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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被擊鼓傳花支配的恐懼

  宴會老三樣,遊園,聽戲,用膳。和現在逛街,看電影,吃飯走的是一個模板。


  膳食自然是好吃的,昆曲聽的一知半解,至於飯後,有人提議湊湊樂子,借著戲班子的鼓,要玩擊鼓傳花。


  沈暖玉直覺這不是個好苗頭。遊湖,聽戲,宴飲這一整套程序下來,大長公主都沒有刻意為難,原本以為躲過去了。


  這會又有人起幺蛾子,大長公主一比她大出二十幾歲的人,可能沒狹隘到要刻意為難她,這既失了身份,又失了氣度。


  可是旁人就不一定了吧。總有自作聰明願意揣摩領導心思的人。


  “既是遊戲,大家就都不要拘束了罷。”人群中也少不了愛張羅的人。


  大致十五六個人,在避暑的亭子裏,圍著一張大圓桌坐。


  亭子是依旁邊兩棵碩大的參天古樹而建的。樹冠為整個亭子遮擋住了陽光,長著茂盛葉子的樹枝從簷角垂下來,風一吹,沙沙的響。


  有人宣布開始,鼓就被背對著眾人的擊鼓手或急或慢的敲打起來,傳的是先時在湖裏剪的荷花。


  沈暖玉躲過了第一輪。


  眼看著一位說不會喝酒的貴夫人以願賭服輸的名頭,被連灌了兩杯酒,烈酒下肚,那女人白淨的臉瞬間就紅了。


  有潑辣的人玩笑說:“長寧伯夫人的臉紅成了猴屁股一般!”


  惹得在場一半眾人掩麵笑了起來,而那位長寧伯夫人本人羞得耳根都紅了,想是有個地縫都恨不得鑽進去了。


  能坐在這桌上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想是受了此番羞辱,下次也沒顏麵再出來了吧。


  這比的是什麽,地位?要麽自身出身高貴,要麽所嫁的男人位高權重,若兩樣一樣不占,在人群中墊底,就是這位長寧伯夫人此時的境遇吧。


  又或許今天晚上長寧伯府裏會上演一場夫妻大戰,女方在外麵受了委屈,回家裏抱怨丈夫爵位不高,丈夫又是位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不安慰妻子不說,反而句句責備……


  沈暖玉搖了搖頭,收回到處亂跑的思緒。也許馬上她就會要步長寧伯夫人的後塵,用不著可憐別人。


  鼓又或急或緩的被敲了起來。


  又見荷花傳到了先時在大殿上預備讓她難看,叫她妹子的貴夫人手裏。


  從簽筒裏抽出的簽上寫:為在場每一位斟一杯酒。


  這位貴夫人倒是比長寧伯夫人大方,一點不見拘束的站了起來,笑著為每人斟了酒。


  看來這位夫人年紀大,閱曆豐富,懂得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道理。


  眾人象征性的都啜了一口酒。


  鼓聲又起。再一、再二、不再三,沈暖玉直覺得這此懸是自己。想想臨走時二太太交待的話,叫她不可張揚,但也不能失了侯府的麵子。


  荷花從右手邊傳過來,沈暖玉接過這燙手的山芋,想要傳給別人時,鼓停了。


  “這回傳到誰手裏了,快讓大夥瞧瞧!”


  真成為了眾矢之的。


  丫鬟執簽筒走了過來,笑著示意沈暖玉抽簽。


  沈暖玉看了看滿簽筒的簽,感覺自己如同被逼上梁山的好漢,勢必得抽一個。


  一筒的簽,沈暖玉就不信她那麽點背,就會抽到一個讓她下不來台的。除非這簽事先被人動了手腳。


  暗處裏拿袖子拭了拭手心裏的汗,臉上保持合宜的笑意,抬起手來,在簽筒裏拔起一根竹簽。


  竹簽上的字被人念出來:“彈奏個曲兒,以祝宴飲之興。”


  聽的桌上就又有暗暗笑起來要預備看戲的人了。


  在現代,當眾彈奏一曲,對於會才藝的人來說,是一次表現自己的機會。


  隻是在這裏,吹拉彈唱之事,有專門的人在做。就比如現今坐在庭外一角,正撫古琴為眾人助興的樂者。


  想是二太太要得知,她在大長公主府玩擊鼓傳花,當眾吹拉彈唱,入樂伎之流了,得什麽樣?


  “不若請平西侯夫人寫副帖兒吧。”慶王妃盛氏再次開口,笑著說。


  雖知是善意解圍之話,可聽的沈暖玉心卻揪了起來。


  “寫字什麽趣兒,在場有多少不識字的,咱們女人家,不興學男人學那些清客,做那些雅的。”


  大長公主開口說話,這事就相當於板上釘釘了。


  定國公夫人刑氏緊接著就說:“那就請平西侯夫人彈個曲兒,為大夥助助興吧。”


  馬上又有人接:“彈什麽呢,時下坊間流行的《賽嬋娟》,夫人可是會彈?”


  看來眾人在來之前也都是做過功課。知道原主是會撫琴的。


  私下裏自己彈自己欣賞,叫風雅意趣,自願為熟識的人彈能增進情致,當眾被趕鴨子上架為眾人彈,叫做風雅掃地,貴夫人入伶樂之流。


  席上吳雯饒有興致的看著沈暖玉,她知道越是書香門第越在乎那些所謂的虛名氣節。沈氏的父親沈段澤情願為氣節而死也不折腰,沈段愷因清高不肯攀附權貴,現今在書畫局任職。


  若今日沈氏真當初為眾人彈了曲兒,該是覺得受了多大的屈辱。


  其實大長公主倒不是什麽刁鑽大惡之人,隻是心裏對接替永福照顧高家小大姐的續弦,多多少少順不過氣,今日設了這宴,也有成心敲打之意吧。


  文官清貴家小姐怎樣,琴棋書畫的才女怎樣,聖上賜婚又怎樣,在嘉敏眼裏,沈家女終不過是代替永福服侍高涵,照顧孩子的平民丫頭。別說是當眾彈個曲兒,就是開口讓給眾人斟茶,能拒絕麽,敢拒絕麽。吳雯想著,暗皺了皺眉。


  “請把箏取來吧。”確實拒絕不了。沈暖玉笑著出席,想來還虧得是讓她彈個曲兒,要現場寫副字帖,吟誦篇文章,更是露怯下不來台了。


  旁邊設了木案,由丫鬟引請,沈暖玉坐在了木案前的椅子上,微舒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撥了撥弦,是事先調好了音的,弦音極準,比原主那把箏好太多了。


  彈個什麽好呢,《賽嬋娟》不會彈,也不能彈,彈了就真成伶樂之流了吧。


  她箏彈的勉強能算中上,這席上能人輩出,未免沒有高手。


  暗暗思索了十幾秒,沈暖玉笑著微拂袖撥弦,抱著既然都上台了,就盡己所能把才藝表演好的心態吧,要不然自怨自艾也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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