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三合一更 (1)
【一更】
時光飛逝, 歲月如梭, 兩個月轉眼過去, 一切風平浪靜。
這種平靜, 讓一個熱愛搞事的人非常不快樂！
弈秋大聲道：“我已經鹹魚兩個月了，再不給我分配個妖魔鬼怪玩一玩，我要鬧了！”
黑貓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專心舔毛，不予理會。
弈秋繼續對黑貓發出嚴正抗議：“寶貝兒，說好的要我維護世界和平呢, 為什麽現在世界就這麽和平了？”
弈秋的抗議是有道理的, 自從幫金家解決了狐狸精問題之後, 弈秋的生活就恢複到了沒有係統前的狀態, 讓他無聊到長毛，迫切需要來個不長眼的家夥活動一下筋骨。
黑貓一臉淡定：“別擔心，中元節快到了, 你肯定有的忙。”
弈秋眼睛一亮：“真的？”
黑貓伸了個懶腰：“我也希望是真的，不然你閑得天天給我梳毛, 毛都快被你薅禿了。”
弈秋笑嘻嘻地把黑貓舉起來：“趕緊給我發任務吧，靠你了！”
他愛捉鬼, 捉鬼讓人快樂！
………………
兩個月前, 《江湖八卦報》宣布殺青, 進入到爆肝剪輯和後期的階段。蔣導演壓力山大, 這是他和老東家分手之後首次自己挑大梁的電影, 萬一票房撲了, 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壓力產生動力，動力產生效率。就在昨天，《江湖八卦報》的正式預告片已經出來了，開始宣傳預熱，準備在一個半月後的國慶檔上映。
這兩個月，閻長生前往外地拍攝一部特工題材動作冒險電影的續作。
這是閻長生大眾意義上知名度最廣的一個係列片，他主演一個出身入死的孤膽英雄，每次動輒上天入地飆車槍戰。劇情不夠，爆炸來湊，加上閻長生在電影裏荷爾蒙炸裂的演出，男人看了會想成為他，女人看了會想嫁給他。
弈秋對這片子的評價不高，覺得這浪費了閻長生的才華，但還是不得不承認商業片對一個演員商業價值的重要性。
這種類型的電影對演員演技的限製很大，就算閻長生有一百分的演技，限於劇情和人物塑造，他不可能在一部商業片裏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但就算隻是用上了八十分的演技，閻長生在電影裏依舊無可挑剔。
不過這是電影裏的表現，拍攝現場，閻長生可是夠狼狽的了，因為很少用替身，閻長生簡直上刀山下火海，又是徒手攀岩又是下海深潛。
這次劇情裏還有打獵賽馬弓箭對敵，閻長生時不時就要被導演折騰一番，兩個月下來雖然沒掉肉，但是看起來憔悴了許多，經常悶不吭聲蹲在房間裏咬著吸管喝檸檬茶，一臉工作過量的鬱卒。
因為看起來慘兮兮，弈秋就算發現閻長生房間的垃圾桶裏有吃完的甜品外賣，他也選擇假裝沒看見。
男神工作這麽辛苦，偷吃點蛋糕怎麽了！
弈秋在劇組和卻月市來回跑，大部分時候還是鹿羯跟在閻長生身邊，但是每次換一個拍攝地之後，弈秋都會趕到現場查看一番，確定周圍沒有什麽對閻長生不利的東西。
閻長生雖然還是用看神棍的眼神看著他，但是大概是被拍戲折騰累慘了，看到弈秋勤快地在劇組裏轉悠，好像獵犬在巡邏自己的領地，他什麽也沒說，任憑弈秋往他房間裏貼了兩張符，等到弈秋離開後也沒有撕下來。
這兩個月，弈秋和閻長生算是“聚少離多”，雖然這個詞用在工作關係上有點奇怪，但確實是這麽回事。
“這部戲拍完，你可以休息一陣了吧？”弈秋問道。
閻長生點了點頭。
“出國去度假嗎？”弈秋又問。
“不，回家躺著。”閻長生肅然道。
弈秋笑出了聲，雖然職業不同，但是閻長生還是很接地氣的，和被黑心老板折騰了一天後下班隻想躺在家裏睡覺的社畜沒什麽區別。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殺青，卻月市見。”弈秋笑眯眯地說道。
閻長生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後選擇什麽都不說。
