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兩個八十瓦電燈泡一進來,頓時把整個房間都照亮了, 原本屬於兩人曖-昧的氣氛變得活潑, 充滿社會主義正能量。
鬱景歸倒兩杯茶水,遞過去時順便問道:“大家都散了嗎?”
“早散了。”關一北回道, “散之前,一個叫裴延的朝我們湊近乎, 我以為他是舒白養的一條魚,沒想到是找曉曉的。”
邊說, 邊意味深長朝林曉曉望一眼。
“看我幹嗎, 我沒招惹過他。”林曉曉抬手去拍關一北的肩膀, “別胡說八道。”
關一北不愛八卦,但難保嘴不漏風, 沒準一個不小心把消息透露給陳思域的話,那她不就前功盡棄了嗎。
“裴延是我表弟。”鬱景歸輕描淡寫插一句, “從小品格良好, 討女孩子喜歡, 雖然出道早, 但這些年,連戀愛都沒談過。”
林曉曉:“……噢。”
大概心裏有了人, 對其他再優秀的男孩子都沒有興趣。
“他向我打聽過你的聯係方式。”鬱景歸有意去做牽線的月老,“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就不把你微信給他了。”
“就算我同意,你也沒有我微信吧。”
“……”
鬱景歸沉默三秒,她說得好像對。
果然月老不好當。
兩個電燈泡喝完茶水後, 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東張西望一番後,問,“舒白呢?”
“她不舒服,剛剛洗了澡,可能在休息。”
“這妮子一直都不注意身體,我們去看看吧。”關燈泡招呼另一隻燈泡,準備擰門過去。
鬱景歸不偏不倚,適當地出現在兩人的跟前,清咳了聲,“洗過澡後可能還沒穿衣服,你們這樣過去是不是不太好。”
關一北一陣疑惑,“那咋辦?”
“我先幫你們看看。”
“……”
不等兩個電燈泡為他這種機智行為點讚,門突然開了。
舒白穿著幹淨睡衣褲,長發被頭帶綁著,露出光潔的額頭,燈光緣故,素淨臉蛋兩邊泛著紅潤,此時的狀態明顯比之前好很多。
林曉曉問:“你沒事吧。”
“沒事,小問題。”
因為洗過澡,饒是腹部疼痛,也隻是疼痛,不像剛才,她小褲褲上帶有血跡,又因為天熱,總覺得身上黏糊糊的,極不舒服,本想盡快回家洗個熱水澡休息,鬱景歸卻安排她到酒店,手續流程都辦理妥當,連衣服和藥都讓人送過來。
海王有海王的貼心好處,如果是直男的話,估計會責怪她先前不去做準備。
就像渣男體貼起來,會在床上問你,喜歡快節奏還是慢節奏,而直男隻會說,舒服不,叫爸爸。
舒白捧著一杯熱水,難得規規矩矩,像個老實人一樣坐在沙發上,問那三人,“你們什麽時候走?”
這個問題,幾個人都沒定數。
“你不走嗎?”關一北反問。
“不太方便。”舒白聳肩,“坐車顛簸,回家還要再洗澡。”
“那我們也不走了。”
“你們住哪?”
