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當晚,周愷是被人抬上救護車去的醫院。


  對於雍福會所門口停著救護車的事,大家都見怪不怪。


  來這種地方的,大多非富即貴,不小心得罪個人很尋常,就是不知道今晚上是哪個冤大頭那麼沒眼色得罪了不好惹的人。


  這事江念不知道,許辛夷也不知道。


  江念正躊躇著怎麼和許辛夷交代把這事弄砸了的事。


  許辛夷也猶豫著明天怎麼和周愷那混蛋溝通,照她了解到的周愷的性格,這件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她真想和平解決,那混蛋肯定在她面前趾高氣昂的擺譜。


  小人行徑。


  不行,她受不了這個委屈。


  周愷那混蛋如果真在她面前吆五喝六,她只怕會忍不住一酒瓶敲爆他的狗頭。


  大不了一拍兩散,周愷也就個主持人而已,沒什麼不能得罪的。


  打算了這個注意,許辛夷倒也不擔心猶豫了。


  江念期期艾艾站在她辦公室門口不敢進。


  他不想給許辛夷找麻煩,可是不說,周愷那畜.生還不知道怎麼來公司找麻煩。


  他頹然蹲地煩躁撓頭,事情到現在這個份上,歸根究底是他太衝動,卻沒有將事情處理乾淨的能力。


  安雅給許辛夷送劇本,見著江念,奇怪問道:「找辛夷有事?怎麼不進去?」


  「有點事。」


  「那跟我進來吧。」


  安雅推開門,江念跟在她後面進去。


  「喏,劇本你看看,民國劇,拍攝班底我都幫你看過,還行,不是什麼粗製濫造的劇組,現在就看劇本和主角人設你喜不喜歡。」安雅交代完自己的事,看了眼江念,「江念找你有點事。」


  許辛夷暫時擱下劇本,看著江念,「找我什麼事?」


  「昨晚上,我去找周愷了。」


  「什麼!」許辛夷豁然起身,在辦公桌后打量著他,「你明知道他是個混蛋是個人渣你找他幹什麼?我說過了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去找他肯定是你吃虧,昨晚上他有沒有說什麼話侮辱你?」


  安雅也恨鐵不成鋼看著他,「江念,你去找他幹什麼?你以為他會接受你的道歉?這種人只會變本加厲,你有沒有吃虧或者答應他什麼條件?」


  江念搖頭,「我昨晚踹了他兩腳,還敲碎了一瓶酒。」


  許辛夷:「……」


  安雅:「?」


  兩人面面相覷。


  「對不起辛夷姐,我昨晚上沒控制好情緒……」


  許辛夷率先反應過來,「你打他?他是不是說什麼話?欺負你了?」


  江念保持沉默,表示默認。


  許辛夷瞬間明白過來,周愷那種人在業界很有『名聲』,這個『名聲』不是什麼好詞,仗著自己舅舅台主任的背景,一個主持人在台里橫行霸道潛規則了不知道多少剛入行的實習生。


  昨晚上肯定是對江念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否則江念怎麼會打他?

  「沒事,我還以為多大個事呢,打人而已……打就打了,沒吃虧就好。」


  安雅在她耳邊低聲問:「什麼叫打就打了?」


  「辛夷姐,人是我打的,如果周愷找麻煩,您把我交出去就行,我不會連累公司也不會連累你。」


  許辛夷彷彿一點都不放心上,大手一揮豪邁得很,「沒事,小事,別放心上啊,你先忙自己的去吧,我這裡還有點事。」


  江念眉心微蹙,「辛夷姐,我……我打了周愷。」


  「我知道,沒事,放心吧,這事有我在,周愷他不敢動你。」


  安雅深覺這是許辛夷在員工面前撐面子,沒戳破她,只是等江念出去后,問她:「我說許大小姐,打人嘛,小事而已,打的又不是別人,台主任的外甥,在主持界十年的主持人,來,說說,這事您怎麼解決才能讓法律對江念法外開恩?」


  打人,其實還真有點棘手。


  之前江念在節目上罷演,也只是面子上的事,現在打了人,周愷要追究,法律上的事,她還真護不住江念。


  不過,江念的爸爸可不是那種任由自己兒子被人欺負的人,還有那個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的江淮,哪能看著自己的弟弟被人整被人扔進監獄?

