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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9)

  子陌生得緊,他轉到正門去看了眼,大門緊閉,端端正正的“徐宅”兩個字立在上頭,他心裏奇怪,回去路上一路思索著那男子身份,不知不覺,竟走到了永平坊曲羅巷,徐悅風原先的宅子門口。


  沈成宣使遠榮上前去看了看,大門上了鎖,鎖頭還積了些灰,一看便知有些時日了。


  撥動鎖頭的聲響反而將巷子口對門一戶人家給驚動了,開了一條門縫伸出個腦袋來,見兩人在徐家門口,便好心說道:“你們找徐家老爺?他們家上個月搬了新宅子,這裏已經沒有人住了。”


  沈成宣終於確定了心之所想,微笑著禮貌回道:“多謝,我們這便走。”


  那人見此,便也關了門,倒沒覺得奇怪,往常也是偶爾有生人來拜訪的。


  第二日一早,已是日上三竿,沈成宣還沒起。


  伺候起居的大丫頭留露覺得有些不對,敲了敲內室的門叫了幾聲,沒見少爺回聲,便推門進去,走到床帳前,再次叫人。


  “嗯,這就起,去打水吧。”


  帳子裏的聲音有些嘶啞,聽著人卻是清醒了。


  留露應了一聲,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將門掩好。


  沈成宣這才坐起身來,滿頭大汗,愣愣發呆。


  竟是一個如此古怪的夢。


  他掀開了帳子,屋裏的光線瞬時照亮了他的眼簾,他搖了搖頭,醒醒神,這才下床洗漱。


  洗了把冷水臉才覺得精神了不少,便去水廊轉了轉,卻也不知是何故,轉了幾圈,心也是靜不下來,於是又將遠達叫過來低聲吩咐了一通,這才躺著搖椅上等消息。


  然而饒是遠達機靈會鑽營,也沒那麽容易將他想知道的事情給回稟來,足足過了一整日,遠達才終於來見沈成宣了。


  沈成宣也足足煎熬了一日。


  “少爺,我打聽到了。”遠達小聲道:“徐家的確是在上月才搬了宅子,聽牙行說老早就開始看宅院了,足足看了大半個月這才定下來呢。又重新修整了才住進去,好一番動靜,知道這事兒的不算少,就連平日送果子幹貨,菜蔬柴火的小販,都知道東西得送到新宅子去呢。”


  沈成宣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現在徐家是住了一個年輕男子,聽說上個月徐家搬宅子時就一起過去的,看樣子與徐家幾個主子都很親近,身邊也有小廝伺候,隻是沒打聽出來這男子是個什麽身份,這附近的人都道是徐家的大公子呢,倒沒刻意去打聽。”


  遠達見沈成宣沒動靜,繼續道:“小的在徐府外的茶水攤上坐了一下午,沒什麽人出入,小的又跟周圍小販搭了話,他們也道甚少見到徐家人出門,那年輕男子更是見得少,這一個多月,統共也就見過兩次,倒是不知他身份。”


  遠達跟著沈成宣見過徐悅風幾次,更何況少爺還特地打聽過徐家的情況,身邊伺候的他對徐家的情況自然也了解幾分,清楚徐家隻有一兒一女,徐悅風還是大的那個呢,這年輕男子,自然不會是徐家的大公子了。


  沈成宣同樣知曉,當初吃這麽大一個虧,還驚動了母親請大夫來看腿上的咬痕,他私下已經將徐家的情況使人打聽得清清楚楚,見徐家隻是做著小本生意的普通人家,也沒有過什麽虧心官司,周圍風評都不錯,這才沒與他們多計較。


  隻是他記得,徐家是沒有什麽年輕子侄的,洛城就他們一家,也沒半個親戚,可除了親戚,他也想不到到底是什麽人,能一住這麽久,還是主子待遇,是以心裏是癢癢得很,非要知道這人身份,怎麽會和她如此親近?

