女人的名字叫蘇顏，也就是林清河的親生母親。當初你父親林博傑因為某些原因拋棄了蘇顏，選擇了與你母親成婚組成了家庭。蘇顏一氣之下，嫁給了本地一個有幫會背景的男人。這個幫派組織掌控著高陽市地下、錢莊、黑市、賭場、高利貸等很多黑色產業。”
“就連我們這些商人要想在高陽市暢通無阻的踏實做生意，很多時候都要用錢跟他們疏通關係，否則一旦觸碰到他們的利益鏈，就會遭受到嚴重的打擊和報複。就在幾年前，蘇顏所嫁的這個男人因為一場交通事故死了，死的時候他已經是幫會的老大。直到最近我才了解到，蘇顏已經接替了他丈夫，變成了這個幫會真正的掌權人。”
杜良德用渾濁的眼睛看著林清柔道：“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麽要跟你這些。我現在告訴你，之前慫恿媒體記者對我們杜家私生活進行曝光的，以及之後竊取和公開傳播那兩個有關我們杜家的錄像視頻的，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便是這個名為超義興的社團組織，而真正在操縱這件事的便是蘇顏。”
“蘇顏對杜家和林家都懷有仇恨。對你們林家而言，你父親林博傑曾經傷害她最深，她一直想要將林家打垮，包括導致你父親服藥自殺的那次破產，都是由她在背地裏發起的報複、而我們杜家，這麽多年來一直在地產行業高歌猛進，這裏麵的灰色地帶，通常都會跟他們超義興發生利益衝突，所以蘇顏當然也想要打垮我們杜家。”
林清柔聽到這裏，整個身體都在不自覺地發抖。她在杜良德口中，再次想起來父親林博傑的生死變故，那場對她們林家來猶如滅頂之災的破產危機，如果竟是自己哥哥林清河的生母蘇顏造成的。林清柔的腦中有些淩亂，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杜良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