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3)
下子看見倒是唬人。”
徐悅風點點頭,心知這事太過尋常,又暗暗嘲笑弟弟膽子如此之小,這就被嚇著了,阿伏自是不服。
姐弟兩人在外咬耳朵,倒不覺時間過了多久。後來果然見兩名光鮮富貴的女子出來,戴著帷帽,瞧不清麵容,看衣著倒像是一中年女子一青年女子,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頭打扮的人,想來這便是小沙彌口中的貴人了。
小沙彌像徐悅風姐弟倆行了個禮,領著貴人出去了。
徐悅風這才牽著弟弟進了長燈殿,去瞧了瞧供奉的平安燈,見餘油充足,燈芯火光明亮,心知寺裏是好好照料的,帶著弟弟又祈求了一遍,這才轉身出去了。
又從大殿背後繞過去,見那女子依舊伏在地上,隻是沒聽見啜泣聲了。阿伏停頓了下,徐悅風也停了下來,待他如何,隻是阿伏並未再過去,隻看了看,這才對姐姐說:“咱們走吧。”
徐悅風點點頭,這才牽著弟弟出去了。
寺裏的氣氛是嚴肅的,出了寺可就沒這個束縛了。阿伏孩子天性又出來了,跑跑跳跳衝到前麵去。
“哎喲。”一個帶著痛意的中年女子聲音。
“哎喲。”一個帶著痛意的年少孩子聲音。
那年少孩子聲音,自然是阿伏的,跟一中年女子相撞,那女子被撞了個趔趄,阿伏人小,卻是摔了個實實在在的屁股蹲兒。
徐悅風惱他,不過乖乖那麽一會兒,就闖了禍,也不拉他,任他坐地上。
四平倒是急急忙忙上前將少爺扶了起來。
徐悅風見那女子被後麵跨步上來的年輕男子扶穩,並未有事,便上前行了個禮,開口道歉:“這位嬸娘,實在抱歉,家弟頑劣,一時不慎,竟撞了您,可無事?”
那中年女子這才拍拍胸口,回道:“無事無事,看看小公子有沒有事倒是真的。”
徐悅風回道:“家弟摔慣了,摔地上自己就能爬起來,什麽事也沒有。倒是您,家弟人雖小,力氣卻大,平日我被他那麽一撞,也是要痛上一痛的。”
說完這話,徐悅風能明顯感受到一雙打趣的目光瞟向了她,隻短短停留了下,便移了開去,隻她頗為敏感,還是捕捉到了。
那中年女子並未在意,說道:“無事,隻是以後可別這麽莽撞了。”
徐悅風答應了一聲,行個禮,側過身子,請他們先走。
回過頭來,徐悅風這才瞪了眼阿伏,阿伏乖覺,這一撞下來,也是乖了,乖乖跟著姐姐一步步走了。
待行到山腳,尋了四安,這才駕車回去。
待回了城,已是到了飯點,街上熱鬧不減,見那賣涼糕的小攤還在,又買了一包帶回府去。
父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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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七月中旬,洛城已漸漸入夏,這日卻罕見下了雨,帶著些倦怠的潮意。
徐悅風受不了困,歪了個午覺,起床醒來,見天陰沉沉得厲害,屋裏的光線十分昏暗。
“四平,四平。”
四平聽到聲音,推了中門進來。
“姑娘,你醒了。”
“幾時了,怎麽天這麽暗。”徐悅風一瞬間竟然有些恍惚,她已然很久未睡過這麽久的午覺。
四平見姑娘坐在床上看著窗戶透出來的光愣愣出神,便過去支起了窗戶,回道:“剛過申時,還早著呢,姑娘可是要起了?”
徐悅風揉了揉頭,默了會兒,便起身了,說道:“阿弟也快回來了,廚房的雪梨湯可好了,他近兩日有些咳,喝一點潤潤肺。”
四平答應了一聲,回道:“這哪裏能忘的,燉得湯水都發亮,少爺回來指不定還要喝兩碗呢。”
徐悅風笑了笑,這倒是極有可能的。
略洗了把臉精神了一下,便去書房尋了本地貌風俗的書來,歪在窗前隨意看著。
不過才看得十來頁,就隱約聽見院外傳來黃寶黑寶的叫聲,徐悅風放下書,透過窗戶往外瞧了瞧,果然看見兩寶噠噠噠的扯著腿往院裏衝,阿伏就在後跟著。
瞧得人影,徐悅風便坐回身來繼續翻書。
阿伏進了屋,見姐姐坐在窗下看書,也不過去,自顧自地躺到西邊的炕上,兩眼發直,盯著屋頂愣愣發神。
徐悅風難得見他這麽安靜,便開口問道:“今日學塾裏可是有什麽事?怎麽一回來就躺著。”
阿伏悶悶的聲音傳來:“無事,今天夫子課業講的多,累死了。”
徐悅風搖搖頭,說道:“父親明後兩日便回來了,又得考校你一番,你可準備好了?”
