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曲突徙薪”
第64章“曲突徙薪”
政法係統的重要單位有五個:政法委、法院、檢察院、公安局、司法局,少數地方還有監獄管理局。法院、檢察院的一把手是正而八經按照副廳級幹部配備的,而公安局局長是後來按照上麵的要求高配的,當然因為是在政府任副職,外界的人感覺比法院、檢察院的一把手地位更高。但清楚官場規矩的人都清楚,法院、檢察院一把手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恢複公檢法開展,一把就已經高配了,而公安局一把手的地位卻是幾經反複,時而高時而低。但這隻是針對一把手的地位而言,單就幾個單位的實際權力而方,公安上的權力大於法院,法院的權力大於檢察院。當然,從法律地位來說,又正好相反,檢察院的法院地位最高,它不僅監督法院判案,也監督公安機關辦案。而法院在判案時,可以對公安機關的偵破和案件證據材料進行幹預,譬如法院認為公安機關提供的案件偵查有漏洞,或者是提供的證據材料不充分等。但就實際權力而方,公安機關卻是最實在的,並且其權力涉及全社會方方麵麵,對整個社會可以說都是無孔不入,無處不在。而法院和檢察院雖然也有不小的權力,但和公安相比還是差一截。一個政法委書記,隻要掌控住了公安局,也就掌控住了整個政法工作的大局。
苟益橋一直在法院係統工作,擔任市委政法委書記後本來就擔心自己能不能夠掌控住公安隊伍,苗左江能夠主動向自己靠攏,正是苟益橋求之不得的事。也因此,苟益橋對苗左江也是給予了大力支持,同時,也表現出了對其充分信任。就是這一次王未明車禍原因的調查,雖然調查組組長、副組長是市委書記譚無忌親自確定的,池長才作為市公安局局長,被確定為了調查組的副組長,但在實際工作中,對調查的情況及對調查進展的掌控,苗左江都根本就不給池長才匯報,而是直接給苟益橋匯報。苟益橋有什麽情況需要了解,也是跳過池長才直接找苗左江。
也正因為如此,苗左江親自去提審貨車駕駛員賀得利,透過賀得利的眼神,苗左江發現了賀得利根本沒有一點害怕的表現後,才使他自己感到害怕。
從看守所出來後,苗左江並沒有回單位,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家。苗左江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地思考一下這件事。苗左江預感到這次這個王未明車禍案,可能不僅僅是麗春市的一個重大事件,說不定對自己也會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特別是在此之前因為沒有意識到這次車禍會有什麽問題,自己按照以往的一貫做法,心裏隻想著直接對市委政法委書記負責,有關車禍的調查情況,自己也隻是給苟益橋匯報,卻跳過了作為市公安局局長的池長才,苗左江擔心,如果這個車禍後麵真有什麽問題,自己很可能會因此受到影響,或者被牽連進去,因此而斷送自己的前途甚至被送進班房都未可知。
回到家後,苗左江打電話把他老婆也叫了回來。從發現賀得利眼裏讓自己害怕的東西後,苗左江就一直在想著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影響,也想到了這一次車禍很可能給自己帶來的政治上的危機。苗左江心裏清楚,如果這一次危機化解不了,就完全可能使自己身敗名裂、家破人亡。既然自己先行有了預感,就必須主動作為,努力化解,力爭取得最好的效果。
在分管經偵工作的時候,苗左江知曉了不少經濟案犯為了逃避法律製裁自行處置違法所得的做法。他現在也要對自己之前得到的不合法財產進行先期處置,以減輕甚至消除危機一旦爆發可能對自己產生的危害。
苗左江需要把家裏的財產先行進行轉移,同時,也要把一些對自己不利的物品予以銷毀或處理。苗左江知道,趁現在自己還沒有被引起組織上注意的時候可以自由行動,處理起來比較容易,先行把有些問題處理了,哪怕以後問題暴露出來,查出來的問題也會少一些,自己的罪狀也就可能輕一些。