  這麽久以來,遠達察覺到少爺對徐姑娘的關注,他暗自思量,少爺如今已經弱冠,依舊沒有娶妻,以前難得見他這麽關注哪位姑娘,如今似乎是開了竅,他可得仔細點,說不準這徐姑娘便要走了大運了。


  “少爺,依我看,估計就是什麽遠方表親的,這三親四戚的可不少見。”


  表親?


  這表哥表妹可最是容易……


  他心裏無端有一種難以訴說的不安,卻不想再想下去,搖搖手讓他退下去了。


  原以為這事也就這般過了,可沒料到,當晚他又做了個夢。


  如昨日的夢境一般無二,在夢裏,正是徐悅風大婚的情景。


  沈成宣是真不知自己怎麽做起這樣光怪陸離的夢來。


  前一次,徐悅風與那年輕男子成婚,他隻能看見他們拜堂,聽著周圍賓客的津津樂道的議論聲,誇讚他們是如何般配,就連想找找自己在哪裏,拚命地找,都沒找到,然後就是被驚醒。


  而昨晚,依舊是大婚的場景,這次他倒是找著自己在哪裏了,他成為了婚禮的來賓,站在人群中看著新人成親,依舊是那套流程,拜天地拜父母入洞房,可他想跟著新娘去新房,卻始終被人群擋著過不去。


  心裏著急,一使勁掙紮又是滿頭大汗地醒來。


  沈成宣睜開雙眼,天光大亮,他盯著帳頂愣愣出神,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慢悠悠下床換衣洗漱。


  “少爺,可是昨晚上又沒睡好?要不讓廚房去準備點桂圓蓮子湯來?”


  大丫頭留露見少爺有些神思不寧,趁著梳發,便問了問。


  沈成宣有些煩躁,道:“不必。”


  留露見少爺並無興致,也就不再提了,隻是下去仍是吩咐了小廚房暗暗準備著。


  沈成宣整飭完,在院子裏耗磨了一上午,始終覺得渾身不舒服,便打算去找表弟說說話,最近這些亂七八糟的,著實有些奇怪。


  一出院子門,便遇見了父親。


  沈進一見兒子打扮齊整,似是又要出門的模樣,眉毛一豎:“你這又是要去哪兒?”


  沈成宣恭敬答了:“去找表弟。“


  沈進還要當值,如今將近年關,一堆事等著,就連回來用個飯都是急急忙忙的,他快步走著,甩著大袖,滿是不悅:“整日混在一起,好歹也學著些你表弟,什麽時候給我也掙個舉人回來?哼。”


  沈成宣差點被衣袖甩了一臉,摸了摸鼻頭,默默跟在後頭。


  沈進見兒子還跟在後頭,又是冷哼一聲,也沒多理會他。


  年關將至,本就該緊繃著弦,千萬防備著可別在這今年順利結束前的臨門一腳出了差錯,忙得可是腳不沾地,兼之有不少外地官員回京述職,更是得緊盯言行看是否有禮法不周之處。


  更何況,如今官家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幾個皇子早已成年娶妃,都快將皇孫給生下來了,可遲遲沒有封王賜府,著實說不過去,最近瞧官家心思,他們私下猜測,很有可能便是在年後開始動作。


  真的不遠了!

  官家心思不露,縱然幾位皇子明裏暗裏爭鬥不休,朝中大臣們卻未明確站隊,大都持觀望態度,也因此,幾位皇子在籠絡大臣這麵,下的功夫可是夠多的。


  三皇子自然也不例外,隻是他非嫡非長,政績又中規中矩,而皇上也似乎也並沒有多關注這個兒子,相較嫡出的二皇子與政績卓然的大皇子,自是沒有更多的優勢。


  可君兒既然已經嫁給了他,他們沈家已然與他係在一根繩上,沈家自然得扶持他,往壞的說,即使不能登上那位置,也不能招了其他幾位皇子的眼,以保未來當個安閑王爺也能逍遙安樂一生。隻是,身為皇家中人,若是不能登上那個位置,其他什麽身份又何談逍遙呢?