阿伏聽得這話,似乎更為煩悶,一句話也不回。
黃寶黑寶兩狗子進了屋先是湊到徐悅風身前親近,見徐悅風拿著書趕它們,立馬轉到小主人那兒去,隻是它們上不得炕,便將頭伸過去咬小主人的褲子腳。
阿伏感受兩寶的鬧騰,換了個姿勢,調了個頭趴在炕沿摸著兩寶的頭,陪它們玩耍。
這時廚房的丫頭也將雪梨湯送了過來,四平取了,端到炕桌上,涼著。
徐悅風隱約聽見阿弟在那邊在跟黃寶黑寶嘀嘀咕咕些什麽,不知道他又在跟兩寶說些什麽悄悄話,便開口說道:“雪梨湯涼了就喝了,別真受了寒。”
阿伏這才答應了一聲。
果不然,第二日午時剛過,就有人扣門了。
是杜維新。
門房給他開了門,也無人領路,他自行去了花廳,遣了個小丫頭進正院稟報。不過才喝得一碗茶,徐悅風便過來了。
他趕緊起身行了禮,這才說道:“姑娘,老爺今日便到,先遣了我先回來報個消息。”
徐悅風點點頭,坐了下來,問道:“父親身體可康健?幾時到?”
杜維新默算了一下,說道:“老爺身體康健得很,這兩月什麽事都沒有,姑娘無需擔心。按照他們腳程,想來酉時初便到了。”
徐悅風放下心,說道:“既如此,你便下去休息休息吧,這一路趕路著實辛苦。可吃過午飯了?”
“姑娘放心,此等小事小的自行處置就是。”杜維新心裏一暖,繼續說道:“老爺這次還帶了一個人過來,姑娘知道了定然高興,可要得償心願了。”
徐悅風心裏疑惑,問道:“是誰?”
杜維新笑著回道:“是平江城五珍樓的首廚,因他們老兩口唯一的兒子入了官家的眼,聽說是天賦好,被看中了,要送進宮給皇上做菜。他們想離兒子近些,便想到洛城來謀生,恰巧老爺知道了此事,便去請了,這才帶著他們一起過來。”
聽得這話,徐悅風內心十分歡喜,她的計劃,總算是能開個頭了。
想著便說道:“五珍樓,是絕好的。尋了這麽久的人,總算是找到個合適的了。”
四平也是一臉欣喜,揪著帕子,說了句:“姑娘,這可真是太好了。”
徐悅風舒了口氣,笑著說道:“可不是。”
杜維新也略摸知曉一點詳情,姑娘一直在尋摸個合適的大廚,已經尋了半年多了,如今可不是得償所願。
徐悅風臉帶笑意,說道:“既然如此,那更是得多準備些菜了,還有得忙活。”便對著杜維新說道:“不如你去吃個飯,休息休息。”
隨即轉過頭吩咐四平:“去告訴廚房,看著揀點食材準備些快上的菜,給送過去。”
杜維新忙擺手,“不必麻煩四平姑娘了,我自己去廚房叫她們幫忙隨意下碗麵吃了也就是了。”
徐悅風答應一聲:“也好。”
杜維新出了花廳便轉去廚房,使了兩個大錢,又給廚房的小丫頭幾塊糖,便得了一頓熱騰騰的午飯。吃過飯,這才回了房睡了。
杜維新原本是個孤兒,小時候也是跟著乞兒街頭巷尾瘋鬧乞討。
豐元二十八年的冬天,那時他摔斷了腿,其他乞兒滿城挪地盤尋一個溫暖的地方貓著過冬,誰也沒力氣再帶著他。那時正是寒冬,洛城的寒冬真真是冷入骨髓,雪又大又厚,其他人想是斷腿的乞兒也活不過冬天,就連乞討也竟沒人給過錢。
那時徐悅風母親剛過世不久,徐家的日子也並不好捱,徐振鴻不過是隨手施舍了幾文錢,他便跟著徐家的馬車走了,困了就在徐家巷子口的樹下蜷著腳睡,渴了就捧點地上的雪含在嘴裏化了水喝。
