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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八章 一朝風卷平波起 三

  不知過了多久,趙德昭突然停下腳步。


  唐思恭立馬緊張起來,等待天子的吩咐。


  “敬忠。”


  “奴婢在。”唐思恭腆著臉上前,一臉諂笑,“官家有何吩咐。”


  “你去問太史局,為何一夏無雨。”


  “喏。”


  唐思恭答應一聲,稍稍等了片刻,躬身一禮退至殿外,快步朝太史局走去。


  早些年這種小事他還會安排底下人去做,現如今天子成人,他們這些為奴做婢的,一個個小心謹慎。既然天子叫他去,那他就親自跑去,絕不能叫天子以為他有輕慢之心。


  一路來到太史局,得到通秉的太史令郭思步履沉重地迎了出來,離得老遠就叉手一禮,隨即問道:“唐內侍來我太史局,可是官家有事吩咐?”


  唐思恭走近之後拱拱手,笑著回複:“今日是郭太史當值?某奉官家之令來此,是有要事詢問太史。”


  郭思嘴角抽搐,心中暗自後悔,早知今日官家派人過來,他就選擇出城去天文台巡視了。


  一念之差,就得麵對一個艱難的選擇。


  他勉強擠出笑容,心懷一絲僥幸:“不知官家有何疑慮?”


  唐思恭臉上笑容恰到好處,他看著郭思,朗聲詢問:“官家問太史:為何一夏無雨?”


  郭思心中咯噔一聲。


  果然來了!


  他就知道!


  選天子還是選首相?


  選首相的話,天子恐怕容不下他;選天子的話,估計明天就能查出杜延進家裏搜到的那一份信是他郭思寫的!

  想當初先帝在位,他給出的一個日食卜算的結果成了先帝扳倒宰相的把手。


  難道現在又要提供夏日無雨的原因作為宮府之爭的兵器?


  心中苦悶,臉上笑容變得有些詭異沉重。


  但他依然得維持著笑容,若是得罪了唐思恭,那就不需要考慮怎麽選擇了,趕緊抱緊首相大腿以求眼下得活吧。


  “還望內侍回稟官家,今夏無雨之由,尚需觀測卜算,一時半會恐無結果。”


  “是麽?”


  唐思恭臉上依然帶笑,但眼神卻變得冷漠。


  他盯著郭思,仿佛一隻惡狼。


  “太史還是早日給出結果為妙。”


  “是,是。”郭思點頭哈腰,“勞煩內侍寬宥一二。”


  唐思恭定定地看著郭思,好一會兒才臉上放輕鬆?態度和緩地笑道:“郭太史這說得甚話?官家問你,容不得某家置喙。隻是官家畢竟等著結果?還望太史用點心才是。”


  說話間?他草草拱手:“如此,某自回稟官家,太史不必遠送。”


  言畢?他收斂笑容?轉身離去。


  郭思直起腰來?目送唐思恭離開,臉上卻是沉重無比。


  直到唐思恭的身影消失在轉角,郭思才緩緩轉身往屋裏走。


  他沒等回到書廳,直接路上喊住一個天文生:“去天文台把葛太史找回來。”


  太史局有兩名太史令,沒道理這種事關生死的事情一個人扛下來?總得拉一個下水?即便行差踏錯?流放的路上還能有個伴。


  “嗬!郭無智啊郭無智?我看你是想升官想瘋了吧?”


  書廳之內,被郭思叫回來的太史令葛從雲一臉怒其不爭的表情指著郭思狂噴。


  郭思靠坐在椅子上?看著站在椅前的葛從雲,苦笑一聲:“我這是想升官嗎?我隻是想活命罷了!”


  不等葛從雲駁斥?他直接就甩出問題:“那你說?要怎麽回稟?”


  “照實說!”


  葛從雲一臉不屑。


  “該是咋樣就是咋樣。”


  聽到他這話,郭思輕蔑一笑:“該是咋樣?”


  “雲氣少。”


  “為什麽雲氣少?”


  “持續高溫。”


  “為甚會有持續高溫?”


  “物候演變……”


  “嗬!”


  郭思再次輕蔑一笑:“是天人感應!”


  葛從雲張嘴欲言,郭思沒給他機會:“但凡解釋不清楚的,都是天人感應,都要切合時政。”


  說著,他壓低聲音:“要麽,天人感應,朝有奸佞。要麽,天行有常,與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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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了指同明殿方向:“這邊,要的是天人感應。”


  然後又指了指政事堂方向:“這邊,要的是天行有常。”


  “照實說,就是天行有常,你以為……”


  郭思看著葛從雲,指著同明殿:“能滿意?”


  葛從雲怔怔地看著郭思,神情有些懵。


  他於郭思不同,本就不是科舉出身,興國年間才因為業務水平和研究態度被提拔到太史令的位置上,在官場琢磨方麵潔白如雪。


  見他如此,郭思不由歎氣,知道是指不上這位同僚了。


  沉思了好一會兒,郭思猛然咬牙抬頭,臉上帶著一些猙獰看向葛從雲:“追霞,你若是信我,咱倆一道上書,一夏無雨,乃是國政有失,昊天示警!”


  葛從雲沉默一陣。


  他是不擅長琢磨種種言行的隱含意義,但郭思都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能想到這是要緊跟天子不動搖。


  稍稍沉默,他問道:“為什麽不是天行有常?”


  聲音很低,但郭思還是聽清了,搖搖頭長舒一口氣:“天子已然長成,首相仍是首相,天天就知道說他的‘大同之世’,誰還能信他,誰還敢跟他?”


  說到這裏,他臉上一閃而過遺憾的神情:“已經過了最好的時候了。”


  說完,他立刻提高聲音,露出笑容:“咱們要做官家的忠臣。”


  葛從雲同意了。


  沒有郭思的提點,他在權衡利弊的時候忽略了得罪首相可能帶來的後果。


  書廳內隻剩下郭思一人。


  他呆了許久,才揉揉臉,自嘲道:“真是好騙。”


  放下手,神色間依然帶著憂慮:“希望不至於一封信攀扯到兩個人吧。天子,嗬。”


  ……


  秋七月,壬申,太史令郭思、葛從雲奏稱數月無雨乃上天示警。


  癸酉,汴決下邑。


  宋州下邑縣境內的汴水決堤了!

  區區汴水而已,又不是河水。


  但問題在於,汴洛之間,開封周邊,本就一夏無雨,加之風雹毀苗,夏糧收成非常差.

  好不容易入秋有雨了,就盼著秋糧豐收緩解災情,又遭遇決堤,一個處理不好,糜爛數州,秋糧也會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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