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任職第三天，辛仁保持著一貫的早起作風，八點就來到了妖精管理協會。
大隱隱於市，協會隱藏在鎮寧市商業區中的一條小巷中，外觀是一家不大的雜貨鋪，內裏各種科室一應俱全，像是進入了結界一般，與外麵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仁入職的第一天便拿到了《妖怪管理守則》，上麵詳細記錄了協會的由來和各個科室的記錄。
人類處的辦公地點在一樓至三樓，再往上便是妖怪處的辦公地點。
但除了在二樓的茶水間遇到過一個肥頭大耳愛喝奶茶的熊貓怪，辛仁還沒見到過其他妖怪。
聽說妖怪處的萬處長是一個活了千年的老妖怪，長得凶神惡煞，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一頭熊。
三樓往上的樓層，是無人敢踏足的禁區。
這個“無人”，不包括唐歸程。
辛仁去三樓交完任務報告，剛巧遇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唐歸程。
他麵帶微笑，和這個從來沒說過話的隊長打招呼，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抖，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唐歸程淡淡的掃他一眼，辛仁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緊張又激動。
好在唐隊長隻是輕輕點頭，轉身便回了辦公室。
呼……
望著唐歸程的背影，辛仁深吸一口氣，還沒等把氣吐出去，又被他憋了回去。
揉了揉眼睛，辛仁張大嘴巴看著唐歸程的肩頭。
那、那個白色的小玩意兒是什麽？是貓嗎……
曲成清趴在唐歸程的肩頭，跟著他進了一間別有天地的雜貨鋪，一眼便看出這是她二哥做的把外界和裏麵分割開來的結界。
可惜這裏各種妖氣人氣混雜，她哥哥身上又帶了隱匿符，她根本感知不到哥哥的氣息。
而且她剛剛從唐歸程那裏得知，她二哥出去開會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還留在這裏有什麽用？不得趕快去找其他的哥哥姐姐？
曲成清跳下書桌，眼睛盯著正在辦公的唐歸程，小小的身子慢慢地朝窗邊挪動。
隻要她在跳下去的時候張開翅膀，就能逃離這裏了。
眼看著窗邊越來越近，唐歸程還沒有察覺，曲成清喜從心來，朝著半掩的窗戶縱身一躍……
“唐隊，我把曲奇餅幹買來了。”
宇文郡推門進來，發現昨天唐歸程撿的那隻小貓正坐在窗台上，仰著臉望著他，那雙黑亮的眼睛像是嵌上去的寶石。
“這隻小貓可真好看。”宇文郡忍不住伸出手，結果被唐歸程搶先一步抱了過去，放在了桌子上。
“小氣，我碰一下都不行。”宇文郡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小小的一坨，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她真的不怕你，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怕你的動物。”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唐歸程摸了摸曲成清的後背，從抽屜裏拿出一塊魚肉塞到哼哼唧唧的她口中，“看起來不過是隻土……普通的小貓，居然不怕我。”
你再敢說我是土貓？！
曲成清正因為宇文郡多管閑事生氣，聽到唐歸程這麽說，更生氣了。
“她還瞪我呢，頭上這塊紅色的毛真別致，跟二郎神的眼睛一樣。”宇文郡伸出手指戳向曲成清的腦袋，被唐歸程拿著鋼筆擋了回去。
“你來幹什麽的？”
宇文郡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我昨晚查了查，初步斷定那是一隻貓妖。”
才不是，那是一隻千耳，比貓妖可厲害多了。
曲成清不屑冷哼，輕車熟路地拆開餅幹盒上的絲帶。
反正她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也認不出來，就先留在這裏吧。
叼起一快小餅幹，曲成清回到桌子上，抱著餅幹蹲到了一旁。
“我覺得不是貓妖。”唐歸程翻著手裏足足有五本詞典那麽高的最新版妖怪圖鑒，“就目前已知的記載，貓妖沒有那麽大的能力。”
不光月亮灣小區，方圓一裏都能聽到聲音，現有記載的貓妖唯一一隻有這麽強妖力的，最近一次出入人間的記錄是在兩百年前。
普通的野貓幻化成精，一般來說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能力。
“萬處長去參加中外妖怪交流會了，還要半個月左右才能回來，我聯係不上他。”
不知道這個妖怪的身份，也就不容易找到解決之道。
唐歸程和宇文郡同時陷入了沉默，吃完最後一塊小餅幹的曲成清拍了拍身上的餅幹渣，晃悠悠的來到妖怪圖鑒麵前。
“怎麽？沒吃飽？”唐歸程的手摸著她的下巴，癢癢的。
曲成清沒有理他，粉紅色的小鼻子在厚厚的書頁上拱了拱，把圖鑒翻了個頁。
一陣微風吹動，書頁停留在“千耳”的一節。