徐振鴻見他實在可憐,讓他在馬房的角落裏落個腳,隨著下人吃些粗食,他倒是狠心,自己掰正了骨頭用樹枝捆了,整日躺在馬房裏,倒是讓他給熬過了整個冬天。
腿漸好時,也會整理下馬廄,給馬刷背,幫忙捶打固定車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徐振鴻見他知道感恩,性格也堅韌,傷好後便允他留在徐家,在店裏幫幫忙。
杜維新很小便失了父母,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隻記得一個姓,名字還是徐振鴻給取的,他自然是感激得很。
能在店裏打打雜,便是有了個遮風擋雨之處,比從前做乞兒不知好了多少,因此做事甚是用心,在那段艱難的日子裏,幫了徐振鴻不少忙。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徐家留了這麽久。
而這邊,徐悅風又趕緊吩咐著廚房多準備些食材,想來那首廚才來了洛城也是沒個落腳地,又遣了小丫頭打掃了一個廂房出來。左右準備妥當了,這半下午也就過去了。
剛過酉時,徐振鴻便到了。
他先是讓一眾人各自去吃飯,吃完飯再回來收拾行囊,吩咐完後這才去了正廳。
徐悅風帶著阿弟在正廳等著,見徐振鴻進來了,先叫了人,這才問道:“爹,今日路上可順?要先用飯還是先沐浴?”
徐振鴻這幾日趕路的確是累的,走到姐弟麵前,看了看,悅兒似乎沒什麽變化,伏兒倒是長高了一截,開口說道:“先用飯吧。”
徐悅風點點頭,說道:“也好,先用過飯再洗個熱水澡,今晚好好休息,這幾日路上定是顛簸。”
四平也伶俐,見人進屋時便讓廚房傳了飯。
阿伏今日也是乖得很,半大的男孩子,是極為渴望父親關愛的,隻父親常不在家,平日由姐姐教導,因此父親一回來,便有些挪不開眼。
徐振鴻也感受到這目光,摸摸阿伏的頭,讚許說道:“伏兒長高了不少,看來這兩月有好好用飯,平日可淘氣了?課業習得如何?”
阿伏咧著嘴笑著說:“爹,我可乖了,平日都沒惹姐姐生氣,夫子也經常誇我呢。”
徐振鴻說道:“是嗎,看來伏兒懂事了。”
徐悅風笑著搖搖頭,說道:“行了,爹你別誇他了,再誇他更是淘氣。”
阿伏裝作沒聽見,緊緊跟著父親身後。
幾人到了飯廳,坐了,這才開始說話。
徐家也不講究個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
徐振鴻坐下來,瞧見一桌子全是他喜愛的菜,心裏頗為欣慰,順了順胡子,說道:“悅兒,這次我還帶了個人回來,你知道了一定高興。”
徐悅風抿抿嘴,笑道:“我聽說了。”
徐振鴻一愣,隨即恍然。
徐悅風接著說道:“沒成想運氣這麽好,竟然能請到五珍樓的首廚,往年要吃他們的鹽漬鴨還得專門等到了冬日才能尋人買了運過來,以後想吃可就方便多了。”
徐振鴻也點點頭,說道:“既如此,不如早早先把門麵位置尋摸起來,還有些小廝丫頭也得留意著,這次回來我先把位置找好,後麵的你自己可以慢慢來,這一攤子事下來,左右還是得要兩三個月罷。”
阿伏聽得此話,問道:“咱家又要開店了?”
