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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踐行宴

  林仁肇激烈的主戰言論不脛而走。江寧城裏逐漸地分成了兩類人群,一類現在林仁肇這邊,支持他的看法,趁機攻打宋國,一類反對,堅決要求抵製這樣的挑起戰爭事端的危險想法,必須嚴厲處置。


  最後清江縣出了巨大的鹽場、鎮南軍負責坐鎮的消息傳出來,對於林仁肇的調動也跟著傳出來。一時間究竟國主是因為忌憚林仁肇所以調離他,還是為了安撫林仁肇,所以調他到肥差之任,竟然難以說清楚。


  無論如何,對於林仁肇真實的用途,還是有人能懂的,壯誌未酬,肥差對他而言味同嚼蠟。


  林仁肇接到勒令,準備十一月廿八日出發前往南都。江寧城裏,為林仁肇踐行的酒宴安排在廿七日晚,組織者竟然是由花間樓徐豔華發出的。


  收到宴會邀請的,無一不是唐國肱股之臣,而且是站在林仁肇一邊,或是對林仁肇欣賞、同情的。徐遊、徐遼、陳喬、徐鉉、徐鍇、潘佑、李平、盧絳等等均是座上客。


  這個宴會邀請在廿五日夜裏就傳得沸沸揚揚,殷崇義、馮延魯、張洎、皇甫繼勳、朱令贇、朱銑、陳致雍等等一幹人臉色或白或黑,煞是難看。


  自從月中詩會徐豔華驚豔全城,江寧城想要拜訪、邀請徐豔華的人絡繹不絕,可是都遭到了拒絕,無論對方官職多高。水不斷地上漲,甚至有人在猜測徐豔華下一次露麵究竟會是何時,沒想到竟然是為了林仁肇踐行。


  本來政見不合隻是私底下的,看破不說破,但是宴會名單私下裏傳出來,更是將這種不和用另一種方式拆穿,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之中。仿佛在說你們都是弱雞,上不得台麵。


  所有人都在等待廿七日夜裏的這場宴會。宴會選擇在花間樓畫舫上,戌時開始。從花間樓以及河對岸都可以隱隱約約聽到看到畫舫動靜,沒能獲得邀請的人紛紛在這兩地預定了位置。


  廿七日戌時時分,花間樓畫舫上的客人都到了,觥籌交錯,互述離別之情,就等徐豔華出席,再次體會一次驚豔絕倫、仿佛人間仙境的感受。大家紛紛猜測徐豔華這回是不是還會從天而降,或者是別的出場方式,穿的什麽衣服,近距離觀看會是什麽不一樣的感覺等等。


  忽然,畫舫三樓口傳來一句侍者唱喏“鄭王殿下到。”


  畫舫裏人群麵麵相覷,不曾料到鄭王竟然不請自來。鄭王何人,誰都清楚,尤其是徐遊。鄭王名叫李從善,元宗第七子,李煜之弟。在元宗過世的時候,動了奪位的心思向徐遊索要遺詔,結果被徐遊大義凜然地厲聲拒絕並在回京後告訴了李煜,不過李煜重情,登基後反而對李從善施以恩情,從鄧王改封為鄭王,不曾對他進行政治報複。


  不過李從善對於徐遊還是像老鼠遇到貓,一般不會去直接接觸,畢竟自己有黑曆史握在人家手裏,況且徐遊還是自己的長輩,鄭王這個爵位根本壓不住對方這個文安郡公。沒想到今日李從善竟然來了。


  “諸位大人都在啊,兩位徐公,陳樞密竟然都來了,想不到林將軍久在邊境,到了京城還是如此受歡迎,孤王若非來此親自所見都不敢相信。”


  眾人一聽有些警覺,官場上最忌諱內外勾結,文武結黨,李從善一開口打招呼就將方向引向了這種可能性,可見來者不善。


  林仁肇哈哈一笑,拱手施禮,道“殿下來此相送,某不勝感激。某更是不信自己竟然如此受歡迎,連鄭王殿下也來,可見某與殿下一直交好,不分京城邊境。”


