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又睡了一日，藍曦臣白天不在，隻聽得聶家侍女說藍曦臣是去參加他們前聶氏宗主的祭禮了。
次日藍曦臣帶著皎皎告別了聶懷桑。
時至年末，姑蘇飄起了小雪。
藍曦臣撐著傘，一身白衣膚勝白雪黑發如墨，臉上的神情是不同於雪色冰冷的溫柔。身側的皎皎穿著雪白的鬥篷，隻露出一張凍的有些紅的臉。
方才他們禦劍飛回姑蘇花了些時間，皎皎雖是偶感風寒，但大抵挨不住禦劍時的冷風。
“還想吃糖粥嗎？”藍曦臣看著一個設在棚中的攤子問道。
老婆婆仿佛不怕冷的樣子手臂上的衣服甚至擼到了手肘，動作利索的拿鍋鏟攪動著糖粥。
皎皎點點頭。
上次藍曦臣買的糖粥她因安眠咒睡著了並沒有吃到，其實那時候她隻是在看應晟在下麵對她揮手，並沒有很注意糖粥。
“公子要買糖粥蠻？”阿婆笑問。
藍曦臣點頭回之一笑，阿婆邊盛糖粥放在木盒裏裝起來邊打趣：“老身在彩衣鎮賣了這麽多年糖粥還是頭一次看到公子這樣好看的人。”
藍曦臣仍是微笑不語，皎皎卻上前一步擋在他前麵一些。
藍曦臣將傘往前一些撐在她頭頂並伸手拂去了落在鬥篷上的雪。
“還有什麽想吃的？回雲深不知處，可沒有這樣甜的東西了。”接過阿婆遞來放糖粥的木盒，藍曦臣施了一個維持溫度的法術，繼而笑著問皎皎。
皎皎不知是冷的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問：“我們以後不出來了嗎？”
“年下族中事務較忙，可能要等很久才能離開雲深不知處了。”說罷，藍曦臣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伸出另一隻手把皎皎冰冷的小手握住，“外麵可比雲深不知處有趣？”
皎皎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
沒去細問皎皎的這些小心思，藍曦臣似是覺得這樣握著她太不妥，好生把她的手推回鬥篷裏，轉而隔著鬥篷撫了撫她的頭：“走吧，我們回雲深不知處。”
雪愈下愈大，白白的掩蓋了雲深不知處的蒼翠。
這天亥時鍾聲已過，皎皎難得沒有按時入睡，蜷在被子裏看著窗外一個人影走過，是藍曦臣。
這麽晚了，他要去哪兒。亥時入歇息，他向來都很準時啊。
皎皎鑽出被子來不及穿鞋就推門跑去廊上，一出門就被雪夜的低溫凍的猛的打了幾個激靈，想回去拿衣裳但是眼看著藍曦臣快走出寒室了，她隻得哆哆嗦嗦的跑去。
這邊藍曦臣正要出門，聽見背後皎皎顫抖的聲音問：“藍渙，你要去哪兒？”
藍曦臣轉身看到披散著頭發隻穿著中衣儼然剛從被子裏爬出來的樣子，赤足站在冰冷的地麵上打著顫連帶著右腳上的銀鈴也跟著響動。
“怎麽不穿外衣？”他微微皺眉走近些正在思忖該做什麽讓皎皎暖和些。
姑蘇的雪夜十分寒冷，雲深不知處還處在山中夜風刮過更是讓人毛骨悚然。皎皎冷得顧不得這麽多了，一時顧不上藍氏家規和“男女有別”，一頭紮進藍曦臣胸口冷的直顫，呼吸也抖得斷斷續續。
雖然不合規矩，但是藍曦臣看的心軟了，雙手帶著寬大的衣袖蓋著她，思及皎皎還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麵上隻得歎了口氣抱起皎皎朝她房間去。
把人放在榻上給她蓋上被子，藍曦臣道：“安心睡吧。我去去便回。”
因過了亥時，按雲深不知處的規矩門生弟子都睡下了，隻剩了一隊夜巡的門生，藍曦臣悄悄避開了他們，從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走向更偏僻的地方。
聽到身後微弱的銀鈴聲，藍曦臣回頭看，卻隻看見白茫茫一片，但是再仔細一瞧，能發現和雪不一樣的視覺——一個毛茸茸的白團子縮在雪裏。
自以為躲在雪裏悄悄跟著不會被發現，但腳上纏著的銀鈴出賣了她。
藍曦臣無奈的笑了笑，沒有立即戳穿，繼續前行走到一個孤立的小築門前停下。
這個小築太偏了，看起來有些舊但收拾的很幹淨，明明沒有人住但門前的雪都已除淨，就連龍膽花上的雪都被清理了，藍色的花朵在銀裝素裹的世界顯得分外明亮。
藍曦臣頓住腳步，對身後道：“出來吧。”
皎皎不知藍曦臣是不是在對她說，又怕沒聽他的話擅自出了寒室讓他不悅，隻繼續縮在雪裏。
不一會便感藍曦臣的聲音近在耳邊：“雪中寒冷，出來吧。”
聞言皎皎不再堅持，白光閃了閃，穿著整齊但頭發披散未來得及梳整的女子站在藍曦臣麵前。
藍曦臣的神色在雪光的襯托下暖融融的，聲音卻有些嚴肅：“以後再不可隨意化形。”
皎皎點頭，因為知道雲深不知處男女修分開，她住在寒室從不出門，但是要跟著藍曦臣她隻得變回原身以免被其他男弟子撞到。
小築前有兩張板凳。
藍曦臣知道藍忘機和魏無羨來過。
藍曦臣沉默的走去坐在其中一張凳上，皎皎自覺的坐在他身旁。
皎皎雖穿齊了衣服但依舊冷的發抖，藍曦臣便把身上的外衣褪下蓋在她身上。
見藍曦臣坐著閉著眼很久，皎皎打破了沉默：“藍渙？”
藍曦臣睜眼難得沒有笑也沒有表情，低聲道：“從前每年的今日我陪忘機坐在這裏等母親。”
藍曦臣和藍忘機的母親，皎皎在幻境裏見過的，那個總是笑著溫溫柔柔對藍曦臣講話的美麗女子。
“你也想她嗎？”皎皎看著藍曦臣。
“想。”藍曦臣又閉上眼，這是他第一次把想母親這樣的話說出來。
從前他都無聲的陪藍忘機在這一天坐在這等母親，再從前他們年紀小些的時候，他會攬著藍忘機柔聲寬慰弟弟，後來有了魏無羨，藍曦臣便沒再和藍忘機一起等母親了。
他來龍膽小築等，不僅是為了陪弟弟，他也想母親，所以在亥時眾人都歇息了以後會悄悄來。
“那我陪你一起等。”皎皎想起幻境裏看到藍曦臣曾攬著年幼的弟弟寬慰的模樣，效仿著把手搭在藍曦臣肩上，藍曦臣比她高，肩膀也略寬，皎皎這樣攬著他有些吃力。
順滑的青絲挨蹭著藍曦臣的脖頸，藍曦臣沒有拒絕這樣太過親密又有些可笑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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