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餘初度 第三十七章 流年似水
張閔見她醒了過來,便俯身在床邊,笑道:“姚姑娘,你終於醒了。還記得我嗎?我是張閔。”
姚沉魚微微睜著眼睛,瞧了他半天,似乎想起來二人曾經在自家裏見過,於是輕輕點了點頭,剛說了句“張公子,別來無恙。”便又紅了眼眶,轉過頭去,暗暗啜泣。
張閔知她又想起了傷心事,便溫言軟語寬慰於她。過得半天,隻見姚沉魚漸漸哭得輕了,到最後就隻是默默垂淚。
其實張閔不知那晚慕容俊進入姚沉魚的閨房後,便即醉倒在地,二人其實並無私情。他見姚沉魚逃出家來,以為是她與慕容俊鬧了矛盾,是以任性離家出走。當日他親眼見到姚知遠將慕容俊推進了姚沉魚的閨房,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直至第二日清晨,慕容俊才從房內出來。他哪裏知道,慕容俊一進房內便醉倒在地,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來。隻是當時房內不見了姚沉魚,他以為是她初經人事,不免害羞,或者與慕容俊起了矛盾,是以躲了出去。不曾想卻在這裏相見。
此刻見姚沉魚強忍悲戚,默默垂淚,便安慰道:“沉魚姑娘,這男女婚嫁之事,我也不懂。隻是既已成為人婦,那也是無法改變的了。況且慕容世子人品高潔,雄姿英發,跟了他也是難得的好歸宿。”
姚沉魚渾似沒聽見一樣,隻是默默抽泣。宇文迪見狀知道她已是傷心過度,有些神思渙散了。便對姚沉魚道:“姑娘別太難過了,且好生歇著罷。”說完便一拉張閔胳膊,二人出了內室。
宇文迪道:“我看她臉色蒼白,身體消瘦,這事怕是一時半會兒無法釋懷。”
眾人都在想如何開導姚沉魚。張閔道:“我看我們在此再多待半月,等沉魚姑娘好得差不多了再走不遲。”
慕容溶月道:“我們身負重任,不好耽誤。姚姑娘有這兩位老人家照顧,應該不會有大礙。”
宇文迪聞言,道:“南下千裏之遙,必是曠日費時,非一兩日就能到達。我們就在此多待半月也無防礙。況且姚姑娘抱病臥床,此時正是需要朋友的時候,我們怎麽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慕容溶月道:“依姐姐的意思,南下之事是可去可不去了?”
柳別離見二人言語間似乎有些不睦,便笑道:“兩位姑娘,且聽在下一言。這南下之事確是重任,而眼下照顧好姚姑娘亦非小事。不如這樣,我們在此再待五日,如此既能照顧姚姑娘,全了朋友之情,又不至耽擱太久,誤了南下之事。”
眾人聞言,都絕不錯,便也就不再說話了。
過了兩日,姚沉魚的病已經好得大半,麵色也多了幾分紅潤光澤。眾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使得她反倒很不好意思。
又過了兩日,姚沉魚已然大好,精神也好了很多。在眾人的感染下,話也漸漸多起來了。較之前靈動活潑了很多。
至第五日,姚沉魚見張閔眾人要走,便道:“張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萬望公子答應。”
張閔道:“姚姑娘請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不負期許。”
姚沉魚呆呆的望著窗外,輕歎一聲,許久之後,回過頭來,看著張閔道:“我想跟你們一起走。”
眾人聞言皆驚訝不已,宇文迪道:“姚姑娘,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不是應該回家與親人團聚嗎?”
姚沉魚神情不禁黯然,道:“我沒有親人,已經無家可歸了。”說完眼睛又紅了起來,道:“我以後隻能四海漂泊,浪跡天涯。”
張閔見她又傷感起來,忙道:“既然你願意與我們同行,那也可以。不過我們此次是去江南,路途遙遠,舟車勞頓,不免會很辛苦。”
姚沉魚道:“我不怕苦。這世上最苦的事都經曆過了,就再也沒有什麽更苦的事了。”
張閔看向慕容溶月,請她示意。慕容溶月見事已至此,也不好拂逆張閔之意,便道:“既然姚姑娘肯與我們一起,那就等明日大家一起出發罷。”
此時天色已晚,眾人便都去各處歇息了,等待天一亮就出發。
待眾人走後,姚沉魚叫住張閔,低聲道:“多謝張公子照顧之情。沉魚無以為報,今後定會盡心盡力,服侍公子左右,以報恩情。”
張閔忙道:“姑娘千萬不要客氣。我們既然是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如果換作是我生病,姑娘也會悉心照顧我的。”
姚沉魚聞言不禁一笑,低下了頭。張閔見她笑靨如花,如沐春風,不覺看得癡了。姚沉魚抬頭見他正怔怔的看著自己,臉色更紅了,忙垂下頭不再說話。
且說第二日清晨,眾人早早起來,收拾停當,準備出發。那兩位老人家取出許多野果,洗得幹淨,端至眾人麵前,送給大家。
姚沉魚拉著兩位老人家的手,隻說了一句“阿公,阿婆,多保重。”便即哽咽起來。兩位老人家忙安慰道:“好孩子,你能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就很高興了。以後江湖路長,可別再委屈自己了。有什麽事,就回到這裏來,我們再給你燒稀飯吃。”姚沉魚再也控製不住,眼淚如注般湧了出來。
過了半天,張閔上前道:“沉魚姑娘,我們走罷。”姚沉魚依依不舍的告別了兩位老人,上了馬車。張閔從懷中取出一些銀子,遞到老人手中,道:“這些天多有打擾,一點心意請收下。老人家多保重,我們告辭了。”說完也上了馬車。兩位老人望著眾人漸行漸遠,兀自揮舞著手。
眾人坐在同一輛車內,其餘車輛都由馬夫跟著走在後麵。車內眾人顯然興致勃勃,一邊說著奇聞逸事,一邊品嚐著野果。隻聽張閔道:“此去江南,須經過泰安府,我聽說那裏有座名山,喚做岱嶽。山勢雄偉壯麗,乃一名勝古跡。其中日觀峰和百丈崖,尤為雄奇險峻。”
柳別離接道:“此山我亦多有耳聞。當年始皇帝掃和六國,一統宇內,便等此山而封禪之,以彰其赫赫武功。後來漢朝的武帝亦曾效之。”
司馬雲衣道:“我阿爹當年封地便在齊魯,我幼年時也曾隨阿爹去過岱嶽。隻是未曾登臨其上。”說著不覺懷念起了父親和幼年時的情景。
宇文迪聞言,忽然意識到了什麽,忙看向張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