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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皓雪青霜

  有了小蛇,和那天去救薛開潮的表現,其實現在舒君在外頭也是有名氣的。皓霜刀一向低調,幾乎從不出現在人前,所以沒有外人知道他的來曆,隻是覺得他很可怕,傳言越傳越離奇,最後變成了從來沒有人預料過的那種方向。


  沒有人會相信忽然出現的舒君真的毫無來曆,何況他聲名鵲起的第一步應該是殺死金蛇和韓知那一回。不少目擊者都親眼看到了小蛇變成巨蟒刮起一陣狂風的樣子,隻是沒有信。


  然而這個特征其實知道的人不少,仙門之中早就在暗自整合準備對薛開潮發起進攻,所以這些消息雖然在孟文君孟成君等人看來荒誕不經,但還是傳開了。


  蛇做靈體的人不少,但是那蛇有翅膀,就和神話裏的某些東西靠上了,沒人願意相信是真的。


  螣蛇……


  這兩個字就讓許多人竊竊私語,心中忌憚了。


  再往後就是孟文君之死,但那一回有地獄門,舒君正好墜入其中,又沒有什麽能夠傳遞出消息的幸存者,不能直接證明這個螣蛇就再次出現了。隻是之後有人注意到了舒君和小蛇的再次出現。


  舒君對自己在外界是個什麽形象從來沒有想過,根本不知道之前回到洛陽那一次他和薛開潮先後召喚出靈體當做坐騎回到法殿象征著什麽。那其實是他第一次在各方窺探的視線裏正式露麵,隻是舒君對此一無所知。


  也就是那次,由青麒麟對舒君態度的不同和親昵,許多人心裏猜中了薛開潮和舒君的關係不一般,不過他們並不覺得這很意外,隻是因此猜測可能舒君是自幼為薛開潮培養的另一個人罷了。


  品貌先不提,可能金蛇和韓知都是被他所殺確實是真。


  自那時起,他們有個代號來稱呼舒君,“螣蛇”。


  青麟君,開雲君,做了令主才能被尊稱為君,號令天下。舒君畢竟隻是令主的下屬,眼下是沒有尊稱,隻有以靈體為象征的一個代稱。他還不知道自己有名,見到來開門的那個仙門弟子本來惡形惡狀,見到小蛇之後卻忽然連滾帶爬的逃跑,心下生疑,一麵指揮小蛇跟上去,一麵對幽雨嘀咕:“膽子怎麽這麽小,怎麽說也是圍剿過主君的人呢。”


  幽雨微笑不語,心想就是因為圍剿過主君才知道你有多可怕,親眼見過你刺殺孟成君,還讓小蛇把他吃了,不怕你才怪。


  隻是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於是她隻用眼神示意舒君跟上,同時在背後打手勢示意身後待命的皓霜刀左右包抄排查一切可疑人選。


  她是皓霜刀這個外人一無所知的令主暗衛實際上的統領,另一個名義上的統領是薛開潮本人。多年低調之下皓霜刀其實仍舊鋒利,如今派這個用場更是沒有人能說什麽,最近凶神惡煞的姿態做多了,很能唬人。


  舒君跟著她跨過門檻,看著小蛇四下翻騰追殺,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麽需要自己拔刀的事,皓霜刀四下搜尋,很快就將這座別院裏所有有靈力的人都綁起來了。這些事都有幽雨坐鎮指揮, 舒君隻需看著就是了,他也不多說話,安靜的站在幽雨身邊,安靜而乖順。要不是小蛇這時候是搜索得最凶猛的一個,恐怕還真有人當他不起眼。


  這五六天舒君都很不清醒,日子起先過得昏頭漲腦,後來變得花天酒地,總之遠遠在世事之外,如今見了這被翻得已經沒了半分風雅閑適的庭院,忍不住歎氣:“也不知道主人家到哪裏去了。”


  他說這話是因為猜得出來,既然此地隻有仙門弟子,那麽主人一定是隻將院子給他們騰了出來,實際上已經在盡力洗清自己,或者至少做出了拉開距離撇清自己的選擇。


  但是真的就能洗清麽?

  或者,換一個思路,洗清了真的是一件好事麽?


  是誰把這些人迎進長安城的?總不會是現在要趕盡殺絕的薛開潮。仙門中人豈是這麽好利用的?任憑朝中官員呼來喝去,任意指揮,就像是對待家養的殺手?

  那怎麽可能一樣?

  大家本來不過是互惠互利,朝廷這一麵本身已經沒有有效的手段來遏製這些人保持力量的平衡,又引他們進來。或許原本還有人在指望李家站出來說話,可到現在李家都不發一語,顯然是站在了薛開潮這邊,恐怕當初引了外人進長安城的大人老爺們此時正頭疼得很吧?

