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塞外(11)
孔嫄隻是笑,知道母親臉皮薄,何況還是被自己的女兒打趣。
李氏的臉紅紅的,低下頭縫衣服而希望臉上的熱意掩飾下去,昨天丈夫給她野果子時,她也沒有想到。
她還記得丈夫的話,“我看著好,大家都說這是野山梨,平時吃不好,隻有凍著吃的時候才好,你留著吃吧,嫄姐那邊有惲哥給弄的,也不用你惦記,這個是我采的,你自己吃。”
丈夫把話都說的這麽明白,李氏哪裏還有不明白的,紅著臉將凍果子收了起來,卻一直也沒有舍得吃,就放在廚房用碗裝著,每日看看,心裏也甜甜的。
孔和仁自以為做的隱秘又沒有人看到,可家裏就這幾個人,李氏又總盯著個野果子看而不食,多想想也就知道怎麽回事。
這也是孔惲如今對父親印象好轉的一個原因,以前父親不喜歡商戶出身的母親,更不要說做這種事情,眼下卻知道疼人了,更敬重母親了,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家裏剛和氣起來,就有人想進來搞破壞,孔惲也不同意,他大晚上的尋墨敏中,墨敏中是自己一個獨間,將他迎進去,知道是有重要的事。
兩人也算是熟了,孔惲直接將事情說了。
墨敏中擰眉,“聽聞那劉三娘是個潑辣狠毒的,這事做起來容易,隻是不能將嫄妹妹扯進來,她一個女孩子沾惹這些不妥。”
孔惲笑了,“我自己的妹妹我自然知道疼你,這個你不用擔心,隻是要委屈你出賣色相,我心裏到過意不去。”
墨敏中心裏卻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已經為她報不平了,這比什麽都重要,孔惲看出來了,“若是知道嫄姐剛剛為你擔心一句這麽重要,我也不用大晚上的過來與你商量,直接就去辦事好了。”
“你是知道我的,縱然是公主在麵前,我若是不喜歡,也沒用。”墨敏中變向的告訴他他是看在嫄姐的麵上才同意了。
孔惲見他也不知道遮掩自己的心思,笑道,“嫄姐明顯是不喜歡你,你不在意?”
“嫄姐不是不喜歡我,她是不喜歡任何男子,她對情字還不理解。”這也是墨敏中沒有被打擊到的原因。
孔惲驚訝於他隻是從旁麵就能看到這些,“我母親確實與我說過,嫄姐不想嫁人,隻說一個人過著挺好,將來老了要去姑子廟。”
墨敏中擰眉,“可是以前發生過何事?不然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隻以為她隻是不懂情,卻是想著孤老。
孔惲苦笑,“在京都時,我很少在府中,妹妹們大了,又不好親近,一個月也就能見一次兩次,那時的嫄姐沉默寡言,見麵也隻是打聲招呼,並沒有接觸過,我也問過母親,母親說可能有是以前府中忽視她,才讓她生出這樣的心思。”
墨敏中也想到了這裏,“婉姐是第一才女,又是貴女,卻也是妹妹,被自己的妹妹蓋過一頭,府中的長輩目光又都在妹妹身上,嫄姐能生出這樣的想法也正常。”
一時之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一個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一個是心疼自己喜歡的姑娘。
隔壁墨尚書的輕咳聲傳來,才打破沉默,孔惲起身,“我聽伯父咳嗽,明日你去嫄姐那裏要些藥過來。”
墨敏中看向孔惲,孔惲目光堅定,墨敏中心一激動,最後還是穩穩的點頭。
孔惲這算是接受他了。
也在給他創造機會。
兩人心照不宣,像是做了某種約定。
次日,孔嫄見墨敏中早早來自己家,聽說是墨伯父咳嗽,並沒有直接拿藥,而是回屋穿上狐狸襖,與他一起去了隔壁。
把過脈之後,孔嫄不厭欺煩的叮囑著,“伯父是內火加風寒,好在發現的早,不然嚴重起來,我這裏可沒有那麽多能治的要藥,我不是說過發現不舒服就讓墨大哥叫我,怎麽拖到現在?”
