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美人倒黴催的。
晏映老遠看到他的影子, 就知道準沒好事,可玄武門前人頭攢動,大都是些達官貴族世家子弟, 她以為在外人麵前,周徊會留著臉麵不來胡攪蠻纏,卻沒想到他毫不顧忌, 偏就要惹人看笑話!
周徊臉上都是急色,視線一直追隨著晏晚, 這邊鬧出了動靜, 又引來了許多人圍觀——晏晚一直在侯府養病,不曾被外麵聲音叨擾,可兩人和離確實在洛都鬧得沸沸揚揚, 現在親眼見著了, 都十足好奇,不自覺地就往過湊。
“我看周侍郎也挺長情的,這副樣子不像薄情寡義之人,鬧成這個樣子, 真是不好收場。”
有人低聲嘀咕一句。
那人聲音不大, 卻正好落到晏映耳朵裏,她麵色一白, 忍不住要辯解,卻看自己手腕一緊, 晏晚拉著她, 對她搖了搖頭。
晏映最怕的還是阿姐會被周徊惡心到,此時抬頭對上她目光,才稍稍鬆一口氣,阿姐臉上並沒有半分難過和軟弱, 反而多了幾分不耐和輕慢,她大抵是不想再去看武試了,想要拉著她離開。
馬車就在一旁,兩人才要轉身,背後忽然傳來一聲不輕不重的冷哼,緊接著是郭芙梅滿是嘲諷的聲音:“今日我算是見識到什麽叫鴻運齊天了,周家宅邸失火,周大人生母病重,手足也遭難,周家最是艱難的時候,晏元娘卻能獨善其身,和離而去,住到定陵侯府上,不是運氣好是什麽?”
郭芙梅冷笑一聲,聲音落下,旁邊的議論聲開始越來越大。
本來外人就對兩府的事一知半解,此時一聽郭芙梅陰陽怪氣的挑撥,還以為是晏晚鐵石心腸,在周家最困難的時候拋棄周家,看向兩姐妹的眼神頓時都有些不懷好意。
她們兩個自小在平陽長大,不算京城中人,晏映嫁到侯府後也不善交際,肯為她說話的少,指指點點的人倒是挺多。
晏映都要提著裙子上馬車了,聞言停住腳步,又重新站了回去。
太後身邊的張公公說話就是陰陽怪氣的,郭芙梅的語氣有過之而無不及。她一個淇陽侯府出身的大家閨秀,有什麽必要為周徊出這個頭?說話時的語調還酸酸的,恨不得把她阿姐擠兌死。
晏映挺好奇周徊想要做什麽的,現在卻被郭芙梅吸引了注意力。
“嗯,你倒是對周家人的事很上心,也挺為周家人打抱不平,既然周家發生的事你都門清,怎麽不問問周徊到底是為什麽跟我阿姐和離?”晏映笑著看她,“你不問問他問問我也行呀,你這麽關心別人家事,我體諒你這份心,也會事無巨細告訴你的。”
郭芙梅麵色一白,神色有些不自然。
外人都聽出晏映的話外音了,紛紛閉上嘴不再議論,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又有幾個是真正蠢的,都好奇周徊跟晏晚和離的真相,誰又開口當著人麵詢問了?全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問為什麽,因為與他們無關啊!
可郭芙梅又是站在什麽立場質問的呢?
她隻要一開口,就說明她跟那些沉默的看客不一樣,具體哪不一樣……
周徊始終看著晏晚,見她此時隻是冷眼旁觀,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心中又疼又怕。今日武試,他本是主持官員之一,不該擅離職守,可是一看到晏晚的身影,他就忍不住跑過來想要問一問。
自打那日她從周家離去之後,周徊就再也沒見過她,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仍不死心,覺得晏晚是因為這個妹妹才執意要跟他和離。
周家不停出現的變故導致周徊如今身心俱疲,而晏晚的態度就好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看著晏晚,悲從中來:“晚娘,我們真的沒辦法……再回到從前嗎?”
郭芙梅皺著眉,恨得咬牙切齒。
晏映有些看明白了,郭芙梅這是,看上周徊了?
眼睛沒問題吧?
她最最討厭周徊的一點就是,明明是他做錯了,他卻表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受傷模樣,博取別人的同情,將自己的過錯抹去,別人不原諒他,反倒像別人不近人情了。
“從前?你口中的從前,就是任憑周老夫人欺辱我阿姐,就是對她的委屈不聞不問,就是趁她小產之際收了她最信重的丫鬟,就是一麵深情款款,一麵卻出去花天酒地往外室是不是?”
