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主持”問題
第42章“主持”問題
六年前賀得利就曾因為嚴重醉酒賀車致人一死兩傷，被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從監獄裏出來還不到兩年時間。六年前賀得利是麗春運輸公司的正式職工，因為出車禍被判刑後就被麗春運輸公司開除了。進監獄後，他原來的老婆也和他離婚了。四年刑期滿後從監獄中出來，因為沒有固定的職業，就在社會上到處東晃西混，還和一個名聲也不太好的女人混在一起。三個月前，似乎是賀得利的好事臨門，麗春一家叫“春江貨運”的公司不知怎麽知道他是貨車駕駛員，主動找到賀得利，希望賀得利能夠為公司開貨車，並開出了比較優厚的條件。
賀得利正為自己沒有固定工作東晃西蕩，收入沒有固定來源又要供養老母、兒子，還要用錢來和現在的這個女人廝混感到焦頭爛額，現在有公司主動找到自己，為自己提供相對正式的工作，也保證有相對固定而且比較優厚的收入，賀得利當然是不求之不得，就答應了到“春江貨運”去開貨車。
除了六年前因醉酒駕車致人死傷而被判入獄的劣跡外，還沒有發現賀得利至今有其他不法記錄。
外圍調查組也進行了一些調查走訪，包括賀得利之前的單位，現在所居住社區和“春江貨運”公司，得到的結果是賀得利出獄以後的表現都非常正常，沒有發現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因此，沒有取得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至此，調查組沒有找到一點能夠印證車禍後麵有陰謀的蛛絲馬跡。
一時間，調查組的人特別是刑偵小組的人陷入了盲目狀態。
再說譚無忌給諶建新談了省委的決定後，既沒有在市委常委會上通報，也沒有到政府班子去宣布，而是完全放任，仿佛這件事自此以後就和自己完全不相幹似的。
雖然諶建新利用王未明在世時確定的每周市長例會宣布了譚無忌轉告的省委決定由自己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的決定，但諶建新的心裏總感覺有點不是滋味。按說，這種事情組織上應該通過正規渠道來宣布。而所謂正規渠道，就是首先在市委常委會上通報一下，然後由市委副書記秦有益或者是市委常委、組織部長薑新生到政府來宣布一下，這樣自己主持市政府工作才名正言順。但譚無忌在給自己談話時，包括之後兩次召開市委常委會時，都既沒有在常委會上通報了一下省委的決定，更沒有明確安排讓誰到市政府來宣布一下的問題。諶建新曾在電話上給譚無忌報告了此事，但譚無忌卻說就不再派誰去宣布了，讓諶建新自己在市政府班子會上宣布一下就行了。雖然諶建新也在王未明去世後的第一次市政府市長碰頭會上低調地宣布了，但事後總覺得這裏麵有些問題。是不是譚無忌不高興省委確定由自己臨時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諶建新心裏想。
在官場上是非常講究程序的。任何一件事，隻有程序對了，也才名正言順。如果程序不對，哪怕結果再好，最後都是問題。
剛開始時諶建新還是為自己能夠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而興奮，雖然他表麵上在譚無忌麵前表現得非常的無所謂，讓譚無忌感到非常反常，但在內心裏的那種激動還是非常強烈的——雖然隻是臨時主持，但畢竟說明省委領導沒有忽視自己，或者說是省委領導還是相信自己。也因此，在譚無忌給他談讓他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時，由於內心的興奮，諶建新沒有來得及想那麽多，更沒有去想自己主持市政府工作這事是不是應該由誰代表組織在政府班子中宣布一下的問題，興奮情緒慢慢消退後才想到這一問題似乎在哪個環節上感覺有些不對。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管什麽形式，自己主持市政府工作的事全市上下也基本都知曉了，再去糾纏什麽形式，已經沒有任何實在意義，諶建新就想把心思轉到了在自己主持市政府工作這一段時間裏，該如果來展示自己才華上去。雖然剛知道省委要自己臨時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時，諶建新在思想上有過幾番反複，一會兒覺得自己雖然隻是一個臨時主持，但也是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應該好好地幹出幾件實實在在的事，讓省委和相關領導加深對自己的印象；一會兒又覺得自己既然隻是一個臨時主持，沒有必要動那麽多腦筋去做可能沒有多少效果的事。但在反複對自己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的利弊得失進行分析和權衡後，諶建新自己心裏還是確定，雖然這一次自己這個主持不可能轉正，但卻也給自己提供了一次展示自己才華的機會，讓相關領導和省委知道自己還是能夠幹事，為以後可能的上升機會奠定基礎。如果能夠這樣，也就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基本的指導思想確定後，如何才能展示自己的才華，就成了諶建新感到最為頭痛的事。對於自己在臨時主持期間的工作思路，諶建新也做了一番仔細的梳理和認真的思考，並且也基本上形成了自己的思路，但在什麽時候把自己的這些工作思路提出來，如何提出來，諶建新卻一直沒有想到好的辦法。
