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此刻越疏風正背對著門的方向,淩昔辭突然來了興致,不漏聲音地邁了出去,跳起來撲過去掛到對方身上。
越疏風被他這一下打了個措手不及,好在下盤夠穩,往前邁了一步便穩住了身形,反手扶住他,“這麽快就出來了。”
“天都黑了還快。”淩昔辭勾著他的脖頸往上爬,整個身體掛在對方的身上,雙腿晃了晃,突發奇想道:“你背我回去吧。”
越疏風挑了挑眉,雙手向後托著他,並未拒絕,也沒立刻就動,笑吟吟道:“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殿下是不是得先給點表示?”
他本意隻是想逗逗對方,卻沒想淩昔辭二話沒說地就低頭飛快的在他唇角親了一下,“這是定金,剩下的等到站了再給你。”
淩昔辭突然這麽好說話,越疏風反倒有點不適應了,在原地停了會兒才回過神來,“心情這麽好,事情都解決了?”
“嗯。”淩昔辭換成單手勾著他的脖頸,空出另一手去把之前從薛淩言那裏拿到的墜子從懷裏掏出來遞到對方麵前,“喏,你的。”
墜子通體透明,在夕陽的餘暉下染上些許暖色的光暈,本身卻沒有什麽靈光,看上去跟普通的凡俗物件並沒有什麽不同。
越疏風看了一眼,神情稍顯遲疑,“這是他從我這裏拿走的那樣東西?”
淩昔辭“嗯”了一聲,也有點不確定了,從他身上跳下來,塞到對方手裏,“你注入點靈力試試?”
越疏風依言照做,半晌後停下,墜子依舊毫無反應。越疏風又試了點別的辦法,俱是同樣的結果。
兩人大眼瞪小眼,淩昔辭腦袋“嗡”地一響,“對不起,我忘了問他了!”
“沒事。”越疏風哭笑不得,把墜子收了起來,伏低一些在他麵前,“走吧,背你回去。”
淩昔辭垂著腦袋喪喪的不想動,他什麽都問了,卻獨獨把這件事給忘了。整個人都懊惱的不行,方才的好心情也跟著塌了,捂著臉悶聲道:“我沒臉了。”
“他既然沒跟你說,應當便是默認我是知道怎麽用的,想必原因是出在我身上。”越疏風思索片刻,反倒過來安慰他,“興許隻是時機未到罷了。”
見淩昔辭還是悶悶不樂,越疏風捏了捏他的耳朵,故意扯開話題道:“服務一經售出概不退貨,你定金都給過我了,確定不要了嗎?”
“當然要!”淩昔辭當即反駁。
越疏風道:“那就上來,我們回去再說。”
淩昔辭重新趴回他背上,想了想還是有點不放心,低著頭貼到他的耳邊,別扭著問,“真的沒關係嗎?”
“我騙你做什麽。”越疏風失笑,故意停下來顛了他一下,才繼續往回走,“左右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早或晚知道都無妨。”
但那說不定跟我有關啊。
淩昔辭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回去,若他有了上一世的記憶,當然也想越疏風能夠想起來。可既然他沒有,又不能確定上一世究竟是好是壞,想想就還是算了。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去,最後一點餘暉落在天邊將墜不墜。兩人回到前山時,弦月已經爬了上來。
清劍閣占地不小卻極為冷清,淩昔辭從他身上跳下來,好奇地四周打量了一圈,“這裏就你一個人嗎?”
