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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相見時難別亦難

  由於任葦第一學期各方麵的表現優異,加上家庭條件的困苦,以及輔導員程偉老師的力薦,任葦榮幸地得到了學校的獎學金和助學金。


  崔阿姨看到任葦這學期不再早出晚歸,和老伴魏老師商量後,每月也捐助她五百元。有了這些錢,任葦再也不用為生活費發愁了。


  失去了楊馳,丟掉了姚一帆,斷了打工的機會,當這一切向她橫衝直撞而來時,她覺得絕望了。但這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絕望,真正的絕望跟痛苦、悲傷沒有什麽關係。這種絕望讓你心平氣和,讓你意識到你不能依靠任何人,它讓你謙卑,因為所有別人能帶給你的,都成了驚喜。


  人生有知己相伴,當然妙不可言,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當什麽也抓不到的時候,隻有自己俯下身去,朝著幽暗深處的自己伸出手去。


  任葦的手,伸向了書本,疊碼著書本的青春歲月,是她無憂無慮的最美時光,跟青春綁在一起就美好。


  再見了,已不屬於我的楊馳。姚一帆,沒有我的日子裏,你要保重你自己;沒有你的歲月裏,我會更加珍惜我自己。


  從此,她的生活幾乎三點一線:宿舍,教室,餐廳。她的字典裏沒有購物,沒有聚餐,沒有旅行。


  讀書,寫作,吉它,充盈著她的大學生活,簡單而美好,她,和她的室友們共同享受著這份美好。


  一個周末的傍晚,濃妝豔抹的劉蓓蓓跑進宿舍,匆匆忙忙的對任葦說:“任葦,快,拿上吉它,跟我走。”


  “怎麽啦?蓓蓓,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今晚我們樂隊有兩場演出,可其中一位成員生病了,麻煩你去救一下場,你放心,報酬不會少你一分的。”


  “我怎麽可以?不行不行,當心我砸了你們的牌子”任葦躲避著,往後縮。


  “我說你能行就能行!”劉蓓蓓霸道極了,不依不饒,“我聽過你好幾首歌,我心中有數,應該沒問題。”


  劉蓓蓓不容分說拽著任葦就往樓下走,像扯著一隻小雞。


  一輛商務車早已停在樓下,等任葦一上車,車就迅速發動起來。任葦隨意瞟了一眼,車上有五六位年青人,個個光鮮水靈。


  不知車轉了幾個彎,最後在一幢豪華的酒店門口停下,她們一行乘著電梯上了五樓,任葦和劉蓓蓓進入化妝室時,看到五樓大廳裏黑壓壓的坐滿了人。


  今晚這兒舉行一場商務酒會,歌手演唱是酒會的最後一個環節。


  這裏聽歌的觀眾,多以職場白領和大學生為主,大家都很紳士,正襟危坐,桌上擺著水果啤酒可樂花生瓜子等。猩紅色的地毯吸走了人們的竊竊私語,幽暗的燈光讓人們白天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淡淡的香味。


  主持人是一個小帥哥,剛才車上就坐在他身邊,聽說是音樂學院剛畢業的,他既是歌手,又客串主持。


  任葦呆在化妝室裏,劉蓓蓓告訴她,她是排在最後一位出場,蓓蓓說相信她的實力。這也不錯,聽聽別人的歌聲,醞釀自己的情緒。


  她懷抱吉它,怯怯的。她沒那麽高尚偉大,雖說是看劉蓓蓓的麵子,更多的是衝著錢來的。


  馬上就要登台演出,任葦不免有些緊張。不過,這也沒什麽,高中時的晚會,觀眾人山人海,那時她都挺過來了,這幾個人算什麽?她自我安慰道。


  旋律響起,金黃色的光柱打過來。


  小帥哥出口成章:“這是一首令人無法忘懷的歌曲,雖然是一首英文歌,但是卻更深受國人的喜愛。這首歌曲格調十分溫暖,充滿綿綿情意。下麵,請新來的任葦小姐給大家帶來歌曲《吻別》。”


