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北伐（上）
拓跋宏略加思索，道——
“諸位大臣認為，北朝乃華夏之地，軍隊多為步卒，步卒在草原上作戰遜色於騎兵，因此同樣以騎兵為主力的匈奴殘部威脅更大，但兒臣認為，這樣的看法僅浮於表麵。匈奴雖然迫在眉睫，但隻是肌膚之患；北朝雖然遠在天邊，但卻是心腹大敵，特別是帝朔繼位北朝之王以來，北朝實力不斷增強，經濟繁榮，軍事強大，前日與王離一戰，讓我更加確信了這點，若是放任不顧，待北朝一統華夏之後，我們恐再難南下……”
拓跋焚看著麵前侃侃而談的拓跋宏，臉上浮現震驚的神色。
緩緩走下汗位，將雙手搭在拓跋宏肩上，抬頭看向已經高自己大半個頭的拓跋宏，語重心長道——
“你是我的眾多孩子中最為優秀的，也將是曆任鮮卑可汗中最優秀的，鮮卑的未來就靠你了……”
——
黃昏，夕陽西下。
拓跋宏走出大殿，看了看身後的行宮，回想起父親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心生感慨，再望向南邊，心想可能此時正有一群人待在殿內，討論著如何攻取燕州……
拓跋宏拍了拍衣甲，向自家府邸走去，突然，一陣寒意襲卷拓跋宏全身，拓跋宏轉身向後望去，發現背後空無一人……
拓跋宏走遠了，心想也許是蕭瑟的北風使自己如此……
行宮陰影處，一個詭異身影逐漸顯現出來，他的雙眼微微睜開，望向那遠去的背影，裏麵滿是殺意……
——
【次日，燕州可汗行宮大殿】
“咳咳……”
坐於上位的拓跋焚止不住地咳嗽，臉色愈發蒼白，在侍女的幫助下勉強平複後，看向殿內所坐的鮮卑諸臣，道——
“今日召集各位，主要是想知道各位對北朝之後的行動有什麽想法，我們又該如何應對？”
話音剛落，殿內所坐諸臣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良久，一位年老的大臣出列道——
“稟可汗，老朽認為，我們雖然襲擊了北朝王離的軍隊，但畢竟是王離先侵入我境，且北朝與南朝向來不和，為了防備南朝，北朝必然不會以大軍相征。”
言罷，諸臣紛紛點頭稱是。拓跋焚掃視一圈後，將目光停在與眾臣表現不同的兩人身上，道——
“拓跋宏、拓跋珪，你二人有什麽想法？”
二人一同出列，拓跋宏率先道——
“稟父汗，兒臣以為，北朝之王帝朔絕非常人，不能用一般的思維來設想其行動，如果是兒臣的話，兒臣會假借這次機會，在南朝出兵之前，以迅雷之勢拿下燕雲十六州，再據城而守。”
站於另一側的拓跋珪緊接著道：“兒臣讚同大哥所言。”
“王子殿下……”
之前進言的老臣朝向拓跋宏，繼續說道：“要知道兩線作戰可是兵家大忌，老朽斷言北朝不會出大軍征戰。”
……
正當鮮卑諸臣再次陷入一片爭論聲時，一個甲士慌慌張張地從殿外跑進來。
“邊關急報”，甲士跑到大殿中央，單膝跪下，扶了扶因快速奔跑而歪倒的頭盔，繼續道：“稟可汗，邊關急報，北朝發兵往燕州而來……”
“有多少兵馬，主將是何人？”拓跋焚出聲道。
“遠遠望去，北朝兵馬黑壓壓一片，無邊無際，恐有四十萬不止，主帥正是帝朔……”
——
【黃昏，北朝軍營大帳】
帝朔身穿甲胄，坐於上位，如果說平時的帝朔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冷峻貴族公子，那麽現在的帝朔則更像是一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沙場將軍。
“諸位將軍就按照本王剛剛的布置各司其職、小心戒備，沒有其它事就先退下吧。”
“喏。”諸將齊聲回答，緩緩退下。
就在各位將軍退出營帳時，兩個身穿與諸將同樣製式但卻更加高檔甲胄的身影進入大帳。
“末將秦瑤（許威），參見王上。”秦瑤、許威來到帥案之前，單膝跪下，齊聲道。
“起身吧，本王派給你二人的任務完成的如何。”
“稟王上”，許威拱手道：“末將派出的哨騎皆已回營，未發現有鮮卑軍隊的痕跡。”
帝朔點頭，看向秦瑤。
“稟王上，末將帶軍護衛糧道，現已安全將糧食運送至營內，途中並未遇鮮卑軍隊阻攔。”
“很好，尉遲老將軍那裏有什麽消息。”帝朔拿起帥案上的竹簡，問向麵前二人。
二將相視一望，隨即許威出列道——
“尉遲老將軍今日傳來消息，說是已經攻下燕州北方大多數城池，所遇的鮮卑軍隊抵抗並不頑強，損失較少，但尉遲老將軍發現燕州城似乎駐有大量軍隊，再加上燕州城防嚴固，短時間內恐難以攻下，所以老將軍建議與我軍南北合圍燕州，攻打仍在野地以及前來救援的鮮卑軍隊。”
帝朔放下竹簡，低聲喃喃道：“如此，這竹簡上所說就是真的呢……”
“許威”，帝朔抬頭道：“我四十三萬大軍已出征月餘，收複了燕雲十六州絕大多數城池，聲勢滔天，卻至今仍未遇到鮮卑主力。鮮卑在南方一共有二十八萬軍隊，不可能全駐守在燕州城內，你怎麽看？”
許威略加思索，緩緩說道——
“燕雲十六州乃丘陵地帶，不利於大規模騎兵作戰，且燕雲十六州雖在鮮卑手中，卻是華夏人居多，多數城內皆有我軍細作，故末將猜測，鮮卑可能是想將主戰場轉移到北方草原上，在那裏與我軍決戰。”
“僅從軍事上講有點道理……”
帝朔看著許威，繼續道——
“但若是我軍奪取燕雲十六州後便班師回朝，那鮮卑豈不是白白丟失了這大片領土嗎……”
“秦瑤，你怎麽看？”帝朔接著說道，卻發現並沒有回音，看向秦瑤方向，發現秦瑤微微低頭，雙眼空洞，似在思考其它事情。
許威見狀，暗中以手輕拍秦瑤後背。秦瑤回過神來，目光恰好與帝朔相遇。
秦瑤慌忙跪下，請罪道：“末將失態，請王上責罰。”
帝朔看著秦瑤，出聲道：“許威，你先退下。”
許威看了看神情冷峻的帝朔，又看了看單膝跪地的秦瑤，欲言又止，隨即拱手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