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任葦第一次做家教
許妍是走讀生，每天早來晚回。
如果不是特殊情況，都是她家的保姆開車接送。保姆先送她來學校上自習，然後送她堂弟去學校，她堂弟目前讀初一。
放假前兩天，許妍似乎漫不經心，對任葦說：“這次放假你不要回家了，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
“工作？我能做什麽工作？”任葦睜大眼，不大自信，有些懷疑自己。
“是啊，我給你找了份家教。一位初中的小男生，寫作不好，古文基礎知識不好。語文是你強項，補習個初中生綽綽有餘。我也想為他補習，掙點外快，你是知道的，語文是我的短板。他還特喜歡籃球，但技術不好。”許妍一古腦兒說出來。
“我幫他補語文可以，但他的籃球我怎麽補？”任葦疑問重重。
“你的大腦簡直一根筋，籃球嘛，就找楊馳幫他啊，你要楊馳放假也不回家。”許妍狡黠地笑，她早就把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
任葦感激地摟了摟她的腰，她身後有一盞路燈，溫煦醇厚。
放假的那天下午，任葦和楊馳坐上了許妍叫的一輛出租車，車子轉了幾個彎，來到縣城的北郊，目的地到了。許妍指了指麵前的洋房，說：“這是我的家。”
任葦看了一眼呆住了，不相信自己眼睛，驚歎道：“這真是你的家嗎？為你弟弟補習？”
“這房子是我家和叔叔家一起合蓋的。我爸爸媽媽以及叔叔，常年在浙江經商，他們說，這房子他們以後養老之用。”許妍接著說，“是幫我堂弟虎子補習，叔叔一年四季偶爾回來，虎子的飲食起居都是保姆阿姨在照顧，今天，你們來了，我放了阿姨下午的假。”
楊馳邊走邊看，怎麽小小的縣城究有這樣別致的房子？
一幢具有異域風情的精致別墅散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之中，置身其中恍惚遠離了所有的塵囂，寧靜幽遠的感受令人神弛。
走進鐵柵門，穿過整潔的院落，楊馳來到了大廳。
黑色大理石鋪成的地板，明亮如鏡子的瓷磚，華麗的水晶吊燈，咖啡色的名牌靠背沙發……整個房間，幾乎無法形容。
楊馳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男孩，正在看中央五台的NBA直播，男孩長得虎頭虎腦，煞是可愛，短發，頭發有點自然卷，圓臉，嘴唇紅潤且厚厚的，臉上的肉嫩嫩的，令人看了有捏一把的衝動。
周末，虎子也放假了。許妍摸了摸男孩的頭：“虎子，這是我給你請的兩位家教老師。”小男孩很禮貌，扭過頭叫道：“哥哥姐姐好！”
許妍削好了一個蘋果，遞給虎子。虎子懂事地關了電視，連忙去房間拿書包。
在敞亮的書房裏，任葦挨著虎子坐著，她首先認真看了虎子的語文書本、筆記、平時的測試卷，然後。攤開紙，給虎子從古文的特殊句式，一詞多義，以及古今異義講起。
任葦深入淺出，結合課文中的句子，落實到具體課文章節。她耐心認真，循循善誘，虎子聽得時而皺眉，時而點頭。兩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了，最後，任葦給虎子講了幾個有趣的小故事，虎子笑得合不攏嘴。
門外，許妍會心一笑，任葦的第一次有償家教完全合格。
虎子收拾好書本，拿起籃球，迫不及待地拉著楊馳的手，來到屋後的一空曠地。這塊地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竟然豎立著一個籃球架，楊弛活動了一下筋骨，立馬帶動虎子操練起來，二人的呐喊聲此起彼伏。