徐振鴻笑道:“可不是,你姐姐的計劃可是要落成了。”
阿伏還不懂經營店鋪之事,隻看姐姐平日並未多煩惱,想來經營得應該是不錯的,要不也不會連連一家店跟著一家店開起來。
徐悅風也語帶揶揄說道:“以後你個小饞貓可又有新鮮的東西吃了。”
阿伏歡呼一聲,奇言妙語不停,倒惹得父女兩人哈哈大笑。
幾人又閑著說了些話,聊了聊這兩個月各自的生活,一頓晚飯,吃得溫馨又安寧。
她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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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徐悅風早早起了。
熬了一早上的粥酥爛清香,又吩咐廚房備了不少佐粥小菜,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過了飯。阿伏依舊去了學塾。
徐悅風取了家裏店鋪的總賬,跟著爹去了書房,向父親簡明扼要說著各家鋪子的經營情況。
天氣晴朗,亦如徐家的生意一般,一片明亮。
徐振鴻坐在書桌前翻了翻,揪著胡子,讚許道:“悅兒,你做的很好,比我當年都要好。這邊的事情交給你,我是再放心不過的了。”
徐悅風眼睛餘光在爹的胡子上停留了一瞬,這才移開目光,笑著說:“哪有爹您做得好,我不過是算算數對對賬罷了,其他事務我還一竅不通呢。”
徐振鴻哈哈一笑,道:“悅兒不必過於謙遜,以爹的目光來看,你的經商才幹便是男子也少有人及。隻可惜,身為女子,卻無法在外施展你的全部本事。”
徐悅風搖搖頭,說道:“女兒並不覺得可惜,目前這樣就很好。每日看看店裏,打理打理家事,還有阿伏時常哄我開心,這樣的生活已是不易了,女兒覺得很開心。”
徐振鴻翻頁的手未停,道:“你覺得開心便好,若是忙不過來,也不必強壓著,要跟爹說。”
徐悅風應了聲,又在桌前倒了杯茶,給端過去放他手邊,撒嬌道:“是,爹你這次能幫女兒準備著酒肆的事,女兒可感激得很。”
徐振鴻合上賬本,說道:“你的點子很好,也難為你能看到這一點,就連爹都沒有發現這都城裏竟少見青州風味。”
洛城的確少有青州風味食物。
青州富裕,江洋河流四通八達,平江大湖更是不少,青州人不愁吃穿,又有多少人會背井離鄉出去討生活呢?做這酒肆營生的就更是少了。
徐悅風知曉爹的眼光並未多關注過吃食一物,少有發現卻是正常,可爹的眼光在徐家經營之本的茶葉瓷器這裏,可最是毒辣。
“還不是給阿伏買吃食,買得多了,這才看到的。”
縱然這點子還不錯,但真正論起來,徐家也未涉足過酒肆營生,如今真做起來,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想到此,徐悅風不免有些擔心,問道:“爹,我們家從未沒做過酒樓營生,這一做起來倒是不知道會不會……”
徐振鴻知曉女兒未盡之意,安慰道:“做生意不講究做什麽營生,其路子終究還是一條。你不必多擔憂,即便真做不起來,賠也就賠點,再想其他法子就是。”
徐悅風心裏安定了些,將這些日子以來準備的酒肆圖紙計劃遞了過去,清脆的少女聲音帶著些羞澀的雀躍:“女兒陸陸續續準備了些計劃,隻是酒肆位置沒定,倒是不好布置桌椅,因而便沒著多少文字,隻寫了些酒樓名稱,小廝采辦,以及菜色什麽的,爹你不如幫我看看。”
徐振鴻取過來細瞧,紙張其實並不多,第一頁赫然便是十來個名字,寫得規規矩矩,還未占滿一張紙。但其筆墨顏色卻略微不同,想來是女兒陸陸續續想的。
徐振鴻當即全部看了一遍,又先是誇了她這才正色說道:“已然是很不錯了,隻是考慮難免還有些疏漏。我看不如先將酒樓名字定了,這乃萬事之源。”
說完又看了一遍那十來個名字,沉吟道:“依我看,這味之源,還有這君又來,這兩個名字都不錯,有意境。這洛城裏的人,就喜歡些文縐縐的詞,想來是能符合他們的興趣。”
這倒是跟徐悅風最初的想法不謀而合。
“女兒最初便是如此想的,因而才擬了這名兒。不過如今既然請到了五珍樓的首廚,現在看來,女兒倒是覺得天然居這名字是極符合的。”
徐振鴻思索一番,女兒這話說得不錯。
青州菜色講究保持食物原本口味,平江城那幾個最負盛名的菜,如那鹽漬鴨、荷葉粉蒸肉、冰糖甲魚、黃金蘿卜、刺魚豆腐湯,都是少配料作料的菜色,食材原本滋味保留完整,吃起來鹹甜鮮香,清而不淡。
既請了五珍樓的首廚,想來這些菜便是做得了的。
徐振鴻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倒也不錯,既做的是青州風味,這名字跟食材符合倒也是一大亮眼之處。”
這話意思便是將名字定下了。
徐振鴻將女兒寫了菜式的紙挑出來,接著說道:“晚些時候請陳首廚定定菜式,明日便去牙行,尋一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早日把位置定了,這桌椅門匾才動得起來。”
徐悅風答應著,問道:“小廝跑腿倒是好說,明日去牙行,一並看了便是。就是不知這掌櫃人選,爹你可有主意?”