墨尚書笑道,“是伯父大意了,讓我們嫄姐擔心了。”
墨夫人也笑,“看你以後還聽不聽話,我就說去叫嫄姐,你非要攔著。”
又回身握住孔嫄的手,“嫄姐,要說還是女孩子貼心,我現在可是把你當成親女兒。”
想當兒媳婦也等得人家點頭啊。
墨夫人是越看越喜歡,恨不能立馬將人娶進家裏來。
孔嫄紅著臉笑了笑,“我先回去熬藥,一會兒讓墨大哥去端,我那裏還有天冷時采的一些菊花,伯父拿著平時用來泡水喝,可以去內火。”
自己家的事,現在還要麻煩墨敏中幫忙,孔嫄都不好意思讓對方感謝。
最後,孔嫄回去時,又是被墨敏中送回去的,不過是隔壁繞個院牆的事,孔嫄勸說沒用,隻能由著對方送她。
“嫄姐,謝謝你。”
“墨大哥,是我要謝謝你才是,謝謝你幫忙。”
墨敏中笑了,眼睛一刻也不挪的盯著她,“隻要是你的事,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孔嫄的心跳了跳,“墨大哥,我到家了,你快回去吧,一個時辰後過來取藥。”
墨敏中看著逃跑的身影,也不氣妥,隻要嫄姐心裏還沒有別人,他不會放棄。
從小到大,一直被人捧著,最後又訂親,墨敏中並沒有什麽感覺,便是京都那些貴女,他也不覺得有什麽特別。
直到與嫄姐的相處中,慢慢生出不一樣的感覺,他在她身上看到與旁人的不同,甚至最後甘心被她吸引。
孔家那邊屋裏的眾人也盯著外麵的動靜,隻見白雪下兩道身影站著說話,不知道說了什麽,女子嬌羞的跑開。
看到這一幕,眾人自然是樂見的。
獨孔和仁臉色不好,拉著李氏到一旁說話,“讓嫄姐注意點,男女有別,光天化日的,這像什麽樣子,萬一讓人誤會了怎麽辦?”
李氏挑眉,“誤會又怎麽樣?嫄姐到了說親的年紀,在這邊你看有哪個比敏中好的?我看兩個孩子要走能到一起,挺好的。”
孔和仁瞪大眼睛,“什麽叫挺好的,婉姐和敏中訂過親,以後姐妹哪天有見麵的一天,看到自己的前未婚夫變成了姐夫,讓婉姐怎麽自居?”
李氏一聽就火了,“怎麽自居?難不成讓嫄姐為了照顧她的感受,有好的不嫁嫁一個不好的?同樣是做父親的,你隻想著婉姐,有沒有想過嫄姐?”
想到女兒不想嫁人,老了還要當姑子去,李氏眼圈就紅了,“就是你對嫄姐的忽視,才讓她排斥嫁人,甚至有了做姑子的想法,現如今不過是敏中對嫄姐特別,你就跳出來棒打鴛鴦,你還是人嗎?”
兩人雖然在裏屋說話,可孔和仁也怕被聽到,畢竟隻隔著一道木門,“我哪是隻在乎婉姐,也是在乎嫄姐,嫄姐將來帶著夫婿與婉姐碰麵,她也會尷尬。”
“別說了,有什麽尷尬的,婚事是她自己不要的,怨得了誰。”李氏冷下臉來。
“怎麽能是婉姐自己不要的,若不是府中出事”
李氏卻不願與他辯解,這些日子暖起來的心又冷了下去,“你說婉姐是不得已?你是打著罵著讓她去做妾嗎?她若不想為妾,誰也不可能勉強她,直到此時你還想不明白嗎?我原不想挑破,更不想讓你失望,那就今天好好說說吧,你自己想想當時你用死去逼婉姐做妾了嗎?國公府世子過來時,婉姐可說過一個強硬不為妾的話?”
孔和仁喃喃的想反駁,卻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隨著妻子的提問,也想起了那日的事,臉色慢慢變白。
李氏哼了哼,“想到了吧?她就是自甘墮落,我也曾以她為榮,京都第一才女,可直到今日也才明白我這個做母親的多蠢,她便是有才如何?親情卻是薄涼,她隻顧自己出去參加宴會,可想過上有嫡姐?可曾關心過?甚至嫄姐明明是靠自己考進的學院,最後卻傳出來是靠婉姐才進去的。她可有為嫄姐在外麵爭辯過一句?若是有,也不會讓流言散開。”
孔和仁的身子踉蹌退了兩步,“不婉姐不會那樣。”
“流放那天,她可有來過?便是她不過來,總能讓派個人過來送些東西,你看到東西了嗎?”
