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閔文石本是白文陽的師弟, 資質雖不及師兄, 但為人處世卻在其之上, 在門中聲望遠勝白文陽。白文陽怕掌門之位被傳於閔文石,知其好飲酒, 便求了一佳釀,在其中下了迷藥,贈與閔文石喝。


  閔文石從未想過師兄會害自己,喝過酒第二日醒來時身旁躺著一個未著片縷的同門小師妹, 還被前來尋他的林清兒撞見,林清兒本芳心暗許於他,見此情形悲痛欲絕。


  閔文石向來酒量不錯,自知是被人陷害, 但酒壇已不見,小師妹也一口咬定是他喝醉後強迫了她,一時百口莫辯。


  領過罰後,閔文石本以為此事就算過去了,怎料影刹閣的人趁他重傷,半夜將其帶走,半路上他奮力逃脫,後遇書家公子, 書白楓的祖父出手相救才免於一難。


  後才得知, 白淵門昭告天下, 他與影刹閣勾結, 將他逐出了師門。不久後, 白文陽成為了白淵門新任掌門。


  萬萬沒想到白文陽會害他,他從未想過要和他爭什麽掌門之位。


  離開書家後,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一直到書家滅門時,他才出現,並帶走了書白楓,至於後來又讓書白楓去白淵門,是因為有書家禁製在,白文陽發現不了他體內的滄浮靈玉碎片。再有,他還有些事需要處理,不能帶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而且,書白楓若是爭氣,在白淵門自會學有所成。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白衣書白楓想起那夜在自己眼前被人一刀截成了兩段的父親,心痛難忍。爹娘待人一向和藹可親,為什麽會有人想害他們?

  黑衣書白楓不耐煩地看了一眼水麵另一邊痛苦不堪的人,“因為你身體裏藏著他們想要的東西。”


  “他們想要,讓我爹娘給他們就行了,為什麽一定要殺人不可?”他瞪著通紅的雙眼。


  雖然身體已經二十來歲了,但原主畢竟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根本無法想象人的貪欲有多可怕,“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不僅會天下大亂,而且白文陽也會千夫所指,隻要你們書家的人活一天,他就會過一天擔驚受怕的日子,你覺得他作為白淵門門主,會讓自己背上滅人滿門的罪名麽?”


  書白楓雖然還想反駁,卻找不到反駁的話,隻得不甘心地攥緊拳頭。


  “你就在這裏好好呆著,你的仇,我會幫你報。”


  “我要自己報!把我的身體還給我!”他跪在水麵上,一拳一拳地砸著水麵,但除了濺起的水花,和隨著一圈圈水波變得扭曲的黑衣書白楓,沒有收到別的效果。


  “你以為我很想待在你身體裏麵嗎?等這一切都結束後,我自然會離開,到時候你想做什麽都不會有人攔著你。”


  “什麽時候才會結束?”


  書白楓將衣服和麵具收好藏在樹上,晃晃悠悠地走進城裏,“快了,沒事別吵我,我可不像某個沒出息的人,除了哄小孩子開心,什麽也不會。”


  白若聽:“啊啾……啊啾!”


  涼焱關切道:“怎麽了,師尊?”


  白若聽揉了揉鼻頭,“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在背後罵我。”


  將人都捉拿後,齊遠繞開秦染,對紫淩宗眾人道:“多謝各位相助。”


  顧衡:“思明君不必如此,就算我們沒來,這些人也難敵你們。”


  齊遠但笑不語,秦染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大家都這麽熟了,就不要這麽客氣了。”他沒有齊遠高,這樣搭著其實有些費勁。


  遊程在後麵探頭探腦地張望,正好對上顧衡掃過來的目光,慌張地低下了頭,顧衡默不作聲走在隊伍前麵,嘴角劃過一絲笑意。


  黃昏時,一行人押著影刹閣弟子終於到了西月城。在守城士兵的引導下找到了白若聽和姬無涯,影刹閣的人也被收押在了獄牢裏。除了齊遠,秦染以及顧衡,其他人都被安頓到了住處休息,三人則是到了城樓上。


  修明長老會讓齊遠來,姬無涯倒還想得通,畢竟齊遠很有可能會是下一任門主,出來曆練,長長見識,若是在此事中立了大功,將來白淵門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動。


  可秦仁滿是出了名的護犢子,怎麽舍得讓自己寶貝孫子出來蹚這趟渾水。


  姬無涯樂嗬嗬地向三人招呼道:“都別站著,過來坐吧。”


  三人向他和白若聽作了一揖便圍坐在了桌邊。


  姬無涯朝白若聽笑說道:“看著這些年輕小輩,我們不能不服老啊。”


  白若聽微眯眼,笑了笑,“是啊,這以後就是他們的時代了。”


  心裏卻叫囂:誰老了?你才老!我雖然年齡是大了點,但長得不要太年輕了好不好,要是進樓裏謀生,憑這長相也是妥妥的頭牌。


  姬無涯又問秦染和顧衡:“秦宗主近來可好啊?”


