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亦是歡喜亦是愁
我同木璃在城外下了馬步行，如今在外人看來我與他並無關係，若是便這麽進城，我想在引起轟動之前，我會先被街上姑娘們的怨氣給悶死。
對此，木璃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其實他也是個嫌麻煩的人。
隻是嫌麻煩和怕麻煩向來都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果然，我見他從懷中拿出一張□□往臉上貼，放下手時，便又是先前那張略顯英俊的臉。
他衝我笑了笑，牽起我的手進城。
我今日穿得沒有昨日那般隆重，隻是套了平常的衣裳，隻要小心些，走在人群裏也不會有太多人關注。
好不容易出府一趟，如今院門口的家丁也換了人，今後能否讓我輕易出府便成了大問題，是以我抓住一切在府外遊蕩的機會，拉著木璃逛了一條又一條的街。
這回倒是沒再聽到之前跟著大哥出府時那些攤主的羨慕聲，讓我不禁覺得自己的氣質從丫頭高了一截，琴棋書畫果然是些好東西。
木璃看著一直拉著自己的手走在前頭的輕素，勾起的嘴角便沒有放下過，傍晚的街頭很是熱鬧，穿梭在人群裏難免會有摩擦，銀昔早在進城時便交給琉影帶了回去，如今自己要做的，便是好好護著前頭那個到處往熱鬧裏擠的丫頭……
這也將會是他要做的唯一重要的事。
“木璃，那邊又有雜耍，我們看過了再回府好不好？”
看著女子眼裏閃爍的光，木璃緊了緊握著的手，將她攬進懷裏，剛巧避過了旁邊一人打橫過來的扁擔。
“小心著些，這裏太擠了……”
“欸，我自己也能躲開的，再說了，不是還有你麽，你便讓我看過了再回府吧。”
看著麵前輕素撒嬌的模樣，木璃扶了扶額，無奈笑道：“又沒說不讓你看……”
“真的？”我趕緊往那邊蹭去，隻是木璃攬著我的腰讓我的行動有些不便，於是我推推他：“還愣著幹什麽？我們快過去！”
“好。”木璃寵溺地看了懷中女子一眼，帶著她擠進人群，第一次覺得，自己，也能融入這滿街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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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我意猶未盡，隻是看看天色我也自覺不能再在外頭逗留了。若是等到大姐那邊鬧完回府了我還未回去，那時麵對的可能便又是祠堂大審，已經在祠堂待過一晚上的我並不想再進去活受罪。
還差一條巷子時，我同木璃道別，他本是想送我到府門口的，隻是被我攔了下來，他這副樣子帶著我出現在門口我該怎麽對看到的人解釋？
“也罷，且我還有些事要跑一趟……”說著，他臉上又掛起那痞痞的笑來，不用說，有人要倒黴了……
我正感慨一個人怎麽能把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轉換得這般自然，木璃卻自然而然地過來抱了我一下：“輕素，今夜有事，我便不來陪你睡了……”
我臉色一紅，抬起一條腿便踢了過去：“我何時答應你了！”
隻是哪裏能踢得到，麵前的人一晃眼便不見了，耳邊隻傳來他漸遠的低笑，聽著他這笑聲，我也不由得輕聲一笑，轉身往府門走去。
還未走幾步便看到府門前頭四處張望的巧兒，我出聲朝著她喊，隻一聲便見她回了頭。
一見到我，巧兒便激動得不行：“小姐，小姐，你可算回來了。”
“巧兒，你站在這裏做什麽？”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她的聲音裏有些委屈。
我一愣，問道：“你該不會，一直在府門口等我等到現在吧？”
巧兒微低了頭，算是默認了。
我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我沒想到巧兒會一直這般等我……
剛剛有些雀躍的心情好似被潑了一整盆涼水，我低歎一聲，拉過她的手道：“那現在你小姐我回來了，回我們的院子吧。”
進了梨院，我才鬆開巧兒的手，慢聲道：“巧兒，有些時候你該為自己多想想，這種站在外麵一直等我回來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了，你明白嗎？”
巧兒更委屈了：“可是小姐，你沒回來，巧兒放心不下……”
我知道一直以來巧兒總是隻把自己定位成丫鬟，這個想法之前我花了那麽久都沒給糾正過來，如今也不能急於一時。
“唔，那這麽說吧，今後若是你看到我與木璃一同出去，那便不用再為我擔心，明白嗎？”
“……木璃是？”
“慕族少主。”
巧兒睜大了眼：“小姐，你跟少主真的……”
我抬手便給了她腦門一個爆栗：“又想八卦了？你隻說方才我的話你都明白了沒有？”
木公子在壽宴上便對小姐很好，如今這樣真替小姐高興，巧兒咧嘴笑了笑：“巧兒明白。”
我想了想，還是對巧兒道：“這件事你暫且先幫我瞞著娘。”
“是，小姐。”巧兒乖乖應下，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下，隻是為何自方才起便覺著有哪裏不對勁呢……
“啊，小姐！”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巧兒，這丫頭一驚一乍的，如今我都已經習慣了，果然還未等我問她，她便自己跑了上來，在我麵前，跪下了……
她這是犯了什麽大錯啊？