晏映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微微昂著頭,眼中的輕蔑一覽無餘,之前她在阿姐麵前替周徊藏著掖著,是害怕阿姐傷心難過,加重病情,今日親耳聽到外人的議論,她還怎麽打掉牙往肚子裏咽?
再不開口解釋,外麵的人都要戳著她阿姐的脊梁骨罵她沒有良心了。
晏映攥著晏晚的手,試圖給她一絲安慰,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周徊。
誰成想,下一刻就忽然闖進一道人影,那人揮著拳頭砸在周徊臉上,將人狠狠擂了出去,嘴上還怒氣衝衝地罵了一句:“你這個狗雜碎!”
周徊摔倒在地,哇地一下吐出一口血來,那人追過去還要打,又跑過來三四個人,架胳膊的架胳膊,抱腰的抱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暴怒的少年拉開。
人一拉開,晏映就看清楚了,不是晏歸麟還是誰?
他此前不知道被謝九楨弄到了什麽地方去,人也黑了,身子也壯了,但並不知道晏晚和離的事——晏映連爹娘都沒來得及告訴呢。
剛才應該是被他聽到了那些話,晏歸麟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可不像兩個女子似的,和和氣氣地討論,上來就是一拳頭,若沒人攔著,他非要把人打死才行。
可他不能現身啊!
晏映著急,看了鳴玉一眼。鳴玉心領神會,走到周徊身前,手抵著晏歸麟胸口,將他輕輕一推,晏歸麟一時竟然無法反抗,兩人一推一擋之間就交了數次手,最後還是以晏歸麟落敗而告終。
周徊撐著身子坐起來,狐疑地看了晏歸麟一眼:“你……”
他本想質問他為什麽要多管閑事,可是看清晏歸麟的模樣,卻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
晏映趕緊上前:“這位郎君,你為我阿姐出頭,我感激不盡,隻是說到底,這終歸是我們的家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無意將外人牽扯其中,周大人欠阿姐的,我自會討還,就不麻煩您了!”
她說得不近人情,破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眾人還不解,明明是為她們出頭,怎麽還惹了她不高興了呢,隻有晏歸麟自己知道他哪裏做錯了。
剛才一時衝動,頭腦一熱,想都沒想就出手,他根本沒考慮後果,阿姐是怨他顧前不顧後。
“鐵牛,你快給別添亂了!一會武試就開始了,你湊這個熱鬧做什麽?咱們走!”有個人拉著晏歸麟,一邊給旁人使眼色,另外幾個人忙點頭附和,就要將人拉走。
晏映認出那人是陳硯時。
印象裏是原隨舟的好朋友。
晏歸麟將頭壓得低低的,自知闖了禍,暗暗後悔,要是忍住衝動,武試之後,他日後有大把機會讓周徊生不如死,現在強出頭,反而容易將他自己搭進去。
周徊再怎麽說,也有官位在身,豈是他能打的?
陳硯時給了他台階下,趁人沒反應過來,晏歸麟便要離開,周徊卻將他叫住了。
“等等!”周徊捂著臉,被打的地方紅紅一片,腫得老高,他顯然不打算就這麽算了。
晏歸麟脊背一僵,騎虎難下,僵持時,一個男子忽然從回廊那邊走了過來,他隱隱皺著眉頭,語氣十分不快,走到人群中,卻是直直衝著晏晚過去。
“等了你許久,都不見人,今日還沒號脈……你臉色怎麽這麽差?”魏濟旁若無人地看著晏晚,說到一半,神色沉了下來。
在場的許多人都認識魏濟,對他都客客氣氣的,畢竟是大胤第一神醫,誰這輩子還沒個病兒災兒的,魏濟性情古怪,不是誰都能請得動,不小心得罪了,日後真要求到人那去,他小心眼能治卻說不能治怎麽辦?
可是這個對人不假辭色的魏倉公,今日怎麽就對晏晚如此和顏悅色了?
晏映當然是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場麵已經夠混亂得了,沒成想魏濟這時還來橫叉一腳——雖然趁機解救了二弟。
他一來,晏歸麟就被人拉走了。
“魏倉公!讓您久等了!”
