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波光粼粼的湖麵上,一艘豪華船舫在湖上泛行,蕩漾起層層漣漪。
由於處理宋家之事耽擱了不少行程,杜祈佑遂決定放棄陸路走水路,方能按時趕回盛京。
琴聲陣陣,飄揚在湛藍色的水麵上,夜色涼如水。
精致的艙房內,隻聽見算盤劈裏啪啦的聲音,甚是清脆,當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
明亮的燭光下,宋黛正對著算盤校對宋家生意的賬本,纖細修長的手指撥打算盤的動作靈活而輕巧,偶爾停下來,嘴裏念念有詞地計算著,靈動的雙眸滴溜溜地轉,透著生意人的精明。
軟榻上,杜祈佑剛剛沐浴完畢,身上披著一件月白色的單衣,看上去光華幽微,翩翩如玉。
他手上正翻動著一本古書,真真是一目十行,看得極快,尋著喝茶的間隙抬起眼睛看著宋黛,眼波流動間散發著灼灼光芒,帶著些審視的味道,卻不失讚賞。
真是術業有專攻,這丫頭平時咋咋呼呼的,除了吃喝玩樂也沒瞧出她有什麽本事,沒想到做起生意來頭頭是道,在大事上也絕不含糊,不過兩天的時間,便把宋家安排的井井有條。
如此,他倒是挺放心以後把王府和莫居的事情交給她處理了,自己也能稍微輕鬆些。
沉魚端茶進來,盈盈笑道:“殿下,小姐,喝杯茶休息一會兒吧。”
宋黛剛剛好處理完手上的活計,開心地伸了個懶腰,長籲一口氣:“終於處理完了,開心。”
杜祈佑聽著她悠揚的語調,嘴角輕輕一勾,抿了口茶,淡淡問道:“賬本核對完了?”
“是啊,宋家的生意真的是太多了,處理起來麻煩的很。”宋黛輕輕抱怨了一聲,站起身子。
室內裝潢精美,各樣物品布置地麵麵俱到,宋黛心裏感慨:跟著王爺出門就是好,這小日子過得極其滋潤,什麽吃的喝的都不缺,也不用自己操心,真是奢侈糜爛啊。
不過誰放著好日子不過願意去吃苦呢,就算沒有杜祈佑,她也不會委屈了自個兒。
桌上有果盤,宋黛剝了個香蕉開心地吃著,聽著渺渺琴聲,問沉魚道:“可是表哥在彈琴嗎?”
“是呢。”沉魚笑道:“表公子琴技非凡,我們都聽癡了。郡主和少將軍也在隔艙呢。”
“這麽熱鬧啊,那我也去看看。”宋黛咽下最後一口香蕉,拍拍手從桌子上蹦下來。
杜祈佑眉頭微微一皺,神色倏然清冷下來,對於這個夜涼,他是提不起一點好感。
原本,他是拒絕帶著他一起上船的,更不願意讓他跟著一道回京,宋黛卻是興高采烈。
艙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杜祈佑合上書本,看著微微閃爍的燭光,淡淡道:“出來吧。”
話音一落,景然的身影飄落在地上,單膝跪地,拱手行禮道:“屬下參加少閣主。”
“起來吧,出門在外,無需多禮。”杜祈佑淡淡道:“讓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景然神色微凜,從手中遞上一紙長長的信箋,杜祈佑接過,打開一看,眼匝上的肌肉一縮。
他抬起深邃如墨的眸子看著景然,聲音清冷地問道:“確定如此嗎?”
“是。”景然拱手道:“我們一路調查,發現宋沉生前確實娶過一房夫人,但紅顏薄命,嫁進宋家的第二年就香消玉殞了,隻留下了王妃這麽一個女兒,此後,宋沉也沒有再續弦。”
杜祈佑眸色幽暗,“說下去。”
“我們又順著宋夫人查下去,沒想到這宋夫人並非什麽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而是被宋沉無意間救下的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宋沉將她帶回了家,捏造了一個身世,說她是南海墨家的幺女,傳說這南海墨家是個武林世家,不理世事,神龍見首不見尾,信息便在這兒中斷了。”
杜祈佑眉頭一皺,涼涼地問道:“話能不能一次性說完,難道要我一點一點往外擠嗎?”
景然忙道:“屬下不敢。這尋常人查不到消息也就罷了,又有什麽能難倒咱們流星閣呢?這南海墨家之所以被傳得那麽玄乎,是有人刻意為之,就是為了借勢進駐中原武林,打下名號。”
話說到這裏,杜祈佑心裏已經明了,清冷一笑:“看來這麽多年,南邊還是賊心不死啊。”
夜涼的身份他已然知道,但是他為何要對宋黛這麽好呢,難不成,想借宋家的財力打通人脈?
他果然沒料錯,這個夜涼城府極深,他對黛黛的好,也不過是利用罷了。
“你退下吧。”杜祈佑輕輕道,景然緩緩告退。
杜祈佑將信箋放在蠟燭上緩緩點燃,上麵“燕國太子”四個小字爺隨之化為了灰燼。
“來人,更衣。”杜祈佑一聲吩咐,小天立刻趕來了,頂著一腦門的汗,“來了來了……”
小天強自屏著呼吸為靜王殿下鞍前馬後,杜祈佑穿上外袍,看著他大氣不敢喘的樣子,不由失笑,輕斥道:“不過讓你去安排個防衛事宜,至於你累成這個樣子?”
小天一臉怨念地看著他,嘟囔道:“奴才是個旱鴨子,對這水上工事不熟悉,折騰了好半天。”
杜祈佑一臉不屑地看著他,無視他的辛苦,淡淡道:“鍛煉鍛煉也好,總會有用武之地的。”
小天暗哼一聲,就知道指望不上他家王爺大人會說什麽體恤安慰的話,罷了罷了。
“殿下,那龍知府真的敢來刺殺嗎,這可是皇家軍艇,他不要命了嗎?”小天試探地問道。
杜祈佑輕輕一笑,“龍家一向囂張,殺子之恨怎麽可能咽得下去,動手是必然的,就怕他端得住不動手呢,今晚也不用多認真,陪他們玩玩,記住,我不要死人,留幾個活口就行。”
“是。”小天垂首應是,杜祈佑換了一身深藍色的錦袍,氣宇軒昂地走了出去。
他還得去看看那個不省心的媳婦呢,魂沒讓人勾了去吧?
腳步剛邁入隔艙,便聽見美妙的樂聲傳來,房間裏堆滿了人,而正中間的位置,夜涼和宋黛麵對麵而坐,手中皆彈著一把琴,不,宋黛手中的,不是琴,是瑟。
杜祈佑的眼睛驀地瞪大,這死女人,竟敢跟別的男人琴瑟和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