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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先生心。

  問了碧落和清月, 隻說原隨舟白著臉匆忙離開,並不知道去了哪裏,晏映覺得定然是那個可怕又奇怪的謝九楨說了什麽重話, 傷害了狂放高傲的原師兄那顆脆弱不堪的心,以致他心情崩潰,才丟了她獨自離去。


  這會兒不一定躲在哪個角落裏錘牆呢。


  晏映雖然不放心, 但也不至於太過擔憂,原隨舟這個人就是忘性大, 什麽情緒都來得快去得也快, 受了先生批評這樣的事應當能自己妥善調整好。她遣了原府馬車讓他們先回去,帶著碧落和清月在這條街上又逛了逛,等到日落時分才回府。


  偷偷回到閨閣換完衣裳, 正好舒氏身邊的籃彩過來了, 說大公子已經回府,前麵開始準備年夜飯了——晏晚在夫家過年,除夕不在京中。


  晏映沒被發現,鬆了一口氣, 回頭囑咐兩個人:“就說我在房裏睡了一天, 可不要給我露出馬腳啊!”


  碧落忙點頭,顯然已經見慣了這樣的事。清月才在晏映身邊呆一年有餘, 之前晏映因為守孝異常收斂,後來又匆匆嫁到了謝府, 如此有失體統的事甚少做過, 所以她不知小姐這樣胡來。


  她現在倒是有些理解小姐為何敢冒名頂替二公子來洛都求學了。


  天生反骨,膽子和主意都不是一般的大!

  晏映收拾妥帖後才趕去前院,舒氏剛從病中恢複,就已經把闔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 除夕團圓佳節,府上新掛了栩栩如生的花燈,一派喜氣洋洋。


  晏道成為了不讓女兒煩惱,封了所有人的口,沒人提那些晦氣的事,他也藏起所有不安和憂慮,陪著一家人吃了頓和和美美的年夜飯,看到女兒又像沒出事前那樣開心喜悅,突然覺得多少苦咽下都值了。


  晏映興高采烈地拉著大哥二弟出去放煙花,一桌子飯菜變成了殘羹冷炙,晏道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底盡是擔憂。


  舒氏知道他擔心什麽,捧著熱茶喝下一口,才幽幽說道:“不然咱們就搬離洛都吧,這樣提心吊膽,命都握在別人手上,得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晏道成有些後悔,當初如果不是他意氣用事遠離京城,手上但分有個把權力,何至於落到如今這副任人宰割的境地。


  “那天聽謝九楨的意思,似乎也同意合離,咱們這邊反而有些騎虎難下,三哥因為玉仙樓那件事一直怨恨我,怕是就等這個機會呢。”晏道成歎了口氣。


  舒氏卻有些氣不過:“明明是他們心懷鬼胎,最後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罷了,為何要處處跟咱們過不去?”


  理是這個理,其實從始至終他們都沒做錯什麽,可是道理如果有用,這世上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不公平的事。若想過得恣意快活,手中還是要有權勢和地位,有跟人叫板的資本,晏道成覺得自己仿佛走到一條死路的盡頭,又無法回頭,心底著實難熬。


  晏府花燈繽紛,有人卻愁雲慘淡,謝府燈火氤氳,裏麵也照樣沒有一點喜氣。


  棲月閣上下光亮耀眼,投落的影子搖搖晃晃,除夕夜跟往常沒有什麽不同,甚至比以前更加清冷些。


  星沉覺得,自從夫人離開侯府之後,這裏就再也沒有了生氣。


  謝九楨在望月閣同秋娘用了年夜飯,屋裏隻有兩個人,卻用了兩張桌子,中間像相隔了一條忘川。秋娘從來不跟人親近,也不讓任何一個男子靠近,其中包括身體裏流了她一半血的謝九楨。


  秋娘是他的母親。


  在闔家團圓的時候,他就坐在這裏,可是對麵的人卻不認識他。


  洛都很少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為了遮掩身份,謝九楨不能跟她相認,隻能予她安穩,然後將她藏在望月閣。


