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名刀雲師
幽雨隻是凝視著她微微點頭,隨後抽刀站好,護在幽夜麵前,刀尖斜斜指向地麵,隨後對舒君道:“過來點,我照顧不到的地方就要靠你了。”
護山大陣仍在持續運轉,幽夜的靈力噴薄而出,發出萬丈光芒,現在再提打草驚蛇已經遲了。屍潮已經包圍上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來,他們已經深陷危機之中。
舒君站在幽雨身後,和她背對背,中間隔著二尺有餘,左右環顧,問幽雨:“他們是不是並不打算放我們走了?”
禁林之中本身危機重重,其實是極好的剪除外來之人的手段。如果他們沒能解決掉第一波出現的屍群,也就不用這操琴之人露麵。
可惜入侵的這三人突破了屍群包圍,甚至已經接近了那片宅院,不得已,發覺有了入侵者的主人家不得不親自出麵,處理這個麻煩。
山上的客人都是有數的,雖然禁林之中一直沒有人出來,未必就沒有人進去。禁林之中的人一定是知道法殿來人了。
孟家挑釁薛開潮,私下結盟在先,是亡命之徒和狂悖之人的路數,心中對法殿以及規則更是毫無尊重與敬畏。如果這裏是孟家那兩個人做主,或許早在得知幽雨三人到來的那一刻起了殺心。
畢竟想要從薛開潮身上取得利益的人或許很多,但孟家才是那個迫不及待撲上來的先驅者。
都能暗殺薛開潮了,殺幾個法使不過算祭旗。
他們夜探禁林,正好給了他們機會以名義上的不知情實行捕殺。如果先前那屍潮隻是偶然,現在一定是故意。
幽雨前後觀察,見乳白色的法陣光輝隻是驅趕離得近的凶屍惡鬼,並不真的殺傷,有些頂不住的雖然退卻了,可琴聲催促得太急,數量又太多,還是慢慢逼近了。
她心中有數,知道舒君猜測的是對的,但現在也來不及說太多,隻是安撫舒君:“別多想,隻要幽夜能夠維持得住這廢棄的法陣,我們就能全身而退。出去了再說這些吧。”
其實電光火石間,幽雨想到了最壞的結局,就是鬼宗掌門或許已經死了,他們閉門不出,秘而不宣,就是要把他留下的一切吞噬殆盡,利用完全。
走火入魔一向是個好理由,也不會有人懷疑太多。即使在這個年紀上走火入魔並不容易。但誰都知道境界越高,出了岔子越難補救。何況鬼宗弟子甚眾,又因邪門與其他世家和門派關係都不深,要想動手腳從這裏開始最簡單。
幽雨還記得明明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出頭的是掌門的兒子,現在人人都隻提師娘,那麽這個兒子哪裏去了?
她在心裏歎氣。
法使來鬼宗,名義上隻是作為令主的眼睛,不該插手門派自己的事。所以她既沒有聯係清淨宗過來的人。
雖然暗地裏都有書信聯係,甚至清淨宗就是薛開潮派來的,還是要避嫌的。
何況清淨宗來的是弟子,輩分上比不過鬼宗掌門的夫人,也不好不顧阻攔插手,能夠送來的消息都是地形,建築分布,和巡邏排班人數之類的消息。更多的他們也不願打探,也打探不到。
幽雨心中對清淨宗的人也沒有多少信任,看得出對方膽小怕事,更不願意多和他們牽扯。現在隻能靠自己。
屍潮洶湧澎湃,似乎永無盡頭,少說也有上千,三個人如果真的被包圍隻怕下場堪憂。正因如此,幽夜才迅速做出決斷,找到護山大陣曾經的陣眼,重新催動陣法運轉。
隻要陣法能夠重新產生作用,幽雨和舒君隻需解決僥幸進入陣法保護圈之內的屍鬼就夠了。
那操琴之人想來就是掌門夫人,她也是有自己的極限的,無非拉鋸,誰撐不住就輸了。
舒君的姿態雖然緊繃,但眼明手快,還是很頂用的,輕鬆擋掉幾個對著幽夜和自己撲過來的凶屍,一腳將地上的斷肢踢到一邊,忽然問幽雨:“統領,你說,孟家那兩個人到底想要什麽?他們既然動手了,會不會過來?我們忙著抵擋屍潮,豈不很容易被得手?”
幽雨冷笑一聲,刀光如電忽的一閃,輕盈靈動斬去一顆鬼頭,百忙之中抽空看他一眼:“他們要是敢來,必是有萬全的把握。現在不出頭不過是不敢罷了。你以為你的統領在外行走多年,會沒有留下名字嗎?”
舒君聞言一愣。
此時那琴聲已經低微下來,屍潮雖然被約束不能退後,但撲上前的數量卻減少了。正好有空,舒君又被這句話一嚇,以全新的目光去打量拄刀而立的幽雨。
她那刀更長,這幅姿態閑適中帶著一種輕描淡寫的殺氣,又凶猛又美麗,雙眼發亮,臉上還帶著冷笑。見舒君看過來,幽雨抬手將頭發撥到身後,一甩高高束起在腦後的長發,對舒君炫耀般說道:“當年我闖進孟家車隊明搶他家辛苦尋來的聖骨,連殺一百一十六人,哪個攔得住我了?如今我還站著,他們要敢過來,我倒還能留他們一具全屍,好送回孟家去。”
好、好凶!
