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凰途》劇組的拍攝任務,因為李寒星的離組而加快了速度。
徐導雖然嘴上沒說，但臉上笑容多了不少，很有之前沒早點換人耽誤劇組拍攝進度而感到後悔的意思。
「辛夷,待會你和韓驍這場武打戲，最後一幕讓替身上,你就不用上了。」
「替身？」許辛夷仔細看了眼劇本，除卻最後和韓驍抱在一起滾草坪的這一幕外,其他還算正常，想起前兩天易揚走之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許辛夷真是恨得又痒痒。
總有一天易揚這狗男人得死在她手裡！
「導演，最後這場戲之前武術指導老師和我排演過，安全措施保護得當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不用上替身。」
許辛夷覺得在劇組，必須得把徐導拉攏到自己陣營來，「導演,我知道您的顧慮是什麼，其實您不用那麼較真，無論是打戲還是文戲，或者這些必須有的親密戲份在所難免,我們是演員，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找替身被觀眾看出來,嘲笑的是我們演員不敬業，更何況演戲的事,怎麼能當真呢？當真的人，只能說是他肚量太小。」
對,說的就是肚量就那麼一丁點大的狗男人易揚！
徐導也認為許辛夷說的這話很有道理，只是……
「而且您好不容易才請到韓驍這麼一位重量級的演員，這劇如果口碑不好，以後還有哪位重量級的演員敢主動找您演戲呢？」
徐導若有所思。
「您不用擔心其他的事，易揚那邊，我會解釋清楚的。」
許辛夷這話一說，算是主動承認了與易揚的關係。
夫妻兩的事，他一個導演也懶得去摻和，許辛夷既然答應去解決提出問題的人，那他懶得去解決問題，專心導戲。
「行，那待會的戲份你和韓驍再找武術指導磨合磨合，多演練兩遍，別受傷了。」
「行，我知道了。」
將徐導拉到自己陣營，許辛夷這才鬆了口氣。
易揚還真是天真，一個在娛樂圈小有名聲前途無限的導演，會為了他幾個臭錢把自己名聲搞臭？
一個戲沒導好，懷疑的可是他作為導演的專業。
不過話說回來，徐導這邊解決了，不知道韓驍是什麼意思。
之前那場親密的戲份她想讓替身上，可韓驍卻拒絕了替身堅持自己上場，也就是說，韓驍和他的經紀人達成了一致，不會再抗拒和女演員之間的親密戲。
許辛夷看向韓驍那邊，韓驍的經紀人駱桀每天都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兩個助理一個化妝師，今天比往常還多了一位戴著眼鏡的女人，看上去很有書香氣質，不像是娛樂圈的人。
想了想，她悄悄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安雅。
遠在百公裡外的安雅收到了許辛夷發來的照片。
「每天都能見著韓驍，在我面前炫耀呢？」
「別扯，問你，那個戴眼鏡的女人是誰？見過嗎？」
安雅將照片放大。
「還真見過，是一位心理醫生，挺有名的，你也知道娛樂圈這一行壓力大，很多明星藝人扛不住，或多或少心理有些疾病，我知道大部分明星都是找這位心理醫生看的。」
心理醫生？
許辛夷若有所思看向那位戴眼鏡的女士。
韓驍有心理疾病？
想想也是。
每天工作壓力這麼大，性取向的秘密在心裡守了幾十年還不能說，每天被不同的私生粉圍堵騷擾，沒一點自己的私人空間，有心理疾病也正常。
這麼想想韓驍還挺可憐的。
雖然長得帥，演技好，獎項拿了個大滿貫，年少成名如今依然屹立高峰不倒，被評選為女性夢中情人，有錢有勢，眼也不眨就拿下了一品蘭亭的一套房，但是……
可憐？哪裡可憐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有她可憐嗎？
每天被易揚那狗男人摧殘！