  林仁肇不經意間一句話化解了李從善帶來的尷尬,將畫舫裏的氣氛拉了回來。李從善一聽隻好露出一個笑臉,示意眾人坐下,隨意間開始閑談。


  陳喬斟酒,感歎道“若使林仁肇在外帶兵,我陳喬在中央掌握朝政,那麽我國雖國土狹小,宋國也難以圖謀啊。”直白的話讓一些人深有同感,也讓一小部分人暗暗不適。


  過了半柱香功夫,還是不見徐豔華到來,眼前這麽多王公貴族在此,平常人就算耍大牌至少也不敢太過造次,徐豔華的作為有些過分了。


  就在眾人要發怒邊緣,柳媽媽來了,她滿臉歉意和尷尬,仿佛腳下長了針,慢慢挪進來。


  “殿下,妾身不知如何開口,請殿下看在過往情誼份上包涵一二。”


  此話一出,畫舫裏安靜了,側耳傾聽,明顯柳媽媽帶來的消息對李從善是不利的。


  李從善尷尬地一笑,道“無妨,你且說來聽聽。”


  “豔華方才在更衣梳妝,本來要來了,可是臨時聽到殿下駕臨,覺得,覺得此前所備不周,禮儀不合,故,故不敢出麵。”柳媽媽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臉色發青的李從善,又道“希望,希望下次提前做好充足的準備,專程為殿下跳一支舞。”


  ——李從善,你是不速之客,我不樂意了,所以你在我就不出席。不是你走就是我躲。


  都是不講人話的老泥鰍,柳媽媽的話基本上都被接收到了正確頻率。李從善有些難堪,對方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自己好歹還是王爵,卻隻給林仁肇和一幹臣子。


  李從善咬咬牙,看著這一些人,把自己在歡場上丟的人全部算到了眼前這些人,尤其是林虎子的頭上。之後擠出一點笑容道“既然如此,孤王便等候豔華娘子為孤王專程準備一曲。”


  李從善恨恨地走出畫舫,腳步咚咚咚地,沉重地敲著一些人的心。徐遊等一些老狐狸已經隱隱感覺不妥,可是又察覺不到具體問題所在。


  李從善前腳剛走,徐豔華就來了,仿佛故意跟李從善過不去。她仍舊臉上戴著紗巾,頭上一根普通木釵輕輕將頭發挽住,腰上一條絲綢隨意紮著,這種出場方式出乎所有人意料,慵懶神態盡顯風情,如同洛神剛從洛水現身,山巒起伏的身材在一條絲綢之下盡顯媚態。近距離一看,若隱若現的白皙肌膚吹彈可破。


  已經有人止不住地感覺鼻腔內洶湧澎湃,當然更多人有這種感受的地方在下麵,仿佛練就內功一般,臍下三寸,丹田氣息波濤洶湧。


  徐豔華一開口,這些人更是如同身在天境,那聲音好聽得簡直讓人想要靠近更靠近,最好是在枕邊呼喚……


  “一曲先帝《攤破浣溪沙》,為林將軍踐行。”


  徐豔華沒有跳舞,而是隨心地坐到琴後,彈奏著,吟唱起來“菡萏香消翠葉殘,西風愁起綠波間。還與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細雨夢回雞塞遠,小樓吹徹玉笙寒。多少淚珠無限恨,倚闌幹。”


  徐豔華的聲音,將元宗的詞作演繹得細膩感性,悠遠綿長,如泣如訴,如怨如慕,也不知道這男主人公是不是林虎子,女主人公是不是徐豔華。


  正當所有人沉浸在徐豔華編織的溫柔鄉之中,沉沉不能自拔,窗外忽然響起一陣優雅明亮、甘醇雋永、悠揚含蓄、潸然淚下的樂聲,這是從未聽過的樂器發出的,所以非常別具一格,所有人都從溫柔鄉裏被喚醒過來,就連徐豔華的眼神都從慵懶變得明亮驚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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