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路來到齊遠房門前, 見屋內燈火通明, 便上前扣門, “齊師兄歇下了嗎?我是涼焱。”
齊遠將房門打開,身上穿著整齊, 顯然並未睡下,看見涼焱焦慮不安的神色,問:“涼師弟這般匆忙,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齊師兄, 師尊現在狀況很不好,我必須馬上去見他,長老那邊,還要麻煩師兄幫我稟明,待我回來, 自會領罰。”
齊遠溫聲道:“你隻管去吧, 長老正好派我帶人去玄月鎮支援尊者,到時我隻說你是我帶去的就好。”
“多謝齊師兄。”
“對了,你知道玄月鎮在哪兒嗎?”
“我在玉書樓看過西月城一帶的地圖。”
“如此便好,去吧。”
話音剛落,涼焱便已消失不見。
齊遠看著眼前空空如也, 無奈搖頭。
涼焱是從屋頂上將白若聽抱回屋裏的, 經過客棧大廳時,西月城眾人雖有心上前詢問, 但看見他那張像從寒冰裏鑿出來的冷臉, 隻能縮回脖子, 暗自猜測。
隻有沈峰硬著頭皮上前詢問:“請問閣下是?”
涼焱語氣森冷:“我是白若聽的徒弟,師尊昨日喝多了,我帶他回屋休息。”
“哦……你請……”沈峰讓開了路,心中納悶,他是怎麽知道尊者喝醉了的?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白若聽拍了拍宿醉後昏沉的頭,一睜眼就看到了涼焱還冒著寒氣的臉。
“哇!!!你怎麽在這裏???”白若聽害怕地貼坐到牆邊,整個人一下就清醒了。
涼焱伸手理了理他亂糟糟的頭發,溫柔得讓人難以置信:“師尊忘了?昨夜你哭著說想我,說你想見我,所以我就來了。”
白若聽呆若木雞,一晚上就從白淵門趕到了這裏,這是真是存在的嗎?
涼焱吻了吻他的眼角,嘴唇冰涼,白若聽不禁有些心疼,因為自己酒後胡言亂語就害得阿焱擔驚受怕地趕了過來,他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師父。
“師尊昨夜說你想我時,我好開心,我也好想師尊,想馬上見到你。”他也想成為可以讓師尊依靠的人。
白若聽想起自己昨晚的醉態,赧顏汗下。涼焱將忸怩不安的人抱緊在懷裏安慰道:“我不知道師尊最近經曆了什麽事,不過一切都會過去的,讓我留在你身邊,不要再推開我了,好嗎?”
他小聲應道:“好……”我這還能推的開嗎?來都來了,聽天由命吧。
“昨日書白楓找過我,他就是之前的鬼麵人。”涼焱將書白楓怎麽聯係他,以及和他說的話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白若聽。
聽完後,白若聽就更是摸不著頭腦了,書白楓為何會對他產生這麽大的興趣,總不會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吧?
“兒子,如果這裏的人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會怎樣?”
“如果不是你故意泄露的,係統會清除他的記憶,如果你有意讓別人知道,那麽你會被宣布任務失敗,接受懲罰,然後遣送回現世。”
白若聽蹙眉深思,有個疑問從心底竄出——這個世界,難道真的隻有他一個外來者嗎?
客服捕獲到了他的心聲,“這屬於機密。”
“阿焱,我給你的那些傳訊符你可還帶在身上?”
“在。”涼焱從懷裏將剩下的符紙全部拿出來,白若聽隻抽了一張,其他的還是放在了涼焱那裏。
“師尊可是要找書白楓?”涼焱敏銳地發現了他的意圖。
“嗯。”白若聽當下焚燒手中符紙,指尖掠過白光,在虛空寫下“書白楓”三字。
床前浮現出一張俊朗無比的麵容,書白楓朝二人輕佻一笑,“這麽快就趕過去了,還真是師徒情深啊。”
白若聽不想將時間浪費在互相嘲諷上,“出來見一麵吧。”
書白楓挑眉:“你不怕你徒弟吃醋?”
白若聽終於知道涼焱為什麽不待見書白楓了,連他都想抽他兩耳刮子,嘴怎麽比他還欠呢?“我對你不感興趣,你應該知道我是要和你談什麽。”
“所有事我都告訴你徒弟了,我們還有什麽好談的?”
白若聽旁敲側擊:“你心底藏著一個秘密,一個除了我,不能和任何人說的秘密。”其實他也是猜測,不過越是故弄玄虛的話,在很多時候越是管用。
書白楓果然咬住了他拋出去的誘餌,“好,什麽時候見?”