  想到這些,沈進更是焦心不已,大步大步走著,出了大門,見自家兒子跟在他腳後也出了來,斜睨他一眼,冷哼一聲,上了車。


  沈成宣見爹今日似乎連罵他一句都懶得再說,也有些無趣,恭敬送了人走,也騎了馬往外祖家去了。


  他對劉府熟悉得仿佛自己家一般,小時候更是隔三差五便往這裏跑,進門自然不用通報,進了府便直直往表弟的院子裏去,走到門口,這才被守院子的人告知人並不在屋裏。


  沈成宣皺了皺眉,問清了去向,這才讓人引著路過去了。


  夢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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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洲騰去年娶妻時,特意使人往花園裏移栽了兩棵罕見的紅梅樹,如今開得正好,雖是偏居在花園一角,在這遍地青黃的隆冬時節,獨獨綻放紅顏,倒真是令人眼前一新。


  沈成宣老遠便能看見這一抹亮色,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那一對挨得緊緊的身影。


  “咳咳。”


  站了好一會兒,見那兩人依舊沒注意到他,終是咳了兩聲,以示位置。


  那兩人依舊依偎在一起低語,完全沒有意識到外界的聲音,還是身後的丫頭聽見了,才上去小聲提醒兩人。


  劉洲騰回頭見著沈成宣,這才對妻子低語了幾句,看著她遙遙對著沈成宣行了個禮,從另一邊走了,他這才向表哥走過去。


  “表哥,你怎麽來了?”


  沈成宣見他滿臉的訝異,語氣悵然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竟打擾到你們夫妻二人賞景了。”


  “表哥怎麽這麽說,這梅花就在府內,想什麽時候看便什麽時候看,何談什麽打擾不打擾。”劉洲騰上前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嬉皮笑臉道:“表哥今日怎麽有空過來,前幾日不還說姑父這兩月對你甚是挑剔,你要在家呆些時日?”


  沈成宣腳步往外祖父的院子方向走去,兩手一攤甚是無奈:“爹什麽時候不對我挑剔了?”


  劉洲騰一臉讚同,倒還真是。


  沈成宣不去看也知道表弟那臉上的表情,道:“先去給外祖父外祖母請個安。”


  見著沈成宣來,兩老人自是高興不已,又是果子點心,又是噓寒問暖,拉著他說了好一會兒話,這才放他離去。


  出了外祖父院子,沈成宣兩人這才尋了花園的暖閣坐了說話。


  劉洲騰細細煮了一壺茶,倒出兩杯,推給沈成宣,問道:“今日過來是為著什麽?”


  沈成宣端過茶來,吹了一會兒,一口喝了,“能有什麽事,呆了幾日閑得無聊。”


  劉洲騰見他如此,搖搖頭,口稱:“咱哥倆還用得著打這些馬虎眼?你臉上寫著三個字我瞧得清清楚楚。”


  見表哥挑眉看過來,他扇骨點著表哥的兩頰一字一頓說著:“上麵寫著,我、有、事。”


  沈成宣轉回頭,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眼神十分悠遠,好一會兒才出聲。


  “咳,我問你,你當初成親前,可有做過什麽夢?”


  劉洲騰是完全沒意料到,這話頭怎麽就轉到他身上來了,在搖椅上搖了兩下,反問道:“能做什麽夢?”


  “咳,比如,你們成親大婚的夢,你成親前就沒想過這些?”


  劉洲騰有些好笑:“想嘛是腦中想過,可這夢嘛倒是沒做過,左右人在那兒又不會跑,我還用得著在夢裏想這些做什麽?”說罷側著頭看向他,問道:“難不成你是做了什麽夢?”


