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發現試煉出了問題的並不隻有越疏風一人,其他人就算傳送過程中沒有發現異常,但等他們傳送完畢,感應到周圍空氣中暴虐的魔氣後,也多少能察覺到不對勁了。


  宋濯當機立斷將表明身份的召集煙花發了出去,其他人看到煙花,猶豫片刻後,到底還是惜命著趕了過來。


  試煉最後決出的兩個名額都是南境之人,對宋濯也還算熟悉,見到對方後,紛紛鬆了口氣,上前詢問,“宋師兄,可是發生了什麽異常?”


  “還不能確定。”宋濯搖了搖頭,他簡單安撫了兩人,又單獨給越疏風發了一枚傳訊符。


  這枚傳訊符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並沒有收到回音。宋濯心下微沉,如果說召集煙花還有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而看不見的話,傳訊符沒有回音,基本便能斷定對方是出了事了。


  宋濯猶豫片刻,正準備給淩昔辭去個傳訊符問問情況,眼角餘光卻瞥到遠處有一道靈光飛遁而來。


  靈光落地,秦雲廷收了飛劍,陰沉著神色上前,劈頭蓋臉地問道:“越疏風呢?”


  “他不在。”宋濯心知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將心底的不爽咽了回去,問他道:“你弟弟呢,他沒跟你傳訊?”


  “他說他要去找姓越的。”秦雲廷想到就來氣,他意識到這塊秘境的不對勁後立刻便跟淩昔辭傳了訊詢問對方的方位,卻沒想對方隻回了他一句要去找人後,就再也不回他其他的訊息了。


  雙方暫時放下成見,簡單交換了訊息。宋濯道:“他們設這場局,定然是有什麽目的,越疏風一直沒有回我消息,我猜他八成是已經被找上了。你弟弟不回你消息,應該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想單獨過去找他們的。”


  秦雲廷神色陰晴不定,倒是沒有向往常那樣跟他嗆聲,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跟他一起分析,“那兄妹倆沒有阻攔我們聚集的意思,要麽是覺得我們不足為懼,要麽就是他們的目標不在我們身上。”


  “我猜是第二種。”宋濯伸出手,控製著周圍的靈氣在他手上聚集成團,“這裏的魔氣雖然比較暴虐,卻並不是完全沒有靈氣的存在。周圍也沒有什麽大型魔獸,對我們造不成威脅。除了不怎麽舒服以外,也沒其他事了。”


  秦雲廷道:“這樣來看,與其說他們是想要對付我們,倒不如說我們隻是掩人耳目,被附帶著傳送過來的。”


  宋濯點頭,秦雲廷麵色依舊不怎麽好,卻也稍微緩和了一點。如果說那兄妹倆的目標隻是越疏風的話,那淩昔辭應該相對安全,但即便這樣,他也要盡快找到對方才行。


  秦雲廷當即便禦劍準備離開,宋濯卻攔住了他,“你又去哪?”


  “找人。”秦雲廷不耐煩地揮開了他的手,“你別耽誤事。”


  宋濯卻沒放開他,“你知道他在哪?還是說你準備沒頭蒼蠅一樣亂找?冷靜點行不行。”


  這邊正僵持著,遠處又有兩人相繼而來,卻是妖族的黎萱和黎蕭二人。


  黎蕭拱手見禮,“方才見到濯塵君發的召集煙花,想來是有什麽要幫忙的,這才趕了過來,沒想到大家都在這裏。”


  黎萱也上前見禮,“宋師兄。”


  哥哥叫人濯塵君,妹妹卻叫人宋師兄,當真是親疏立現。秦雲廷冷眼瞧著,心底隱隱生出幾分不快,拱手道:“我還要找人,恕不奉陪了。”


  “等等!”黎蕭突然出聲。


  秦雲廷回頭,他心底雖有不滿,卻沒有到遷怒旁人的地步,“三殿下有何事?”


  “敢問七殿下,可是要去找安樂王?”黎蕭道:“方才我也聽到了兩句,不瞞七殿下,我族有一天賦神通,可通過同源血脈追溯親近之人的大致方位,不知七殿下可是需要幫忙?”


  秦雲廷神色稍動,追問道:“當真?”