  他有時會慶幸秋娘不記得他。


  寂靜的房中偶爾發出幾聲碗筷輕碰的響聲,因為他的壓抑,對麵的人好像在刻意放輕動作,卻不知這樣的小心翼翼都被他看在眼底。


  那個丫頭好像也是這樣。


  謝九楨突然擱下筷子,垂眸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肴,在一瞬間變得索然無味。他發出一聲輕笑,那笑聲悶悶的,聽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


  無緣無故想起晏映,無緣無故想起每日同他用飯時她的一舉一動。


  剛剛聽到那個丫頭親口說把他忘掉時,他心中其實並沒有什麽波動,因為同樣的事已經經曆過一次。


  可是這樣的鈍痛是緩慢而綿長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侵襲。


  秋娘默默咽下口中的羹湯,抬眼看著他,猶豫著問道:“你笑什麽?”


  秋娘不常跟他說話,所以聽見她的聲音時,謝九楨有一瞬的愣怔,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眼中落下一片幽芒:“沒什麽。”


  “你不開心?”秋娘異常好奇,皺著眉追問他,雖然確確實實聽到了他在笑,可她卻能感覺出他並不開心。


  謝九楨慢慢擦了擦嘴,從凳子上站起來,他自始至終沉著臉,忽略了她那句問話,拿上置衣架上的外袍穿上後,對她彎了彎身,然後轉身要走。


  “等等!”秋娘忽然麵露急色,也跟著站了起來,聲音放大許多。


  謝九楨轉頭看她,就見秋娘有些遲疑,眼神忽忽閃閃,又不敢跟他對視了,她小聲道:“映兒……什麽時候可以……再來看我?”


  她垂著頭,聲音聽著有幾分可憐,好像在祈求什麽。


  謝九楨神色複雜,轉過身麵向她:“你喜歡她?”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秋娘從來沒有這樣眷戀一個人過,望月閣所有服侍她的下人,秋娘都不曾親近。


  她像個孩子一樣點了點頭,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為什麽?”謝九楨試探一問。


  “因為,映兒很好,而且……”秋娘頓了頓,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眼中忽然露出一絲溫柔來,“你,也喜歡。”


  謝九楨渾身一震,眼睫輕顫,心裏好像忽然被什麽敲擊了一下,有種疼痛的感覺,他緊著眉心,不知道這是不是冥冥中的牽引。


  她雖然不記得他,卻無意識偏向他的喜好,是這樣嗎?

  人在曆經磨折之後忽然性情大變,將所有過往都忘卻,一定是因為那段回憶太過痛苦了,遺忘即是保護。


  謝九楨寧願她永遠都不認識自己,也不想她重新回想那些痛楚絕望,寧願她無憂無慮地像個孩子一樣,想哭便哭,想笑便笑,在望月閣永遠做個愛美放肆的娘子。


  他想得這麽清楚,這麽冷靜,為什麽一涉及到晏映,就全都推翻了呢?

  謝九楨轉身出去了,推門的動作有幾分慌張,星沉一聽見響動之後急忙過來掌燈,在旁邊為他照亮。


  大人的臉色看著十分可怖,星沉收緊了呼吸,不敢行差踏錯一步。到了攬月軒,謝九楨看到滿案的公文,眼中有幾分倦色,再看到旁邊空著的桌案,焦躁更甚,他揉了揉眉心,轉身坐到裏間的軟榻上,徑直躺下去,左腳隨意踩上去,行止有些放縱隨意。


  “赫連嶸今日又進宮了?”他似是隨口問了一句。


  星沉靜靜在旁候著,見大人小憩,本要告退,卻沒想他閉著眼問話,頓時一怔,急忙回道:“是,申時末才出宮。”


  作為大人的親信,洛都中布滿的眼線遞上來的所有消息都有他過目,所以他知道的也很多。


  至於魏王跟太後那不可告人的關係……他當然也清楚。但看魏王這般行事如此不管不顧,京中傳出什麽流言蜚語也隻是時間問題。


  關鍵是在他印象中,太後一直是對他家大人有非分之想,突然委身於魏王,要麽是深宮寂寞,要麽是魏王手上握有她的把柄。星沉覺得多半是後者,所以這些時日加大力度從中探查,卻一無所獲,沒有著落的事,他自然不會跟大人提。


  謝九楨卻忽然睜開眼,坐直了身子,他幽幽地看著前麵燭台上的燈火,眼中煩憂剪不斷。


  “那天在鶴頤樓,我是不是做得過分了?”