  見表哥一臉憋悶的模樣,劉洲騰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這可不容易,難不成你是在夢裏娶了什麽人不成?”


  沈成宣沉默良久,憋出一句:“不是我。”


  “不是你?難不成你沒夢到娶妻成婚?”


  劉洲騰頓時沒了興致,又躺了回去。


  “是別人。”沈成宣似乎也有些不解,“是別人成婚,我在人群裏看著。”


  他喃喃說著夢裏的情景,沒想通自己怎麽會做這樣夢。


  “哦?”


  劉洲騰聽完總算有了些興致,一臉唏噓可惜的樣子:“可真是稀奇,表哥不想著自己娶得嬌妻,反而在夢裏去看別人娶妻,姑姑若是知曉,可是該傷心了。”


  想著想著一臉壞笑,支起半個身子,問道:“可不知是哪位美人能耗得了你如此多心思?”


  沈成宣腳下用力,又搖了幾下搖椅,含糊道:“看不清人,就知道是喜事,紅豔豔的。”


  心思轉了轉,他又繼續問道:“你怎就問是因為美人?”


  劉洲騰大驚,語氣甚至有些驚恐:“表哥你不要告訴我你夢見喜事還是因為這新郎?”


  沈成宣與他結伴長大,與其他世家子弟不過泛泛之交,更不必提還因此成夢,若真是這般……不行,雞皮疙瘩已經起來了!

  沈成宣瞥了他一眼,皺眉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劉洲騰鬆了口氣,倒回躺椅上,道:“我便知不會如此,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知是哪家姑娘,竟值得表哥你如此上心,你想娶人家便上門提親去,還非要巴巴在夢裏想著,我說表哥,弟弟可瞧不出來你什麽時候竟然這麽暗搓搓的心思了?”


  “也真是難得,若是姑姑知道表哥你想娶妻了,怕是高興得很,也不會如此憂愁你的婚事了。”


  聽到表弟絮絮不停的話,沈成宣心裏一震,心中腦中似天光初霽,雲開霧散,心裏纏繞的疑問在此時也有了答案。


  原來這真就是他心之所想嗎?


  若不是表弟一番警醒,他著實不知他潛意識裏竟然是這種心思,他隻是不喜歡徐悅風和那男子站在一塊說笑的模樣,可原來,他竟然隻是想自己擁有她。


  劉洲騰當然不會知道沈成宣腦中在想什麽,突然回過神來,叫道:“哎呀不對,我說表哥,你究竟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沈成宣還怔住沒有回過神來。


  劉洲騰沒注意到,兩眼滴溜溜地轉,腦海裏快速思索著,表哥向來與他同行,平日來往些什麽人他大半都知曉,可也沒聽說過他看上了哪家名門閨秀。


  突然,他想起一個人來,騰地一下坐起身來。


  “難不成是徐家那姑娘?”


  沈成宣有些躲閃地躲開他的目光,道:“胡說什麽。”


  劉洲騰難得嚴肅了幾分,道:“若真是她,表哥你這可不妥。”


  沈成宣挑眉看向他。


  “你我都知道,這姑娘身份著實低了些,再如何嬌美可人你也娶不了她,不說在姑姑那兒過不了關,更別提姑父了,別看姑父平日對你是又責又罵的,可他也不會同意你娶一個出身如此之低的姑娘。”


  “若真是她,你說如何能成事?”


