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入席
五日後，齊國皇宮。
宮門口不斷有馬車停下，片刻後又立刻駕離，給後麵上來的馬車騰出位置。
一輛通體黑色的馬車在宮門前緩緩停下，一旁的太監們見了這極具代表性的馬車，連忙上前候著。
片刻後，一名著黑衣的男子自馬車上下來，筆直的背脊讓人一看便知這人常年待在軍中。
見了人比見著馬車更讓人膽戰心驚，一幫太監們連忙行禮道：“見過項將軍。”
男子微點了頭，抬步向宮門走去，身後的一個侍衛緊步跟上。
最末的一名小太監也驅著步子跟著，邊走邊道：“項將軍，二皇子已經在靜閣等候多時了，命奴才來宮門前候著，請將軍進了宮先去一趟靜閣。”
靜閣是毓秀殿中的一處書房，平日裏朝中少有人能得到二皇子相邀，至今到靜閣中喝過茶的除了六皇子，便隻有麵前這位深受皇上青睞的項將軍了。
男子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那小太監一眼，後者的後背立馬沁出了冷汗。
朝中誰都知道，深受皇上青睞的項將軍，是個一絲不苟，殺伐果決的將軍……
四年前，項將軍剛承了已故老將軍的官位，一個從未立過軍功的人輕而易舉便當上了將軍，整個兵營裏的人對他都不如何服氣。
至於朝廷，不說他本便不受老將軍的喜愛，便是在太學裏老夫子也總是隻誇那小他不少的弟弟，單憑著這些年傳出的名聲，雖說這位從未有過錯處，卻也並不被朝中人看好。
隻是這種不看好，在項將軍帶兵一年後，先在軍中消聲匿跡了，朝堂裏的人隻聽說他練兵刻苦，具體如何也從未想過去打聽，直到兩年前，這位帶了他剛訓出一年的士兵去了邊境大獲全勝而回，朝中人才紛紛為之側目。
皇上龍顏大悅，收到捷報的當場便要下旨官升一級，賞良田百頃。
不少官員這時才發現當日自己並不放在眼裏的年輕後生不知何時已然蛻變，成了人人望之膽寒的鐵血將軍。
都城中漸漸流傳開這將軍的事跡，不少官家千金也開始盼著嫁進將軍府。
隻是這時，除了幾位老大臣敢帶著東西上門替自己孫女說親又被避而不見外，其餘的官員卻都已不敢隨意踏進將軍府那黑漆漆的大門了。
任誰都想不到的倒是，一向對誰都不假以辭色的項將軍最後竟是同他們的二皇子走得極近。
項將軍臉上少有的幾回笑意也均是同二皇子在一處時才見到過。
對此，朝中人雖不敢高談闊論，私下裏也有不少人偷偷猜測這其中的玄妙之處。
城中不少千金們本痛恨自己此生與項將軍無緣，在不知聽誰傳了些閨中密語後，竟紛紛放下心來，隔三差五的聚到一起分享項將軍這幾日同二皇子的互動，不亦樂乎。
本是相安無事，可這一回項將軍竟親自請旨同陳國和親，成功將陳國的第一美人迎回了都城，都城千金們的芳心碎了一地。
甫一聽聞此次夜宴那陳國第一美人也會到場，不說那些世家公子，不少官家子女為了見那所謂的美人一眼，硬是求著各自的爹帶了自己進宮，鬧得朝中當爹的官員們很是頭疼。
有人大著膽子同齊皇提了一句，最後也不知是不是齊皇這幾日心情格外的好，順口便應下了。
是以這回的夜宴規模也算是空前，前幾日宮裏處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倒也說得過去。
那小太監是個剛入宮沒多久的，被眼前的將軍看了一眼，嚇得膽子先去了一半，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將軍先開了口：“那便麻煩領路了。”
小太監愣了一愣，領著人往靜閣走的時候還有些晃神——不是都說這位將軍凶得很嗎？為何方才那語氣聽著倒像是溫和得很？這麽說來，將軍也的確很是英俊呢……
這小太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是怎麽了，竟覺得他們口中的“羅刹”是個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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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素當日自毓秀殿裏悄無聲息地消失，守衛卻是無一人發現。
