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世

  “璃少爺。”


  麵前骨瘦如柴的老者對自己恭敬行禮，木璃心裏一抽，卻還是微微笑著，隨手作了個揖回禮道：“有勞由叔親自來迎了。”


  由杞微搖了頭，略有些無奈，又帶著些責難道：“璃少爺，老夫來迎倒不算大事，隻是你為何又獨自出去了？這若是出了何事，我等如何同族長交代？”


  “蒙六位長老厚愛，同父主舉薦，璃自然想著能為族中做些貢獻。隻是族裏事務並不繁忙，且璃天賦有限，這才想著不如出去見見世麵，看看這世間近況，將來也能更好地接手整個慕族。”木璃說著這話，果然便見眼前的老者眼裏透出微微的不屑來，仿佛便在說，你這樣的傀儡將來接手了整個慕族也掀不起大風大浪。


  思及此，木璃不由覺得有些可笑，卻還是耐著性子接著道：“由叔你們便當璃是出去散心也可，橫豎我出去也遊蕩不了多久便會被你們尋回，這回不便是被穀叔的手下自陳國京城給帶了回來？”


  由杞聽了這話，心裏更是舒坦了，當初以為這位有什麽不一樣的本事，能躲過族裏遍布天下的搜查一個月，如今看來，最終還是逃不過族中的眼線，隻能乖乖回來。


  長老會的權力不小，可終究比不上族長在族中的地位，如今他們扶持這位知根知底的上位，不但合了族長的意思，也要比扶持那些在族中已然有了不少勢力的少爺們上位要來得劃算。


  由杞低咳一聲，已然不打算再在此事上深究，既然他們這回能同族長在少主的繼任者上達成共識，那便是再好不過，對他管得太緊反倒會讓他對長老會生出叛逆的心理來。


  “唉，也罷，隻是下回璃少爺可不能再這般任性……”


  木璃實在懶得再同這二長老周旋下去，掏出扇子來一敲自己的腦袋，打斷了由杞的話，道：“誒呀，璃突然記起已有兩個多月不曾見過父主了，如今想是父主也正等著璃呢，由叔，我先不同你說了，待我自父主那處領了罰來，再同你好好喝一杯。”


  “欸，璃少爺……”由杞見木璃幾步便沒了影子，不禁又是無奈一歎，回身卻看到一旁琉莘還站著原地。


  兩人對視片刻，老者沉了臉色，剛要開口訓上幾句，琉莘已經行了禮，連連喊著“少爺等我，等等我啊……”逃命一般地跑遠了。


  木璃走出幾丈遠，才漸漸放慢了腳步，臉上卻已沒了方才的嬉笑之色。


  林道上的人漸漸多起來，有人見了他，紛紛上來行禮，木璃點頭回應，如此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周遭的人也逐漸稀少下去。


  終於，木璃邁過一處院落的門檻，走到一間屋門前停下。


  這院子同別處的不同，雖自外麵看去也不過是一般大戶人家的院落，但一踏進院子，便能感覺到院中詭異的沉寂，木璃自小在這裏長大，自然知道此時這院子的周邊都被隱衛圍得密不透風。


  堂堂慕族族長，即便有自保之力，也還是需要做到萬無一失。


  木璃無聲一笑，若是當初父主也能做到如今這般，娘她自然不會……


  想到此處，木璃的腳步頓了頓，片刻後，回轉過身往院外走去。


  身後的屋門此時卻自己打開了，有略顯低沉的聲音自屋裏傳出。


  “回來了。”


  木璃的腳步頓住，卻終究沒有回身，隻道：“在外麵逛了兩月有餘，回來看看族裏是否一切安好。”


  屋裏沉默了片刻才又傳出話來：“我同幾位長老商量過了，過兩日，你繼任少主之位，回去好好準備吧。”


  木璃輕哼一聲，笑問道：“如若我是少主，這族裏的人是否我想殺便能殺了？”


  “自然不是。”


  “那我要這少主之位何用？”


  “……再過兩月，陳國皇帝壽辰，我初任慕族少主時同他有些交集，你繼任之後替我去給他送份壽禮吧。”


  “父主如今倒是願意我到處跑了？”


  “送過壽禮後自然還是要回來的。”


  “如若我說將這少主之位讓給大哥他們可還來得及？”


  “如今你便是給了，他們也不敢要。”


  木璃輕笑一聲：“也是，那我便收下了，隻一句，繼任少主後，擅入竹琉林者死。”


  這一回倒換出了屋裏人一聲輕笑，“你那竹琉林一般人本也便進不去。”


  木璃微勾了嘴角：“這些年竹琉林外暗中刺探之人何時少過？既然父主都如此說了，那今後竹琉林外五裏若有探視之人，格殺勿論。”


  屋裏之人這時也低低笑了，“嗯，意圖窺探慕族少主，這行徑的確不妥，準了。”


  木璃自然聽出了屋裏之人語氣裏的包容，神色也微微緩和些許。


  “如此，三日後我便動身。”


  “此去陳國，路途說長也並不長，不必如此早早離開。”


  “留在族中兒子怕管不住自己的手，若是族裏被鬧得昏天黑地父主也可視若無睹，兒子自然願意留下來同他們算算賬。”


  屋裏一聲輕歎：“若是如此，便等七日之後再動身也不遲，族中聖女定在那一日出世，你……”


  一聲自嘲自木璃口中溢出，打斷了屋內之人的話，木璃的語氣再次僵硬起來。


  “父主何來這般有趣的想法……兒子三日後自會動身，不勞父主掛心了。”木璃說罷，再不停留，往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