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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夏總,二少爺把大少爺弄去跟他一塊住了。”


  偌大的辦公室幹淨得毫無灰塵,簡潔大氣的銀灰色風格仿佛不帶著絲毫的人情味,牆上的裝飾隻有一幅油畫,是很清新的綠色田野,就沒有其他裝飾了。滿牆的書似乎可以看出主人喜歡看書的習慣,因為每一本下方都有隱約的標簽。


  落地窗前身穿著銀灰色西服的中年男人聽到助理的話輕蹙著眉頭。


  原本毫無波瀾的雙眸微微掀起漣漪,蹙眉的眼部動作扯動著眼角細微的皺紋,歲月的痕跡並不在這張清冷儒雅的麵容上留下過深的痕跡,但是也有跡可循。


  夏商哲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助理眼裏染上擔憂:“一塊住?”


  “對,在學校一塊住。”


  “有人跟著他們嗎?”


  “有的,這個您放心,二少爺並沒有做什麽過激的事情,不過大少爺對二少爺這樣的行為還是很不滿。”


  夏商哲像是無奈那般歎了口氣。


  助理又說道:“不過大少爺急性闌尾炎犯了,昨晚做了切除手術。”


  “澈澈呢?”夏商哲低頭看著手中的橡皮,指腹輕抹著已經被擦平的一角。


  “二少爺不知道大少住院的事情。”


  夏商哲把玩的動作戛然而止,原本眼底平靜的波瀾似乎被掀翻:“不知道?為什麽會不知道?他們倆不是在一塊嗎?”


  助理繼續說著:“您也知道兩位少爺的關係的。”


  夏商哲聽到這話像是被什麽東西紮著內心,他垂眸看著手中的橡皮,是啊,為什麽會這樣呢。


  “而且大少爺身邊有人。”


  “誰?”


  “就是大少爺出租屋隔壁的鄰居,也是玩藝術的。”


  聽到這夏商哲眼底倏然陰沉,眼角的紋路似乎蹙眉變得更深:“玩藝術?查一下,半小時告訴我。”


  “篆刻藝術您也要管?”


  夏商哲緊蹙的眉頭稍微鬆了鬆:“不是油畫對吧?”


  “不是。”


  “那就好。”


  “夏總,為什麽要害怕,事情並不是您的錯,您不說他們兩兄弟這輩子都會被自己錯誤的意識誤導。”助理看著夏商哲手中一直把玩的橡皮輕輕歎了口氣。


  “我怎麽說,說他們的媽媽並不愛他們嗎?為了離開不惜一切代價,傷害我,傷害他們。”夏商哲像是想到什麽倏然緊握著手中的橡皮,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視線落在窗外:“我寧願當這個惡人,也不想讓他們心目中本應該是溫柔的媽媽變成惡人,至少存有些念想,不是嗎?”


  “那就去看看兩位少爺吧。”


  夏商哲手一僵,眼神像是躲避那般:“不了吧,你讓他們看著。”


  助理輕聲說道:“大少爺還進過一次醫院,因為低血糖。”


  說完果不其然就看到夏商哲轉過頭眼神變了。


  他又繼續說道:“在學校的時候也暈倒了一次,也是因為低血糖。開學的時候還因為跟二少爺打架弄傷手。”


  夏商哲抿著唇,眉頭皺得更緊:“這倆家夥又在搞什麽?”


  “二少爺跟您一樣別扭,為什麽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畫室隻是因為空調內機著火,不是二少爺燒的,畫作也在第一時間全部被安全送出來。當時火勢太大大少爺並不清楚具體情況,就這樣衝進裏頭要不是二少爺幾時發現進去阻攔那是必死無疑,二少爺為了救出大少爺寧願打傷他也不願意徹徹底底失去他,為什麽不說?”


  夏商哲像是想到什麽,最後重重化為一聲歎息,他轉過身看著落地窗外的城市,掌心的橡皮似乎還殘留著餘溫,視線落在某處若有所思著。


  腦海裏少年們的聲音不斷回響著,像是鋒利的刀。


  ——爸,是不是你逼死媽媽的?為什麽你要阻止她畫畫,為什麽那天不來救她,為什麽也不來救我們,是不要我們了嗎?我好恨你,我恨我為什麽會有這麽一個冷漠無情的爸爸!我哥忘記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爸,是你害我慌張的,是你讓我看到那個畫室就害怕,我哥跑進著火的畫室裏我腦子瞬間就懵了,萬一死了怎麽辦,要是媽媽一樣……不能,我不能讓他死,我隻能打傷他,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寧願他討厭我也不要他離開。


  ——為什麽不讓我畫畫,我畫畫有錯嗎?

  ——這下好了,我看不見了,您滿意了嗎?