  “自然。”黎蕭點頭,“隻是施展秘術需要七殿下您的一點精血,不知殿下……”


  “可以。”秦雲廷不等他說完便道,當即便用劍在手上劃了一道,逼出一點精血遞給對方。


  宋濯阻攔不及,隻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精血乃修士本源,能通過精血施展的秘術大多詭秘非常。


  雖然知道自己的擔心可能太過多餘,宋濯卻還是緊盯著黎蕭,確認他將那一滴精血在追蹤術上用盡,半點也沒私自留存後,才稍稍放下心來。


  “宋師兄不必擔心。”黎萱見他眉心緊蹙,誤以為他是擔心術法施展失敗,“這術法在妖族內不是什麽高深術法,三哥是不會出錯的。”


  宋濯不置可否,朝她微微頷首便算應過。


  黎萱卻為這一眼悄悄紅了雙頰,離他站得更近了些。


  秦雲廷沒空注意他們,等到黎蕭睜開眼睛,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麽樣?”


  “西北方向。”黎蕭道:“大約六到七個時辰的距離。”


  秦雲廷抱拳道:“多謝。”


  “舉手之勞罷了。”黎蕭還禮,“我和萱兒還要在這裏再找找看,便不多耽擱了,告辭。”


  試煉前宴會那天,城主曾經承認說傳送的秘境裏會有妖獸的存在。雖然從現狀來看這句話八成也是假的,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黎蕭他們想再找找看,也是情理之中。秦雲廷並未懷疑,依言道:“如此,便後會有期了。”


  黎蕭點了點頭,帶著黎萱走了。黎萱依依不舍地將目光從宋濯身上收回,“三哥,你說宋濯他會不會……”


  “會。”黎蕭沒等她說完便道,他回身將目光從遠處地麵上正說話的那兩人身上掃過,“於公宋濯要找越疏風必然需要先找到淩昔辭,於私他對秦雲廷的態度也沒那麽差,所以,他一定會陪著秦雲廷一起去我說的地方。”


  黎萱聽到這裏,神情顯出些許不甘之色。


  “萱兒。”黎蕭歎了口氣,“我們當務之急,是要盡快遵從聖殿的指示把淩昔辭解決掉,等聖殿的事情結束,你想要什麽,哥哥都會幫你。”


  “我知道,我就是有點不甘心。”黎萱咬著牙,“也罷,既然是他非要陪著他去,那便也不怪我們了。”


  他們被傳送來之後也意識到了不對勁,隨後在看到宋濯的煙花後,黎蕭略一思忖,便意會到了對方的意圖。


  隨後,他們便故意布置了困陣,原想著想辦法將眾人引過去再趁機對淩昔辭下手,卻沒想到城主他們找上了越疏風,淩昔辭也因此沒有趕過來和眾人在一起。


  黎蕭很快便改變了策略,借由秦雲廷的精血施展秘術鎖定淩昔辭的方位,再將秦雲廷等人引到他們原來所布置的陣法中去。


  “雖然那陣盤沒有我們主持,但原本是為了困住越疏風所設的,至少也能拖住他們三日時間了。越疏風又被那兄妹倆困住,如此,便隻剩下一個淩昔辭。”黎蕭若有所思,“那兄妹倆也算是陰差陽錯的幫了我們的忙。”


  黎萱提到初棠便是滿肚子的氣,惡狠狠道:“事成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有著利用秦雲廷精血施展的秘術指引,黎蕭二人很快便追到了淩昔辭的方位。


  淩昔辭自越疏風單方麵屏蔽方位起,心底便像燒了一團火般。他知曉越疏風情願他在充滿魔氣的陌生環境裏獨自行進也要關閉方位感應,必然是遇到了什麽極大的麻煩。


  而這麻煩的源頭不必想,也知道是城主那兄妹二人。對方既然會在傳送的目的地上做手腳,那麽在傳送時刻意分開他們二人,便也不是什麽麻煩的事情。


  他過去隻當這對兄妹是有有所圖謀,卻怎麽也沒想到他們如此喪心病狂,竟敢直接把這一群人都傳送到魔極大陸上來。難道他們以後都不打算回去了嗎?