他可不想讓弈秋再讓他喝水，每次弈秋都會找個他必須喝水的理由，比如夏天太熱、拍戲出汗太多，必須多喝點水，不然會中暑。導致他時不時要跑廁所，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懷疑腎功能有問題！
這不可以！
………………
卻月市夏季最炎熱的時候快要過去了。
這個夏天最猝不及防的事情，是一個來自泰國的網紅美少女的爆紅。
這位名叫雨水的網紅，在兩個月的時間裏，每天用16個小時直播，主要內容是學習漢語。在粉絲們和好奇群眾的見證下，她隻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從一個中文隻會說“你好”、“吃了嗎”的初學者，變成了一個口語交流無障礙、能寫六百字作文，就連網絡用語都得很溜的網紅。
她還長得很美！
夏語琴稍稍為她運作了一下，雨水就迅速在各大短視頻平台上躥紅了。
畢竟不是誰都能做到長得好看，還能神采奕奕每天直播16個小時的。
“其實我可以24小時直播。”雨水操著一口帶了點外國口音的漢語，對夏語琴和弈秋說道。
畢竟她不是人，是個女鬼，不用吃飯、不用睡覺，還不用洗澡，還能一秒化妝、一鍵換裝，堪稱開掛。
隻要她願意，她甚至能順著網線爬過去把黑粉嚇一頓——當然，溫柔善良的雨水小姐姐，目前還沒有這麽做過。
夏語琴認真道：“你要是連續直播24小時，不出三天你的粉絲就要給醫院打急救電話了。”
弈秋對自己近來的鹹魚狀態十分愧疚：“沒必要這麽努力的，你現在已經很紅了。”
雨水雙眼閃亮地問道：“真的嗎？”
弈秋用力點頭：“真的真的！你看胡俊俊都快變成檸檬精了。”
雨水捂著嘴笑了起來，笑容裏再沒有當初的陰霾和怨恨，變得愉快輕靈。
弈秋也想不到，雨水的身上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第一次見到雨水的時候，他甚至把她認作了一個企圖攻擊人類的厲鬼，單方麵和她大戰了三百回合，發現是誤會之後，雨水就加入了北極星經紀公司，成了一名簽約藝人。
又因為雨水不是活人，而是一個女鬼，因為道行不足，她甚至無法凝聚成實體，隻有出現在鏡頭前的時候看起來才是活人的樣子。
但是在兩個月的努力後，雨水從粉絲的喜愛中獲得了信仰的力量，如今麵對麵的時候也看不出是個鬼魂了。
同樣是公司的簽約藝人，胡俊俊的發展就不怎麽樣。
夏語琴覺得他要做個演員還差點火候，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其他方向的發展。
被禁用“狐狸精外掛”之後，胡俊俊被送去了一個培訓班，目前正在嗷嗷大叫著學習唱歌跳舞和演技，兩個月一聽到音樂就想連唱帶跳當街尬舞，形成了殘酷的條件反射。
再看看隻比他早幾天加入北極星的雨水，人家雖然隻是個網紅，但是已經紅了啊！
他呢？他演男三號的電影現在才剛開始宣傳，他隻是個查無此人的小透明，已經組團等著扒他後台的營銷號正摩拳擦掌呢！
胡俊俊心好累，每天被老師操練得心如死灰，發騷都發不動了，回家就在床上躺屍，活像個被老板從早使喚到晚的社畜。
再一看因為天天有粉絲打CALL充能，非但不累，還神采奕奕的雨水，胡俊俊嫉妒到變形。
但是雨水也有她自己的煩惱。
她是紅了，但是具體自己的童年夢想還是有很大的距離，她現在隻是個網紅，混不到演藝圈裏去，隻好先一步步來。
夏語琴給她遞了一份品牌線下活動邀請。雨水一看，有點心動，又有點猶豫。
“我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你之前就接了這個學習機的推廣，反響很不錯。現在品牌方要在我市搞個線下活動，你可以考慮參加。”夏語琴說道。
雨水低著頭，沒什麽自信地握著自己的手，小聲道：“可是我不是人啊，會被發現的。”
隔著屏幕的時候，雨水竭力克服了自己內向的性格，已經能和粉絲良好互動了，但是一旦到了現實中，她始終還是那個自卑害羞的小女孩。更何況，她現在連人都不是了。
她害怕失去現在的一切，粉絲的喜愛、夏語琴的關照、幸福平靜的生活，她都害怕失去。