  劉洲騰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情隱隱帶著些認真,卻是沒有打笑,腦中思索一番,仍是搖頭。


  “難,你們家不許納妾,而她是做不了正妻的。”


  沈成宣心裏有些澀意,他又何嚐不知。


  “若是,她那親弟弟是文曲星轉世,能立馬中個狀元,受得皇上嘉獎,給他個一官半職,當得提高門第。”


  “可饒是如此,狀元一入朝這官位也太低了,恐怕姑姑姑父也是不會同意的。”


  “再要麽,若非親父同胞兄弟,她家若是能搭上一二品大員關係倒是有幾分可能,可一二品大員連我們都夠不著,更別說她了。”


  劉洲騰見他一言不發,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也跟著沉默了下來。


  沈成宣此時心裏寂寥,與表弟一番談話下來,他心中更加鬱結,隻是不露聲色,如平常般呆了大半日,準備回府。


  “你這就回了?剛祖父還說讓你留下陪著用晚膳呢。”


  沈成宣搖頭,道:“罷了,過幾日再來跟外祖父賠罪,今日出門還遇見了父親,還是早點回去。”


  劉洲騰見此也不多留,他們關係也用不著太過客氣,便起身隨他一起出去。


  沈成宣抬手製止了他,道:“找個小廝送出去便是了,你早點回去陪表弟妹,今日倒是打擾你們興致了。”說罷便自行下了暖閣,往外走去。


  沈成宣一路想著心事,頗有些頭疼,即便是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可也真是半點用處沒有,徒增煩惱罷了!突然一抹鮮紅映入眼簾,他定眼一看,是那兩株寒梅。


  “這兩株紅梅是什麽時候栽的?”這府裏他常來,卻沒瞧見過。


  跟著的小廝解釋道:“是去年少奶奶嫁入府裏後,少爺讓人移栽過來的,說是少奶奶嫁過來怕是思鄉,便花大價錢移了兩株過來。去年未開花,難怪表少爺沒見著呢。”


  沈成宣恍然,他忽然想起了紅梅下,緊緊依偎的兩人,看起來是如此濃情蜜意。


  “你們少爺可常陪著你們少奶奶賞花?”


  那小廝恭敬答道:“這寒梅小的倒是沒見少爺多瞧幾眼,不過小的知道,少爺去年春秋兩季景色好時是常常帶著少奶奶出門遊景的,家裏好多丫頭都羨慕少奶奶能得少爺如此愛重。”


  沈成宣點頭,不再發問,自顧離去。


  如今天冷,白日自然是要短上許多,回到府來,天已漸黑。他一身冷氣回了院子,留露趕緊將燉了一天的桂圓蓮子湯給端過來,沈成宣瞧了一眼,擺擺手讓她端下去了,獨自躺在西廂炕上,想著心事。


  他究竟是何時有了這份心思,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從未喜歡過任何女子,更沒暗自期望著娶誰,就連當初的婚事也是母親一手操持,可如今,他真想要她。


  一想到可以如表弟夫妻一般依偎相伴賞花賞景,他……他竟然十分期待。


  沈成宣心底一股熱流而上,突然想起了中秋那日驚魂一瞥,隱隱有些頭熱,卻突然,聽見母親的聲音,已至門外。


  果然,下一瞬便見一個中年美貌婦人進了門,見到沈成宣,喜笑顏開得過來了。


  沈劉氏滿眼笑意,將手上一遝紙遞過來,興奮道:“宣兒,來看看。”


  父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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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成宣看娘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一頭霧水,接過來快速掃了一眼。


  “今日與別家夫人吃茶,忽談起兒女親事來,可巧了,有好些夫人都在私下相看好郎君呢,家裏有待嫁女郎正是到了適婚年紀,個頂個的好。”


  沈成宣連連翻著那遝紙,上麵幾句言語就能將一個女子給說完了。


  著實有些沒趣。


  “娘可費了好久功夫才寫下的,你給看看,若是有中意的,娘去替你問問。”沈母一臉慈愛看著他,語氣帶著些憧憬。


  沈成宣麵色不動,方才還在想著這碼事,怎的如此湊巧。


  “母親,怎麽又來這遭,這涼都城裏哪裏還有世家貴女願意嫁我,你又何必老是出去與別家夫人吃茶,倒是平白惹一肚子氣回來。”沈成宣將那遝紙放在桌上,直直說道。


  沈母聽到他的話,心裏萬分後悔,當初那婚事如今瞧來是處處不妥當,可當初真是豬油蒙了心,竟看那姑娘處處順眼,迫著宣兒定了親,才害得他到如此地步,還讓他們家吞了不少苦果,現在想起來,仍是恨得不行,隻是當初早已受過多少議論,如今卻已是心態平穩。