許辛夷真擔心自己哪天就被易揚璀璨得年老珠黃，小鮮肉都看不上自己可怎麼辦。
拿出鏡子放在劇本后看了眼自己細皮嫩肉的臉。
打定主意等拍完這部劇后得休息一段時間，好好保養保養。
就在許辛夷打量自己的同時，韓驍身邊那位戴著眼鏡的女人同樣在打量著她。
駱桀若無其事瞥了許辛夷一眼，問她：「怎麼樣？」
女人搖頭，「韓驍的病情明明有所好轉，這次也是建議他和其他女演員試試看看能不能克服心理障礙，可是據你說的來看，他似乎一直沒好，又回到了原點？韓驍，你是只對許小姐一個人這樣，還是對其他人都這樣？」
坐在一側看劇本的韓驍垂眉，沒有說話。
戴眼鏡的女人看他表情知道他不想說，想了片刻，說：「這樣吧，晚上回酒店，我們好好聊聊。」
韓驍揉著疲憊的眉心，「行。」
話音剛落，就見著許辛夷笑著走了過來。
「韓老師，待會這場戲有點難度，麻煩您多帶帶我，最後一幕如果您不方便的話，我可以去找導演讓替身上，您不用感到為難。」
韓驍似乎有些無所適從，彎曲的五指握著劇本，僵硬蹦出一個字：「好。」
「韓老師，辛夷，過來一下。」徐導正站在城牆腳下和武術指導商量在這城牆上的最後一場戲，叫上兩人。
韓驍起身，與許辛夷一同朝城牆腳下走去。
戴眼鏡的女人看著兩人背影，奇怪問駱桀，「怎麼……這位許小姐，知道韓驍的病？」
駱桀一臉茫然，「不可能吧？沒說過啊？」
城牆腳下的徐導正和武術指導教練商量著幾個武術動作，見許辛夷和韓驍過來，說：「辛夷，韓驍，你們兩最後那個動作千萬得小心，特別是你韓驍，當辛夷從城牆上掉下來的時候，你抱住她然後在草坪上滾一圈，如果這個鏡頭你們不能一次性完成，那我們就分兩個鏡頭來拍，第一咱們先保證安全，韓驍，最後一幕，沒問題吧？」
韓驍第一時間沒有回答。
許辛夷看出了他的猶豫，「徐導，最後一幕挺危險的，您讓替身上唄，後期拍個韓驍老師的臉就行了。」
徐導看向韓驍。
韓驍說：「不用替身。」
「那行，最後一幕咱們再試一遍，你可一定得接住辛夷。」
韓驍可是學過武術的，之前在銀幕上做過比這還要危險的動作，辛夷她當然放心。
「韓老師演過不少古裝劇，肯定能把我接住，徐導您就放心吧。」
待徐導走後，許辛夷再次問他，「韓老師，真的沒問題嗎？您如果不喜歡和我接觸的話可以直說，沒關係，我能理解。」
韓驍一怔，「你知道……」
「我猜到了一點，所以沒關係，我真的可以理解，您不用照顧我的情緒，我沒問題，我都OK。」
沉默過後。
「不用。」韓驍說，「你放心，我肯定能把你接住。」
許辛夷與韓驍身上掛上了威壓，站在城牆上，城牆下鋪了厚厚一層軟墊保護，所有工作人員就位。
正如許辛夷所想，韓驍演過不少古裝劇，對於吊威亞一點也不陌生，可此刻面對高高的城牆，想到待會將要進行的動作，手心莫名捏了把汗。
風不知是從哪邊來，送來一股溫婉的清香。
韓驍深吸口氣，汗意消退，也不知道是因為這股風，還是因為這股清香。
許辛夷看了眼韓驍經紀人方向，那位經紀人沒阻止沒紅臉，肚量應該比易揚那狗男人的大一點。
「各部門準備，一定要注意安全！」徐導高聲之後，一聲action，許辛夷從城牆高處跌落，風聲從耳邊呼嘯，下墜時的失重感讓她一陣慌神。
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韓驍從城牆上飛下來一把將她抱住然後順勢滾到城牆下的軟墊上，在草坪上滾兩圈。
韓驍看著面對著他毫不猶豫就跳下，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能不能把她接住，將所有的信任交付到他手上的許辛夷，他似乎看到了一個面相猙獰的怪物，在他面前突然爆炸燃燒成飛灰，隨著這股不知從哪來的一股風吹散。
他在消失的這片飛灰中，瞧見了許辛夷驚慌失措的臉。
韓驍從城牆跳下。
武術指導在下高喊：「注意安全――」
韓驍威壓下降的速度很快，於半空中趕上了許辛夷，在她驚慌失措的眼神中，沉穩且不慌不忙地摟住許辛夷不盈一握的腰。
耳邊風聲依舊，那股清香更甚。