  所以這事,根本不用擔心。


  這下好了,她也懶得明天再去和周愷周旋。


  辦公室響起敲門聲,小助理推開門。


  「辛夷姐,周愷來咱們工作室了,說是找您和江念,我讓人帶去了休息室,您現在去見嗎?」


  許辛夷與安雅對視一眼。


  這麼快?

  「他帶了幾個人來?」


  「他只帶了一個人。」


  「一個人?」許辛夷起身,「行,我馬上到。」


  只帶了一個人,許辛夷一點也不怕,一馬當前走在前,推開休息室的門。


  「周……」『愷』字還在喉嚨里,看到周愷的許辛夷,硬生生咽了下去。


  主要是休息室里的周愷,太慘了。


  頭上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臉上鼻青臉腫,嘴都是歪的,左手用紗布吊著,打了石膏,右手纏滿了紗布,傷勢看起來不比左手的輕,雙眼發愣看著前方,一副痴獃的樣子。


  許辛夷倒吸了口涼氣。


  怎麼……江念出手這麼重的嗎?

  不是說只踹了兩腳,砸了瓶酒嗎?


  周愷這一副蹦極失敗的樣子是怎麼來的?


  見著人堵在門口,跟著周愷來的那個男人忙起身相迎,「許小姐你好,我是周愷的經紀人,李忱。」


  許辛夷遲疑著伸手與之相握,並遞給安雅一個疑惑的眼神。


  不是被打了嗎?怎麼經紀人這個態度,反而像是打人了呢?

  安雅遞給她一個『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的目光。


  兩人進休息室,見著許辛夷,周愷獃滯的表情登時激動起來,嘴裡像是說不出話,卻一直嗚嗚嗚沖著許辛夷嗚嗚叫個不停。


  「周先生這是……」許辛夷見周愷說不出話,疑惑看向李忱。


  「是這樣的,我和周愷這次來,是想向你和江念道個歉。」


  許辛夷一驚,「道歉?」


  這是玩哪出?

  李忱態度謙遜有禮,「上次節目的事,是周愷做的不對,我們有這個責任來向你們說聲抱歉。」


  抱歉?許辛夷臉上掛著尷尬的笑,這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周愷是來道歉求和的,她也不能太過分,笑道:「節目的事我聽江念說了,這件事其實他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許辛夷話還沒說完,周愷激動搖頭,口裡嗚嗚嗚聲越發大了,急眼看向李忱。


  李忱會意,將手機拿出來。


  周愷就著他那右手唯一一根沒被包上紗布的手指頭戳著屏幕,沒多久就戳了一句話給許辛夷。


  ――是我的錯,那天不該在節目上對江念說那種話。


  「那種話?」


  周愷又戳了戳屏幕。


  ――我不該對江念說讓他跳槽想包養他。


  包養?


  許辛夷還真沒聽江念提起過這事。


  難怪江念那天在節目上一言不合就走了。


  這種事江念那性子能忍才怪。


  「這樣,那你等一會吧,」許辛夷表情冷了下來,偏頭對安雅說:「你去把江念叫來。」


  安雅點頭去了。


  周愷繼續在屏幕上戳。


  ――我昨天不該說要把江念送進去關個十年八年的話,更不該說你這個工作室別開了的話。


  ――真的特別抱歉,請你和江念原諒我,以後我再也不會說這種話了。


  許辛夷看著他身上的傷,心裡大概明白了些。


  這是被誰給打了?

  「周先生,你這身上的傷……」


  李忱替他回道:「昨天晚上在雍和會所,周愷約了江念,結果被江念的哥哥撞見,就……聊了兩句。」


  「聊了兩句?」這可不像是聊了兩句。


  只怕還有激烈的親密接觸吧?

  周愷激動在屏幕上戳。


  ――還有易先生。


  許辛夷挑眉,「易揚?」


  李忱客氣笑道:「雖然您和易先生還沒公開,但是昨晚上易先生承認了您和他的關係,不過您放心,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周愷也連連點頭。


  「易揚也……」許辛夷看著周愷身上的傷,易揚手段這麼狠?

  不太可能吧?