聞言,鬱景歸起身,相當客氣地陳述:“我去給他們再重新開個房間。”
“不不不,不用!”關一北忙去阻止,“我和曉曉住一間多不合適。”
“給你們開兩間。”
“那也不行,不劃算。”
“你的意思是……”
“這裏房間多,我和曉曉可以將就一個晚上的,不麻煩你費錢。”
“自家開的,不費錢。”
“我臉皮薄,不好意思接受。”
“看出來了。”鬱景歸平心陳述,“你臉皮確實挺薄。”
“……”
關一北打著省錢的口號在這裏挑了間側臥。
套房本身應有盡有,兼備廚房小衛書房,側臥足夠他們入住。
隻是多出兩個電燈泡,對原先的兩人,自然會有一定的影響。
林曉曉打量完自己準備睡的側臥後,不由得嘀咕一句:“關一北瘋了吧,這種棒打鴛鴦的事還拉著我。”
這個時候,來大姨媽的舒白和鬱景歸根本不可能發生點什麽好嗎。
再說了,人家真想來點什麽,他們能阻止得了嗎。
林曉曉不方便點破,免得關一北去陳思域那裏嚼她的舌根。
不巧的是,她說人家壞話的時候,當事人就在旁邊,門和門框間,夾著關一北探出來的頭,光打得暗淡,從林曉曉的角度一看,還以為撞見鬼。
她不由得嚇得捂住胸口,“好端端嚇我幹嘛。”
“那你好端端瞎說什麽胡話。”關一北理直氣壯。
“哪有?我沒說胡話。”
“我帶你過來,不是棒打鴛鴦,也不是做電燈泡,我是為你好。”
“……你還真能說得出口。”
“你想啊,我要是一個人過來的話,那你怎麽回家?裴延肯定想找理由送你回去,那你兩要是不小心被媒體拍到的話,十張嘴都說不清。”
雖然林曉曉明知這番話就是在扯邏輯,偏偏還覺得對。
“別胡思亂想了,趕緊睡覺。”關一北丟下一句,砰地關上門。
林曉曉聳肩,她現在要是變成舒白的話,這個逼絕對不敢用這個語氣和她說話。
因為舒白不舒服,四個人別說搓麻將了,連聊天都沒得聊,夜貓子早睡覺的話,常常會在半夜睡醒。
林曉曉醒來的時候,時間不過淩晨兩點,她看看旁邊,發現自己是凍醒的。
中央空調的溫度略低,臥室的床鋪為了裝飾好看,經常不設有棉被,想要被子的話得提前從櫃子裏拿,但她又不知櫃子在哪。
林曉曉咕噥了句,想到沙發上似乎有毯子,便躡手躡腳地出去。
外麵的主燈已然暗淡,留下一盞夜燈和窗外的月亮照明。
林曉曉摸遍沙發,也沒摸到想找的。
“奇怪,我之前明明發現這裏有兩條毯子的。”林曉曉低聲歎息。
隻摸到抱枕的她,為了自己的健康著想,還是把室內的溫度調高一點吧。
正想著,她突然聽見主臥傳來不大不小的動靜。
林曉曉順聲走過去,想看個究竟,心裏想的則是,舒白在經期,這兩人應該不至於饑-渴到這個地步吧。
再聽下去,並不是床上的聲音。
拐個彎,林曉曉看見過道上,有兩個男人。
聽見動靜,鬱景歸和關一北同時側首去看。
三個人對上目光後,均以不可思議的眼神對視。
“你們……”林曉曉先開口,視線隨機落在這二人的手上。
這兩人的手中分別拿著毯子。
不巧,正是她剛才去找卻沒找到的沙發毯。
原來被這兩人拿著了。
“這是幹嘛?”林曉曉又問。
“有點冷。”關一北適當岔開話題,“你不冷嗎?”
“我就是被凍醒的,但這並不能讓你轉移話題,先告訴我,你們來舒白房間幹嘛?”
鬱景歸答得規矩:“怕舒白冷,我是來給她蓋毯子的。”
林曉曉:“那一北你呢?”
這兩人手裏拿著相同的毯子,同時出現在舒白房間門口,一個是來給人家蓋毯子的,那另一個的目的不也相當明顯。
隻是不湊巧的,兩個人的時間湊到一起了。
關一北被這兩人如同審視犯人一樣審視著,渾身不自在,撓撓後腦又摸摸胳膊,五指將毯子捏出深痕來,仍然沒吱聲。
他這個樣子,林曉曉似乎看到了自己,沒多問,把燈打開後,調了室溫。
走到陽台一看,原來外麵下雨了。
她那邊的窗戶開著,冷風涼颼颼的,怪不得會凍著。
“舒白蓋兩條毯子會熱的吧。”她小聲說上這麽一句,便溜回自己屋了。
熱不熱不知道,但剛才兩個男人各拿一條毯子在門口相遇,那是真的尷尬。
關一北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大爺坐姿一般依著沙發,抖起二郎腿,“有煙嗎?”
“不去睡覺嗎?”鬱景歸問。
“睡不著了。”
關一北隨手往茶幾上一摸,觸碰到一個小黑子,隨便搜刮了下,摸到盒子便拿過來,結果不是煙,而是酒店通常都會備有的計生用品。
“這玩意……”關一北嘟噥一句,“你們也用不上啊。”
現在用不上,不代表以後用不上。
鬱景歸輕笑,想把東西拿走,被關一北拒絕。
“我看看這個怎麽用。”關一北邊說,邊拆開。
“你沒用過嗎?”