苗左江的妻子是市醫院的一個護士,平時除了和病人打交道外,與其他方麵的人打交道並不多,對於官場上的一些事了解得更少。在家裏,隻要是涉及家庭以外的事,都是苗左江說了算。被苗左江叫回家後,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感到有些不解,在聽了苗左江的話後,嚇得完全不知該怎麽辦。平時家裏的大事都是苗左江說了算,這一次當然更是苗左江怎麽說她就怎麽做。苗左江主要是要他妻子把家裏的存款分筆從不同銀行取出來,用一部分捐給學校,並且要她一定要把捐贈票據收存好。同時,將其餘的錢分別拿給她的兩個姐姐,讓她們以她們自己的名義想辦法進行分散投資,不要存在銀行。對於收受的那些值錢的物品,苗左江進行了清理,分類從網上並通過快遞捐贈給了相應的博物館之類的機構,如收受的字畫,苗左江用假名分別捐贈給了省文化館、省書畫院,收受的一些其他物品,則分別捐贈給了省博物館。有些東西,甚至直接毀壞丟棄。苗左江知道,在這個時候,必須要舍得,隻有舍才會有得,如果不舍,就不會有得,而這裏的“得”,就是得到好的結果。
通過這樣的處理,苗左江計算了一下自己家裏現在所擁有的資產大致和自己及妻子的收入相符,這樣心裏也才感到踏實一些。
具有強烈危機嗅覺的苗左江在預感到自己可能麵臨危機時,及時采取相應的自我保護措施,既是一種非常聰明的做法,也是一種具有果敢決斷能力的表現。能夠聞風而動,是苗左江在公安上工作多年所形成的作風。苗左江總結了他接觸過的那些犯罪者的教訓,認為那此犯罪者們實際上都是因為他們隻知得,不知舍,導致最後把全部所得都全部失去的結果。
雖然做了這些先期防範處置,但苗左江還是覺得不踏實,同時內心裏也感到有些不甘,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得到的這些錢物就這樣又被自己自覺自願地丟棄。在苗左江的內心裏,也還存有一種僥幸心理:萬一自己預感到的這場危機隻是一種杯弓蛇影般的自我威嚇呢?
在隱約預感到王未明車禍後麵可能確實有問題後,苗左江對王未明車禍的認識,就生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受,一方麵是希望盡快調查清楚車禍發生的真正原因,看一看這後麵到底有沒有陰謀,但另一方麵他又害怕車禍後麵真正有陰謀,並且把這個陰謀查出來,又擔心如果真有陰謀,在陰謀揭開後會象是引爆一枚炸彈,炸彈爆炸時綻起的碎片飛到自己身上傷及自己,因為自己身上已經有那種能夠讓彈片飛向自己的磁場——在苗左江的思想裏,已經有了如果這個車禍背後有陰謀的話,這個陰謀者可能是誰的潛意識,而自己和這個潛意識中的人有著密切的聯係,自己為這個人做的事甚至還起了為虎作倀的作用。
再說苟益橋在譚無忌召開的會議結束後,內心裏簡直有些氣急敗壞,他完全沒有想到池長才會在會上拋出一個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線索。雖然隻是一個線索,但卻使會議無法對車禍原因做出最後的結論。如此一來,希望王未明車禍案盡快結案的想法就自然落空了,並且不知道又要拖到什麽時候。苟益橋不希望被這個案子久久地拖著,他知道,王未明車禍案是一個為社會廣泛關注的案子,早一天結案也就早一天消除社會的關注,自己也早一天從這個案子中解脫出來,否則,夜長夢多,最後會出現什麽情況,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會後,他和苗左江一起對池長才所說問題進行了分析,對下一步自己認為應該怎麽做的想法和苗左江進行了交流,並要苗左江密切關注調查組所有成員的行動,並弄清楚池長才是從什麽渠道了解到的這個情況。
雖然做了這些安排,但苟益橋的心裏還是非常不踏實,從池長才能夠獲知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線索這一點上講,就說明自己對於這次車禍的掌握還有漏洞。苟益橋心裏清楚,在案件問題上,有一丁點的疏忽都可能帶來巨大的、毀滅性的後果。但如何發現這個漏洞,苟益橋又完全心裏無數,他在頭腦裏對調查組的所有人員包括相關的人員都象放電影一樣在頭腦裏又仔細過了一遍,覺得調查組的幾個人都是自己信得過的人,不會出現給池長才匯報了卻不給自己匯報的情況。就算是對時萬勇和寇孫拯兩個人讓自己有些擔心,但也隻是擔心他們把不該說的事情說出去,而不會擔心他們不給自己匯報而隻給池長才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