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滕老板下廚
滕曉楓從旅行回來後,就好像還一直處於“正在旅行”的狀態,還沒有把靈魂從旅行中抽離回來。
下高鐵的那一刻,他拖著行李箱走出車廂,知道過個十幾分鍾他們就要各自回各自家了,竟後悔不定最後一天車次回來。
“打個車送你。”滕曉楓說。
“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吧,我家附近有地鐵,很方便的。”宮葶說。
“那我也坐地鐵。”滕曉楓拖著行李箱就往前走,生怕她問為什麽。
宮葶碎步加快的追上去,“你家住哪兒啊?”宮葶問。
“那你家住哪?”滕曉楓想先知道她家住哪再決定自己家住哪。
“換號線,往博園路方向,離高鐵站五個站,你呢?”宮葶認真的回答滕曉楓的問題,隻不過滕曉楓的步伐有點大,自己隻能快步碎步一起走,說話的時候帶點兒喘息。
“哦,我家在三號線底站。”滕曉楓轉過頭來看了她一下,她的頭頂隻到自己胳膊的高度,從高往下看,烏黑的頭發蹭著光亮,潔白的臉頰上透著微微的淡粉,纖長的眼睫微微卷翹,眨巴著雙眼,但腳步卻有點匆忙。滕曉楓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往右邊走。”
他們剛好趕上地鐵,地鐵裏依舊是人滿為患,滕曉楓的身高優勢讓他可以輕易抓住扶杆上麵的鐵杆,而宮葶左看右看,腳下四周都是人,扶手上的手也被抓滿,隻剩幾條空隙,就連門背上都靠滿了人,此刻是考驗平衡感的時候了。
“前方到站…”地鐵提示音響起,宮葶還在發呆,等到地鐵刹車的時候,宮葶的魂魄才回到地球上來,並且被地球的慣性嚇了一跳,整個人沒有預感的往後傾,她不知道站在自己後麵的是誰,是背對著自己還是正麵對著自己,是旁人的手臂在後麵還是旁人的背包在自己後麵,是男人還是女人,是長者還是晚輩?當她沒控製住往後傾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個結實有力的手臂挽住了自己,緊緊地挽住了自己的胳膊,穩住了自己,讓自己在擁擠的地鐵裏穩住了腳。
宮葶回頭一看,發現自己和滕曉楓四目相對,自己才意識到,挽住自己的人正是滕曉楓。
與其發呆遊走靈魂忘記要站穩腳跟抵擋慣性的驚嚇相比,此刻無聲的尷尬更為刺激。
宮葶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突然覺得車廂的溫度此刻急速上升,悶熱的車廂似乎讓宮葶喘不過氣,臉頰開始升溫,在這短短的十幾秒,宮葶的內心仿佛經曆了過山車一般,這次旅行到現在為止,經過的過山車高峰點太多次了,宮葶的內心有點兒負荷不住。
滕曉楓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注意著她。從她發呆開始,自己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她,看著她的身體搖搖晃晃,似乎要倒下的時候,自己也沒想到會第一時間伸手挽住她,很多自己解釋不清楚的行為,大腦的潛意識都已經給了你答案。
車門開啟,人上人下,趁此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麵。
“那有個空位,去坐吧。”滕曉楓說。
宮葶為了避免剛剛的尷尬場麵再次發生,宮葶選擇乖乖去坐了。滕曉楓也站到她旁邊,一直到目的地抵達。
“前方到站博園站,請要下車的旅客……”地鐵提示音縈繞在耳邊,宮葶起身準備下車,抬頭看了看滕曉楓,“我到了…”
滕曉楓輕輕嗯了一聲,然後等車門開了的時候就把行李箱提了出去給了她,自己又再回到車廂內。他看著宮葶對他搖手說再見,一直到車門關閉。等到下一站的時候,自己又再出來,換乘二號線,那個完全和三號線相反的線路,繼續坐十幾站回家。
滕曉楓回到家的時候家裏依舊是空無一人,偌大的房子裏毫無生氣,甚至客廳裏枯死的花都無人問津,四處彌漫著死氣沉沉的氣息,滕曉楓隻想快點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秒都不想在客廳裏停留。於是滕曉楓花了幾秒環繞四周確認家裏沒人後匆忙跑上二樓,然後砰的一聲把房門關上,這才讓這所房子有了一點兒聲響。
他整理起背包的行李,把旅行中買的衣服一一掛進衣櫃,然後發現背包深處有個小暴龍玩偶,他把小暴龍從書包裏掏出來,心想著自己明明已經把夾娃娃夾回來的所有玩偶都塞進了宮葶的行李箱裏,怎麽會有一個逃了出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它安置在了自己的床頭,然後點開餓了麽準備點點什麽。他早就和父母說了國慶不回家,待在學校,家裏沒人是正常狀態。
滕曉楓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他的父母完全放養他,與其說是放養,倒不如說是自己的父親隻顧著賺錢沒有花在自己身上的時間,母親自從回國後不理會公司上的事,畢竟兒子也大了,就和她各種各樣的朋友四處瀟灑,到處遊玩。
滕曉楓收拾了一會兒肚子就餓了,就打了個車去超市買菜,打算今晚自己做飯。
滕曉楓給蔣宸打了個電話,想叫他來吃飯。
“今晚我下廚,來捧個場。”
“我沒聽錯吧?滕老板親自下廚?還喊我去吃?”