許辛夷跳下來的時候見著韓驍站在牆頭半晌沒動靜，心都涼了。
當時就在想韓驍是不是臨時反悔要為自己的心上人守住『貞.潔』。
好在最終還是跳下來了。
許辛夷不算第一次吊威亞，可失重的驚嚇依然讓她下意識緊緊抱住韓驍這棵救命稻草，直到他倆順勢滾到軟墊上，在草坪上滾了兩圈，許辛夷那顆小心臟這才緩過神來。
「沒事吧！」四周的工作人員齊齊涌了上來。
許辛夷落定回神，臉上驚恐表情早被她收拾乾淨，沖著環抱住自己的韓驍微微一笑，從她懷裡將手抽出，「謝謝你韓老師。」
韓驍沉默鬆開手，在眾人的攙扶中起身。
遠處戴眼鏡的心理醫生若有所思點頭，看向駱桀，「不是挺好的嗎？」
駱桀欲言又止。
有了這次排練，接下來正式拍攝時，許辛夷和韓驍似乎有了某種默契，許辛夷跳，韓驍跟著跳，於半空中牢牢將許辛夷抱在懷裡，在草坪上滾落幾圈。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徐導興奮道，「卡！過！」
說完，又問道：「沒受傷吧？」
「沒受傷。」
「那行，那場務把這邊清理一下，其他人準備下一場拍攝！」
許辛夷和韓驍跳城牆的最後那一幕，是城牆這個鏡頭的最後一場戲，拍完劇組就該去往下一個片場拍戲。
劇組的工作人員以及影視城的幾名工人麻利收拾這邊的雜物，以備下個劇組使用。
「我說你，手腳能不能利索點？昨天請病假沒來，我看你現在臉色不是挺好的嗎？趕緊的，別磨蹭，還想不想要工資了？」
被罵的那名工人帶著帽子，看不清全貌，躬身試圖將一笨重的圓木搬離到一邊，但不知道是不是圓木太重還是他身體沒力氣，幾次沒搬動。
「行了行了，幹完今天你就走吧，你們兩個過來，搬一下這個東西。」
那名工人無所適從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其他兩名工人將面前那塊圓木搬走，上前試圖和領頭的那人說情。
「對不起，我這兩天身體不太好，所以……」
「身體不好就在家好好休息，別耽誤大家幹活！」
「您再給我次機會，我會好好乾活的。」
「行了別擋路！」
一側收工準備跟隨劇組離開場地的許辛夷聽到那邊的爭執聲，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但一時間沒聽出來是誰。
而且看那身形，高高瘦瘦的，有點眼熟。
「辛夷姐，不走嗎？是落下了什麼東西嗎？」
「等等。」許辛夷好奇心重，朝著那幾名工人走去。
只一眼，那名高高瘦瘦的工人忙不迭壓下帽子，疾步朝著拍攝出口走去。
「站住。」許辛夷喊了一聲。
那人還真就站在原地。
「轉過來。」
那人沒動。
「我讓你轉過來。」
看背影，那人是想走的，腳下躑躅良久，還是緩緩轉過身來。
穿著影視城寬大的工人服，低著頭，壓著帽檐，看不清模樣。
「抬起頭來我看看。」
可這人非但不聽，腳下還往後退了幾步。
許辛夷哪來的那麼好的耐心，上前一步就把他帽子給揭了。
「江念？怎麼是你？」許辛夷眼前一亮，「你怎麼在這？」
江念雙唇啜動，看了許辛夷一眼，很快又心虛垂下。
「你怎麼……」許辛夷打量著這倒霉孩子，比之之前見到的江念，現在的他瘦了可不止一圈，臉上身上全是灰，臉色也不好看，顴骨和眼角隱約有幾處淤青可見。
這才多久，怎麼混成這個樣子了？不過還是帥的。
「我在這裡打工。」
「我給你發消息你怎麼不回我？」
「我……」江念似乎有些緊張，僅剩那雙清潤的眸子眨著，慌張失措的樣子在許辛夷看來還挺可愛。
許辛夷拍了拍他帽子上的灰，踮起腳戴在他頭上，「行了，你跟我走吧。」
江念似是不可置信看著她，「跟你走？」
許辛夷看著這一地的狼藉，「難不成你還想在這幫工？」她注意到江念手背上縱橫的划痕，蹙眉，「這麼好看的一雙手怎麼這麼多傷？」
江念匆匆用袖子蓋住難看的手背，低頭，說：「會好的。」
不遠處――
「韓驍，看什麼呢？」
韓驍默默收回目光。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