一個鋪子的大掌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乃是店鋪經營最為緊要的關節之一,徐振鴻自然不會不清楚。
想了半天,沉吟道:“不如就叫大福先看著,這入口的東西到底不比其他,大福也應付得來。如若以後生意好起來,他看顧不過來,再尋一位大掌櫃便是。”
徐振鴻說的是茗香樓的掌櫃徐大福,他是徐振鴻堂爺爺家同輩子孫,隻是自來身體不大強健,年少時也曾跟著徐振鴻一並在外行商走過幾次,對經商之事也有些興趣。
徐家平江城裏的長輩一一去世後,他便索性來了洛城投奔,幫著徐振鴻管管店鋪,倒是也有些事幹。
徐悅風也曾想過,猶豫道: “隻是福叔怕是忙不過來,他本就身體不大好。”
徐振鴻說道:“這你無需擔心。明日我去問問他的意思,茗香樓鋪麵不大,我看這兩年生意也比較穩定,暫時分點心思倒也無妨。天然居的事情還是多看顧著,得要個自己人才放心。”
茗香樓是徐家開得最早的店,洛城人好風雅,誰家待客不要茶水?對這茶葉的需求量便是多了。況且青州茶葉品質又是上等,這麽多年下來,茗香樓經營穩定,有不少收益。
徐悅風想了想,除此之外,一時間也沒有其他更好人選,隻得先如此了。
徐振鴻見女兒依然一臉嚴肅,說道:“悅兒,你也不必太過憂思。做生意不可急躁,穩紮穩打自會向前,不必無端瞎想。”
徐悅風又何嚐不知曉這道理,隻是,她似乎已然多思多慮成習慣了。
徐振鴻著意多幫女兒做些事,便不打算繼續跟她談下去,索性他幫女兒做了就是。
既說完了正事,氣氛迥然輕鬆了起來。
徐振鴻又問了問家裏的情況:“這兩月家裏可還好?伏兒課業可有長進?”
“一切都好。”
想到這大半月的事情,徐悅風心裏也有些忐忑,遲疑道:“爹,不如你以後也少出去了。依我看,維新哥就做得很好,尋常看貨運貨讓他跑跑倒也無妨,您又何苦勞累。”
徐振鴻抬頭看了她一眼,問道:“為何突然這麽說,這兩月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徐悅風搖搖頭,說道:“並不是,隻是擔心您罷了。”
徐振鴻語氣欣慰,道:“除了趕路是疲憊些,尋常倒也無妨。我們經營之本還在平江,維新他不是平江人,行事終究是差了點。”
見女兒依然麵帶由於,便開口安慰她:“你也不用擔心我,爹不過而立,這起子事,算不得什麽。”又打趣道,“悅兒也快要及笄了,爹還得多給你攢些嫁妝。”
徐振鴻說得不錯,縱然徐悅風已快要及笄,但他卻真真是少有的年輕。而他自己,也是早早成親。
徐家世代經商,徐振鴻少年時更是喜愛在外行走,在金水城認識了徐悅風的母親,那時徐悅風的母親也才剛及笄而已。
少年少女之間的愛意來得濃烈且堅決,可何家卻是看不上徐振鴻,根本不同意女兒嫁給他。奈何少年少女看對了眼,不顧阻撓成了婚。
婚後倒是恩愛,不久便生了徐悅風。若不是何氏生徐伏風難產傷了身子拖了兩年早早去了,這一家人應是其樂融融、和樂美滿。
徐悅風聽見爹這麽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平常甚少跟爹談起這些。
轉而說起其他話頭:“維新哥差了點,多教教便是了,況且他做事也很用心,有爹教他,相信不久便能頂起來了,但家裏還是需要有您在的。”
又是遲疑道:“阿伏,阿伏他也大了,更是需要父親教導。”
聽到這句話,徐振鴻終於認真了起來,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徐悅風思索一番,終是說了那日落水的事。
“其實不過是小事罷了,但阿伏既然有這聰明勁,我們還是早早打算得好,早日為他尋個名師,往後才能走得順些。”
“況且,也不知阿伏在學塾裏究竟如何與他同窗相處,平日也沒見他提起過有什麽玩得好的。不過說了個人少知的典故便遭此事,想來這學塾也未必多佳。”
阿伏聰明,開蒙時便發現了,雖沒有過目不忘之能,但腦筋靈活,一點就透,一學就會,一路學過來,都沒費什麽功夫。
徐振鴻聽得這話也想起了昨晚兒子孺慕的目光,奇怪:“伏兒竟然沒個走得近的人家?”