  這樣的控訴聲像是鋒利的刀刃在他的心上劃著,因為他的疏忽讓這場意外從十二年前一直到現在,兩個孩子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甚至在潛意識裏他們曾經傷害過彼此。特別是對於母親是如何離開的記憶全都是錯誤的,在他們的記憶裏錯誤的是他,他也沒有狡辯,既然覺得是他那就是他吧。


  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兩兄弟的關係會變成這樣。


  特別是夏星澈,這些年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


  原以為他的代價就是小時候總是纏著他的孩子們再也不會對他露出任何的笑容,再也不會說愛他,隻會對他的安排視若不見,他們的父子關係變得很冷漠,隨著歲月像是陷入無法修複的漏洞。


  可他沒有想到這突然變成了三個人的爭執,每個人都各立一方,包括他其實也是一樣,他也在害怕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再發生,他寧願把自己當成惡人,想去杜絕這一切的再發生,但這一切似乎也是錯的。


  是他親手把夏星澄的天真浪漫抹殺掉,也因為自己的疏忽讓這孩子受到這輩子可能都無法修複的傷害,但是他無法再讓悲劇重演,隻能讓自己成為惡人。


  ——你身為夏家的孩子就必須肩負起未來的責任,學什麽畫畫,這不是你該學的,我也不會讓你再學,隻要你再畫一幅畫我就會想盡辦法的毀掉,包括你的老師,你可以反抗試試。


  他還能想起自己說完這話之後夏星澄眼紅的模樣,眼裏的不屈不甘就像是在譴責著他這個父親的自私自利。


  還有離開家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夏商哲,我肯定是撿回來的,夏星澈才是你兒子,你不是我爸,隻是夏星澈的爸爸。


  握緊手中的橡皮。


  他隻是不想讓這孩子想起以前的事情,因為他已經怕了,害怕夏星澄也會像他母親那樣患上精神異常。


  情緒激動、精神緊張、患得患失,甚至忍不住自己的脾氣但說完立刻反悔,像是精神分裂那般。


  但是……


  “夏總,大少爺那邊我會聯係醫生,但是該讓二少爺進行今年的第四次心理治療了。”


  “嗯,我會跟他說的。”


  偏偏不是當時差點被掐死的夏星澄患上這樣的疾病,而是夏星澈。


  ——爸,我沒病,是我哥生病了,我會保護他的。


  閉上眼重重落下一聲歎息。


  。


  “什麽?!要住院一個星期?!”夏星澄醒來之後聽到護士的話震驚的瞪大眼睛:“那不行啊,我的國慶節啊!”


  而且說好假期結束要去麵試,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一激動不小心扯到腹部上的傷口,疼得倒抽氣。


  “要聽話。”


  他疼得咧嘴對上陸尉的眼睛,心頭蕩漾了一整晚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雀躍又開始蕩漾,他沒有像平時對陸尉瞪眼,而是聽話的點著頭。


  這幅模樣乖得不行。


  陸尉:?

  他發現自己說話似乎開始有點用了。


  護士調整完吊水之後叮囑了幾句便離開病房,這種單身狗勿入的感情讓她太難受了,她要趕緊走。


  陸尉把枕頭墊在夏星澄的腰後,而後坐在床邊看著他,一副要長談的模樣。


  “兼職的事情現在就跟畫廊的老板說明情況,特殊情況特殊處理,要是他想要你必然會留下你,繪畫不同於其他勞動力,要遇到一個厲害的不容易。”


  “住院的事情不能隨你的想法改變,必須養好了才能出院。”


  “以後不允許再吃辛辣冰冷的東西,我以後不會再縱容你雪糕喝啤酒,並且在未來的日子裏我會想盡辦法跟你一塊吃飯,監督你。”


  “等你拆線後我們再做個全身檢查。”


  夏星澄:“……”這是要做什麽:“那個尉哥,其實也就是闌尾炎而已,切了不就沒事了嗎?而且雪糕啤酒怎麽能夠沒有呢,那就不快樂了啊,也沒有人陪你喝啤酒吃雪糕你不寂寞嗎?偶爾還是可以吃的嘛。”


  這是什麽情況,搞得他像得了重大疾病。


  不過嘛,陸尉這個緊張兮兮又一本正經的樣子真帥。


  低頭偷笑著。


  “我沒有再跟你開玩笑。”陸尉見他在笑以為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裏有些不悅:“你年紀輕輕應該要愛護自己的身體,不能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知道嗎?”


  “知道了媽媽。”夏星澄不敢再偷笑而是聽話的點頭。


  吃人嘴軟。


  這聲‘媽媽’讓陸尉覺得已經不再悅耳,很有必要再換一個。


  夏星澄低頭掀開被子找自己的手機,想說要給那個老師打個電話,結果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壓根就沒在這裏,他惆悵的看著陸尉:“我手機在家啊。”


  “一會有人會送來。”


  “哦哦。”


  說完便陷入沉默,夏星澄沒有光明正大的看陸尉,而是偷瞄著,一邊偷看一邊在想昨晚的事情,奇怪了,陸尉是怎麽知道自己喜歡他的,有那麽明顯嗎?