  星沉微微一怔,好久才反應過來大人在跟他說什麽,以往的日子,大人就像在身前豎起一座高牆,無人可探知他的心事,他也不會跟任何人談及自己的私事,他常常覺得大人過得不像個活生生的人。


  今日竟然破天荒地開口了。


  如果鳴玉在這,恐怕直接就否定了,可是星沉性情內斂,他話少,卻總能看到更多的東西。


  “大人如果不生氣,屬下便說了。”


  “說。”


  星沉動了動身子,準備好說辭,才躬身道:“夫人雖然年紀小,卻並不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那日在鶴頤樓,夫人情緒如此激動,也許隻是長時間的積壓,一並發泄出來而已。恕屬下無禮,大人不屑於解釋的那些,恰恰是夫人最關心最在意的,大人將夫人娶進門後,夫人進了廚房,繡了香囊,噓寒問暖,什麽都做了,然而大人卻一如既往。”


  “放在誰身上,都不會釋懷的吧。”他輕輕歎了一口氣,又意識自己長篇大論說了許多,都是在貶低大人,遂繃緊身子,等待大人降怒。


  然而謝九楨什麽都沒說,他隻是看著前方,好像在思索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些她不願思及的過去,如今細細數來,似乎都變成了他鐵石心腸的罪證。


  “後院的綿綿,殺了吧。”他忽然開口。


  星沉抬頭,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殺了,再送回宮裏。”


  “大人——”


  謝九楨伸手製止,一副不再多說的模樣:“你先下去吧。”


  星沉欲言又止,可也知道大人一旦下定決心的事是不可能改變主意的,他隻好領命退下,出去時將房門關好。


  謝九楨坐在軟榻上,輕輕閉上眼睛,眼前忽然晃過了許多虛虛浮浮的畫麵。


  嘉安三年,朝中組織進學,所有世家子都要前往翠鬆堂聽學。


  那日簷外絲雨纏綿,淡薄日光透過雲層,他是看著晏映抱著衣服躲到裏麵去的。


  翠鬆堂三千學子,每日過目之人數也數不清,但他卻記住了她的背影。


  平陽晏氏啊,早在最初牢牢記在心中。


  猶記得黑暗中,撲麵而來的血腥氣,有人按著他的頭在他耳邊輕述:“魏王赫連嶸,淇陽郭氏,平陽晏氏……你一一記著,將來定要以血還血,為蕭氏報仇雪恨!將他們統統殺了!”


  忠心的奴仆在他耳邊說了三天三夜,像是唯恐害怕他忘了家族的血海深仇一樣,說到喉嚨嘶啞,再也發不出聲,最後在他身側氣絕而亡。


  這樣的因緣,他怎麽可能忘記。


  但翠鬆堂初遇時,他也隻不過斂了一身鬱氣,淡淡瞥了晏映一眼,然後擦身而過。


  可在書閣前,他卻遲疑了。謝九楨發覺她不像在書堂上一樣安靜沉穩,抱著衣衫鬼鬼祟祟潛入書閣的模樣,瞧著著實有幾分……幾分詼諧。


  鬼使神差地,謝九楨走了過去,他打開房門,一下便看到屏風之後那道玲瓏有致的身影,心頭震顫。


  的確是在那時,他才發現原來她是女郎。


  把身後跟著的學生揮退,謝九楨抬腳走了進去,那人抱著肩膀縮成一團,連影子都在發抖,他不知她怎麽膽子這樣小,卻還敢女扮男裝來皇宮裏進學。


  謝九楨的語氣便加重了些:“還不快把衣裳穿上!”