孔和仁似終於找到了反駁的理由,“有,嫄姐不是有收到東西嗎?旁人怎麽可能送東西,一定是婉姐讓人送的。”
李氏笑容悲涼,扭過頭去,“是你那個外室。”
孔和仁徹底傻眼了,他已經經久不想起來的人,竟有一天從妻子口中聽到,他整個人無力的會在炕上。
半響,聲音像從深處飄來一般,“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李氏笑很涼,“是惲哥告訴我的。當日府中要出事,嫄姐知道信之後,便讓你身邊的大全去了你外室那裏,讓他們準備東西,他們自然是不同意,嫄姐威脅若是不拿,就告訴之官府,讓她們一起流放,她們這才乖乖聽話。”
孔和仁喃喃道,“原來如此。”
羞愧的低下頭,“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是知道我的,我雖不喜你商戶出身,也是覺得你不能與我紅袖添香,並沒有別的。那次我出去喝醉,醒來時古氏就在我身邊,我嚇的謊亂回府,哪知一個多月後她在外麵攔下我,說有身孕了,她又是古家庶女,我沒有辦法,她也深知孔府容不得納妾之事,甘願做外室,這才”
李氏冷嗤,“我正是知道是古家的庶女,這才沒有找你算帳。古府正是睿王一派,是背後有人算計,不然一個庶女如何做你外室,古府沒有鬧起來?”
見他不語,李氏譏諷道,“是不是你還覺得委屈了古氏,讓她無名無份的做你外室?快醒醒吧。”
孔和仁羞臊的認錯,“夫人莫在說了,是我蠢。我知錯了,日後再也不會這般了。”
李氏從兒子那裏聽說時,心裏確實很生氣,甚至想過和離,這些年在孔府丈夫不把她當回事,她可以忍,是因為丈夫沒有侍妾,可突然弄個外室出來,連女兒都有了。
“是個姑娘,多大了?”
“十歲。”
李氏冷笑兩聲,“這十年來你總去外麵喝酒,沒少拿這個做借口陪她們娘倆吧?”
孔和仁被冤枉不同意了,耿起脖子,“我怎麽是那種人,我心裏一直覺得對不起你,便是去那裏也隻是坐坐,什麽也沒有做。”
李氏哪裏會相信,隻要一想到這個心裏就發酸,當時兒子與她學完,還在勸她不要放在心上,那些都是睿王弄的棋子,無非也是想拿捏孔府,現在孔府被抄家流放,古氏也就成了棄子。
道理明白歸明白,可是哪個女人也做不到什麽事沒有發生過,何況還有一個孩子橫在中間。
“夫人,這事是我的錯,你是知道我的,除了喝酒,其他的事情從不放在心上。”孔和仁被李氏瞪了一眼,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你也知道我喝醉之後人不醒世,其實我一直在懷疑絡姐不是我親生,可又不好驗證,我又怎麽可能去碰古氏?我不時過去坐坐,也是怕她鬧到府上去,你是知道父親的。”
李氏心一動,“你說那孩子不是你的?”
孔和仁擰眉,“我也是這麽猜著,喝了這麽多年的酒,我一向喝多了就睡,哪裏還有精力做旁的事,若不然咱們家現在哪會三個孩子,怕是小四小五小六都出來了。”
李氏羞的臉一紅,卻是笑了,“胡說什麽,都快抱外孫的人了,還嘴上沒個把門的。”
孔和仁見妻子笑了,湊過去,小心翼翼將人摟在懷裏,見妻子沒有推開他,他歎口氣,“我這人我知道,骨子裏有些自視清高,這次一路上我才明白自己有多錯,這些年委屈夫人了。”
李氏鼻子酸,聲音哽咽,“你知道就好,我怎麽受委屈不重要,可不能再讓嫄姐受委屈,婉姐的事我也和你說了,你愛信不信,若有一日能回去,你可親自去問。”
孔和仁嘴上應著好,心裏卻是已經全信了,不是他沒有主見,而是夫人說的句句戳在正處,有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女兒是個好的,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