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願意嗎？
木璃的吻一向是溫柔的，帶著些小心翼翼，從不曾同如今這般歇斯底裏，帶著抹幾近絕望的瘋狂。
身後的屋門被他一巴掌又拍關了，屋裏沒有點上燭火，木璃的身子壓過來，我眼前最後的幾縷光線也被他遮了個嚴嚴實實。
我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但想起方才同琉莘一道走在廊道上，突然間聽到他滿含惶恐的呼喚，我的心裏也被堵得嚴嚴實實，想也沒想，將手上的湯羹塞到琉莘手裏便先一步跑了過來，誰知道一開門，見到的便是光著腳站在屋中央，眼神都不帶焦距的木璃。
他從未這般失態過，他一向都是自信的，自信，帶些小小的傲嬌和不正經，我知道的木璃，從不會這般害怕。
他在害怕什麽？
木璃衝過來抱住我的那一瞬間我身上的每個細胞都明白了，他，怕我不見了……
便同當初一樣……
我背靠著門板，有些喘不過氣，卻沒有去試著推開他，隻緊緊回抱住他，一點一點地回應他，一點一點地安撫他。
都是我的錯，是我讓木璃變成了如今這副樣子，從前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如今這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若是當初我再堅強一些，再信任木璃一點，我一定不會逃開。
可這世上還哪裏有“若是”，我那麽做了，木璃雖一直不曾同我抱怨，但卻也一直默默獨自承受著那份隻有他知道的恐懼害怕。
如今我既然能同他一道承受，那便說什麽也不會再避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唇上有些發疼，應該是被咬破了，木璃似乎也恢複了過來，帶著些歉意，輕輕環住我，在我背上輕拍著，隻是唇一直不曾離開，而是一點一點吻著我。
我微微苦笑，都這樣了，如今反倒又變成了他在安撫我。
我不知道還能通過什麽去表達我的愧疚，隻能抬手環住木璃的脖子，主動加深了吻。
木璃的眼神愈發迷離，我也慢慢的開始有些心慌緊張，最後，我被一把打橫了抱起，像往常一樣，他帶著我回到床邊輕輕放下，俯身深深地看著，我回望著他，沒有絲毫的回避。
願意嗎？
他是木璃，麵對他，何時有過不願意？
我更加緊張了，手上微微發抖，怕被他看到以為我不願意，索性豁出去了，再次主動勾住了木璃，木璃的眼神一暗，覆下來再次吻住了我。
我想讓他不再那麽害怕，想讓他真實地感到我就在他身邊，以後不論如何，我都不會再離開他。
木璃的手移到了我的腰間，我能感覺到絲帶被他輕輕一挑便鬆了，這時候的腦子竟然還有餘力去奇怪，我自己穿上的時候分明係得很緊的啊……
外衣被木璃輕手褪下，我耳邊響著自己瘋狂的心跳聲，手上抓著什麽便是什麽，待到我反應過來，木璃低頭時垂下的一束青絲都被我抓在了手裏，不由愣住了。
木璃在我耳邊低低笑了一聲，安撫地在我額頭親了一下，我的緊張瞬間消散了大半，勉強衝他笑了笑，便又被木璃吻住了，感覺到他的手已經開始解我的裏衣扣子了——
然而……
我已經迷離的眼猛地一睜，怔怔地看著麵前的木璃。
我聽錯了？這時候有敲門聲？
“篤篤篤……”
又是幾聲從門口傳了過來，我的身子一僵，耳邊似乎聽到木璃的一聲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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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小姐親自燉的湯羹快要涼了，我覺得拿去再熱了回來，會影響口感……”琉莘的話說到這裏，便被猛地打開的屋門打斷了。
少爺一臉的低沉，頗有些……欲求不滿地看著他。
琉莘也不知道這個詞他從何處學來，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事，尤其是少爺這時候的表情，讓他下意識地抖了抖，才勉強接著磕磕巴巴道：“那，那，我還是，送送送，去，廚房吧，少爺你要，要喝了，的時，候，同我，同我，說一，一聲，我，讓讓……”
琉莘這結巴結到了底，木璃被他這一下弄得氣也消了大半，無奈笑道：“自己下去領罰吧。”
琉莘這時候還沒緩過來，僵硬地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盤子，道：“那那，那，這湯……”
木璃伸手接過那盤子，回身關了屋門，琉莘愣了片刻，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撒開腿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命去了。