  那人一激靈,而後趕緊手忙腳亂地穿衣,謝九楨聽到她情急之下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像個被踩著尾巴的小貓崽,嘴角忍不住牽起。可意識到自己笑了之後,他忽然僵住臉色,而後背過身去,撫平自己那一刻忽然鬆懈下來的心。


  許久之後那人才抱著衣裳出來,謝九楨嗅覺極好,在她走進時便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心中恍然明白她為何會藏到此處換衣裳。


  他心血來潮問了一番話,她答得哆哆嗦嗦,可仍舊要將心中所想盡數相告,謝九楨一時也不知她是勇氣可嘉還是膽小如鼠。


  謝九楨忽然不想再跟她共處一室,推門而出時,晏映卻小心翼翼地叫住他:“先生!”


  謝九楨的手停在門上。


  “先生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訴別人?我還想……繼續在翠鬆堂聽先生日講。”


  謝九楨蜷了蜷手指。


  其實以他的身份,就算破例收了一名女郎,也沒人會說什麽,然而回應的話卻被他咽了回去,謝九楨什麽都沒說,推門離開了。


  此後,晏映每日提心吊膽,恐怕他公布自己的身份,害得她沒學上,於是自己書房三天兩頭出現新奇美味的水果糕點,都是她故意討好奉上的。


  那時隻要一踏進皇宮的翠鬆堂,那抹身影總是毫無預兆地落到他眼中。


  在堂上引經據典,高談闊論,她不遜男兒,甚至要比大部分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出息得多。然而堂下,她又會變成一條灰溜溜的泥鰍,無孔不入,傾盡一切討好他。


  或者說是賄賂,更準確些。


  其實後來她都已經知道自己絕不會暴露她的女兒身了,可她仍樂此不疲。


  謝九楨從沒想過自己黯淡無光的人生會猝不及防地闖進這樣一道身影,進而沉溺在普通人的歡喜裏,忘了她姓什麽。


  嘉安六年,孝文帝赫連玨病逝,日講停止,看著空寂無人的翠鬆堂,謝九楨忽然就鬆了一口氣。


  天意如此,好像他人生中根本不該被照進陽光。


  回京守孝是早有準備,隱龍山再遇卻是始於偶然,看她哭著喊著拍打將她擄走的歹人,謝九楨眉目染霜,無法壓抑自己心中的殺意。他殺了歹人,救下她,懷裏像捧著一塊燙手山芋。


  回京的馬車上,聽到她急喘的呼吸,謝九楨才知她被喂了藥,他隻知道自己目光微亂,掌中捧著的書,上麵的內容他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可她睡去時,他又莫名感覺懷中冰涼。


  謝九楨將她送回府,在晏氏牌匾下站著時,有那麽一瞬間,黑暗中耳邊一遍遍重複的囈語聲又再次響起,牽扯著他血液裏流淌的無盡殺意。所以當晏道成求他護住晏映的名聲時,被他一口回絕了。


  可是他回去後,卻整夜裏輾轉難眠。


  一閉上眼,眼前便是柔軟的身軀,吐氣如蘭,她身上滾燙,眼波裏蕩著水紋,她傾泄的發絲好像就落在肩膀,微涼的指尖在慢慢劃過脖頸……


  謝九楨忽然睜開眼,闖到耳房裏浸入涼水才慢慢冷靜。


  冷靜後,他的心便又沉了下去。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積土成山,非斯須之作,他早該知道的,細雨纏綿,瞥見她抱裳鑽進書閣那日,他便不該推門進去。