  她一臉平靜,道:“你放心,不就是一點口舌功夫,為娘還受得住。”


  說著又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要不是為了你,我又何至於此。平日也不知道省點心,沈家可是三代單傳,你不早點娶妻成親,如何能開枝散葉延續沈家香火?”


  她語氣十分堅決,道:“如今不少外地官員攜妻帶子回都述職接受考評,也有不少適齡女兒家,等開了年,這賞花宴可多得很,無論如何都得給你將婚事定了。”


  沈成宣眉頭緊鎖,滿眼的不情願,道:“那也得等到年後,如今卻著急做什麽。”


  沈母斜睨他一眼道:“你以為城裏的好兒郎少了?自然得早做準備。”說著話,便將那遝紙收過來,細細疊好。


  沈成宣見他娘如此小心的模樣,道:“娘何必舍近求遠,即便是在外任職的官員,等一打聽到當初那事,哪裏還會有人家將女兒嫁進來。“他成宣心裏一動,試探道:“不如在都城裏尋一門尋常人家女兒娶了算了,若是那富商女兒,更佳,娘你也不用再出去受那許多閑氣。”


  沈母滿臉不讚同,道:“可小心著些說話,你爹要是聽見你這番言語,又得訓斥你一頓。”


  “爹可不就是這臭脾氣。”


  沈成宣頗有些不以為然,他爹總是拿這些個文人傲氣說事。


  沈母做出打他的樣子,嗔道:“還說?”


  “你這古裏古怪的想法,可得收一收,若真是隻娶個求富貴的人家,那七八品的小官,可不是多得很,可那怎麽相配?更何況這商戶人家,這話不要再說了,仔細你爹聽見,這會兒可得回來了吧。”說著話,目光便向外探了探。


  果真如此,沈成宣心裏有些失望。


  “年後可得仔細著些,若是有什麽宴請賞花會之類的,你跟著我一道,多給那些夫人相看相看。”沈母臨走前反複叮囑著自家兒子,他的宣兒又朗又俊,行事又端,可比那些滿身不良習氣的紈絝子弟強多了,隻是受了那流言的害罷了。


  沈成宣隨口答應著,此時為時尚早,回頭再想辦法。


  而這頭,沈母拿著這寶貝的一遝紙,滿是喜意回了院子,正仔細收攏著。


  沈父這時已是下值回來,正巧見著自家夫人在仔細歸置著什麽,隨口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麽。”


  沈母見自家夫君回來,又是興起,將那些紙張又遞過去。


  “你瞧瞧,今日可又知道不少好人家的姑娘,等過了年,帶著宣兒出門走動走動。”語氣無不帶著喜意。


  聽到這話,沈進也是頗有興致,接過來細細翻看,左右不過十來頁,他卻看得甚是仔細,一一看完後,這才問道:“怎麽全是些外官之女?”


  沈母微歎口氣,道:“還能如何,宣兒親事已說了這麽久,可城裏也沒見哪戶人家願意結親的。”


  沈父臉上似有惱色:“那又何至於此!”