給虎子補習，是許妍的一個美麗借口。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任葦哥哥的那次到來，她震驚於任葦的家境，她知道任葦的倔強，不能明著施舍，隻有下這一著妙棋。
晚餐由任葦領銜。許妍切菜，任葦掌勺，楊馳在一旁屁顛屁顛地洗菜，虎子餐廳和客廳到處跑，此時，他很興奮，因為家裏一下子來了兩位客人。愛熱鬧，是每個小孩的天性。
西紅柿炒蛋，虎肉辣椒，酸菜魚，排骨燉藕湯，蒜苗炒肉。色香味俱佳，豐盛，也合胃口，四人吃得津津有味，許妍從冰箱拿出三瓶可樂，三人破天荒地各自飲盡。
任葦收拾碗筷時，許妍拿出兩個紅包，任葦反複拒絕。
“有功應受祿。況且這錢不是我給的，是我叔叔的，這點小錢對他不算什麽。不請你請別人，這錢也照樣給啊，你為我叔叔節約什麽？”
許妍的話合情合理，滴水不露，任葦隻好從命了。
晚飯後，阿姨過來了，阿姨四十來歲，精幹，麵善，掛著職業般的微笑，到底是訓練有素。據說，月薪不菲，按小縣城的標準。她帶著虎子上了三樓，虎子眯著眼，想要睡覺，白天，他打球太累了。
許妍對二人說，今晚就不用回學校了，反正明天不用上課，明早可以多睡會懶覺。
正中下懷。如此舒適的環境，如此輕鬆的氛圍，任葦也巴不得留下。任葦也是凡人，沒有哪一個人會無端地拒絕舒適和享受。高中生的世界也需要童話，就像來年的春年，又會開花。
任葦和許妍的支誼，來自於彼此的惺惺相惜，以及相處的坦蕩。這種友誼很純粹，無需經營，無需依賴，無需維護。
楊馳一個人躺在沙發上，手拿搖空器，在選著他最愛的體育頻道。
衝好澡，任葦趿拉著布拖鞋，進入了許妍的房間，一抬頭，她看到床頭放著一把吉他，好奇地問道：“妍妍，這吉它是你在用嗎？”
許妍正在臉上搽精華霜，動作嫻熟：“是啊，我從初中起，就在培訓班開始學吉它了，現在基本功已熟練掌握。什麽鋼琴、小提琴都略知一二。”
任葦豔羨極了。許妍懂得真多，視野開闊，博學多識，條件優渥，和自己完全不是一路人，許妍學習和享受生活兩不誤，她是一幅色彩繽紛的油畫。而自己呢，還在溫飽線上苦苦掙紮，過著清苦而單調的生活。自己太平，平凡得近乎平庸，平凡的家庭，平凡的外形，平凡的學識，像一幅淒苦暗淡的簡筆畫。幸虧上蒼將楊馳恩賜予我，幸虧有奶奶的依偎，有哥哥的支撐。
看來，抬胎也是個技術活兒，對於許妍來說，確定生下來就不需要操心費神應對生活的各種難題，萬事無憂。人和人啊，有大太的不同！
“任葦，想學嗎？我教教你，你不要一心隻讀聖賢書，身心鬆弛對學習也有幫助的。”許妍嚷嚷著：“來，坐到我身邊，憑你的樂感，學吉它應該不是太難。”
任葦順從地貼過去，聽從她的講解和指導。許妍教得非常仔細：左指按弦，除了大拇指外，每個手指所按的區域要有明確分工，要按緊，移動也要靈活。右指撥弦要輕巧靈活，不要拖泥帶水，大拇指撥根音，其他手指分管某一根弦。
接著許妍試彈了一段練習曲。她左手在弦上上下遊動，右手很有節奏地撥弄琴弦。美妙的聲音就從那簡簡單單的六根弦裏飄了出來，時而溫柔婉轉，像微風，像細雨，把任葦帶到了夢幻般的世界。
隨後，許妍遞給任葦一本《吉它入門》：“明天你帶回學校宿舍，每天課外活動練習20分鍾，包你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她默默地記著，她對新鮮的東西都充滿向往和熱情，在生活中尋覓一絲亮色，來稀釋自己深重的苦難。
任葦把吉它放地左膝上，開始操練起來。
倦了，累了，任葦放吉它於床上，移步窗前。隻見疲倦的月亮已躲進雲層休息，隻留下幾顆星星在放哨。
突然，許妍拉著任葦的手，表情誇張地說：“任葦，今晚我很想跳舞，我們去舞廳吧！”
楊馳和任葦看到許妍臉上的酡紅，猜想是不是可樂裏含有酒精的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