在眾人好奇目光下,晏映隻好趕在阿姐開口前走過去,狀似不經意地隨口解釋一句:“魏倉公想要看熱鬧,阿姐卻需要每日看脈,約定好了在觀台那邊……沒想到耽擱了,讓魏倉公好等,實在不該。”
原來是追著看病的,眾人鬆了一口氣,像魏濟這樣的神醫,出現這般狀況實屬正常,如果是他們身上有頑疾,就是拉下臉來獻殷勤也不是不行。
晏晚抿著唇,抬眸瞧了魏濟一眼。
隻一眼,如水上煙波,浩浩渺渺,魏濟眉頭鬆開來,嘴角慢慢揚起。
“請吧。”他伸手。
郭芙梅剛才多嘴,已經讓人猜測了,此時不好再出頭,周徊被打了一拳,麵子裏子都丟了,惹來不少人看熱鬧的目光,此時一顆心墜入穀底,眼中閃過幾分憤恨。
旁的人就更沒有理由把人攔下了。
滕六見狀也跟在後麵。
晏晚並著晏映走出幾步,忽然停下,幾人轉過頭看她,她緊著眉頭,轉身回到周徊身前。
周徊麵露喜色。
“我本來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可是你卻好像總是聽不明白。”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異常清亮,擲地有聲,毫不留情地駁了周徊的臉麵。
周徊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做的決定,輕易不會回頭,當初嫁給你是這樣,現在與你和離是這樣,你要是覺得,我會顧念舊情,覺得我離不開你不行,覺得我還會回心轉意原諒你,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大胤天高地遠,這世上男子並非都是死絕了,你母親覺得你是個金鑲玉,在我眼裏不過是臭石頭一塊,人不可能瞎兩次眼,何況我已經知道你的為人了,現在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晏晚很久沒有說這麽長的話了,但她咄咄逼人的氣勢卻沒減弱半分,從前是怎麽肆意張揚,現在就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這樣的話,就算是民風開放的南禹,也沒幾個女子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和離都講究個好聚好散,各奔東西,各自前程,可是女兒家往往是那個自怨自艾的,沒人像晏晚這樣硬氣。
周徊已經被堵得話都說不出來,氣的臉色青白。
晏晚卻不管他態度如何,說完便轉身,走到晏映身邊,笑著看她:“你可放心了?”
看熱鬧的人漸漸散去,隻有周徊還靜靜地站在那裏,郭芙梅想要上前,又礙於身份,最終隻能跺跺腳離開。
晏映回過神來,不確定地看著阿姐:“真的沒事了?”
晏晚看著前方,聲音淡淡地:“從他出現在這的那一刻,我就死心了,什麽樣的人,會說出他那樣的話來?當著眾人的麵給我難堪,我若答應他,我意難平,我不答應他,外人又要罵我狠心,你說他沒心機,他卻在算計你,這樣的人,我實在不敢招惹了。”
魏濟不期然回過頭來。
晏晚瞧見,好像明了他的意思,咬了咬牙:“我也不敢招惹魏倉公這樣的人!”
晏映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還是昨日的位置,這次晏映自覺地坐到滕六那處。阿姐雖然對魏濟咬牙切齒,卻並沒有更明確的推拒,她若是真不喜歡,早就像對周徊那樣對他了,萬不會像現在這般,魏濟說“看診”,阿姐就遞上去手。
“魏倉公……好像對晏娘子不一般。”滕六說道。
晏映扭頭看了她一眼:“你很了解魏倉公?”
滕六聽出她的話外音,急忙搖頭:“哪裏哪裏!”她是見識到眼前這位打翻的醋壇子的,不敢讓人誤會。
“魏倉公雖是神醫,卻從來沒有追著別人屁股後麵行醫問診,這個樣子實屬罕見。”
晏映眯了眯眼:“你對先生的人都很熟悉。”
她喝了口茶,接著道:“滕氏是先生的人嗎?”
滕六沒想到晏映忽然轉移話題,說到謝九楨身上去,頓時挺直了脊背,手緊緊攥到一起:“我不知道夫人說得什麽意思。”
晏映偏頭看她,眼中有幾分笑意:“你緊張什麽?我既然敢這麽問,說明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而且先生無論什麽都不會瞞著我,你不說也沒什麽。”
滕六似乎鬆了口氣,蹭了蹭額頭上的汗:“夫人莫要再試探我了。”
雖然沒有明說,卻有幾分默認的意思。
晏映回過頭,看著下麵的比試,不再說話。
今日進行的是馬槍和對擂,需要兩兩比試,贏的人需要一直贏下去,才能拔得頭籌,兩人說了一會兒,就被下麵的高呼聲吸引,這樣的對抗看著更有意思,顯然比昨日熱鬧許多。
唯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福王殿下像打了雞血一樣,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竟然贏到了最後。
就連晏映的二弟都沒有在馬上贏過他,最後落敗,晏歸麟是個輕易不會服輸的人,但福王將他從馬上逼退落地的時候,晏映發覺自己二弟臉上的神情竟然出奇得凝重。
可見福王並非僥幸贏過他。
之前武試題目,福王很可能藏拙了,甚至更前麵的文試,晏映記得,這個新封的福王,很可能連癡傻都是裝的,前麵一直隱忍,就是為了讓太後放鬆警惕。
贏得武試第一名,就能在禁軍中得到一個不低的職位。
武試還有最後一天,明日就能決出勝負,陳硯時暫時沒有跟福王對上,誰能更勝一籌還是未知數,晏映以為自己會看到非常精彩的一番對戰,卻沒想到第三日,馬槍還沒開始比試,就被一個不速之客打斷了。
一個白衣女子跪在玄武門前哭哭啼啼,考官命人將她拉走,女子卻奮力抵抗,幾乎要將命都搭上去,好像有天大的冤情。
抵不過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考官迫於壓力,隻好溫聲詢問,誰知這一問不得了,女子哭訴自己是良家女郎,被陳家庶子欺辱,丟了清白,跪在皇城邊上玄武門前,要人為她做主!