“一個時辰後,玄月鎮鎮口。”
“好。”一個時辰,他果然也來了這裏。
虛影消失後,涼焱掰過白若聽的雙肩,有些不高興地問:“師尊怎麽會知道他的秘密?”
白若聽挪了挪位置,擺正身體,木床發出嘎吱的聲音,“怎麽?吃醋了?那不過是套他的話,我哪兒會知道他的什麽秘密?”
涼焱半信半疑:“是嗎……一會兒我要和師尊一同去,否則我不放心。”
“好。”早知道甩不掉他的。
一個時辰後,書白楓坐在鎮口刻著“玄月鎮”的巨石上,嘴裏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朝著白若聽二人咧嘴一笑。
雖然情況略有不同,不過這個書白楓和書上的他表麵上看來差距並不大。讓人難以想象能露出這麽爽朗的笑容的人私下裏卻有如此深的城府。
“白前輩,我們之間的秘密,你舍得讓外人聽見嗎?”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涼焱,故作曖昧地靠近白若聽。
白若聽泰然自若:“不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是你的秘密。”另一隻手卻握住了涼焱冷硬的拳頭。
書白楓又坐回了原來的石頭上,“堂堂清淼尊者竟然會和自己徒弟搞在一起,要是傳出去,你們還有臉待在白淵門嗎?”
白若聽回答的雲淡風輕,“對我來說,隻要和阿焱在一起,在哪裏都一樣。”
書白楓用手撐著臉,歪著頭,表情玩味兒:“你覺得你們能一直在一起?你不是比誰都清楚……”
“夠了!”白若聽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涼焱感覺到他握著自己的手驟然縮緊。書白楓說的話為何會讓師尊反應這麽大,不過隻是一句挑釁的話罷了。
“我們見麵不是為了說這些的。”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裏不願意麵對,可他不得不承認,他的時間不多了。
白若聽轉過身對涼焱溫言道:“阿焱,你在這兒等我,有些事,我必須和他單獨談。”
“嗯。”涼焱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書白楓,他知道,師尊心裏有不願意告訴自己的事,但他願意等,等師尊親口告訴他。
白若聽和書白楓走至昨日焚屍的平地上,焦黑斑駁的土地赤裸裸地扒開了人心殘忍自私的一麵。
“住在書白楓身體裏的你,到底是誰?”他已經不想再兜兜轉轉地說那些沒用的東西了。
書白楓卻不想隨了他的意,“前輩這句話不是前後矛盾嗎?住在我身體裏的不是我還會是誰?”
“是嗎?不妨做個假設,十年前你找上白文陽,告訴他你是書家之後,願意做他的靈玉容器。後將胥之琳約到勤拙峰山崖,故意將她推下崖,引我出來,好讓白文陽化作我的樣子去奪涼焱的滄浮靈玉,再讓其對我懷恨在心。事後你被白文陽關在密室八年,八年後你殺了白文陽逃離白淵門,正好那時候涼焱也從煉鬼域出來。你故意將我的行蹤透露給他,又利用醫尊騙我們幫你找冰火蓮,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前兩日在這裏阻截我的黑衣人也是你吧?”
“前輩不覺得自己的假設全是漏洞嗎?白文陽為什麽會聽我的話?再說,當時我和胥之琳在勤拙峰,出了什麽事前輩又怎麽會知道?”
白若聽笑了,“對,到處都是漏洞,白文陽手中沒有鎖靈盒,涼焱身邊有我,對他而言由你這個無依無靠的孩子來做他的容器最合適不過了。就算他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那重要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對他造成什麽威脅?況且,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在你身上種了玉蠱蟲吧?”
“不過……”白若聽頓了頓又接著說:“有很多地方無法解釋,像你說的,為什麽胥之琳出事我會知道?為什麽你會知道涼焱身上有滄浮靈玉?為什麽你會知道滄浮靈玉的保存方法?為什麽你知道玉蠱毒怎麽解?你又是怎麽讓白文陽中毒的?又是怎麽解開密室裏的玄鐵鎖的?為什麽會對我們的一舉一動掌握的如此清楚?為什麽知道隻有我才能打開幻虛鏡?”
白若聽貼近書白楓,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傳訊符,你是從哪兒得到的?”
他早在那一個時辰裏向客服確認過了,傳訊符這種毫無隱私設定的東西在這裏是不存在的。
書白楓啪啪地鼓起了掌,勾起嘴角;“你說的都沒錯,想知道作為‘反派’的我和作為‘正派’的你拿到的劇本有什麽差距嗎?我知道到的可遠比你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