“雨水，你完全可以更自信一點。你現在的樣子，走到街上根本沒人知道是人是鬼。”夏語琴鼓勵道。
雨水還是顧慮多多：“我現在凝聚出來的身體，是冷的，一摸就知道不對勁。”
夏語琴摸了摸她的手：“是有點冷，但是女孩子體寒不是很正常嗎？”
雨水害羞地低下頭：“你的手就很暖和，好舒服。”
夏語琴笑了起來。
弈秋：現場的氣氛突然間有點橘裏橘氣的。但是女孩子之間的感情，真美好啊~
身為一個合格的老板，上班可以不積極，但是必須能幫員工排憂解難！
“這樣吧，我給你一張強化靈體的符，你隻要帶在身上，幾個小時內能保證你和真人一模一樣。”弈秋想了想，對雨水說道。
雨水感激地看著他：“謝謝你！”
弈秋笑眯眯：“而且現場我也會一起去的，有什麽問題我會幫你解決。”
雨水可是公司裏即將培養出來的一棵搖錢樹，當然要好好保護起來。
被弈秋一說，雨水終於安下心來，答應參加這次活動了。
此時的他們完全想不到，這個活動對他們的未來產生了多麽深遠影響。
【二更】
這次的線下粉絲見麵會安排在卻月市環貿商場一樓，雨水早早地就被主辦方的車子接到了現場，弈秋和夏語琴也跟去了。
夜幕降臨，雨水安安靜靜地坐在休息室裏，任由弈秋檢查了一番她身上的符。
“可以，凝氣符能持續6個小時，你現在看起來很真人一模一樣。”弈秋說道。
雨水也好奇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感歎道：“有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夏語琴看著她活潑的樣子，回想起這個姑娘不幸的經曆，又是欣慰又是傷感。
幸好一切都過去了，雨水的人生得以重新開始。
距離活動開始還有一個多小時，雨水對商場很好奇，想出去逛一逛，夏語琴本來想陪她去，但是臨時有人找她，隻好讓弈秋陪同雨水逛一逛這裏。
臨走前，弈秋摸著自己長了倒刺的指甲，問道：“你們誰帶了指甲刀？我指甲劈了。”
夏語琴從包裏找了一把迷你指甲鉗給他，弈秋笑嘻嘻地借走了，帶著雨水去逛商場。
雨水戴上口罩和帽子，一頭紮進了人堆裏，興奮地東看西看，直誇這裏熱鬧，她在泰國的時候都不敢走到這種商場裏去，因為她什麽也買不起。
弈秋微笑著聽著，認真道：“以後等你有錢了，你就可以走進包包店裏，看都不用看，直接說‘包我全包’。”
這是來自老板的畫餅大法。
雨水笑眯了眼：“可是我不出門，買回去了也用不上啊。”
弈秋：“呃……”
畫餅失敗了！
雨水想了想；“不過我可以給語琴姐姐買包！”
這是來自員工的挽尊。
弈秋：“對對對，她可喜歡包了。”
雨水笑得很開心。
兩人聊了一會兒直播的事情，雨水抱怨道：“其他都挺好的，就是老有變態發一些讓人討厭的話，還換著號來，房管都來不及禁言。”
弈秋問：“他發什麽？”
雨水撇了撇嘴：“什麽內褲是什麽顏色呀，之類之類的。”
弈秋：“……”
臥槽，竟然敢騷擾他的員工！這人死定了！
雨水：“有一次我氣壞了，差點要順著網線爬過去嚇唬他了。都爬到他電腦裏了，語琴姐姐回家了，我隻好趕緊爬回來，可累死我了。”
弈秋：“還有這種操作？！”
雨水：“是啊，我也是最近才學會的。可能是一天在網上掛十六個小時，莫名地和電腦有了聯係。”
弈秋覺得自己的員工真是厲害了。
兩人在自動扶梯上站著，雨水突然拉了拉弈秋的衣服，急道：“你看！那個頭發很少的那個那個！”
弈秋立刻抬起頭，看向上一層扶梯，一個中年禿頂的男人站在一個穿著白色小皮鞋和短裙的女孩下方，賊眉鼠眼地偷看人家的裙底風光，甚至還偷偷摸摸地打開了手機攝像頭。
“就是他就是他！我爬進去過他的電腦！就是他沒錯！”雨水指著那個頭頂稀疏的男人，小聲說道。
弈秋挑了挑眉，忍不住“嘖”了一聲。
正琢磨著怎麽給騷擾他員工的傻逼一個教訓，立刻就遇上了，看來是老天也看不慣他。
這種人，真是讓人心情變差。
不過他可以想辦法讓自己的心情變好。
“雨水，你想不想玩個好玩的遊戲？”弈秋問道。
“什麽遊戲？”
弈秋神秘地笑了笑：“聽我的指揮行事。”
雨水興奮了起來：“收到！”
………………