  休息室的門猛地被推開,江念氣喘吁吁走了進來,一臉戒備看著周愷,「你來找我什麼事?」


  安雅也急奔了過來,「我還說完你跑那麼快乾什麼?」


  見著江念,周愷連忙起身,用他那傷痕纍纍的身體向江念表達自己最真摯的歉意,九十度鞠躬。


  江念猛然後退一步。


  李忱笑道:「周愷是在向你道歉,那天在節目上,不該那麼和你說話。」


  江念眼底戒備消失,茫然看向許辛夷。


  「別看我,是你哥。」


  「我哥?」


  「昨天你在雍福會所,你哥恰好遇見了,可能就和周先生聊了兩句,周先生深深覺得不該那麼對你,所以來向你道歉。周先生,你說對吧?」


  周愷連連點頭,歪了的嘴不停的嗚嗚嗚。


  「不過我挺好奇的,周先生身上的傷,是江淮打的還是易揚打的?」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周愷哪裡看清是踹的他,誰打的他?他就記得有一群保鏢個個把他摁在地上往死里打,兩大佬就在一邊看著,單方面挨打,場面一點也不混亂。


  他費力在屏幕上戳了幾個字。


  ――易先生和江先生沒有打我。


  許辛夷點頭。還挺識趣的這人。


  「江念,你怎麼想,要不要原諒他?」


  江念掃了一眼周愷身上的傷,冷漠道:「算了。」


  周愷起身,再次準備給他來個九十度鞠躬。


  江念沒管他,這事既然過去了不會再來找麻煩了,他也懶得再計較。


  「辛夷姐,我有點事,先走了。」


  「去吧。」


  江念離開休息室,掏出手機,在通訊錄上猶豫半響,點開了江淮的號碼,併發了條簡訊過去。


  很快簡訊回了過來,「真謝我今晚就回家一塊吃個飯。」


  江念看著這條簡訊,許久后回了個『好』。


  休息室里,許辛夷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問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概理清了思路。


  也就是周愷這人想作踐江念,結果被江念踹了兩腳敲了瓶酒,本來到這裡結束的話,今天就是周愷來問罪,可惜他運氣好,大放厥詞剛好被路過的江淮和易揚聽見,被小小教育了一頓。


  送走了唯唯諾諾的周愷,安雅站在她身後感嘆道:「這群萬惡的資本家,該死的有錢人!」


  許辛夷若有所思,「你說我今晚上是不是得好好感謝一下易揚?」


  安雅微笑,表情曖昧,「幫你這麼大個忙,當然得好好感謝一下。」


  「……你別誤會行不行?」


  「行。我懂。」


  「……」


  傍晚回家,許辛夷在客廳見著陳伯,問他易揚回來沒。


  陳伯笑眯眯指著樓上,「少爺在書房。」


  剛說完,許辛夷就沒了影。


  剛上到三樓樓梯口,就見著易揚從書房裡出來,她一個箭步上前騎到了易揚身上,雙手死死攀著他脖子,兩隻腳緊緊纏在他腰上。


  「老公,謝謝你!」


  易揚冷不丁被許辛夷的熱情嚇一跳,抱著她后腰,「幹什麼?」


  「我都知道了!你昨天是不是在雍福會所打了周愷一頓?周愷那王八蛋就應該那麼整他,今天他去我公司向我道歉,詳細說了你昨晚上是怎麼整他的經過,你真的讓保鏢狠狠揍了他一頓?」


  許辛夷嘴快,易揚沒來得及捂她的嘴就被她說了個完全,目光瞟向書房,眉心緊蹙,「別胡說。」


  「什麼我胡說?我都知道了你別藏了,周愷還說,是你說的,以後他再找我的麻煩,你就打斷他的腿!讓他滾出番茄台,上次你為了我封殺了許微茵,這次又為了我處理了周愷,我都不知道該……」


  易揚一把捂住許辛夷的嘴,面色肅然看著她身後,「爺爺,您別聽許辛夷瞎說,沒有的事。」


  許辛夷緩緩轉頭看向書房裡,只見易夫人扶著易老先生就站在她兩米開外的地方,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她。


  四人畫面靜止五秒。


  「……爺爺,媽……」許辛夷緩緩從易揚身上滑下,站在易揚身後,咽了口口水,虛虛地笑,「我剛才說的……」


  眼看著易老先生舉起了手杖,許辛夷緩緩後退兩步,滿腦子都是『這鍋我得想辦法甩給易揚』,眉心一皺,義正言辭道:「爺爺,我剛才說的這些都是易揚乾的,我也覺得他做得太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呢?隨隨便便就封殺別人,還揍別人,咱們雖然有錢有勢,但是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您好好教育教育他,我……我有點餓,我去看看陳姨飯做好了沒。」


  說完轉身麻利地溜了。


  到一樓客廳,還能聽到三樓易揚的聲音。


  「爺爺……您聽我解釋,您別……嘶――」


  「許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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