“怎麽可能……我……我之前不是還和常寧出去過夜了嘛。”
“那你還問。”
“這個牌子的我沒用過。”
關一北還真把包裝給拆了。
這會兒看他,還像個孩子。
鬱景歸擔心他沒準把客廳都給拆了,於是把煙拿給他,“出去抽。”
關一北自覺地去陽台,煙頭點燃沒多久,後麵的鬱景歸來借火。
吸了一大口煙,他們似乎冷靜了。
關一北起了個頭:“夜裏冷。”
鬱景歸:“嗯。”
關一北:“她不是肚子疼嘛,我怕她凍著。”
鬱景歸:“我知道。”
關一北:“沒別的意思。”
鬱景歸:“我知道。”
關一北:“本來想再拿一條給曉曉的,沒想到被你拿了。”
鬱景歸:“是嗎。”
他把鬱景歸能問的問題,全部提前回答了。
過了會,關一北又問:“舒白男友挺多的,你不介意嗎?”
“嗯。”
“真不介意?”
“不介意。”
“你不怕自己會是她第一百多個男人嗎?”
“是最後一個就行。”
關一北想笑,又笑不出來,嘴角僵硬著,像是不合格的演員。
風一來,他手裏的香煙燃燒得更快,不知不覺燃到尾部,指尖什麽時候被燙傷了都不知道,隻覺得有些麻木。
鬱景歸不聲不吭抽完一根煙,情緒鎮定,夜色中,俊臉呈現出一種掌權者的從容,薄唇微動,“一北。”
關一北撚滅香煙,草草應一聲。
“挺感謝你這些年照顧她的。”
“這什麽話。”
“你真不喜歡她嗎?”
“怎麽又扯這個,我怎麽可能……”
“上學那會,我問你的時候,你也這樣說。”
“那不然呢?”
“可我有一次在你課本上發現了舒白的名字。”
“一個名字算什麽。”
“是滿滿一頁。”
“……”
關一北抬頭,迎著涼風,沒強撐不自然的笑,麵部輪廓僵硬,生硬地說:“我想給你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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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著細雨的夜,空氣浮著潮濕因子,總難讓人安眠。
關一北做了夢,又覺得不是夢,所有的事情一晚上似乎都理清了。
記憶點從舒白減肥之前推算,綜合常寧所講的,高考前的某天,舒白和以前一樣,被異樣的目光注視著,照常替別人傳達給常寧的情書。
突然,她收到了男孩寫給自己的信。
她不可能不開心。
被人尊重和喜愛,在充滿自尊心,極易銘感的時期,是多麽地重要。
還送了她最愛吃的巧克力。
她滿心歡喜地赴約,卻隻等到失望和常寧的嘲笑。
即使時隔多年,那盒巧克力出現在她的眼前,依然會讓當時的感覺湧現心間。
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常寧嗎,還是送巧克力的人。
關一北突然慶幸,舒白的智商跟個二百五似的,竟然沒去想,知道她愛吃那款巧克力的人,除了他關一北還有什麽人。
記憶點再推前,便回到鬱景歸之前問他,喜不喜歡舒白。
關一北自然說不喜歡。
後來,鬱景歸又問他,舒白喜歡什麽。
而關一北毫無察覺地回答,她喜歡吃。
並且,把小眾巧克力的牌子也告訴了鬱景歸。
關一北能想象得到,鬱景歸應該是做了心思,除去單獨約舒白見麵,也想好要麵臨什麽,兩人該說什麽樣的話。
而這一切,被終止的原因,不過是鬱景歸送完信後,發現了關一北在紙上寫下舒白名字。
滿滿一頁。
鬱景歸問過關一北很多次,喜不喜歡舒白,他都說不喜歡,所以鬱景歸才會出擊,但看到那張布滿名字的紙後,最終還是因為兄弟情誼,選擇放棄。
他爽了舒白的約,做了最渣最不男人的事情。
時隔多年,鬱景歸再問起時,關一北還是同樣的答案,不喜歡。
但這一次,關一北知道,鬱景歸不會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