趙四突然感覺背後一涼，一股寒意穿過他的身體，讓他在大夏天哆嗦了一下。
這個商場的空調也開得太冷了吧？
趙四摸了摸肚子，匆匆翻了一下手機相冊，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敢看得太仔細，確認拍到了之後就從自動扶梯上下來了。
被偷拍的白皮鞋短裙姑娘正和好友說說笑笑，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咕嚕——”趙四的腸道突然一陣絞痛，他臉色一白，急忙朝著洗手間的標誌跑去。
衝進洗手間的一瞬間，趙四恍惚了一下，眼前的畫麵好似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幕。
人類時不時就會有這種感覺，突然間撞破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周圍熟悉的景物恍然間變得不那麽真實了，好似走進了一個夢境之中。
趙四也不例外，他以為這是自己肚子疼造成的錯覺，顧不上許多，立刻奔向洗手間最裏麵的一個隔間裏，拉開褲鏈就坐了下來，還不忘打開手機看一看相冊裏的偷拍照。
“這小妞安全褲都不穿，活該被人拍！”趙四嘟噥了一句，毫無愧怍之心，他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不對。
找廁所的時候太過匆忙，趙四渾然沒注意到，在這個熱鬧的商場裏，人來人往的男廁所此時竟然空無一人。
“嘩啦”一聲，頭頂的燈泡突然熄滅，整個廁所突然間一片漆黑！
“啊——！”趙四被驚了一跳，菊花一緊，尖叫出聲。
漆黑之中，周圍的黑暗裏仿佛埋藏了什麽怪物，讓人心神不寧。
商場斷電了？
趙四遲疑了一瞬，這麽大的商城肯定有應急電源，很快就能恢複供電了。
但是幾十秒過去了，眼前依舊一片漆黑。這顯然不同尋常。
趙四有一種古怪的預感，他覺得情況不對了！
他相信自己的預感。
在漫長的偷拍生涯中，趙四練就了這樣一種敏感的預感能力，在他掏出手機按下拍照鍵的一瞬間，他能感覺到被偷拍的女孩或者周圍的路人是否發現了他的變態行為。
如果情況不對，他就立刻放棄偷拍，按掉手機掉頭就走。
所以他縱橫偷拍界這麽多年，隻被人發現毆打過兩三次。
隻要他當機立斷跪地求饒，發誓自己是初犯，刪了照片以後好好做人，再也不會這麽幹了，對方多半也不會把他扭送警察局。
停電很正常，但是備用電源遲遲不啟動，這就不太正常。
最讓趙四心驚的是，為什麽周圍這麽安靜？
這可是卻月市最熱鬧的商場之一，現在正是晚餐過後大家出來逛街的時候，整個商場突然斷電，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死寂，肯定會有無數人嚇得大叫出聲，就像上課時突然斷電的教室一樣。
趙四“咕咚”一下，吞下了一口唾沫。
他決定忍住肚子的疼痛，出去看看情況。
黑暗寂靜之中，一陣來自腳底的潮濕涼意，把趙四嚇得一個哆嗦。
腳下有水！
這水無聲無息地漫到了他的涼鞋裏，冷得像是冰！
趙四攥緊了自己的手機，忍不住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地上果然積水了，已經完全沒過了他的腳背，讓他的雙腳被浸泡在了水中。
一滴水落在了他毛發稀疏的頭皮上，趙四猛地抬起頭，天花板上積聚了大片大片的水珠，正像漏水一樣滴滴答答地落下來。
趙四狂抽起了卷筒紙，他必須出去了！這裏不對頭了！
“篤篤篤”，有人在敲廁所隔間的門！
趙四的動作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一隻手還捏著卷紙，一聲不敢吭。
這個人是怎麽過來的！這裏到處都是水！為什麽走過來的時候沒有聲音？
除非它……
不是人！
下一秒，門外的聲音讓趙四如墜冰窖！
“你看到我的裙子了嗎？”
一個溫柔甜美的女聲問道。
趙四死死掐著自己的手臂，嘴唇咬出了血。
裙子？難道……
