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卯時客棧裏傳來幾人急匆匆的腳步聲和話語聲，講的不知是哪一處的方言不是很能聽懂但從語氣中能聽出幾人心情不甚好還有些急躁，甚至毫不在意客棧裏還有歇息的其他客人。
皎皎打開隔間的門，見藍曦臣已經穿著整齊，她探出頭問了一句：“怎麽了？”
藍曦臣看了眼穿著寢衣的皎皎道：“我去看看，你留在此處，不要隨意走動。”
說罷從榻邊拿起朔月和裂冰出了房門。
天尚未亮，因是下半夜客棧的燈燭也不多，昏暗的光線下依稀能看見幾個成年男子的身影略有些疲憊的走著，甚至抬著什麽沉甸甸的東西。
“人沒抓到折了幾個人。”
“這人都成廢人了我們還帶回來幹嘛。”
“畢竟是有姚家血脈的弟子，不是咱們外姓門生能比的。”
“哼，我們真心實意的投奔，他們卻拿我們當外人，帶我們來隻教我們守在外麵，自己神神秘秘的跑了去尋寶，結果成了廢人。”
幾個男子不甚爽快的罵罵咧咧。
待這群人走進些，藍曦臣看清他們身上確實都著了姚氏校服，隻是一行人看起來風塵仆仆皆有些衣衫不整，方才沒看清他們背上背的是什麽現在看清了，是幾個同樣穿著姚氏校服的修士，這幾個被背著的臉色古怪的很，明明是活著卻臉色慘白雙目緊閉毫無生氣。
看見白衣男子站在廊上看著他們，一人方要道出：“你是什麽人，看什麽熱鬧……”
立刻有認出藍曦臣的人打斷了他的話，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澤蕪君。”
藍曦臣頷首問道：“你們這是？”
對方顯然有了什麽不好的遭遇，為首一人道：“多謝澤蕪君關心，我們乃是平陽姚氏的弟子門生，來此夜獵遭遇了些意外。”
藍曦臣問：“何處遭遇如此強橫的邪祟？”
他們在徐州城待了兩日，藍曦臣修為高深，略強些的邪祟都盡數被除去，不知是遺漏了哪處，使這些人落的這番狼狽的模樣。
聽藍曦臣問這句，姚家修士麵色有些古怪起來，仿佛不願告知，為首之人斟酌了一下才道：“有勞澤蕪君掛念，我們大公子已帶另一隊人前去了。”
姚宗主的大公子藍曦臣也是見過的，年方十七，之前在雲深不知處求學時，極愛當一眾世家子弟的帶頭人，但四大世家的弟子不甚願意搭理他，中小世家的弟子卻愛攀附著他，也隻在放假時成群結隊的去彩衣鎮玩，平日聽學倒也安分。
姚宗主這一輩子嗣稀薄，嫡夫人有這一子長成，也是今年才聽說姚宗主的妾室方誕下姚小公子。
“你們的同伴看起來受傷頗重，此刻天未亮，一時恐難尋到醫師，若有需要我可幫忙。”藍曦臣道。他雖不精通醫術，但也有豐富的醫學知識。
姚家修士本也知道藍曦臣是溫和良善之人，他們宗主急於和四大世家交好，如今對方主動提出幫他們正是求之不得，為首一人便鞠一禮：“有勞澤蕪君。”
姚家修士把受傷的幾個弟子安置在一處，藍曦臣把脈片刻，臉上存疑，又運起靈氣探查，從來溫潤的眉眼此刻有些擰起。
見藍曦臣臉色微變，姚氏門生問道：“澤蕪君，敢問這些弟子傷勢如何？”
藍曦臣搖搖頭，示意安靜，再搭上另一個人的脈探查，依次檢查。
這下他確定了，這些人不是受傷，而是……
“修為盡失。”藍曦臣如實答道。
姚家修士都驚愕不已，剛才他們抬著這些人雖然叫他們“廢人”但沒想到真的沒有修為了。
人群間竊竊私語，“為何會？”
藍曦臣的神色有些凝重，這些人的丹田完好，金丹卻沒了修為盡失。
從前溫氏尚在的時候，他知道溫氏有一重用的門生名叫溫逐流，江湖人稱“化丹手”能化去修士的金丹廢了修為，隻是這人早在當年射日之征便被魏無羨和江晚吟報仇殺死，如今已過去了幾十年，必定不是溫逐流所為。
“若是修為盡失，那也不是醫藥能救治的了。今日多謝澤蕪君相助，晚輩這就帶著同門回平陽見家主。”姚家一弟子拱手禮道，其他人也跟著拱手。
藍曦臣搖搖頭，神色並不像往日一樣和煦，隻自顧自離了他們的客房回自己的客房去了。
皎皎已穿齊了衣裳坐著等他，見他神色有異，遞過一杯熱茶問道：“藍渙，他們怎麽了？”
她在房門內大概聽到了一些他們在門外的對話，隻是後來進了他們的客房，她便聽不清了，但也知道了外麵的人大概是受傷了。
藍曦臣在她身旁坐下結果茶飲了一口，擱下茶盅看著皎皎，心裏突然有幾分了然，問道：“從前應晟同你在一處，你可聽過他提起奪人修為之事？”
“沒有。”皎皎搖搖頭：“應晟他，不會主動做這樣的事。”
藍曦臣剛才在姚氏的房間裏就想到了這些人修為盡失，不是溫逐流做的那極有可能是靈長掠奪了他們的修為。隻是如皎皎所說，藍曦臣雖和應晟相處不久，但見他從前的行為確實不像是會無緣無故去做這樣的惡事的人。
藍曦臣又問：“那應晟可同你說過這世間還有其他化形的靈長？”
皎皎茫然搖頭。
藍曦臣微微皺眉，靈長本就稀少，化形更是少見，世間能同時存在兩個化形的靈長已經是罕見之事，確實不能指望還有其他的靈長。
隻是這掠奪修為之事，當今世上隻有靈長可為。不可能是皎皎做的，那最大的嫌疑也隻能是應晟。
藍曦臣回憶起方才隱約聽到的姚家修士的話，連貫的想一想那些外姓門生的話語和行為仿佛並沒參與這次行動的核心部分，連自己同伴怎麽受傷的都不知曉，但必然有人告知他們要保密，恐怕他們此行並不是夜獵，至於是怎麽失了修為……
難道姚氏也知道了靈長現世？派人前去尋找靈長被應晟報複？
“藍渙？”皎皎見他不語，臉湊的近些。
藍曦臣低頭看著這張尚未脫了稚澀不解世事的臉，這是他養大的靈長，是他的靈長，靈長……
藍曦臣心裏陡然有些不安起來。
等尋到應晟解決了陰虎符的事，就帶皎皎回雲深不知處藏好。藍曦臣想。
一隻靈蝶飛到藍曦臣身邊，是藍忘機的傳信：
兄長，情況有變，速回雲深不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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