一個人殺氣騰騰的模樣要不然極其扭曲恐怖,要不然極其鋒利倨傲。幽雨平常是比幽泉顯得更溫柔更無特色的女人,雖然也美,但終究不顯眼。忽然脫去平凡冷淡的表象,真是令人目眩神迷。
有一瞬間舒君心裏生出一種狂熱:他好想看薛開潮發狠的樣子。
雖然平常模樣也足夠好,但畢竟是不同的。薛開潮和幽雨一樣,都太會偽裝,很難變色。要是發狠,就是一道驚人灼目的風景。
這胡思亂想也隻浮現了一瞬,就被陡然驚醒的舒君自己摁下去了。幽雨卻敏銳非常,若有所指看了他一眼,恢複了平靜:“所以說,偷襲是最不用害怕的事。孟家雖然狂悖,但其實隻是鬼祟小人。哼,若是上得了台麵,也不至於都不敢向法殿要人。否則要撕破臉皮還用得著辛苦找什麽理由,先結同盟麽?早就自己打過來了。”
話裏話外,都在諷刺孟家懦弱膽小,無能無恥。
舒君卻忽然一愣:“……難道統領你多年不離主君身側,就是因為這個?”
幽雨聞言變色,居然略有些尷尬,扶額側身躲開舒君單純且好奇的視線,含糊道:“當年我確實不知收斂,樹敵太多,主君不讓我再出任務,也是為了我好。”
言外之意似乎孟家這血海深仇並不是唯一的理由。
幽雨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個多狂放的人啊。
真是令人害怕。
舒君瞠目結舌一陣子,也知道幽雨不會再多說什麽隱情,何況他問也不是一定要個答案,見她不願說也就收了好奇之心,去看幽夜。
護山法陣明明滅滅,乳白靈力一路蜿蜒擴散出去,至少從光暈來看,修複還是很順利的。
方才在林中第一次遭遇屍群的時候,舒君就發現了幽夜的短板。
大概和她身形有關,太小了,最適合做突襲刺殺之事,正麵硬抗或者猛攻,她這種敏捷刺客都不能勝任。
體型壓製就更無從談起。
因此幽夜揚長避短,要不然高高躍起居高臨下壓頂,要不然膝擊肘擊同時另一手將刀刃送進去、雙刀揮舞之間可以水潑不進,就是最好的防護。
因此在麵對數量眾多的敵人時,幽夜所起的作用就沒有那麽大了。
她的功法身法都與眾不同,目的是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長處,就不能支持太久。搭配幽雨這樣作風剛硬直白的人剛剛好。
其實說來,舒君現在就在被往幽夜這個方向培養。正因如此,能夠看出其中的門道,甚至十分佩服。
幽夜看起來年紀小,站在他和幽雨身邊的時候幾乎沒人把她當做一個危險的對手來看待,但偏偏幽夜才是三人之中最鋒利的那個。
表象真是會騙人啊。
舒君知道自己和幽夜比起來最大的好處是他體型更成熟修長,因此發展的方向並不狹窄,可以多試試。
說來,舒君其實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幽夜在薛開潮身邊日久年深,平常說話的時候難免帶出來一點,並不像是普通的十三四歲的女孩子,給人的感覺總比她肉身的年紀更滄桑一些。
這裏麵或許也是有故事的。
不過舒君也不問,幽夜也不會說給他聽。
所以舒君也就是偶爾想起來,卻不多做思索觀察,並不強求一個答案。
生活在薛開潮身邊,似乎就是要有這種明明察覺異狀,甚至大家彼此心照,但是不該自己管的事情就絕對不多過問的心態。
舒君倒很符合這個要求,所知道的都是別人願意告訴給他的,好奇心也都好好控製住了。
兩人說這番閑話的時候,山路上有了異動,幽夜仍舊在修複護山大陣,乳白光暈不斷逼近,屍潮發出尖利慘叫聲,紛紛後退。躲閃不及的都化為塵屑,
幽雨驚訝道:“你做了什麽?”
幽夜額頭全是冷汗,身後盤踞著她的靈體——一頭巨大的斑斕猛虎。
少女一手仍然貼在地上保持與陣法的接觸好輸入靈力,另一手抬起來擦了擦汗,臉色素白,既沒有冷笑也並無得意之色,反而相當平靜:“鬼宗多年收藏,不知道究竟束縛這些怨魂多少年。原來的陣法隻是不令他們傷及自己罷了,我如今就要把他們一一超度。”
她說完後看了幽雨一眼,自然是知道對方不會同意的,但卻沒有悔意。
真正下定決心,根本不必商量,也沒有太多言辭辯解,做了就是做了。幽夜本性其實從未改變,始終倔強孤拐,她是不會改的。
幽雨搖搖頭,示意舒君過去,也一起坐在她身邊,給她輸送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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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雨豈止是有故事的女同學啊,簡直有故事的人間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