司空憐第二日聽思芩說了這事後，一麵好奇人是如何不見的，一麵也派了人在宮中各處尋找。
按理若是有人想要偷偷出宮，宮門的守衛必定會發現，且那怡杏姑娘是深夜消失的，夜裏的守衛更加嚴密，可前一日也未聽說有守衛見過可疑之人。
且怡杏姑娘實在沒必要逃走，不見的原由多半是在宮裏迷了路。
隻是尋了兩日，還是不見人影，司空憐到底是個聰明人，想起了當日那怡杏姑娘的不對勁。
那時他還隻道這世上當真有人的聲音能夠一模一樣，且舉止習性也頗有些相似，如今想來隻怕不止如此……
先前他便得到消息，陳國禦史府的二小姐逃出了京城，包括陳國太子在內的不少人都在暗中尋她。
司空憐原本覺著既然項嚴當日並未同他說明這怡杏姑娘便是那輕素姑娘，想來他也是不知，那便還是先將此事壓下為好……
可轉念一想，那日項嚴同他道這怡杏姑娘會是他送進宮來的最後一位姑娘，他當時言語間的神情同平時多少是有些不同的，竟更像是他已經知曉了那姑娘的身份，若是如此，讓他知道自己將他好不容易替自己尋來的人弄不見了，倒更是白費了他一番苦心。
是以這幾日，司空憐隻宮裏宮外急著找人，倒一直不曾同項嚴知會一聲。
而項嚴那日回府，便聽管家說是人不見了，皺著眉頭帶人將府中裏裏外外尋了一遍，最後在怡杏的屋裏發現了昏迷的欣兒，這才確定人已經跑出了府，又聽說馬車進宮的途中的確放下了一個丫鬟，加之宮裏一直未傳出風聲，項嚴幾乎確定那中途下了馬車的便是輕素，忙著派人在宮外尋輕素的影子，奈何這幾日卻一直未尋見人。
今日入宮，卻是兩人都隱隱有了些想法，這才打算在開宴前將事情說開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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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璃同司空緣到宴會上時，人已然到得差不多了，隻差陳國的來使還在路上。
方一入席，那些趕來圍觀陳國第一美人的官家千金們便已經很有些坐不住了。
當初木璃說要來都城，城裏的人著實苦等了一番，可等來等去也不見傳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慕族少主大張旗鼓地進城，人們心上那股衝動也便慢慢淡了。
後來聽說慕族少主來，可齊皇隻設了宮中家宴，連朝中官員也沒能見上那慕族少主一麵，眾人自然更是不把木璃來都城當做一回事。
——人家是賽謫仙，可是我們看不到啊，又有什麽用？還不如我們齊國知根知底的這幾位公子呢。
是以不少千金來時都並未當真將慕族少主放在心上。
可此時見了木璃，不少千金都開始慶幸起來，今日本為了同那陳國第一美人較一較高下，在府中打扮了大半日，使了渾身解數才進的宮，如今倒是沒有白費，若是能入了慕族少主的眼……誒呦！想想都覺得美！
齊國的民風較之陳國開放不少，這也是為何陳國和親的郡主此時本該待嫁足不出戶卻還能出席這樣的宴會。
江輕顏本想推辭，齊皇派來的人盛情難卻，入鄉隨俗，最終還是驛館裏的陳穆開了口，由風靳軒出麵應下了。
今日江輕顏著了一身大紅的舞衣，由風靳軒領著入場時著實吸引了不少目光。
方才木璃出場將那些官家小姐弄得暈乎乎的，此時倒是並無多少帶著敵意的目光看著她，也有不少女子發現走在那陳國第一美人前的儒雅男子同樣很是不俗。
場中人一時都有些經不住感慨陳國的人傑地靈。
再看看他們齊國的名姝，尚府千金雖風采過人，同他們陳國的第一美人比起來，倒顯得小家碧玉了些，而我們的四公主雖比得過人家的大氣，風姿上卻也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我們項將軍能娶到這樣的佳人，還當真是有不少福氣啊。
眾人想著，紛紛回頭，好奇他們的項將軍提前見了未過門的嬌妻會是何反應？是否便同傳聞中一般錚錚鐵血瞬間化作萬千繞指柔？
隻這一看，眾人不由一愣，許是方才的衝擊太大，自從慕族少主進來，他們便忘了他們齊國的二皇子和項將軍還未入席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