  舒君沒有多少憤恨,畢竟孟成君都死在他手裏,幽雨卻惱怒得很,聞言冷哼一聲,切齒冷笑:“可不是麽,都是一群縮頭烏龜!妄想法殿扶持他們,扶持他們上去丟人麽?怕成這樣,還不如現在就滾出來授首,也免得還要到老鼠洞裏去搜尋他們!浪費老娘的功夫!”


  幽雨從前雖然也是個凶悍的女人,但其實很少如此直白的表露情緒,舒君吃了一驚,躊躇片刻,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麽?”


  他不僅是這幾天閉目塞聽,往常也是消息最不靈通的那個。幽雨最近總是在外麵奔波忙碌,或許知道的確實多一點。能把幽雨氣成這樣,說盡難聽話,甚至都自稱老娘,可見真不是一般的事。


  兩人這時候都在廊下,幽雨坐在一張皓霜刀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擺在台階上的圈椅裏,舒君就背對著回廊坐在朱紅欄杆上,如果不聽下麵亂糟糟的聲音,隻看著兩個人,或許還能品出十成的閑適。


  幽雨的神情也沒有多大變化,隻是語氣冷森森的嚇人。她也知道舒君恐怕是什麽都不清楚,本來隻是抱怨罷了,現在既然說到了,幹脆就多對他說兩句:“你還不知道,外頭那些人可沒有停過,如今還是鑽營的厲害。二位女帝身後無嗣,皇位誰來繼承就備受矚目。能參與議立的除了宗室自然就是重臣。可咱們這幾天都在做的事讓誰都不敢露頭,何況多年來宗室式微,這件事說到底還是重臣說了算。”


  幽雨顯然是被許多人暗中找過了,十分煩躁:“這些人如今自然是不敢無視主君議立的,又摸不清主君是否有意自立,所以上下鑽營,就沒有停過……”


  舒君眉心一跳,想起自己今早在薛開潮那裏撿起來看過的帖子,和昨天薛開潮拆封的時候說的話,輕聲道:“可是我覺得主君不僅並無此意,甚至不覺得這位置還能傳多久……姐姐,難道咱們將來不會留在長安?”


  他的眼界和反應其實全是在薛開潮身邊和這許多人耳濡目染來的,雖然有所猜測,但其實並不清楚這究竟有多大影響。幽雨聽他這麽說,心裏一驚,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了考校的心思:“怎麽說?”


  舒君此時心中其實另有一樁煩心事,隻是對誰都不能說。正因這樁煩心事,他其實很關心自己能夠在長安停留多久,所以私下不免想得多一些。見幽雨要問,也就說了。


  “我記得地獄門被關上之後,主君曾經對我說過,這或許不是最後一次。我曾經是有幸見過那位魔君的,既然主君說她會回來,那她就一定會回來,說不定是哪一天。這個時候主君怎麽會有心情留在長安看他們勾心鬥角?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不願參與,那自然是要離開的。世上除了長安,我想主君還是會回洛陽。隻是,我不清楚什麽時候會走罷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壓低了,即使這裏本來也沒有人靠近,但他們也不會大意。


  幽雨沉默了好一會,忽然歎氣:“走,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這件事,不僅要看主君的意思,也要看外麵是不是有什麽攔路的人和事。千頭萬緒才清理到一半,天下除了凡人還有仙門,不把這些蠢蠢欲動的人都收拾幹淨了,到時候隻怕魔君出世有的是人要搶著給她鞍前馬後,好像魔君是散財來的。”


  她顯然意有所指,卻不肯細說,舒君也就不問,兩人忽然沉默下來。


  舒君回身看了看庭院裏飛舞的雪花,在心裏同意幽雨說的話。這事實在很複雜,其他的不說,就說他自己,不還是有不能說出的心思,要借著這混亂達成所願嗎?


  這一天都在外奔波,其實也不覺得遇到了什麽生死危機,或者遭了多少罪,但就是太累。幽雨回家之後和舒君分開時還不忘囑咐他有空去看看薛開潮,果然昨天就是故意的,操心到了這個份上,甚至都已經不像是一個侍女了。


  舒君嘴角噙著笑回到自己的臥房,靜坐片刻,洗澡換衣,出門潛伏,這次終於進了薛鳶的書房。


  薛鳶在外其實也有令名,他年輕的時候和兄長並稱雙壁,清俊而聰敏,隻是天分不高,沒有機會登仙成聖罷了,在家中卻是最有威儀的人。他的書房占地廣闊,也不盡是看書用的。還要見客,安置門客和附屬家族的子弟,還要收藏機密,地方不僅大,而且複雜。


  舒君若不是占了自己人的便宜,一定不能夠如此輕易的進來。


  幸好存放著記檔的屋子裏暫時沒人,舒君取了一支催眠香點上,放在上值守夜的外屋,自己倒掛在房梁上等待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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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說,發現了嗎,某種東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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