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踏踏實實解煩憂 二
眼見沒什麽錯處,陳佑也不去管羅彥贇在這其中有沒有做小動作,讓其將死刑名單及罪狀整理好送到汴京等待覆奏。
之前為了方便趙振宇等人接管那三個縣,陳佑將三個縣的令、丞、簿、尉都“請”到錦官城來了。這幾天既沒有接見這些人,也不準他們離開府城。
之前陳佑在憤怒之中惱怒的是縣令不作為亂作為,等他冷靜下來,又在考慮會不會是丞、簿、尉等人陽奉陰違、不予配合。
故而這幾天趙振宇三人出了收拾三縣的爛攤子,還要調查縣中官吏在那段時間的表現。
結果已經擺在陳佑桌上,現在是時候見一見這些個人了。
除了三縣官員,還需要見一見幾家新挑選出來扶植的當家人。
這幾家基本上都是倉曹挑選出來的,隻有一家是陳佑親自決定的新繁陳氏,沒其它原因,就是一個姓,看著親切。
不過陳佑也不是亂來,新繁陳氏在當地風評不算太差當然了,肯定是比不上華陽範氏勉強算來,在地主這個職業中也屬於好地主的那個範疇。
而且陳家在錦官府孟蜀滅亡後的錦官府內,家資和影響力屬於二流,如果在商業方麵多加扶持,或許能同鍾家分庭抗禮。
一個背著包袱、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走進羅江縣城,此人正是沒被抓到的馬家家主馬建成!
如此輕鬆地進了城門,又看到城內一片蕭條的景象,馬建成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亂軍果然是亂軍,成不了氣候!
一想到自己要幫助這些人,馬建成就忍不住皺眉歎氣。
隻是,想要報仇,目前來看也隻能依靠這些亂軍了。
心中有了定計,他沒有立刻去尋本地主事之人,而是鑽進小巷,朝馬家設在羅江的鋪子走去。
過不多時,馬建成就看到了大門緊閉的馬氏米糧店,頓時心中一沉。
停下腳步四下看看,見周圍沒人,咬咬牙走上前拍響門板:“麥七叔可在?”
連喊了三四聲,屋內突然傳出一個警惕的聲音:“這裏沒有叫麥七的!”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馬建成鬆了口氣,連忙道:“麥七叔,我是大郎!”
“是主人翁!”那個聲音驚呼一聲,隨即響起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門閂磕碰的聲音傳來,木門吱呀一聲打開。
“啊呀!”一個五十多的老翁乍眼看到馬建成,被嚇得喊出聲來,隨即連忙讓開門口:“主人翁快進屋清洗清洗!”
馬建成也不耽擱,迅速閃身進門。
麥七將門重新閂好,吩咐夥計準備熱水衣裳,又將家眷趕到屋內,這才站到馬建成身前,一臉關切地問道:“主人翁這是怎地了?”
談到這個話題,馬建成麵色陰鬱起來,雖自小同麥七親近,此時也不想多說,擺手道:“此事你無須多問,我且問你,這羅江城內是怎麽個情形?”
見主家不想說,麥七也不再問,收斂心思仔細回答。
一個多月前,漢州校尉全師雄襲殺上官起兵謀反,就是從羅江縣過的。當時羅江縣令指揮衙役守城,最終戰歿街頭。
全師雄縱兵劫掠一番之後就朝綿州州治巴西趕去,這羅江縣陷入混亂之中,馬家米糧店裏的糧食也被搶了七七,好歹沒有傷亡。
之後是西川行營副都監劉正嵐領兵過此,很快又從這裏退守白馬關,這裏就被一個姓周的將軍占了。
隻不過那個周將軍似乎也是個治軍不嚴的人,這段時間羅江縣被禍害的不輕。
麥七也曾把唯一一個從錦官府帶來的夥計派出去向錦官府送信,不過馬建成並沒有見到那個夥計,想來也是凶多吉少。
情況了解的差不多,馬建成也請洗一新,換上了一件有些發白的對襟短打。
這裏畢竟是個米糧店,沒有那等長衫,馬建成隻能暫時穿這種衣服。
麥七一臉歉意地連聲道:“委屈主人翁先將就將就,小底這就叫廝兒去買新衣。”
馬建成嗯了一聲,也沒多在意,端起備好的飯碗慢慢吃起來。
他雖從小,但家裏做糧食生意,他也經常隨著商隊走南闖北,能吃苦。
若不是忽悠別人,哦,遊說別人,需要一個好的形象,穿這等舊短打也不是不能接受。
半個時辰之後,穿著嶄新青衫,頭發簡單的用木簪簪起,年近而立之年的馬建成重又成為一個翩翩公子。
在一個精壯小廝的護送下,馬建成來到一座大宅前。
這是那個周將軍的居所,原本是縣裏一個大戶的家宅,隻不過為了給周將軍騰出地方,一家人都搬到幽冥地府中去了。
不同於城門的門禁鬆弛,這周將軍在宅院外倒是布置了不少軍兵看護自家。
隻是看這些人憊懶的樣子,再想到無人把守的城門,估計等敵兵到了麵前,那個周將軍才能發現。
再次長歎一聲,馬建成在門口軍士奇怪的目光中上前道:“煩請通報一聲,華陽馬建成,求見周將軍!”
門口幾個對視一番,其中一個出言道:“兀那措大,咱們將軍正在尋樂子,你回去罷!”
旁邊一人立刻附和道:“就是就是,要是驚擾了將軍,唯你是問!”
這人學著半文半白的腔調,引發一陣哄笑。
馬建成沉下臉色,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怒火,再次道:“速去通稟!耽誤了軍機你們承擔不起!”
這話終於有了些效果,一幹軍士麵麵相覷,最終一開始開口的那個軍士哼哼道:“要是你這措大耍弄我等,定叫你來得去不得!”
說罷,將刀刃交給旁人,自跑入門內。
馬建成這才在原地袖手而立,微垂著目光仔細打磨接下來要說的話。
他在錦官城內放火燒糧,之後又翻山越嶺跑到綿州來,所為的就是報複府衙、報複陳佑!
他現在是家破人亡,在他看來,罪魁禍首就是陳佑,若是陳佑老老實實不征商稅,他們這些商人也不會反抗。
就算反抗了,府衙就不能退一步嗎?非要如此激烈作甚?
尤其是在外麵還有戰事的情況下,還要對付自家百姓,如此殘民之官,要之有何用!
想著想著,馬建成麵容漸漸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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