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害相思
木璃出了館驛，直直地往江府而去，身後跟著的人，自有琉影他們處理。
先前白日裏，去江府的路不知走了多少回，如今雖已入夜，木璃信步走著，卻仍舊走得極快，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輕素院子的牆外，這牆也是，不知翻過了多少回。
木璃默了默，一提身躍上了那院子的牆頭，端端坐下，在這裏，他能清楚地看到對麵屋子窗上映出的輕素的身影，這般夜了，她仍捧著書。
木璃輕搖了搖頭，有時他甚至會想，若是自己那夜不曾循著她的歌聲找來，他該怎麽辦？
他從未想過男女之事，可自從遇到她，很多事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不論是在那之前，還是在那之後，他的眼裏從未有過也不會再有旁人……
這般想著，木璃不由得苦笑一聲，即便是娘去了，他也不曾怕過，他不怕父主，不怕那些一心想著控製他的長老們，更不怕這世人，如今卻偏偏怕了她，連帶著麵對她的爹都有些束手無策……
“若是我離開一段時日，你可願意等我？”
木璃正有些出神，卻見那一直陪在輕素身邊的丫頭從遠處過來了，似是要催輕素休息。
她的確該休息了，今夜便在此處陪她入睡，守著她也無不可。
木璃想著，卻突聽得那丫頭喊了聲“小姐”，聲音裏帶著急切。
木璃心中不由得一緊，正打算下去看看，聽得輕素在屋裏輕咳幾聲，道：“巧兒，別打擾了娘休息，我這病沒你想得那麽嚴重，你明日幫我去同爹告個假便是了。”
“小姐，你臉色都這樣了，怎麽能是不嚴重？”
“你小姐讀了那麽多醫書，你還信不過麽，不過是做個樣子給爹看的，你不必急成這樣。”
“可是……”
“好了，你若是如今跑去擾了娘的清靜，明日我便將你打發了到前院去……”
“小姐，不要……”
“那你便乖乖地回去休息，明日記得替我去爹那裏請個假。”
“巧兒還是在這裏守著小姐吧……”
“守什麽守？你小姐哪裏那般嬌弱了？讓你回去休息，你便回去，一定要我起身趕你不成？”輕素說著，那窗上映的身影果然起了身，不出片刻，便見輕素推著巧兒出了屋門。
木璃坐在牆頭，見那丫頭的身影轉過屋角了，一提身落到了輕素的屋前，伸手推開了屋門。
我正要坐回到書桌前，聽到身後動靜，以為巧兒又回來了，轉過身便道：“剛把你送走你怎的又……木璃？”
我有些驚訝木璃為何突然來了，他卻也隻是站著不說話。
他的目光有些奇怪，被他這般看著，我竟覺得自己好似做錯了什麽，半晌，我朝他走過去，笑道：“白日裏我們不是見過了麽，這麽夜了，你怎麽還過來……”
不過他來得當真不是時候，本以為白日裏我們一起待了那麽久，他今夜不會過來了，我才自己服了藥，誰曾想……
我朝他走了幾步，實在沒穩住，腳底一個踉蹌。
他這才動了，邁上前來扶住我，將我扶到榻上坐下，我聽他道：“幾個時辰前還好好的……”
這聲音有些說不清，悶悶的，不同以往一般悅耳清脆。
我連忙搖頭，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服了些藥，暫時有些病懨懨罷了。”
木璃將我抱進懷裏，低下頭來用額頭碰了碰我的臉，我便眼見他皺起了眉頭：“怎的當真有些發熱？”
我偎進他懷裏打著哈哈道：“不逼真些，明日如何騙過爹他們？你放心，我知道輕重，以後補補便好。”
我見他仍皺著眉頭，想著逗逗他，便道：“我這真的算是小病，不然，你便當我同你分別幾個時辰便害了相思病也行啊。”
他的眉頭這才舒了些，我推推他，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我也害了相思，想見你了。”
我一愣：“啊？”
木璃將我抱緊了，在我耳邊低聲道：“我都聽說了。”
“聽說什麽了？”
“你爹他……做的事。”
原來他是因了這個才過來，我有些沒力氣，隻得拿腦袋蹭了蹭他，笑道：“他給我兩個選擇，明日要麽去大堂坐著，要麽去祠堂跪著，那我便偏要在屋裏躺著。他不見我，不讓我同他理論，我便也不說話了，看我同他誰能熬到最後，你說我是不是挺厲害的？”
木璃卻沒回答我，緊了緊抱著我的手，沉默良久，道：“輕素，快些好起來吧。”
我撇撇嘴：“好起來我不就要見那些個公子了。”
木璃微微放開我，神色又恢複了往常的模樣，我卻能看到他眼裏藏不住的憂心，聽他笑道：“可你若再不好起來，十日後怎麽跟著去春搜？”
我精神一振，問道：“什麽春搜？”
“再過幾日朝廷便會下旨了，這一回，官員子女都會隨行，想必場麵較之往年更加隆重。”
我想了想：“是你幹的？”
“嗯，還記得先前我要告訴你的事嗎？便是這個。”
“會出去幾日？”我有些興奮，想從木璃懷裏起來。
“四五日吧，”木璃說著按住我的腦袋，無奈道，“你還病著，便不能安分些？”
我拍開他的手道：“小病而已，不用這麽放在心上的。你給我說說，是去哪裏？”
被我這麽一拍，木璃也跟著怒道：“你再這麽，春搜也不必去了！”
他很少對我發火，這一下倒讓我愣了愣，我抬頭看他蹙著的眉，略一思索，威武立即屈，窩在他懷裏不動了。
他見我這般模樣，輕歎一聲，下巴擱在我的肩上，輕聲道：“輕素，我不希望你便這樣病了，那藥今後不許再服了。”
我伸手抱住他，見他沒有發火，才道：“可這樣，我去見那些公子，你不會吃醋嗎？”
木璃沉默了一會才道：“不會……”
我把嘴一撇，誰信你？
卻聽他輕聲道：“我信你。”
……這回輪到我沉默了。
“你說，若是我把我們的事與爹說會怎樣？他們一心想著讓大姐嫁進太子府，你又不是太子，他們總不會再反對吧？”
木璃的眉頭一皺：“你覺得以我慕族少主的身份你大娘會讓你如願麽？”
我一想，也是，大娘恨我恨得總想殺了我，我摻和進陳穆選妃這件事，之前她便總也忍不住要弄死我，自然是不會想我過上好日子的，更別說嫁給木璃了。
“……好吧，那便先不與他說，省的麻煩。”
“輕素？”
“嗯？”
“若是你爹不待見我呢？”
“會嗎？”我想想我爹那頗有些屈於強權的性子，覺得可能性不大。
“若是呢？”
我聽出木璃的語氣中帶著些固執，想了想認真對他道：“那我也跟著你。”
他這才在我耳邊低低地笑了：“好。”
我也笑開了，怪不得總有人說女生外向。
“輕素？”
“嗯？”
“若是我……”
“什麽？”
“沒什麽。”
他今夜到底是怎麽了？鬧得我當真一點頭緒都沒有。
見他不說話，我轉了轉眼珠子，帶點小心道：“木璃，我們商量一件事吧？”
“何事？”
“呃，你看我這幾日身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好起來，但也不能整日對著書啊棋啊的對不對？爹那裏我肯定也能暫時躲開了，那春搜前這幾日你有空便帶我到街上玩玩吧？上回出府我才知道京城這麽大，我都還沒有走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