  如此,是不是就可以少了這許多煩擾。


  第二日,他親自上門提親,隻是沒想到姚妙蓮也會頒下賜婚的懿旨。


  那日過後,他像是被漩渦吸住,無法掙脫,此後夜夜不再被她嬌影束縛,卻總是夢見黑暗洞中那個腐朽的屍體,血肉模糊地扒著他的肩膀,叫他不要忘記蕭氏流過的血。


  直到有一日在他毫無意識的情況下,他差點割了鳴玉的脖子,魏濟來看他,看他狼狽的模樣,還有心情調侃他,說他們母子兩個,一個傻,一個瘋。


  謝九楨瘋不瘋,他自己是知道的,大多數時候都能克製住殺人飲血的心,可是晏映,他卻不敢拿“大多數時候”這樣的話來下注。


  他有些後悔了,卻又不願意鬆手,想著便是為保全她的性命與聲名,護她在侯府安安穩穩過後半生,無人敢欺她辱她,這樣也好。


  然而成親之後的日子,卻並非他所想。


  她仍舊像從前那樣,一邊敬畏他,一邊不懈地伸出爪子招惹他,他退一步,她進三步,從來不知道他有多危險。


  她從舒氏那裏取經,讓晏歸麟給她準備醫治男人的藥,給他做飯,繡香囊,說喜歡他,在夜裏抱著他,揚言要做他黑暗中的光……


  謝九楨不可能長此以往的繼續忍下去,以致原本的打算再次落空。


  他偷偷跟魏濟要了鎮定心神的藥,想要在她麵前穩住情緒,雖然常吃對身體不好,可他也不想傷害她……


  他以為做這些就夠了。


  然而星沉說他做得過分。


  他獨坐於室,閉眼時掠過她摔傷昏迷的畫麵,手指驟然抓緊了膝蓋,心裏痛得一滯,她在翠鬆堂時最喜歡笑,害怕時笑,高興時也笑,歡喜地叫他“先生”,笑容如春花般燦爛。


  可那些日子,她的確常常愁眉苦臉。


  謝九楨知道了,是他不夠疼她。


  或者他在害怕什麽,而刻意躲著她。


  鶴頤樓她大罵他時,自己也不該說重話,原以為事後總能解釋清楚的,他要將他年少時,歸京後,所有她不曾參與的時光都悉數告訴她,讓她不要再那麽患得患失。


  然而她摔傷後,一下子將他忘記了。


  什麽解釋,什麽誤會,什麽迂回曲折,她都不會再聽,也不會在乎。


  謝九楨手上就握著這麽一根稻草,即將脫手的時候,所有理智和沉穩都盡數崩塌。


  沒有他的存在,晏映依然是府上最無憂無慮的二小姐,有家人,有摯友,有興趣愛好,有所有正常人該有的一切。


  謝九楨卻忽然發現,沒有晏映之後,他的人生裏再次隻剩下黑暗和仇恨了。


  他忽然睜開眼睛,推門而出,星沉守在門外,被一聲巨響拉回思緒,然後他便看到大人跌跌撞撞地闖入風雪中。


  嘉安六年的除夕,入夜後又下雪了。


  謝九楨出了侯府,在階上頓住腳步,周遭的聲音全部消失,他隻看到晏映捂著耳蹲在牆角,等待煙花在天空中綻放。


  她將漫天飛舞的雪都染上了顏色。


  謝九楨一步步走過去,腳步逐漸加快,快到近前時,他幾乎是一下便將站起身的晏映摟入懷裏。


  之前在晏府留下的話,他食言了,謝九楨無法如他們所願。


  合離,放她離開,都不可能。


  回去拿炮竹的兄弟二人剛剛出府,就見到這一幕,晏歸麟認出謝九楨的背影,扔了炮竹便要衝上去,卻被晏歸宸按住手臂。


  晏映覺得腦中暈乎乎的,突然站起身後,她氣血上湧,眼冒金星,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那人擁著一身風雪將她攬入懷中,冰冷刺骨,晏映被凍得回過神來,發覺有人抱著自己,一把將他從身上推開。


  “你……”晏映自知被人占了便宜,臉色發白,用了吃奶的力氣推人,誰知道看清那人的臉後,卻著實怔了怔,“你怎麽……是太傅大人!”


  晏映漲紅了臉,想起白日說過的話,她才叫他不要辜負自己的妻子,晚上就敢這麽招惹她!

  晏映幾次張口,臉上滿是忿忿之色,那些太過難聽的話她都說不出,最後隻是抱著手臂,朝他罵了一句:“你……你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晚了幾個小時。


  主要是碼這章時涉及到前麵的劇情,好多小天使是跳著看的,怕你們看不懂,所以來來回回改了好久。


  就……如果還是看不懂的話,我也沒辦法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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