  兩條長辮垂在肩頭,一套咖啡色係列的連衣裙,腳上黑色絨布鞋。不施粉黛,就是在圖書館在宿舍裏的樣子,她來不及化妝,即使化妝,也找不到更華麗的衣裳。她的裙子很舊,廉價的布料閃著暗淡的光澤。


  她的出場,隻贏得了稀稀拉拉的掌聲。大部分觀眾看慣了摩登豔麗的時裝秀,對這種粗布衣衫難以接受。窘迫、自卑、自慚,這些詞匯一個不漏地向她襲來,她真想落荒而逃。


  不,不要糾結什麽!我是來賣聲的,不是來賣相的!她硬生生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邁克爾?傑克遜的這首《吻別》,是她的最愛,最近在宿舍裏她唱過無數遍,尤其是最後一段的高潮部分,她可以將前滑音和後滑音,以及轉滑音唱得收放自如。


  隨著旋律,任葦打開了嗓子。


  Hidingfromtherainandsno……


  音色純正,字正腔圓,在場聽眾如癡如醉。歌畢,台下響起一陣舒服的掌聲。她用實力與舞台對話,用歌聲征服了聽眾。


  一位中年男士走上台,遞給任葦一張百元小費,任葦不知所措,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拿到這麽大麵值的小費,她深深彎下腰,致謝。當她再次抬起頭時,她的目光撞到了另一道明亮的光,那道光裏透著詫異。那個人,就坐在觀眾席的中央。


  他,就是姚一帆。


  此時,他脫下了平時的衝鋒衣,不再是外賣小哥了。今天,他作為校學生會代表前來參加這次酒會,幸好沒有提前離場。


  他的頭發打理整潔利索,乳白色的襯衫,淡藍色條紋領帶,深色的西褲,咖啡色的鏡框,文質彬彬,和平時判若兩人。姚一帆剛聽到任葦二字時,心口仿佛被硌了一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聽她唱完《吻別》,他最初的愕然發酵成欽佩,崇拜。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打工妹?歌手?還是其他?

  他分辨不清,她像鏡中花水中月。


  任葦的第二首歌要開始了,她向DJ耳語了兩句。


  任葦挑了一首她最愛的歌曲,香姐的小店,老麵饅頭,俊朗的臉,遺失的心痛,這些短語撞擊著她,每一個詞都充滿陷落的語義。一陣舒緩的前奏響起之後,她纖纖玉指撥動琴弦,款款吟唱起來: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

  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她們都老了呀,她們在哪裏呀,


  我們就這樣呀,各自奔天涯。


  我的陸遊,這些日子,你去哪兒了?我以為我們此生各自天涯。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我的陸遊,你是隱匿於古詩詞之中了?

  任葦盡量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不讓一滴淚溢出。歌聲扣人心弦,如泣如訴。姚一帆坐在台下,眼角濕潤了,令人心碎的歌詞,令他胸中有屢屢衝上台的衝動,他想牽著她的手,從此不分離。畢竟是一介書生,他還是克製了。


  她唱完最後一句,鞠躬,謝幕。


  台下聽眾欲罷不能。


  劉蓓蓓早已站在一側,跑過去拉著任葦的手:“快撤,還有下一場等著我們,時間來不及了。”任葦的目光,還癡癡地盯著台下,可一轉眼,姚一帆不見了人影。


  “電梯門開了,任葦,你快點呀,怎麽一副丟魂失魄的樣子。”劉蓓蓓急不可待,大聲嚷嚷,遲到了會很麻煩的。


  任葦一步一回頭。


  姚一帆在吧台精心挑選了一束紅玫瑰,那種鮮豔如滴的紅,他要與夜色合謀,再救贖自己一次。服務生小心翼翼地用彩紙包好,交給他。


  付好錢,姚一帆轉身來到舞台,可舞台上早已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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