陳家庶子,不就是唯一有希望跟福王匹敵的陳硯時嗎?
晏映知道事有蹊蹺,陳硯時又是謝九楨的人,見那官員猶豫,忍不住給他指條明路:“這位姑娘既然有冤,就該趕緊派人將她護送到京兆尹府去,讓大人斷案平冤,在這裏跪著也無濟於事,讓人看著陳硯時,總歸是跑不了的。”
官員聽出關鍵,趕緊連聲應是,剛要派人動手,那女子忽然飛撲過來,嘴裏嚷著:“我不去!我不去!你們將我關起來,就不會再管了!我就要在這裏討個說法,不看到那個畜牲付出代價,我是不會走的!”
還好有鳴玉在,替晏映擋了一下,白衣女子才沒傷到她。
晏映看她這副模樣,更加確定了是有人故意讓她來這搗亂,陳硯時是福王的威脅,就是魏王的威脅,誰不想讓他贏,誰就最有可能做出這等誣陷人的醃臢事。
陳硯時是謝九楨的人不假,可是除了先生,一定還有人更不想福王坐享其成,晏映本欲再說兩句的,現在卻歇了心思,她示意鳴玉收手,打算帶著阿姐離開。
今日恐怕沒有比試可以看了,暗地裏的人既然把人送到玄武門前,就一定有辦法將事情鬧大,到時候就不用她來出手了。
坐上回去的馬車,晏晚眼神閃爍,似乎有心事。
“阿姐,你怎麽了?”晏映瞧出她臉色不對。
晏晚一驚,急忙抬眸看她,卻莫名心慌,又挪開眼去:“我是擔心那個陳硯時……”
她說得心不在焉,晏映聽出她隻是隨口敷衍,忽然心中一動,她笑開了眼,神秘兮兮地看著她:“阿姐是怕,咱們就這麽回府,一會兒魏倉公找不到你吧!”
晏晚瞪了她一眼:“連我的玩笑你都敢開?”
晏映哪有什麽不敢的?她看到阿姐沒有因為周徊萎靡不振,開始認真糾結起魏濟的示好來,她開心還來不及,姐妹兩個在馬車裏鬧作一團,一點兒也不在意玄武門前發生的事了。
馬車在長街上悠悠前行,馬蹄噠噠,突然,有飛石射來,鳴玉聽到破風聲,立刻警覺,他抽刀做了防禦的姿勢,卻沒想到飛石目標不是他,也不是馬車裏麵的兩個人,而是馬!
馬兒吃痛,揚蹄嘶鳴一聲,後麵的車廂跟著劇烈搖晃,緊跟著就在鬧市上飛速馳騁。
車裏麵的人沒有防備,雙雙撞到馬車壁上,晏映後腦重重磕了一下,眼前一黑,然後便沒有了知覺。
鳴玉騎上馬背,用力去拽韁繩,可馬兒已經完全發狂,被扯著脖子,隻是更加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街邊很多躲閃不及的人都受了傷。以鳴玉的警覺,不管馬車,他就能馬上抓到暗中使壞的人,可他當務之急是降伏烈馬,保證夫人的安全。
正要將馬頭砍下來的時候,一個人影閃過,鳴玉抬頭,就看到原隨舟正坐在馬鞍上,兩腿夾著馬肚子,搶過他手中韁繩,揚聲喝喊一嗓子,三兩下就把馬兒降伏了。
原隨舟回頭笑笑:“你好像不太擅長禦馬?”
鳴玉剛想說什麽,車簾忽然被掀開,晏晚急道:“快回侯府!二妹撞到頭,暈過去了!”
原隨舟麵色一變,扭頭揚起鞭子就落在馬屁股上。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27 23:49:32~2020-07-01 01:27: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愛吃火鍋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