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先發製人
李辰蘭與人相交隻看重自己的感覺。
如同李辰蘭這個人給他的感覺，那就是一切身份地位、稱呼外物，對她來說都有如浮雲。她明明聰慧又有大局觀，幾家小食鋪子生意蒸蒸日上，仿佛還有別的不明來源大額收入。
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在蔡叔與流螢培養下，出了不少得用的人手。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開拓更多的小食鋪子分店，把李家二房的財富滾雪球一般擴大。可自打安平縣三家小食鋪子進入正軌，她就不再開拓新的地盤。
反而更喜歡日日泡在海裏。
有時坐在海邊的岩石上看日出日落，一坐就是小半天，也不覺膩煩。
從前周煜覺得李辰蘭的想法有些奇怪，可自打上次撞見李辰蘭身後拖了一條鮫尾，一切就很好解釋了。李辰蘭不是個人類，至少不是個純粹的人類。
所以她才會對人類世界的一切如此淡漠。
對一條魚，或者說是一條半魚來說，人類的財富、地位自然沒有任何意義。
人類的名字，對她來說或許僅僅隻是一個符號。她認人，應該有著屬於她們族群自己的一套。也正如此，以前李辰蘭才會對他的來曆一點也不好奇，從不過問。
但直到這一刻，周煜知道他錯了，他錯的很徹底！
李辰蘭哪裏是對別人的一切不在乎？她隻是不在乎他，周煜這個人而已。
不然怎麽解釋，他們認識了三年多，李辰蘭到現在都記不住他的表字？而旁邊這少年，他們不過相處了短短一個下午，她不僅認認真真記住了，才給對方取了一個昵稱。
小霖子，小霖子！
多麽親昵的一個稱呼。
這一刻，周煜覺得很憤怒，又替自己委屈。
他堂堂一個分府別住的皇子，即便李辰蘭不知曉他的身份。論相貌、論風度、論才學、論武功，哪裏比不上眼前這個身形狼狽的少年郎？更遑論他比這少年，早認識了李辰蘭三年多。
他們一處在海邊喝酒吃肉，談天說地。
從天下萬事到家長裏短，幾乎無所不包、無所不聊。
這樣的關係，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相處短短半下午的少年？周煜一雙眸子幾乎冒出了火光，若不是長久以來身為皇子的素養與隱忍，他真想使勁搖晃李辰蘭的肩膀。
盯著她的眼睛質問她，“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我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你看不上眼，反而看上了旁邊這歪瓜裂棗？
“嗯，對，他叫周子瑜。”
李辰蘭對身邊人的情緒變化，感受極為敏銳。
為了不嚇到旁邊的李霖風，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先安撫一下周子瑜的暴躁，“他是我一個朋友，應該是擔心我這麽晚還在外頭晃悠，才過來找我的。”
“這會兒天色也確實有些晚了，你應該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一臉懵逼，還沒回過味兒來的李霖風，下意識點了點頭。
李辰蘭於是道，“那我先跟他回去了，你自己回家沒問題吧？”
李霖風還能說什麽？
他倒是想問，這什麽朋友啊，為什麽你要跟他一起回去？孤男寡女的，天色也晚了，不合適吧？但他跟李辰蘭說到底剛認識，實在沒資格如此問話。
而且周煜那一身的氣度，讓他自慚形穢。
光是穿的衣服，雖不知什麽材料製成，顏色也較為素淡低調。
可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下，間或閃過一縷縷金絲銀芒，顯然不會是什麽便宜貨色。頭上挽發的玉石簪子，瑩潤剔透、水頭十足，腰間還墜了一塊五福玉佩。
往李辰蘭身邊一站，那就是妥妥的金童玉女、般配一臉。
李霖風眸光暗了暗，憋屈搖頭道，“我沒事。”
李辰蘭：“……”
假裝沒看到李霖風的失落，拉著突然冒出來的周子瑜快步離開了。
李霖風那邊很好解決，他就住在小漁村，想找他很容易。等擺平了周子瑜，再好好解釋一番就是了。反而是周子瑜，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李辰蘭有些不知該怎麽辦。
她確實沒想過跟周子瑜一起，但這三年多來也習慣了他偶爾出現在海邊。
兩人一處喝酒吃肉、醉談風月。
對她來說，隻有周子瑜來找她，她稍微喝多了點酒的時候，才是最放鬆的。平日裏一個人喝酒嫌寂寞，她都不會去碰那些酒。而即便可以在大海裏四處遊玩，捕捉漂亮的海魚，或是提升鮫珠空間的靈能。
甚至小海星之類靈智高一些的水族，還能陪她說話，逗她開心。
可說到底，它們跟她屬於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為水族世界所迷，但她又分明不是一個水族，她的靈魂是人類。
李辰蘭有時也覺得自己很分裂，既迷戀著人類世界美好的情感，又貪圖水底世界的簡單純粹。隻有跟周子瑜一起時，這兩種相互衝突的情感，才能融合一處。
她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釋放心中的孤獨。
因而周子瑜這個朋友，在她心裏占據了極為特殊的位置。
就連她家裏眼看就要發酵好的那些酒，倘若沒有了周子瑜，都沒有了存在的意義。頂多就是讓李辰柏這個三哥，多一點讀書之外的樂趣罷了。
至於劉慎之等人，即便沒有這酒，別的東西一樣能討好。
“你發什麽瘋啊，突然跑來小漁村，是燕京城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嘛？”
拖著周子瑜一路來到鬆山居外，繞一圈翻過山，抵達熟悉的沙灘邊。由於兩人都身懷武術，輕功卓絕，整個過程統共才花了短短半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李辰蘭假裝從便捷式小屋裏翻找出蠟燭等物，一一點燃。
將小小十來個平方的便捷式小屋照亮，又各自幫著倒了一杯酒，將其中一杯推到周子瑜手邊。這才先發製人，假裝鬱悶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還不錯的少年，想著發展發展。”
“你就這麽衝出來，差點把我的事情給攪黃了。”
“我告訴你，過兩年我就十六了，到時候我娘一定會四處給我相看。”
“要是拖到那會兒，我還沒找到自己喜歡的、相處起來比較舒服的男人。搞不好我就得依了我娘，隨便相看一個還算順眼的男人就成親，那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你總不希望，我以後的日子過得那麽悲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