木璃端了湯羹放到桌上，回頭往裏屋看去，透過微掩的門縫，能看到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捂成一團的輕素，一瞬間便想起當初在京城他將她從那幾個刺客手中救下的那個傍晚，她醒了之後也是這樣拿被子捂著自己，不由有些無奈，她倒是沒變，以為捂住了，便什麽都可以不管了……
那日是自己特意逗她，讓她賠自己一身被哭濕的衣裳，如今麽……
木璃低低歎了一聲，是自己一時沒忍住，若不是琉莘，今日怕是便要……
輕素的身子還未好……
木璃正想著該如何去哄輕素，便見裏屋的輕素突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一身衣裳不知何時已經收拾妥當，除了有些起皺，倒是看不出其他。
輕素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雖有些躲閃，卻還是起身走了過來，走到他麵前，突然舉起手來錘了他一下……
木璃被輕素這一下鬧得有些愣怔，下一瞬便笑開了，輕輕抱了她坐到桌前，笑道：“今日是我的不是，我同你賠罪，琉莘也已經去領罰了。”
我心上帶著沉沉的鬱悶，想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唉，算了，我靠在木璃懷裏，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再多罰他半年的月錢。”
木璃想也沒想，點頭道：“好。”說著，動手將桌上的湯羹盛了出來，是銀耳蓮子羹，其間點綴著不少紅杞子，挺普通的一道甜品。
湯一盛出來便能聞到一股香味，木璃先自嚐了一口，點頭讚了一聲，一邊道：“你何時學會的這些？”一邊將用勺子晾得涼了些的湯遞到我嘴邊。
我低頭也抿了一口，頓時覺得自己的手藝愈發好了，笑道：“先前在養心殿，閑來無事同茹兒學來的，”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覺得我雖然好些日子沒動手，但是手藝又有進步了。”
木璃低低笑著，又盛了一勺遞到我嘴邊：“何處學來的這般自誇？”
我看著他笑道：“你啊。”邊笑，邊低頭去喝湯，隻是這一下牽動得大，沒忍住“嘶”了一聲，我才想起我唇剛還被咬破了，臉又開始燙起來……
木璃這時也注意到了，忙放了勺子扶著我的臉幫我看傷口。
我看著他那認真的表情，心裏的弦似是被撥了一下，握住他的手，看著他道：“我沒事，我就是醒了之後看時辰不早了，你難得睡得那麽熟，我就想著去給你做點東西，等你醒了好先墊墊肚子，你放心，我再也不走了，你，你別……”
木璃看著我，抱住我道：“我知道了。”
我在他懷裏低低“嗯”了一聲。
雖然你不知道，但是我答應過你的，死了也是你的人。
第二日再醒過來時，木璃剛要起身，見我醒了，在我額頭親了一下，輕拍著我的背：“時候還早，再睡會兒吧。”
木璃這段日子怕我夜裏著涼，一直防著我不讓我開著窗子睡，如今我隻能看到外頭有光透進來，這顯然至少已經過了卯時，也不知道木璃怎麽想的覺得時候還早，但困是實實在在的，我迷迷糊糊間應了一聲，拉過他的手湊到嘴邊親了一口便在他懷裏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等我終於睡夠了，賴在床上微微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時，屋外候著的琉莘似是聽到了我的動靜，衝著屋裏道：“小姐可是醒了？少爺吩咐了，讓小姐好生打扮一番，他在大堂等你。”
我有些莫名其妙，木璃這是做什麽？
昨日他也沒同我提起過今日會出去啊，為何還要我好生打扮一番？
……那麽麻煩，我才不做。
我撇了撇嘴，衝屋外的琉莘道：“琉莘，早膳還有剩嗎？我有些餓了，給我送些進來吧。”
琉莘似乎低低笑了起來，同我道：“小姐稍等。”便離開了。
過了大抵一盞茶的工夫，琉莘回來同我道：“小姐，少爺說大堂那有些點心，味道都還不錯。”
我“哦”了一聲，橫豎也洗漱好了，拉開屋門對琉莘道：“那便走吧。”
琉莘見了我這脂粉不沾的模樣，有些微愣，反應過來後不由道：“小姐，少爺吩咐了我同你說要好生……”
“好生打扮一番麽，我如今這樣已經算是好生過了，你沒見我前兩日連簪子都不曾戴著麽？”說著，我指了指頭頂，示意琉莘看我頭頂的白玉簪子。這簪子是當初木璃送我的芙蓉簪子，那時我多有顧忌，一直不曾戴過，如今倒是沒了那諸多“不便”。
琉莘被我搶白得一噎，隻得低了頭領著我往大堂去。
我有些奇怪他今日的樣子，卻到底是沒有多想，以至於轉過大堂前那條廊道，遠遠便見到那大堂裏端端坐著沉了臉色的幾人時，我險些一個趔趄撞到了走在前頭的琉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