他的視線順著隔間的木門往下蠕動，一寸寸地蠕動，直到他看見隔間和地麵之間二十多厘米的空隙中，有一雙白色的小皮鞋，赫然是他剛剛偷拍過的女孩子穿著的那一雙！
白皮鞋的主人執拗地又敲了一次門，再一次問道：
“你看到我的裙子了嗎？”
這一次，她的聲音不再溫柔，卻依舊甜美，隻是這份甜美中沉澱著深深的冰冷和扭曲，好似在暗示即將到來的瘋狂。
趙四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手機，他的靈魂好似已經在巨大的恐懼中脫離了他的身體，隻留下一具僵硬的屍體，坐在馬桶上，連顫抖都忘記了。
鬼。
這裏有鬼！
門外的這個不是人，是鬼！
“咚——！”一聲巨響，門外的女鬼好似失去了耐性，一腳踹在了廁所隔間的門板上，脆弱的木門和鐵鎖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女鬼的聲音徹底扭曲，歇斯底裏地質問道：
“你——看——到——我——的——裙——子——了——嗎？”
趙四終於再也克製不住，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不要進來！求求你不要進來！我錯了，我道歉，我認錯，我再也不會這麽幹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是第一次這麽幹啊！”趙四語無倫次地求饒了起來，嚇得魂飛魄散。
門外的女鬼聽著他混亂的懺悔聲，幽幽地說道：“你看你的身後。”
趙四不該回頭的。
他知道。
但是這一刻，女鬼的聲音像是某種命令，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脖子，它像是有意誌一般，帶動著他的頭顱緩緩朝後旋轉。
借著手機照明燈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了牆後的一行血字。
“我的裙子好看嗎？”
頭頂的積水傾盆落下，一條被血浸透的短裙從天而降，落在了趙四的頭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趙四忘了門外站著的女鬼，也忘了自己還沒有提上褲子，他在一片血腥的黑暗中撞開了廁所隔間的門，連滾帶爬地來到了隔間外。
血裙子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正好掉在他的眼前。
應急通道的綠光亮起，趙四跪倒在積水中，顫抖著抬起頭——
一個披散著頭發、穿著白色小皮鞋和短裙的女孩就站在他的眼前。
趙四的大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呆呆地看著女孩在水中無聲地走過，撿起了他掉在水裏的手機，翻到了相冊裏。
“啊，這是我的裙子。你看到了我的裙子了。”女孩抬起頭，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我抓到你了。”
笑容下麵，是兩排鯊魚一般的牙齒，她緩緩張開嘴，吐出了一條猩紅的長舌。
趙四兩眼一翻，在極度的恐懼中暈死了過去。
暈過去的一瞬間，他甚至覺得就這樣死了都好過在恐懼中煎熬。
………………
“好變態啊，男廁所裏有個脫了褲子的男人躺在地上！”正在商場裏逛街的兩個女孩子正在交換從路人那邊聽來的八卦。
“聽說手機開著，相冊裏都是偷拍的照片，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好變態哦。”
“現在的變態真的太多了。”
弈秋和雨水一人一杯奶茶，美滋滋地站在護欄旁往下看，下麵正在為粉絲見麵會的展台布置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弈秋誇獎道：“你裝神弄鬼的水平很不錯嘛。”
雨水嘻嘻笑道：“因為我本來就是鬼嘛。”
弈秋“哦”了一聲：“……說得也是，我都快忘了。”
雨水一手拿著奶茶，一手在手機上記錄一個電話號碼，備注：死變態。