徐悅風說道:“這還是他這次落水我才猛然反應過來的,平日下學就獨自回來了,原先還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徐振鴻這才真正上了心,他知曉女兒並不會無的放矢,既然這麽認真開口說了,便是真正上了心。
想了想,語氣鄭重:“我知道了。”
徐悅風見爹爹上了心,也不多說,看天色也快午時了,便出去安排了午飯。
門外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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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初夏的下午,氣候正合適,陽光灑進屋內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駁光影,和煦的微風穿過窗欞,帶來了院裏淩霄花的香氣。
徐悅風尋了本地誌說倚在榻上翻著,時間過得倒是快,不知不覺,半下午便過去了。
四平進了屋,輕輕提醒道:“姑娘,老爺叫你過去呢。”
徐悅風問了聲:“何事?”
四平搖搖頭,“不知,想來是酒肆的事吧,聽傳話的小丫頭說,下午老爺還在跟住廂房的那個客人說話呢。”
徐悅風隨即便丟下書,立馬穿了鞋過去。
書房。
徐振鴻見女兒推門進來,將桌上疊在一起幾張紙遞了過去,說道:“你看看,菜單已擬好了,熱菜二十八個,涼菜十八個,點心湯品各十個,也按你要求,是拿手菜的都已標記好了。”
徐悅風欣喜,道:“沒成想竟這般快。”
徐振鴻摸了摸下巴短須,說道:“都是現成揀來用,不費什麽功夫。”
徐悅風接過來細細看了一遍,果然寫得條理分明,還根據口味鹹甜分別列出,一看便是父親手筆。
她萬分欣喜:“這是極好的,這順序也無錯,不如這就找人作畫吧。”
指著上麵某一處,徐振鴻問道:“隻是這主食,還真要單獨歸屬一類?總共不過米麵饅頭。”
徐悅風朗聲答道:“自然是要的,不僅要單獨列明,就連客人點菜也要先問清楚這主食吃什麽。”
徐振鴻見女兒堅持,也不多糾結,便說道:“你想的將菜做成畫畫在單子上這點子是極好,難為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巧思,想來光是這點菜一項便能讓人耳目一新了。”
徐悅風微笑道:“確是如此,隻是這作畫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父親可想好要如何行事了?”
其實徐悅風倒是也能作畫,也非她不願,隻是每個桌子都要準備一個單子,還要畫得相似,這可不是個小事,便準備雇人來作,但雇人,她出麵終究是不好。
“這你無需擔心,此事還不可先動,依我看還是得先定下鋪麵,這才知曉這單子份數,才好跟人談,況且,這每道菜都要讓人作畫,這青州的菜色恐作畫之人也未見過,少不得還要先做出來才能臨摹。”
這等小事,徐振鴻自然無需讓女兒憂心。
徐悅風答道:“這倒是,不如此事交由爹爹安排。”
徐振鴻微微頷首,說道:“你就無需擔心,待這些雜事定好,你再去瞧瞧。”
見父親似乎也沒有其他話可說,徐悅風有些疑惑,問道:“那就這事?”
徐振鴻一愣,反問道:“還要何事?”
