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相親後,白雲天隔三差五帶著齊勝仙下館子,京城各種西餐廳吃了個遍,齊勝仙還是使不好刀叉。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老說不想去了,給少爺丟臉,白雲天倒不在意,隻是把肉一一給他切好了再遞過去。吃上幾頓飯,兩人也從麵對麵坐變成了挨著坐,遇見了熟人,白雲天也很敞亮地介紹這是他現在的對象。過不多久,大院子弟圈裏傳遍,說白小二爺找了個土鱉,簡直成了膾炙人口的段子。可每當談話對方問起這人到底有多土,說話的人也支支吾吾,說不清個大概,解釋來解釋去,又兩手一捧到胸前,繞到齊勝仙的胸肌上去了。
終於有一天,白齊二人在維蘭西用晚飯的時候,被幾個出來打野食的少爺瞧見了,一行人嬉皮笑臉過來拚桌,為首的齊勝仙認得,就是那個叫波子的副駕駛。
波子一坐到他們桌邊,就開始滿嘴跑火車,慫恿白雲天跟他們一起去玩,其他幾個家境不如他們的也連連附和,說雲天好久沒跟我們去玩了雲雲。
白雲天放下餐刀,刀刃在盤沿上刮了一下,鋥的一聲,所有人的牙都倒了。他笑道:“我看還是別了,仙兒不懂規矩,上次我們跟著去蹦迪,不小心得罪了人,就被追殺了幾條街,我現在還怕呢,不去了不去了。”
波子一拍大腿:“哎呀,我正巧要跟你說這個事兒呢!”
白雲天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做一個洗耳恭聽的動作,但表情卻並不輕鬆,反倒給人以壓迫感。齊勝仙則是一直不喜歡波子,不喜歡這人,也不喜歡這人的味道,那是一種彩色玻璃紙包的糖香氣,吸引人,卻膩味,令人口爽。齊勝仙知道自己沒背景,不好有違規動作,白雲天不給這人好臉色,倒是讓他很開心。
波子眉飛色舞:“之前那人是跟成哥混的,當天晚上找了成哥做主,結果反而被成哥罵得狗血淋頭,說改天要登門道歉。這不是您忙著談戀愛嘛,那邊愣沒找著合適時候,這才一直擱置了。”
白雲天笑了一聲,那種笑是從鼻孔裏發出來的,所謂嗤之以鼻,大概就是這個樣子了。齊勝仙想笑,埋下了頭,白雲天在底下捏住他手,緊緊握了一把,讓他務必憋住。齊勝仙轉頭看他,發現其實白雲天也憋著笑,眼睛都彎了,隻是這種局勢,不好真笑出來,多少還得給對方留點麵子。
白雲天很快消化掉了幽默,問波子道:“所以呢?他們打算怎麽賠禮道歉?”
波子說:“所以我才請你去玩兒嘛,那個娛樂室是成哥的地盤,你一去,他一道歉,兩邊一握手,雙方宣布建立和平友好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白雲天這回是真笑出來了:“你怎麽不去搞外交啊你?還建立和平友好關係。”
波子說:“別廢話啦,你就說去不去吧,現在是你占著理兒,可你老這麽讓姓成的麵子上不好看,以後就不好混啦。”
白雲天轉頭看齊勝仙一眼,齊勝仙衝他撇撇嘴,示意自個兒不在意,白雲天這才對波子點了頭。
於是他們又坐上了波子的車,一路驅馳到了所謂的娛樂室。娛樂室是一個郊外別墅,從外邊看,和一般富貴人家並無不同,等到進去了,才發現裏頭乾坤大得很。一樓大廳裏擺了好幾張台球桌,這在當時絕對算是潮流玩法,隻在北京上海才能得見。也隻有在這兒,才能見到一群公子哥兒穿紅戴綠,捏著杆子圍了一桌,嘻嘻哈哈地你一杆我一杆;也有人癱在一旁沙發裏喝酒抽煙玩牌,煙霧大得對麵人臉都看不清,也不知道打台球的是怎麽看見球的;更有甚者,異性相吸,眉來眼去,勾搭著就往二樓小房間去了,齊勝仙才剛脫離了處子之身,當然知道這些人是幹哪檔子事——說不定那檔子事就是這個娛樂室的主要經營業務,好家夥,這就是一個大青樓啊!齊勝仙都看呆了,拉著白雲天的手也摳緊了,白雲天則心裏暗罵,又栽在波子手上了,這逼人從來就不會把人往正經地方帶。
波子倒跟老鼠掉進了米缸似的,對他們說:“你們先玩著啊!我去叫成哥來。”說完搖著尾巴就上了二樓。
跟屁蟲們四散去,各自找了喜歡的項目開玩,白雲天沒興趣,撿了個單人沙發坐下,任旁邊人給自己倒了碗茶,這是專招待權貴子弟的地方,茶是好茶,明前龍井。白雲天喜歡茶,端起了茶,他就不想別的事兒了。隻有齊勝仙,他沒來過,也不會玩,倒顯得無所適從,有人看見了他,紮起堆來竊竊私語,說終於見到土鱉真身了。
白雲天見狀,放下茶碗,對齊勝仙說:“我對象不會玩兒,大家教教他,別把他冷落了,那就沒意思了。”
旁人都哎哎答應,幾個打台球的把齊勝仙拉了過去,給他一根杆子,熱情滿滿地說要教他打台球。齊勝仙是很喜歡接觸新事物的人,這下便拿起杆兒說:“我不會,大家多擔待擔待。”
那幾人有A有O,勾肩搭背,紛紛表示:“不礙事兒!是人都有第一次,別緊張,我們就愛交新朋友!”其實是抱了點圍觀土鱉的意思,齊勝仙人好,未必感覺得出,白雲天倒是看了個明白。好在他端著茶,冷笑都被茶碗掩住,看不出負麵情緒。
聽清楚了規則,學明白了姿勢,齊勝仙想先來上一杆試試。他俯**,伏到台球桌上,一杆還沒打出去,桌子周圍的人眼睛都飛到他身上去了。齊勝仙穿的背心早已鬆垮,此時隨身體動作而垂下,站在他對麵的人往他領口裏瞧,能從鎖骨直接看到褲腰。他的胸肌本來就挺傲人,這下伏在桌上,幾乎壓扁,給人以搓扁揉圓之感。別人顧著飽眼福,他自己卻渾然不知,隻顧著以白球為圓心,以杆兒為半徑,撅著屁股轉動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