“廢話少說,我等會兒打個車去買菜,順便接你。”
“我真的服你了,你家車庫這麽多車你不開,非得打車,能不能開輛豪車來接我!?”蔣宸語氣逐漸不耐煩,其實就是想體驗一下被老板開豪車接的感覺。
“你懂什麽?我這叫推動打車行業的發展,間接推動經濟消費,一句話,來不來。”
“唉,如果你開豪車來接我我就考慮今晚不去相親了,要是你執意要間接推動經濟發展,我還是去尋找我的愛情吧。”
“相你的親去吧。”滕曉楓掛了電話車就到了,滕曉楓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想著叫蔣宸來吃飯,這兩年基本上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已經成為習慣了,可是沒想到旅行回來居然不習慣一個人了,滕曉楓自己也吃了一驚。
滕曉楓剛從超市出來,回家路上卻看到了一個很像宮葶的人,滕曉楓立馬叫司機先靠邊停車,自己走上前去看發現還真是宮葶。
滕曉楓沒想到剛分別就又再撞到。但是滕曉楓發現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點怪,或許是剛旅行回來有點累,但看樣子更像是心事重重。
提出送她回家但是被拒絕,或許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滕曉楓便不再執意下去。
滕曉楓剛上車,通過車後鏡看到宮葶愣在原地直直的看著這輛車,直到司機開車了宮葶還在看著,滕曉楓心裏也亂了起來,不知道宮葶此刻在想什麽。
滕曉楓立馬掏出手機,給宮葶發了條信息。
——
回去好好休息。
滕曉楓回到家,開始洗菜的時候,發現了垃圾桶裏有很多打包盒,想起媽媽前兩天還給自己發信息說去和小姨去莫斯科玩,就猜到這垃圾桶裏的打包盒都是爸爸的,他每天回家就隻能從外麵打包回來吃,表麵無所謂,管他吃什麽,可是身體卻誠實的做了兩人份晚餐。
廚房裏劈裏啪啦的炒菜煎肉的聲音讓這座房子恢複了一點生氣,桌子上擺放著一碟被勾芡的晶瑩剔透的糖醋排骨,還有冰箱裏不知何時的牛排也配好各種佐料煎成七分熟切成了兩半乖乖躺在了乳白色的碟子上,一鍋奶白色的濃鬱的鯽魚豆腐湯,一盤綠油油的青菜。
其實在吃方麵,滕曉楓還是挺有講究的,這些菜都是他自己自學的,每次父母不在家他就在家搗鼓如何做菜,物理和數學及其優秀的他在做菜上也有幾分天賦,但好像沒有人吃過他自己做的飯菜。
一頓飯做下來,晚飯已經變成了宵夜。他吃完後把自己的碗筷清洗幹淨,想著那個要麽不見麵,一見麵就吵架的爸爸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吃了沒,就這樣把飯菜都擺在飯桌,自己上樓了。
滕升就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回來了,手裏提著叫助理打包的晚飯,換好鞋子打算熱熱晚飯,就聞到了一股香味,還以為自己餓極了聞到的空氣都是香的。
當他進到的廚房的時候,發現桌子上擺滿了還熱乎著的菜,看這色澤和從門口都能問到的香味,就知道是兒子做的。自己的太太做不出這樣的菜色,她做的菜隻是能放進嘴巴咽下去,還不給請保姆,自己又愛玩,滕升心裏是有點不滿的,但誰叫自己這一生就隻愛這一個人,隻能寵著了。
滕升是吃過滕曉楓做的菜的,隻是滕曉楓自己不知道。以前滕曉楓還是讀高二的時候,有一次和兒子吵架,自己一氣之下自己出門吃飯,把兒子一個人扔在家裏,可是誰知道滕曉楓自己會給自己做飯吃,用冰箱的零碎食材炒了一盤飯,沒吃完的放進了電飯鍋裏,滕升吃完飯回到家後看見電飯鍋開著,打開一看,撲鼻而來的是炒飯的香味,於是又吃了一碗飯,氣立馬消了。
第二次是他高三的時候,淩晨三點,滕曉楓還沒有睡覺,肚子餓了下樓做宵夜,用媽媽從西班牙帶回來的火腿下了個麵,還煎了個雞扒,麵下多了沒吃完,雞扒還留了一塊在碗裏就上樓睡覺了。滕升晚上上廁所的時候聞到了濃烈的香味,走進廚房看到了鍋裏還有半碗麵和一小塊雞扒,在廚房裏把麵湯都喝完了才回去睡覺。
他是知道自己兒子做飯很好吃,但是他從來不提及自己吃過他做的飯,從來不讚揚他任何是自己身為父親的威嚴所在。
滕升此刻看著這一桌子菜,心想做了這麽多肯定是要讓自己吃的,所以自己現在吃也不算背著他偷吃,於是就大大方方坐了下來,把自己從外麵餐館打包的晚飯晾在了一邊,大口吃起自己兒子做的飯菜,一邊吃還一邊笑。
細算下來,自己也好久好久沒吃過有家人味道的菜了,吃著吃著,滕升突然發起了呆,看著這一桌子菜,心想兒子真的從那次意外中走了出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