“這是做什麽？”弈秋問道。
雨水靦腆地笑了笑：“我打算十天半個月就給他發一條短信，告訴他，我在看著他。”
弈秋笑出了聲。
“今天玩得開心嗎？”弈秋問道。
雨水用力點了點頭，笑容上揚：“特別開心！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呢！”
“那走吧，你的見麵會要開始了。”弈秋說道。
雨水蹦蹦跳跳地朝著自動扶梯走去，快樂得像個普普通通的十八歲女孩。
【三更】
活動開始了。
雨水走上了展台，在主持人的引導下聊了起來，她的中文說得很好，但是還帶了一點無損於她可愛的口音，看到舞台下密密麻麻的觀眾，雨水顯得很害羞。
這份美少女的害羞讓觀眾更興奮了，幾個狂熱粉絲甚至還帶了打CALL棒和應援牌，在舞台下大喊“雨水妹妹我愛你”。
攝影師架著三腳架，攝像頭追著雨水，整個活動都在直播中，觀看人數節節攀升。
真是受歡迎啊。弈秋站在商場三樓的弧形平台上，往下俯瞰舞台的情況。
周圍一切正常，雨水的表現也出於意料得好，她非常善於展現自己靦腆可愛的一麵，這種可愛又因為她有意無意的賣蠢而顯得毫無攻擊性，反而讓人心生憐愛。
不錯不錯，很順利。
弈秋掏出手機刷了一會兒微博，又打開微信看起了朋友圈。
鹿羯發了一條朋友圈，是夜晚的機場。
弈秋立刻敲他：“你們要回來了嗎？”
鹿羯回道：“是啊，殺青了，我們今晚就回卻月市！”
弈秋喜滋滋。
鹿羯告狀道：“最近你不在劇組，閻老師又開始晚上不睡覺白天不起床，偷吃小蛋糕，還不肯多吃蔬菜水果，水都不好好喝。哦，他最近還沉迷王者榮耀！他竟然不是青銅了你敢信？！”
弈秋飛快打字：“放心吧，回來我就讓他做個早睡早起沒有網癮的乖寶寶！”
鹿羯：“謝謝弈大師！全靠你了！”
剛上飛機落座，抓緊起飛前的最後時刻，閻長生和隊友在王者榮耀的戰場上進行最後的廝殺。身邊的鹿羯正在劈裏啪啦打字，還偷看了他一眼。
戴著帽子口罩的閻長生突感背後一涼，猛地打了個噴嚏，操作失誤送上了人頭，被隊友一陣狂罵。
完了，段位要掉！
閻長生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
活動進行到了尾聲，雨水正在展台上給排隊前來的粉絲簽名合影。
弈秋見一切順利，準備下樓去問問夏語琴那邊的情況。
來到自動扶梯旁邊的時候，迎麵走來兩個高挑白皙、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一個一頭黑長直，戴著墨鏡，文靜秀美。
另一個一頭長卷發，美豔高冷，有一種生人勿進的大小姐氣場。
兩個女孩肩並肩，從弈秋身邊走過，繼續朝前走去。
弈秋猛地停下了腳步，驚詫不已地回過頭去。
這是……
弈秋驚呆了。
那個黑長直姑娘體內沒有活人的“炁”，毫無疑問，她是個呼吸心跳都沒了的死人。
他第一次見到死人能和活人一起逛街的！
這也太稀奇了！
雖然他捉鬼打鬼還欺負狐狸精，但這些手法都平平無奇，和讓死人站起來的妖術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必須了解一下。
弈秋立刻跟上去了，像個跟蹤狂一樣，不遠不近地吊在兩個姑娘身後。
他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一個沒有魂，也沒有炁的死人，到底是怎麽動起來的，又是怎麽和活人走在一起，還說說笑笑，半點看不出死了的樣子。
弈秋根本把持不住，跟著兩個姑娘走進了商場五樓的一家咖啡館。
她們兩人在靠窗的一個兩人桌上坐了下來，弈秋目不斜視地走過去，坐在了後麵一桌。
這個座位有點刺激，因為他和死人小姐形成了背靠背的姿勢，隻要他稍稍往後一仰頭，後腦勺就會挨到一顆死人腦袋。
和一具會走路的屍體近距離接觸，刺激刺激真刺激！
他開始興奮起來了。
………………
Tina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父親是一家大型跨國企業東亞部分的首席財務官，母親是國內五百強企業董事長的獨女，她的人生軌跡一如父母給她安排好的那樣，金光燦燦，並且一帆風順。