  他們來時的傳送陣明顯並不是一次性,也不是單向傳送,這塊大陸上定然有另一個傳送陣可以讓他們回去。淩昔辭知道此時他最該做的事情是盡快找到眾人,再一起尋找傳送陣所在的方位。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這半日時間過去,原本就被情感壓過的理智,幾乎已經快要被他心底燒著的那團火燃燒殆盡了。


  失去感應功能的玉玨被他從胸前拽下來握在手中,玉玨光滑圓潤的邊緣硌得他手指生疼,卻怎麽也壓不過他心底不斷升騰著的火。


  黎蕭便是在這種境地下出現的,他驀的出現在淩昔辭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


  “安樂王。”


  淩昔辭停住,他看著對麵的黎蕭,卻怎麽也想不出自己和對方有什麽過往糾葛。但對方在這個境地下出現,又顯然不會是為著和他打招呼而來的。


  黎蕭當然不是為了和他打招呼才來的,他們來時隻準備了一個陣盤,已經在先前用掉。臨時布置的話,即便是抄近路也來不及,黎蕭便選擇了自己上前拖延,由黎萱暗中布置。


  空氣微妙的凝固,淩昔辭卻忽然本能的感應到了一絲危險的預警,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生命被威脅到的感覺,當即便提高了百分之一百的警惕。


  淩昔辭伸出右手,血紅色的長劍在他手中凝聚成型,他握住劍柄,沉聲問對方,“黎萱呢?你在這裏,她應該也不遠吧。”


  黎蕭卻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目光放到了他手中由煞氣凝聚的血紅色長劍上,“這便是當年薛息烽凝聚的天煞麽?果真是名不虛傳。”


  淩昔辭眸色漸沉,尋常人看到他手上的劍,至多便是驚駭於他身上煞氣的濃厚,黎蕭卻是直接道出了薛息烽這個名字。


  來者不善。隻是不知道這是針對他來的?還是針對薛淩言來的?但不管是對誰,對方都已經來到了他的麵前。


  淩昔辭殺意滋生的同時,黎蕭也擺出了應戰的架勢,但出乎意料的,淩昔辭並未直接攻擊他,而是微微蹙眉,仔細感應起來。


  從黎蕭出現開始,淩昔辭便突然有了生命遭受威脅的預警。他想當然的把這預警當成了黎蕭的出現,而當對方擺出應戰的架勢之後,淩昔辭便意識到,這預警並不是對黎蕭的。


  這附近還有什麽東西,在暗中針對著他。


  淩昔辭霍然看向對麵的黎蕭,“黎萱呢?”


  “安樂王不妨找找看呢,萱兒就在附近。”黎蕭話音剛落,便出其不意地攻了過來。


  妖族身體強橫,手腳便是他們最強硬的武器。黎蕭雙手覆滿鱗片,顯然是已經將保護催生到了極致。但即便如此,黎蕭麵對淩昔辭手中由煞氣凝成的兵器,卻也是心懷忌憚,不敢應接。


  淩昔辭一邊應付黎蕭一邊皺眉感應,但不知為何,他卻隻能感應到那股氣息越來越近,危險越來越大,如何也無法確定它的具體方位。


  兩人俱是有所保留,一時間,情形竟然像是僵住了。但淩昔辭心裏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是不利。若是逃跑的話,黎蕭與他修為相當,淩昔辭一時也沒辦法甩開對方。


  是以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黎萱準備的東西完成前殺死黎蕭,二便是盡快找出黎萱的方位。


  幾乎是片刻間,淩昔辭便有了決斷,他手中的長劍附著的血霧翻滾,霎時便延伸開來,凝聚成槍。


  黎蕭反應極快,當即便借由衝勁後退拉開距離,由攻轉守,盡可能地拖延時間。淩昔辭明了他的意圖,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攻勢如同疾風驟雨便傾盆而下,不給他半點喘息的機會。


  即便黎蕭一心避戰,但他顧忌頗多,還是難免有了片刻間的破綻。淩昔辭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手中槍杆如臂指使刺破對方心脈,他正要控製著深入,一股心悸之感卻忽得從胸膛蔓延開來,使他果斷地飛身退開。但即便他反應夠快,還是稍慢一步,大片的藍色光芒在他眼前成團炸開。


  黎萱手中捧著藍色的光球,看著他的目光滿是仇恨。她口中吟唱起不知名的咒語,滔天威壓如泰山壓頂般從四麵八方襲來。


  淩昔辭悶哼一聲,胸腔氣血翻湧,手中凝聚翻騰著的血霧沿著他的指尖寸寸碎開,湮滅成灰。


  不止是煞氣消失,就連他體內原有的靈力都被壓製,龜縮回了體內。沒了靈力,淩昔辭身體不受控製般由高空墜落,眼看著就要砸進地麵,一側忽得飛出一道紅色身影,將他拎了起來,朝遠處飛遁而去。


  黎萱一眼便看清了那人,當下怒極,“初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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