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拔毛鐵公雞
“我看你們眼裏就沒有規章製度這種東西！說賣樣機就賣樣機, 五折賣掉？你們就不能修一修賣八折嗎？我看電視機根本就沒壞, 是你們腦殼壞了！”胖老板氣急敗壞地在店裏頤指氣使, 將店長和售貨員罵了個狗血淋頭。
店長敢怒不敢言，售貨員更是被罵得瑟瑟發抖，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被解雇。雖然老板是個傻逼，但這好歹是一份工作，她年紀又大了，現在被辭退一時半會兒很難找到養家糊口的工作。
大概是摸準了員工的軟肋, 胖老板越罵越起勁，甚至翻起了舊賬：“就是你們兩個, 竟然幫那誰頂班？規章製度你們懂不懂？頂班這種事情可以隨便做的嗎？我看你們是腦殼被驢踢了！那誰也是，拿著我的工資, 偷偷跑去辦私事？我看他是死了也是活該！”
店長皺了皺眉，覺得再也聽不下去了：“人都已經沒了, 老板您就少說兩句吧。”
胖老板嗤笑了一聲：“他人都燒了，還能從棺材裏爬起來找我嗎？”
話音剛落, 旁邊的一台電視機突然亮了起來, 放起了一段詭異的哀樂，電視中正在播放一段送葬儀式，係著白頭巾，穿著喪服的人, 抬著一口棺材從路上走過, 淒慘的嗩呐聲和二胡聲讓人瞬間沉浸到了這種悲傷的氣氛中。
胖老板被嚇了一跳, 手忙腳亂地拿起遙控器關了電視機。
電視畫麵重新變回了黑屏, 胖老板湊近過去看看屏幕，想知道這電視到底怎麽回事。
他油光滿麵的臉剛一靠近，電視又亮了起來！這次的畫麵變成了一個恐怖片！
一個披頭散發麵色發青的女鬼嚎叫著撲到了屏幕前，尖聲叫喊著，好像要從電視裏衝出來！和那胖老板湊了個四目相對！
“啊————！！！”電器店裏的三人一起慘叫了起來，胖老板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嗷嗷亂叫了幾聲，差點背過氣去。
店長慌忙關掉了電視電源，對老板說道：“老板，你看電視確實有點問題……”
胖老板差點嚇尿，半晌沒發出聲音來，驚魂未定地看著電視機，一副驚嚇過度的慫樣。
好一會兒過去，他才狼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他已經緩過氣來了，被員工看到他丟臉的樣子，胖老板越發怒不可遏。
他麵紅耳赤地大聲道：“這誰放的碟片？這種碟片怎麽可以在店裏放！這是想嚇死客人嗎？！我要扣你們的工資！”
銷售員小聲道：“我們沒有這種片子，是電視機自己跳台了……”
胖老板一拍桌子道：“一台電視有問題也就算了，兩台三台有問題，這一定是電路出問題了！趕緊讓電工來修！”
銷售員說：“不是電路問題，自從……之後，店裏就經常這樣。”
胖老板劈頭蓋臉地訓斥道：“你想說什麽？！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你親眼見過嗎？沒見過就別瞎說！”
銷售員低著頭：“我是沒見過，不過昨天有個小朋友經過的時候，撿了一張傳單，他媽媽問他撿這個做什麽，他說是一個大哥哥發給他的……”
店長也說道：“我們店裏，最近是怪怪的，電視時不時會自動打開，東西也有被動過的痕跡。”
說著，店裏休息區的茶幾上，一次性杯子突然倒了下來，半杯水都流了出來。
銷售員嚇得驚呼了一聲，被胖老板怒斥大驚小怪：“一陣風而已！趕緊打掃一下，客人喝完的水扔掉！我不教訓你們，你們就知道偷懶！”
店長和銷售員都不說話了，默默地收拾東西。
胖老板罵累了，剛才被那麽一嚇，心裏總覺得毛毛的，他不信牛鬼蛇神的東西，但是自己的員工才剛死，他總是有點兒心神不寧。
阿林的死隻能怪他運氣不好，胖老板心道。
可是一想到他死前正在幫他買東西，他又如鯁在喉，心裏咒罵這阿林早不死晚不死，非要在他找他辦事的時候死，簡直晦氣！
他父母還找他要工傷補償？嗬嗬，他又不是上下班路上出事的，他憑什麽給錢？
“今天就這麽算了，我要回去了，再敢有這種事情，你們兩個都別幹了！”胖老板說著，大步走出了電器店，朝著電梯走去。
電梯門口，一個麵目模糊的年輕男人叫住了他。
“這位先生，你看起來印堂發黑，怕是厲鬼纏身啊。”年輕男人一臉嚴肅地對胖老板說道。
胖老板心裏“咯噔”了一聲，厲聲道：“你別瞎說！我看你就是想騙錢，我不會上當的！”
“您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說著，年輕男人神秘地笑了笑，對著電梯做了個請的手勢。
電梯門開了，胖老板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腦中不斷徘徊著男人的話，心中發怵。
電梯遲遲沒有合上門，胖老板忍不住抬頭看去，那個年輕男人還站在電梯外，靜靜地看著他，那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老板，你害死了我，就想這麽一走了之了嗎？”那個年輕男人突然語氣一變，陰冷冷地問道。
這神情，這聲音，赫然就是他的員工阿林！
胖老板嚇得後退了兩步，身體緊緊靠在了電梯裏，可電梯門就是不關，樓層按鈕上的亮光也消失了，關鍵時刻這個電梯竟然壞了！
“阿林”幽幽地看著老板，語氣怨恨：“我死得那麽慘，你卻逍遙快活，連問都不問一句，今天好不容易讓我等到你了。老板，我們來談談吧。”
“不關我的事，你自己出的車禍，和我有什麽關係！”胖老板尖聲喊道。