我彎腰想把她拉起來，結果這丫頭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跪在地上不起來，我沒辦法，隻得蹲下，與她麵對麵：“巧兒，你怎的這般愛折騰自己？”
沒想到巧兒不理會我的話，把頭壓得更低了：“小姐，巧兒對不起小姐……”
“……所以說你到底哪裏對不起我了？”
“巧兒把小姐的畫給弄丟了。”
畫？什麽畫？
我這才想起來先前我在鶴湖是作了兩幅畫來著，本還想著拿給木璃看看的，嗯，這確是對不起我了。
“可還記得大概是丟哪兒了？”
巧兒搖搖頭。
這便有些麻煩了，我那畫上是提了名字的，若是被有心人撿到反而會壞事。
巧兒是坐風靳軒的馬車回來的，如今隻能希望是丟在那兒了。
我拉起巧兒的手：“巧兒，這事也不能怪你，把畫交給你之後我便沒再注意過，所以我也有錯，你看，現在我們是半斤八兩，難不成我也要跪下？”
巧兒抬起頭來：“小姐，你如何能跪呢？”
我揉揉她的腦袋：“不想我也跪著，那便起來吧。”說著我拉巧兒起身，這回她倒是沒再抗拒，我輕歎一聲，這傻丫頭……
“畫的事你不必擔心了，交給我處理便是。”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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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府時將近酉時，天色還未暗透，大姐他們回來時我剛陪娘用完膳出來，前院一陣亂糟糟的，我讓巧兒跑出去打聽，得到的消息不多，不過拚湊一下也能估摸出個大概。
無非是他們本打算等三皇子醒後聽聽他的說法，大姐雖是女子，不至於在這種事上扯謊，但也不能不給三皇子辯解的機會便一錘定音。
三皇子最後也不負眾望的醒了，聽了大姐的說法，順著坡下，連連道是誤會。
這算是否認了對大姐行不軌之事，估計大姐聽到這裏得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注定沒辦法鬆完，因為三皇子接著便以“恐令大姐聲譽受損，心中有愧”之辭提出要迎娶大姐為皇子妃。
雖說這三皇子的相貌氣質比不上風靳軒這些翹楚，但也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
隻是這如何使得？
且不說大姐心係太子和風靳軒，呃，目前來看大姐還是心儀風靳軒多些，大娘和爹肯定也是不會同意的。
大哥與二哥無法，隻得先將此事壓下，這一出鬧到如今才回府，方才爹已經火急火燎地進宮了，也不知是他真這麽急，還是大娘催的。
要我說，先不提這三皇子的氣質相貌如何，單看他今日的表現，也可說是個人物，或許他真的心屬大姐，但更值得注意的是他懂得借著此事為自己拉後台，順理成章。
隻可惜我估摸著爹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不過這事與我的關係不大，當做八卦聽過了，也便放到了一邊。
我洗漱完畢，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躺，想起今日同木璃之間的事，心窩不禁又暖了一下，我滿足地輕歎一聲，閉上眼睡了過去……
這邊輕素睡得安穩，有人卻注定夜不能眠。
“娘，怎麽辦？顏兒不想嫁給那三皇子，您快給顏兒想想法子吧。”江輕顏跪在尤容身旁，拉著後者的衣袖，聲淚俱下，早不見了以往人前的淡然。
尤容卻不為所動，隻皺了眉道：“顏兒，娘平日是如何教你的？你為何自作主張，惹出這般禍事來？”
“娘，顏兒是怕……怕風公子被三妹蠱惑，這才出此下策，昨日壽宴上風公子對三妹的態度您也看見了不是麽？”
“隻知道風公子，風公子，娘與你說過幾回，你的眼光應該放在太子府。昨日壽宴的情形，娘是見了，但娘也與你說過，凡事有娘替你打理，你不可擅自做主，你為何不聽？如今出了這事，連你外祖都驚動了，我雖讓你爹進宮麵聖了，你也終歸隻能聽天由命，即便三皇子的事可以揭過去，你的名聲終究不比當初，這樣你還想進太子府便難了，你可明白？”
“可是……”
“不必可是了，這事已然如此，多說無益！顏兒，今日之事若是能揭過去，從今往後你不可再任性妄為，顧好你的身份，你可明白？”
江輕顏把頭往下低了低，半晌，咬著唇道：“顏兒明白。”
尤容歎了口氣，用手撫了撫額：“你方才說，那藥是她給你的？”
“……是。”
“既如此，此事若是鬧大了，她也脫不了幹係，明日我便派人送封信給她，也算多一分把握……如此你便下去吧。”
“是，顏兒告退，娘也早些休息。”
“嗯。”
江輕顏這才起身，隻是轉身時，眼中難免含了些怨毒，若非三妹不知使什麽手段迷住了風公子，自己何用出此下策，還有那三皇子，今日的一切本是很順利的，隻要我在外麵等到風公子進去……誰知那三皇子卻突然闖了進去，我怕那三皇子壞事，隻得先跟進去瞧瞧，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讓一切變成如今這般。
娘又一心想我當上太子妃……
風公子，你我便這般無緣嗎？
江輕顏走後，尤容起身走到窗邊，麵露倦容，眼裏卻滿是狠辣。
昨日壽宴她確實看到了，太子對那賤蹄子的態度頗有不同，便同她是這江府的主母一樣，她的女兒也合該坐在最高的位置上，甚至比她更高，太子妃的位置便很好，幾年之後更會是一國皇後，那麽，如今這太子妃之位便絕不能讓那賤蹄子玷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