徐悅風抿嘴笑了笑,半年多前,她提出開酒肆這話頭,還被爹給否了,隻是如今看他樣子倒是積極得很。
“爹倒是比我還急了,隻定了個點菜單子也要先告訴我。”
聽得女兒如此打趣,徐振鴻也是爽朗一笑,說道:“還不是不想讓你心急,現在倒是爹的不是了。”
徐悅風立即回道:“當然不是了,爹,女兒隻恨不得親身上陣呢,能隨時知曉進程,倒是高興地緊。”
徐振鴻知道女兒行事雖穩,骨子裏卻真是個雷厲風行的主兒,便道:“你之前的計劃我仔細看了看,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比如這點菜單子的主意,還有管製廚房跑堂的規矩,這些都很好,不如你便再仔細規整一番,也讓爹看看你的本事。”
“又有何難,交給我便是。” 徐悅風欣然應約。
此間事了,見爹爹似乎還打算找管家說話,徐悅風便出去了。
一出門,才發現天色將暗,吩咐了廚房備菜,又是將屋裏大小事宜都理了一遍,屋裏各處已點上燈,徐悅風尋人問了問,這才知道父親竟還在書房,想了想,便準備親自去叫父親用飯。
見門敞著,便沿著抄手遊廊一步步緩慢走過去,待走到門口,這才發現原來管家竟還在屋裏。
徐悅風微頓了頓,屋裏在說明日出去牙行之事,聽話意似是將盡,便準備進門。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停住了腳步。
“老爺,劉家那事兒您跟小姐說了沒?”
是管家的聲音。
徐悅風心裏打鼓,爹昨日才回,今日談的也是些尋常事,卻從沒說過半個字關於那什麽劉家的,就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也是直覺,讓她靜靜停在屋外。
果不其然,徐振鴻回道:“還未。”
管家重重歎口氣,說道:“老爺,一路回來途中也不方便問,還不知道此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屋裏靜謐了一會兒,徐振鴻這才開口,道:“東順呐,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日我說要回來聽悅兒伏兒的意見,實質上不過太過難堪這才頂了個說法過去。況且悅兒的娘才去五年,這五年裏我看著悅兒從半大小女孩一下子成長成一個大姑娘,裏裏外外一通忙活,我是真的不忍心,家裏生意都還忙不過來,哪裏還有其他心思。”
徐東順自幼便被徐家買了回來,一直跟在徐振鴻身邊,陪他一起成長,已經有二十多年,自然知道徐振鴻的脾性,便說道:“老爺的心思我自然是知曉的,要不洛城裏便有不少媒人給您介紹,也不見得就成了。隻是這劉氏女這一絕食,倒是鬧得劉家下不來麵子,若您沒這意思,不如早作打算。”
徐振鴻默了默,說道:“我又有如何打算,自悅兒的娘去後,我便沒想過這些。”
管家問道:“那日聽劉青雲的意思,倒像是樂見其成,老爺可厭惡那劉氏女?”
徐振鴻立即回道:“我連她人都沒見過幾次,談何喜愛與厭惡?”
屋裏又是陷入沉默。
聽到這短短幾句話,徐悅風雖聽不大懂,但已是猜出了事情真相,想必那劉氏女便是又有誰給父親做媒。聽管家這話,似乎那劉氏女還是因為父親才絕食的。此時徐悅風也不得不感歎,父親真是招人,她還記得母親剛去世一年,便有不少媒人踏破了門檻給父親說合,都給拒了。可沒幾年,這又來了。
聽見管家又開口說話,徐悅風趕緊停下亂想,聽著。
“老爺,如若小姐不反對,依我看,倒是不如娶了這劉家女。”
徐振鴻未說話。
管家繼續道:“阿悅小姐阿伏少爺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個都那麽玉雪可愛,我又怎麽忍心讓您給他們娶個後娘回來。”
徐悅風心想,管家這話倒是真誠的,他跟著徐振鴻自古便是忠心不二,就連妻子都是娶了當年母親身邊的丫鬟,也正是她的奶娘,若說她和阿伏受了他們夫妻養恩,也是不為過的。
“老奴也是想著這事,昨晚便悄悄向我們那口子打聽了下,小姐雖是能幹,但是家裏家外都忙活,還有少爺要照顧教導,聽說日子過得可不輕鬆,天可憐見的,平日我們回來,小姐可從來沒表現出來。想想也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孩子,又沒個長輩在家,還壓著這麽多事,我們那口子可心疼得很,天天都在研究做什麽東西給小姐補身子呢。”
管家的聲音甚是有感染力,徐悅風眼中也漸漸濕潤了起來。
徐振鴻帶著萬分歉意,吞吐道:“悅兒,悅兒自來便是極懂事的。”
管家又繼續說著:“老爺可千萬別這麽想,小姐再怎麽能幹,也是要嫁人的,這喪母長女可不好嫁,眼看著這就快及笄了,若是生在那些當官的大戶人家,家裏人早就開始相看了,可憐小姐的姻緣都還不知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