  沈母走進丈夫身前,握著他手臂,安慰道:“也就罷了,總有好人家的姑娘,到時嫁進來,咱們多照顧些就是了。時日久了,總會知曉宣兒並不如傳言那般。”說著話,便有些哽咽,甩了甩帕子氣道:“當初真是聽信了那般小人之言,卻害得我們宣兒如今地步。”她在沈成宣麵前是一副慈母形象,隻有麵對丈夫時,才表現了些女人家的情緒。


  沈母心裏真是後悔不迭,原以為是個好姑娘,卻沒想到能做出這麽傷風敗俗的事兒來,那人家也是個藏汙納垢之地,竟想蒙混過關,困死他們家,幸好沈家得祖宗保佑,才讓此事敗露。可即便如此,沈家也一時成為了被議論的對象,在洛城可掀起一陣流言,且事情真相也未被更多人知曉,卻害得宣兒被議論到現在。


  沈父似乎也想起了往事,可他自然不能如沈母一般作態,內心藏了藏心思,言語安慰了妻子一番。


  沈母卻愈加有了氣性,推了他一把,埋怨道:“你也是,平常也別老是揪著那些大臣的辮子不放,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罷了,指不定是你彈劾了多少人,怎麽就沒找到一家願意與咱家結親的?”


  聽到此話,沈父既生氣又無奈,坐了下來,拍了拍茶幾,道:“你這是說什麽話!哼。”


  “你還有臉瞪眼拍桌的!”


  沈母快步走過去,一把將那疊寶貝紙奪過來,一邊說道:“可得小心著些,這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明年開春咱挨個看,就不信找不到個好媳婦。”她極是小心將它們整理好,尋了個盒子裝了,整理得妥帖,這才放心。


  到了十二月初一這天,沈成宣早早起了,穿著齊整,在正房裏連連轉圈,似乎在等著什麽,一臉焦急。


  “出來了,出來了,少爺。”


  遠榮的聲音由遠及近,沈成宣耳朵尖一聽見立馬裝模作樣坐了下來,等著人進來。


  “少爺,人已經出來了,我一看見馬車往城門口的方向去了,便回來稟報了。”遠榮滿臉堆笑。


  沈成宣一臉淡然,點點頭。


  “這就走吧。”


  帶著遠達遠榮騎著快馬出城,終於在城門口見著了前方慢慢行駛的馬車,速度卻反而慢了下來。


  “裏麵可是徐姑娘?”


  聽見打招呼的聲音,車廂裏的主仆倆對視一眼,沒聽出來是誰的聲音,隻是略覺得有些耳熟。


  四平將簾子撩起一條縫,看了出去,見到沈成宣,騎著馬與車並排行著,他見有人看出去,對著裏麵笑了笑。


  四平立即放下簾子,小聲道:“是那位沈公子。”


  徐悅風立即明了,用口型問了問:“黃寶黑寶?”


  四平捂嘴悶笑點頭,可不是,就是那位沈公子。


  徐悅風也想笑,終是覺得不太好,忙正了正顏色,撩起簾子正聲向外問道:“沈公子有什麽事嗎?”


  沈成宣見到她,心裏很是雀躍:“今日本想出去踏青一番,剛至城門,見得徐姑娘馬車,便上前來打個招呼。”


  這時節?


  踏青?


  他在想什麽?

  “多謝沈公子。” 徐悅風愣了愣,回過神來不鹹不淡回應了一句,先瞧瞧他想做什麽。


  沈成宣不覺話裏的疏離,依舊熱情高漲問道:“徐姑娘這是往哪兒去?似乎多次瞧見你這日出城,可是又去上香?”


  “是。”


  沈成宣繼續道:“不如我們同行,左右我也沒想好去哪兒賞景,不如去那山腳的湖邊走一走。”


  身後跟著的遠達遠榮內心汗顏不已,哎喲喂我的個少爺哎,你這也太生硬了。


  徐悅風聽著這話就覺著有些不對,蹙了蹙眉,躲進車裏沒理他。


  四平卻是耐不住,撩起簾子,對他道:“這時節那湖邊花已謝,兩岸樹也是光禿禿的,風還大得很,你去賞景有可沒什麽好賞的。”心裏暗笑,這人可真是奇怪,賞景踏青竟然還要去一個什麽都沒得賞的地方。


  沈成宣餘光掃了一眼,簾子縫隙裏徐悅風的臉頰一晃而過,他有些尷尬,手握空拳在嘴前掩飾性地咳了一聲,解釋道:“原本就是隨意走走,既然見著徐姑娘,也是有緣,不如一路過去說說話。”


  一個男人家,怎麽跟一個大姑娘打招呼,打過招呼便罷,如今還要跟著說說話?