“千耳，始出現於秦朝，形狀似貓，無尾，雙目猩紅，善擬聲，懼鑼鼓，懼尖利嗓音。”
正好和唐歸程的記錄對上了。
“這小東西可還挺厲害的”宇文郡讚賞的看著曲成清，萌生了去養一隻寵物的想法。
唐歸程不動聲色地摸了摸曲成清的腦袋，眼底有一分笑意。
“既然找到了，就通知他們準備下去吧，今晚把這個千耳捉回來。”
“是！”
宇文郡走後，唐歸程摸著曲成清的腦袋，眼底帶著笑意。
“你想要什麽獎勵嗎？”
掌心的小貓打了個飽嗝，從他掌心跳回到抽屜裏，不一會兒又叼著一瓶酸奶跳了上來。
人類，我幫你找到了千耳，喝你瓶酸奶不過分吧？
唐歸程輕笑著將酸奶打開，修長的食指在曲成清的腦袋上rua了一把。
不怕他的動物，果然很不一般。
不過，倒是挺能吃的。
……
月亮灣小區，八點半，本該散夥的廣場舞天團仍活躍在小區那一塊空地上，爺爺們久違的拿出鑼鼓，奶奶們穿得花枝招展，人手一把扇子，跟著音樂舞動成夜裏的花，宛如過年一般。
物業這邊可沒那麽熱鬧。
劉芳叉著腰瞪著空地上玩樂的人，表情要把物業吃了一般：“不是說抓到了嗎？怎麽還不安寧！哪裏來的狗屁專業人員出的這鬼主意，告訴我他們在哪兒，我非得跟他們理論理論！”
“芳姐，你冷靜一點。你放心，隻要過了今晚，肯定就不會有了。”
物業不敢告訴女人小區裏有妖怪作祟，這些都是機密，事成之後他應該也會被清除記憶。
好在平時他的辦事效率不錯，女人也信任他，抱怨了幾句，便轉身上樓給自家兒子煮牛奶。
唐歸程帶人埋伏在小區的角落中，小區的四角各自有人帶著小鼓蹲著。
千耳不喜動，居所定是在小區中，他們隻需守株待兔即可。
辛仁跟在唐歸程的身後，望著他的肩膀，上麵趴著一隻整個三隊都見過的白色小貓。
曲成清頭上有紅色的一撮毛，琥珀色的眼睛又圓又亮，要不是唐歸程在這，辛仁這個男媽媽真想抱抱她。
真可愛，想rua。
不過，貓有紅色的嗎？
曲成清微微抬眼，與麵前的眯眯眼對視。
辛仁，人類，還是個前世有功德的人類，沒有危險。
重新閉上眼睛，曲成清感受到了千耳的氣息，還是個老妖怪呢，年紀比她還要大。
不過她也隻不過是一個三百歲的白澤，她爸媽老來得子，妖界比她大的多得是。
頭頂傳來一聲輕鳴，一道黑影從一扇窗戶前一躍而下，掠過熱鬧的人群，迅速向小區出口移動。
“上！”
三隊隊員應聲出動。
唐歸程把曲成清抱下來放到一旁的石椅上，柔聲道：“在這裏乖乖等著我。”
說罷，邁開長腿便加入了追捕千耳的隊列中。
人類真是可怕，曲成清懶懶的想。
現在四下無人，正是逃跑的好時候。
曲成清變回原形，露出犄角和翅膀，向著墨色般沉寂的天空，扇動著自己潔白的翅膀。
她得想辦法去找她哥哥姐姐。
可是……
曲成清打了個飽嗝，口中還有餅幹的奶香味——
她哥哥肯定不會同意她吃這些東西的。
而且，唐歸程說明天有泡芙。
一番糾結之後，曲成清收起翅膀，變成小貓躺回到石椅上。
找不到哥哥姐姐，在外麵很危險，還是留在這裏吧。
“這樣才對嘛，真乖。”
唐歸程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曲成清心底激靈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
她轉過身，一隻通體黑色看不出形狀的東西站在她的身後，燈泡大小的眼中一片猩紅，他對著曲成清微微一笑，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
唐歸程原本清冷的聲音由他說出來便多了幾分魅惑，他圍著曲成清打轉，腥紅的雙目帶著不懷好意。
“有角，有翅膀，你是個什麽妖怪？”
曲成清剛剛隻是變回了原型，卻沒有變回正常的體型。
千耳的眼神不好，應該也是沒有看清她身上的紋路。
要是認出來她就是千年前把他們千耳族打的滿地找牙哭著求饒的白澤，肯定不是這個態度。
曲成清沒有搭理他，但這隻千耳不識好歹，向她伸出了帶著刺的黑手。
“你還挺聰明的嘛，還知道變成貓來討好人類，這是個什麽品種，土貓？……嘶！你幹什麽！”
曲成清梳理自己尾巴，剛剛那麽一甩，害得她尾巴上沾了他醜陋的毛。
又是一個愚昧無知的，還敢說她是土貓！
看著那隻千耳再一次向自己伸出手，曲成清張開翅膀，懸到了半空之中。
“糊塗東西，你知道你麵前的是誰嗎？”
她跟著五姐去解決妖族內亂時，她姐姐隻要這麽一說，所有妖族便會俯首。
麵前的千耳愣了愣，隨即爆發出了尖利刺耳的笑聲：“你以為你是什麽！”
聽著千耳口中軟軟的小奶音，曲成清怔住。
為什麽和她五姐不太一樣？
“我管你是個什麽東西，既然你故意挑釁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千耳獰笑著向她靠近，曲成清心裏一驚，差點沒躲開對方布滿尖刺的尾巴。
不留一點喘息的功夫，尾巴再一次向她襲來，曲成清扇動翅膀，右側翅膀卻重重地挨了一下。
“嗬嗬，小妖怪，是你把這些人類帶過來的吧？正好我這些日子也消耗了不少妖力，不如就拿你的妖丹來補補”
千耳獰笑，眼中血色翻湧，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作者有話要說：找到哥哥姐姐後，
萬千原：垃圾食品，不能吃！
曲成清：“……”
收拾小包袱，回去找唐歸程。
貓沒有睫毛的orz，漲知識了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