  他回想著自己的種種行為,在腦海裏認真分析許久。


  最後得出結論,確實,自己似乎跟陸尉熱絡後便表現出非常積極的樣子,絲毫不跟人見外,而且還不要nian的去蹭床,是在是羞恥!


  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臉皮厚,都不知道在陸尉心裏是不是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餘光看著陸尉低頭活動著右手,這他才想起陸尉背自己的事情。


  “手給我。”


  陸尉微怔,抬眸看向夏星澄,隻見人朝著自己伸出手:“怎麽了?”


  “昨晚不是背我弄到手了嗎,我給你按摩按摩。”


  陸尉聽後了然,笑著把手伸過去。


  少年的手還是帶著微涼,興許是天氣也涼了,身體底子不好體寒自帶的涼,手指傳遞入掌心的溫度讓他想將手握住,但是這還在按摩。


  視線落在夏星澄的臉上。


  隻見人微微低垂著腦袋神情很是專注,鴉羽般纖長的睫毛輕顫著,撫過眼皮時仿佛在他心頭勾了勾,已經恢複血色的模樣白裏透紅的,這樣的鮮活和生氣讓他的心情不自覺的愉悅。


  他要把人照顧好,不能再讓人生病了。


  不想要看到臉色蒼白的夏星澄。


  夏星澄感受到陸尉右手略有些僵硬,緊皺著眉頭:“尉哥,是不是因為背了我你的手才變得僵硬,會疼嗎?”


  心裏有些不好受,要不是因為自己吃了那麽多壽司引發急性闌尾炎也不會讓陸尉背著自己,低頭看著僵硬好像還有點腫脹的手,覺得自己真的太糟糕。


  似乎一直以來都在給陸尉找麻煩。


  很不是滋味。


  “經常這樣的,每天起床都會僵硬,需要活動才能夠恢複,所以每天早上我起床都在練習握石的動作就是在活動手,不是因為背你才僵硬。”陸尉發現夏星澄睫毛顫動的頻率比剛才要快:“我沒事。”


  哭了?


  “尉哥。”


  “怎麽了?”陸尉沒有聽到夏星澄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這才放下心。


  “為什麽你會對我那麽好?”夏星澄抬頭對上陸尉的眼睛,雙手還是在按著沒有鬆開。


  這話無疑像是一塊石頭砸在平靜的水麵上掀起漣漪,陸尉沉默了片刻,小家夥察覺到什麽了嗎?

  “我對你好嗎?”先冷靜,以不變應萬變。


  夏星澄看到陸尉這樣的反應似乎跟自己想的不大一樣,難道陸尉不覺得對自己特別特別好嗎?還是說陸尉對誰都這樣?


  “那你對誰都這樣?”心裏頓時像被打翻醋缸酸澀至極,是他想太多嗎?那不然為什麽陸尉昨晚要這麽問自己,還是說看出自己過分熱情了?


  還沒有等陸尉開口就聽到敲門聲,外頭傳來聲音:


  “阿尉,是我桂叔。”


  陸尉站起身走到門邊,推開門就看到了桂叔站在門口,身旁還跟著一個阿姨,兩人各拉著行李箱。


  “羅姨怎麽來了?”陸尉接過羅姨手上的行李箱疑惑問道。


  “先生太太讓我過來照顧你們,這不是聽說你那小朋友生病了怕你沒法分心過來嘛。”羅姨好奇的看了眼房間裏頭。


  陸尉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他壓低聲音:“不要說我的小朋友,他不知道。”


  他就知道父母靠不過,肯定全部人都知道他有心上人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小情趣,暗戀嘛。”羅姨沒有說得很大聲,說完走進病房內就看到不遠處病房上的少年,眼睛一亮。


  哎喲,這孩子長得跟小天使一樣哦。


  太漂亮了。


  桂叔尷尬的朝著陸尉笑了笑:“沒辦法,習慣就好。”


  陸尉笑而不語,早就習慣了。


  夏星澄心裏有些失落,剛才看到陸尉對著這對中年夫婦這麽友好的模樣,就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最重要的,就知道是自己想太多,畢竟頭一回見到自己還對自己摔門呢。


  看來陸尉對自己沒有那感覺,那自己也要矜持一點了。


  冷靜對待,以不變應萬變!

  敵不動我不動!


  沒錯,就是這樣。


  嘿嘿嘿他不是輕易被打倒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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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澄澄:沒錯!我能行!我會讓陸尉喜歡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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