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看到男人朝他走來，他終於克製不住內心的恐懼，歇斯底裏地慘叫了一聲，朝著自動扶梯狂奔了過去。
跑，逃走，他要離開這裏！
眼前的一切好似蒙上了一層灰幕，商場裏變得寂靜無聲，隻有他的喘氣聲和腳步聲在回蕩著。
身體越來越沉重，好像背上了一個巨大的口袋，讓人挪不開腳步，又好像有什麽東西趴在他的背後，纏著他死死不放。
胖老板終於跑到了自動扶梯前，可是這個扶梯卻是朝上走的。
他咬咬牙，不管方向對不對了，邁開腳步就逆行著往下跑去。
“老板，你要去哪？”身後傳來阿林的聲音，近得就好像在他耳邊。
胖老板哆嗦了一下，不管不顧地往下跑。
可是自動扶梯的速度卻越來越快，推著他往回走。
“老板，我是因為你死的啊，我的撫恤金呢？”阿林問道，聲音陰冷寒意。
胖老板恨不得捂住耳朵，扶著扶手奮力往下衝刺。
無論他怎麽邁開腳步，這個逆行的自動扶梯還是載著他不斷往回走。
“老板，人死了其實不可怕，你來陪陪我吧……”
胖老板感到有人摸上了他的脖子，冷得像冰塊一樣，他慘叫了一聲，腳下一軟，一股腦兒從自動扶梯上滾了下去，一直滾到了樓梯下！
“我錯了！阿林！我對不起你！我賠你，我賠你錢！你放過我吧！”滾到地上的胖老板縮成一團肉球，連連哀求道。
周圍沒有回答的聲音，胖老板鼓起勇氣，偷偷抬起頭——
眼前是一雙破舊的皮鞋，皮革和鞋底的縫隙處已經微微開裂，昭示著皮鞋主人窘迫的經濟狀況；再往上看去，是一條裁剪平庸、布料粗糙的西裝褲，卻被熨燙得整整齊齊，看得出主人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體麵一些……
胖老板兩股戰戰，腹中一熱，一股尿騷味湧了出來。
“我記下來了，如果你騙我，我就去夢裏找你。”阿林幽幽地說道。
“我不騙你，我絕對不敢騙你！我這就給你轉錢！”胖老板顫抖著拿起手機，手指抖得連解鎖屏幕都失敗了好幾次。
“我信你最後一次。”阿林說著，咧開了嘴，“不過我還是得謝謝你，本來我被困在店裏，是你把我背出來了。”
阿林離開了，胖老板看著地上用血寫下來的銀行卡賬號，欲哭無淚。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褲子濕了一片，他隻得小心遮掩著，朝著最近的洗手間走去。
進了洗手間，坐在了馬桶上，胖老板脫了褲子扔進了垃圾桶，驚魂未定地給老婆發微信，讓她給自己送一條幹淨的褲子來。
微信才剛發出去，旁邊的廁所隔間裏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幹咳了兩聲問道。
“兄弟，要褲子嗎？”
說著，隔間的底部縫隙裏，一條包裝還沒拆的褲子被遞了進來。
幾秒種後，伴隨著驚天動地的慘叫聲，一個身材抱歉的半>
正在和保安爭執廁所裏確實有危險人物的李經理，看著朝自己衝過來的胖老板，臉色一變，拉著保安說道：“你看吧！那個廁所真的不對勁！又是黑幫老大又是鬧鬼的！”
保安喃喃道：“又瘋了一個？”
這廁所有毒！
………………
弈秋買了兩杯奶茶，一杯貼了張符放在扶手上給阿林喝，一杯拿在自己手裏吸起了珍珠，覺得美滋滋。
阿林半透明的手捧上了貼了符的奶茶，自從他死後，就沒有嚐到過這種屬於人間的滋味了。
除了奶茶的香甜，還有一種被人需要被人保護的溫暖。
“你看，這不就把鐵公雞的毛拔下來了嗎？”弈秋開始灌輸起了自己的人生哲理，“對於壞人，指望他們良心發現這是不可能的，你得比他們更‘壞’，問題就很容易解決啦！”
“謝謝你，老板，我以後一定會努力工作。反正我現在也不需要睡覺了，我可以一天工作24小時！”阿林感動地說道。
弈秋一口珍珠嗆在了氣管裏，猛地咳嗽了起來。
“我們真的不是一家黑心公司！我也不是那種老板！”弈秋發出了靈魂呐喊。
阿林笑了起來：“那你可真是個一個好老板，我更要為你好好工作了。”
弈秋難得被員工這麽誇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繼續狂吸奶茶裏的珍珠。
他算是個好人嗎？弈秋自己也不知道，捉鬼要好除妖也好，追著反派打上一頓也好，幫阿林討回公道也好，他都是憑著自己的個人好惡在做事，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特別稱讚的。
總之，開心就好！
鼓勵地看了員工一眼，弈秋對他說道：“明天就帶你去見夏總監，好好幹，你會有大作為的！”
阿林笑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容光煥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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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弈秋，是個混亂善良陣營的主角呢。他不是很老實，也不是很乖很甜很被動的類型，大家應該看得出來。在他的人際關係裏他經常是主動去搞事的那一個，有時候（比如捉鬼的時候）完全是個愉悅犯，還有點蔫壞蔫壞的。不過本質上是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