  秦染忙答:“活蹦亂跳的,比我都好,爺爺也讓我代他向城主問好。”


  姬無涯眉開眼笑:“哈哈……秦小公子果然與眾不同。”


  白若聽腹誹:那可不嘛,沒有比他更像二愣子的了。


  寒暄完了,姬無涯終於收了笑,“還請各位與我說說你們路上怎麽被埋伏的?”


  齊遠溫潤婉轉的聲音傳來,“我與其他師兄弟在十裏地外的林間路上被埋伏,期間得紫淩宗各位相助,對方隻有不到十人,且修為都不高。若是對方真打算派這些人手就阻殺各派弟子,未免自持過高。”


  不難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有人故意暴露影刹閣的行蹤,而這個人,除了書白楓,白若聽還想不出誰有這麽大本事能掌握這麽多人的行蹤。


  姬無涯略作思量,向白若聽問道:“尊者以為,這些人,和設祭魂陣的會是同一夥人麽?”顯然他也察覺出了其中不對勁的地方。


  白若聽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齊遠:“你們把所有人都抓住了嗎?”


  三人努力回想,當時人太多,確實不敢確定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抓起來了。


  見三人沉默,白若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如果是書白楓,確實有能力在混亂中脫身,若是身法都如他在玄月鎮遇到的人那般,不可能在齊遠等人手下逃脫的。


  回答姬無涯,“應該是同一夥人,不過其中可能混進去了一隻老鼠,想來也不會在被抓的那些人裏,有人不想讓設陣的人好過,從他們口中興許可以問出一星半點線索來。”


  姬無涯沉了眸子,“也不知那人是敵是友。”


  白若聽提醒道:“既是藏頭露尾之人,就不得不防。”


  在一座戲樓的二層閣樓上,每一個席位都用屏風隔開,戲台搭在一樓大廳裏,木樓中空,從二樓的席位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戲台上的表演。


  今日演了一出上古仙魔大戰的戲碼,這場戲上上下下演了不知多少次,但每一次都座無虛席,每一次都能演出新花樣來。


  這一次居然演出漓華仙君其實好男風,心悅岐渡座下鬼將漠刹,故而隻將其鎮壓於玄火山下,而不是像對岐渡一般斬滅其神魂。


  這樣違背天道的正邪之戀更是讓台下眾人津津樂道。


  涼焱戴著灰色麵巾遮住了口鼻坐在了戲台的右上方,對於看戲來說這不算一個好位置,但他卻能從這個地方清楚地看見斜對麵席位上每個人的舉動。


  穿著平民布衣的男子端著一壺茶走到紅衣女子得席位上,一邊斟茶一邊小聲通報:“我們在城外的人想要阻殺白淵門的人,但卻反被他們抓了起來,現在關在地牢中,被姬無涯的人看守。”


  女子柳眉緊蹙,道:“沒有指令,他們怎麽敢擅自動手,派人去打探清楚,不要留活口。”


  “是。”簡短的交流後,男子便離開了戲樓,涼焱也起身跟了出去,沒人注意這一隅之地的暗流洶湧。


  男子出門後便去當地的一家青樓,涼焱跟了進去。隻見有雜役引著那名男子去了後院,涼焱則被一群女子七手八腳地拉扯。為免被人識破,又不想被糾纏,他抽身出來,說:“我與我家公子走散,正四處尋找,敢問各位可有見過一個身著紅衣的年輕男子?”


  他故意挑了個比較紮眼的顏色說,在西月城觀察了一番,他發現這裏的人穿衣都比較素淨,莫說男子,就連女子,穿紅衣的他也隻見到了在茶樓上的那一位。


  果然眾人沒多回想就回複了他,“沒有見過。”


  “公子找了那麽久,不如先進來放鬆放鬆再找也不遲呀~”


  他雖然遮著麵,但從眉眼不難看出男子有著英俊容顏,身材高大,又有著結實的肌肉,聲音也頗是勾人,難得有這麽上乘的男子送到眼前,眾女子也不想就這麽讓他溜了。


  涼焱目不斜視:“打擾各位了,告辭。”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背後還傳來了女子嬌媚的呼聲:“公子若是找到了你家公子,別忘了一起過來玩兒呀~”


  涼焱離開後便來到城樓下,剛好遇見白若聽和齊遠一行人下來。


  白若聽剛一靠近涼焱,就聞到一股混雜的香味兒,皺了眉頭湊到他肩上嗅了嗅,低聲道:“回去我們再慢慢兒說。”


  涼焱欲哭無淚,被師尊冷冷地甩在了身後,秦染也好奇地湊上來聞,問:“涼師弟,你什麽時候也學女子一般把自己弄得這麽香啊?”


  齊遠聞言,恍然大悟一般打量了涼焱一眼,又看了看白若聽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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