  徐悅風有些不安,隻是這時候也沒法兒躲。


  四平也似乎察覺到不對,看著自家姑娘,看要如何應對。


  “沈公子說笑了,男女有別,這一路說話怕是有些不大合適。”


  沒法子,這大路朝天,路人各走一邊,她又不能不讓人家走。


  沈成宣很想問,怎的那日跟那人一起就合適了?不僅並肩走,還逛完書齋逛布莊,還有說有笑!

  他有些不舒服,假笑兩聲:“徐姑娘說的是,與年、輕、男、子的確應該遠著些。”特意加重了語氣,似乎頗有些意味。


  接你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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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陰陽怪氣的毛病!

  徐悅風聽得他話異樣,卻也不想得罪他,依舊解釋了句:“男女有別乃禮製,我這也是尊禮罷了,這路在這裏,沈公子若與我們同路,小女自是說不出什麽,隻是我們兩家並無來往,打過招呼便罷了,再說下去便真的不大合適了。”


  說話有軟有硬,真是沒趣,沈成宣摸了摸鼻頭,有些挫敗,落後幾步,跟在馬車後頭。


  徐悅風側著頭仔細聽了聽外頭的聲音,以為他已經離去,便沒放在心上。


  四平疑道:“這人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徐悅風微皺著眉頭,搖頭,她也看不出來。


  四平悶笑兩聲,道:“這人真奇怪,明明在阿伏少爺那裏吃過這麽多次暗虧,竟還來跟姑娘打招呼,似乎以前那些事都不存在一般。”


  徐悅風也知曉阿伏的性子,中秋夜那次,四平沒跟在身旁,回去後她也未對人說起過此事,是以四平還以為與他的糾葛隻是在阿伏那裏吃過的虧呢。不過四平這話說得也對,阿伏人雖小,卻向來護短得緊,若是見著這麽個以前“仇家”老是來跟她說話,還不知又要如何想。


  “別跟他說這些,這人身份貴重,不是我們家能惹得起的。”


  想起前幾次的理虧之事,徐悅風有些感歎:“這位沈公子性情倒是極好的,阿伏幾次作弄他,他竟也沒有不依不饒。” 若是真的追究起來,還不知會給她家帶來什麽風波。


  不行,徐悅風暗自思量,回去後必定得再告誡阿弟幾回,往後在外必定得小心謹慎,洛城天子腳下,走兩步便能遇見一個當官的,她們小門小戶,著實惹不起。


  四平聽姑娘這樣讚他,也深以為然,街頭巷尾傳的,哪家哪家公子強搶民女啦,哪家哪家公子闖了禍卻一點事沒有依舊逍遙啦,這些八卦是一點不少的,可這位公子連吃幾次虧,可一點計較的樣子都沒有了。


  四平悄悄往後探了探頭,回身道:“姑娘,他跟過來了。”


  “罷了,不去管他。”奈何她已說了什麽同路不同路的話,又如何能管得了他的行蹤。


  四平腦中靈光一閃,湊近徐悅風耳邊,小聲說道:“姑娘,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我說要不怎麽一直跟著,還扯什麽踏青賞景,這理由也忒生硬了,方才城門口連他那兩個小廝都看不過去,在後麵憋笑呢。”說著便一臉八卦,打趣道:“姑娘,你說是不是?”


  見四平如此捉弄,徐悅風有些羞惱,道:“胡說八道。”


  “姑娘明明也誇他了的。”


  四平也笑了起來,一臉理直氣壯,主仆兩人在車裏隨意聊著,沈成宣一點不知,他還跟在後頭,努力思索著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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