暫且不說諶建新思想上在幾經反複後確定要利用這次臨時主持的機會，好好地展示自己的才華，為以後有可能的上升機會奠定基礎，但如何展示成為他深感頭痛的事。
卻說麗春市委副書記秦有益在得知省委決定由諶建新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的情況後，內心裏感到很是失落。雖然王未明死得非常突然，但秦有益得知王未明車禍死亡的消息後的第一個反映，就是覺得自己應該又有了一次主持市政府工作的可能機會。上次前任市長吳勝海被雙“雙規”時，秦有益就滿以為自己會獲得主持市政府工作甚至成為市長的機會，沒想到省委在宣布“雙規”吳勝海的同時就宣布了省經信委副主任王未明到麗春接任市長的決定，弄得秦有益空自歡喜一場。在吳勝海被“雙規”前，一直非常關心秦有益的省委副書記崔振興曾私下裏給秦有益透露，說省委在小範圍研究“雙規”吳勝海時，他提出吳勝海被“雙規”後，由秦有益擔任麗春市市長的提議得到了時任省委書記楚新生的認可，並要秦有益在思想上有一個準備。就在秦有益為此而興奮不已，滿以為麗春市市長的位置對自己來講已經是甕中捉鱉——手到擒來之事時，卻出現了讓秦有益完全沒有想到壞消息——在省委正式研究確定麗春市市長人選時，省委組織部部長龔光輝卻提出從省級部門選派一個幹部到麗春擔任市長，並且提名楚新生的女婿王未明來擔任這個職務。參加會議的人員都知道王未明與楚新生之間的關係，既然省委組織部部長提出了這個人選，並且這個人選各方麵都符合條件，誰還會出來反對呢？雖然之前崔振興提出了秦有益作為麗春市市長人選的意見，但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堅持自己的意見反對龔光輝的提議。誰都知道，反對龔光輝的提議，實際上就是和楚新生過不去。誰願意公開和書記過不去呢？更何況龔光輝作為組織部長提議，是名正言順、天經地義的事，組織部長就是做這項工作的，他提議是履職，不提議就是不履職盡責。
論資格和條件，秦有益是麗春黨政班子中資格條件最老的，在麗春已經幹了整整十年時間，比譚無忌在麗春黨政班子的任職時間都長。上一次市長位置落空了，這一次市長位置又出現空缺，如果在麗春本地確定主持市政府工作的人員，論理應該由他來主持才讓人覺得合情合理。為此，秦有益也專門去找過崔振興副書記，希望能夠抓住這次機會。沒曾想最後省委確定的，是資格條件各方麵都不如自己的諶建新來主持市政府工作。雖然譚無忌在常委會上宣布此事時，說的是“經省委同意，由諶建新同誌臨時主持市政府工作”，但這個“臨時主持”說不定就成了“長期主持”也未可知。為此，秦有益在內心裏很是失落，對諶建新也感到很是不滿，認為是諶建新搶了他的機會。
在對諶建新感到不滿的同時，秦有益內心裏也產生了極大的擔憂和害怕。要知道，自己連續兩次失去主持的機會，如果不是崔振興不努力幫自己，就是崔振興本人在省委說話的份量下降。但不管是哪種情況，對秦有益來講都不是好事。如果自己身後沒有了省委副書記這個靠山，自己以後的日子將會非常難過——因為缺乏了背後有支撐而能夠彰顯的底氣。
可以說每個廳級幹部的後麵都會有各自依靠的力量。如果缺少了來自上麵的強有力支持，很難上到廳級領導位置上的不說，就是上去了，也會缺乏底氣。前些年民間就曾有一種說法，說“村級幹部是打出來的，鄉級幹部是喝出來的，縣級幹部是跑出來的，廳級幹部是跟出來的，省級幹部是生出來的”。這種民間說法雖然很粗淺，但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官場的現實。秦有益就覺得，憑自己對麗春幹部的了解，麗春黨政班子中還沒有哪一個人背後沒有省級領導站著。秦有益認為，能夠被省委確實為“臨時主持”，肯定是諶建新在後麵活動的結果。
雖然隻是市政府工作的臨時主持，但秦有益在得失分析中，卻感覺到了不安和失落。三年前吳勝海被“雙規”那次雖然失去了主持政府工作的機會，但畢竟那個時候秦有益到麗春的時間還不是太長，願望也沒有那麽強烈。而這一次，秦有益希望能夠主持政府工作的願望可以說是非常強烈，因為秦有益知道，如果這一次錯過了機會，可能就再也不會有機會實現他心裏一直默默在努力奮鬥的目標——力爭當上市委書記，並努力向省級幹部衝刺。畢竟秦有益的年齡也已經接近五十歲。現在還隻是一個副廳級幹部，如果能夠在五十歲以前上到市長位置上，幹兩三年再上到書記位置，到五十四五歲時，也還有可能上到副省級位置上。雖然進入省委、省政府班子的可能性不大，但隻要在市委書記位置上幹出了成績，到省人大或省政協任個副職，或者是解決一個副省級待遇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過了五十歲都不上不到市長位置，要實現這個願望就可以說是難上加難了。這也是秦有益在得知省委確定由諶建新臨時主持政府工作後內心裏感到很是失落、對諶建新也感到很是不滿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