唯一的麻煩是她並不是塊讀書的料，她對金融沒有絲毫興趣，她隻喜歡漂亮衣服和名貴包包。
在美國留學的時候，Tina第一次離開了父母的懷抱，身邊隻有從小帶她的奶媽和一個為她打理日常事務的生活助理，她一邊為學業頭疼，一邊還要和同齡的白富美們社交。
服裝周密集的時候，她呼朋喚友一個月往巴黎飛了六趟，每次都帶著一箱最新最潮的衣服回美國，然後繼續和論文死磕，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悲慘到了極點。
終於有一天，她意識到了，自己沒有學習的才能，但是她有錢。
她可以讓別人代她學習，隻要那張金燦燦的鍍金學曆能拿到手就行。
於是她認識了Leia。
Leia的人生和她截然不同，她父母隻是普通的中產階級，為了把天資聰穎的女兒送出國，賣掉了家裏唯一一套房子，Leia不得不一邊學習一邊打工，維持在美國的生活，甚至還能給父母寄點錢。
Tina最佩服她的一點，是Leia總是有無窮地精力身兼數職，她做模特，做家教，給同學代寫作業和論文，這種情況下她竟然還有時間釣凱子！同時好幾個！
Tina親眼見過Leia在滿桌的資料書裏開著電腦寫一個根本不是她專業領域的論文，一邊開著手機和新交的男朋友甜言蜜語，同時她的電腦MSN裏還在和另一個男人熱聊。
在這種情況下，她在deadliina寫完了最後兩頁論文，並貼心地把自己的論文思路和一些發散性的想法備注在了另一份文檔裏。
Leia真的很努力了，Tina心想。
雖然Tina對Leia看男人的眼光不予置評。
她當時的男朋友是早已被Tina甩掉的家道中落試圖釣白富美的富二代，熱聊的那人是個騙子。
讓Tina窒息的是，Leia甩掉了那個雖然家道中落但還是有點家底的富二代，和那個騙子搞在了一起，然後被甩。
Leia崩潰了一陣，換了個貨真價實的SugarDaddy，年紀大但是慷慨有錢的那種，然後她悲劇地發現，對方是個總是讓她穿著水手服的戀童癖。不到兩個月SugarDaddy因為再度猥褻兒童被起訴。
Tina覺得自己的論文代寫人在看男人的眼光上是個傻逼。
但是Tina不在乎，她隻是想要一個論文代筆而已。
就像Leia需要凱子一樣地需要。
“We are cold-blooded bitches！”在隻麵向少數人的畢業派對上，一個富家千金高舉起酒杯肆意狂笑著，穿著她那件剛被動保組織登報抗議過的昂貴皮草，摟著漂亮男模，縱身跳進了遊泳池裏。
全場為她歡呼鼓掌。
Tina喜歡這句話。雖然她不喜歡說這話的那個美國妞，因為她心理年齡最多十四。
比起這種傻逼，她更喜歡Leia，至少Leia會寫論文。
這種詭異的摻雜著利益的友情一直延續到兩人雙雙回國。
Tina繼續當她的名媛大小姐，Leia找了一份光鮮亮麗的工作，繼續釣凱子。她們保持著每隔一兩個月一起出來吃飯逛街的社交關係，直到Tina發現Leia又找了個新男友，而她的新男友企圖通過Leia勾搭上她。
Tina立刻讓自己的私人律師調查了Leia的這位新男友，果不其然，是個騙子。
為了這份長達四五年的友情，Tina決定找兩個多月沒見的Leia談談，至少把她又交了一個騙子男友的悲慘事實，委婉地告訴她。
相信有著多次被騙經驗的Leia可以接受這個現實。
咖啡館內。
“大晚上的你戴著墨鏡做什麽？不嫌暗嗎？”Tina問道。
“我得了結膜炎，怕光，也怕傳染給你。”Leia說道。
Tina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她換了話題：“你和Tony最近怎麽樣了？”
Leia啜了一口咖啡，漫不經心地說道：“挺好的，繼續處著唄。”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語氣也有點奇怪，Tina注意到了。
無端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