越疏風應了一聲,牽著他回自己原先的住處,“原先師伯送過弟子來過,我上次假裝閉關的時候,便打發他們都回去了。”
清劍閣曆來規矩至多同時存在兩位主人,也是允許有劍侍的存在的。但越疏風懶得花費時間教導他人,另一位主人的位置又是空置著的,旁人便無門上來。
談話間,兩人也回到了越疏風在這裏的住處,他並沒有住在清劍閣原有的建築裏,而是在一側單獨開辟了一個小院。
院內的擺設跟他們在琅琊書院時差不多,左側栽了一棵樹,樹下擺著石桌石凳,與在書院不同的是房屋並不是兩層,而是單層,分了前後排。
“這是我爹通過試煉後建的,原本是隻有前麵這一排,當年我們回越家前來這裏住過一段時間。”越疏風牽著他,邊走邊道:“後排的屋子是後來單獨為我又添上的。”
淩昔辭想起他說過的父親的事情,又想起那人現今在世人眼裏仍舊是失蹤的狀態,躊躇了一下,試探著道:“你是不想被別人頂掉他的位置嗎?”
“嗯?”越疏風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話裏的意思,搖頭道:“沒那麽回事,通關的陣法在山腳下一直是開著的,有人能通過試煉接任的話我也能感應到。”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認真思索了這個問題,“若說介意的話,我隻是不想把他的已經不在的消息公開罷了。像現在這樣,有的人以為他失蹤了,有的人以為他是飛升了,眾說紛紜,都挺好的。”
兩人進到後屋的房間,房間裏因為有除塵的法陣,並不髒亂。淩昔辭剛進房間,隻來得及掃了一眼,便覺眼前一晃,整個人被壓在了門板上。
越疏風一手墊在他腦後,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頰,極富存在感地貼著他,嗓音微啞,尾音上挑,襯得流動的空氣都添了幾分曖昧,“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討論一下尾款的問題了。”
淩昔辭非常淡定,至少麵上是這樣的,眼睛眨也不眨地跟他對視,“那你閉上眼睛。”
越疏風挑了挑眉,空著的另一隻手的拇指磨了磨他的唇瓣,意有所指道:“尾款的話,可不會讓你像定金那樣糊弄過去。”
“嗯,不糊弄你。”淩昔辭伸手扶上他的腰,催他道:“你快閉上。”
越疏風依言閉上眼睛,事實表明,當人失去視覺的時候,其他感官便會被放大。他聽到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響起,像是衣物摩擦的聲音,心下不由得一動,添了幾分癢意。
但很快的,那聲音便停了下來,而後他的手握住拿下,有什麽東西被放在他掌心,觸感溫熱,尚帶著些許體溫。
淩昔辭道:“好了。”
越疏風睜開眼睛,待他看清手裏拿著的東西時,不由得愣了一下。
淩昔辭握著他的指尖沒鬆開,目光到處亂飄就是不看他,“我把它給你,你懂我意思的吧。”
當初薛淩言假借琅琊殿之名留了兩塊玉玨,兩人一人一塊,而後在淩昔辭剛穿來時,越疏風為了表明退婚的誠意,曾經把他的那塊還給了淩昔辭。淩昔辭拿到兩塊玉玨後合二為一,現在,他又重新把兩塊玉玨分開,並把越疏風原有的那塊放在了對方手上。
他見越疏風不說話,心下也跟著提了起來,多了些忐忑,凶巴巴道:“你可想好了,再還給我的話,就沒有下次了。”
越疏風沒等他說完就吻住了他,唇齒相貼,用氣聲回答了他,“不會有下次。”
房間裏沒有點燈,朦朧的月光透著窗戶零星的照進來,卻照不亮藏在陰影裏的人。
他們仿佛進了一個單獨的空間,不會有任何因素打擾。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終於分開了些。
淩昔辭靠在他肩上平複呼吸,隻覺舌根發麻,身體也失了力氣一般軟了下來,還要撐著對方才能保證自己不會滑下去。
兩人貼在一起,心跳都是一樣的頻率。淩昔辭緩了一會兒,借著力站直身體,借口道:“退開一點,好熱。”
越疏風複又啄了一下他的唇角,才依言向後退了一步,給他留了點空間,雖沒有完全放開他,卻也已經足夠空氣流動,將方才的那點膩人的氣息吹散。
淩昔辭歪在他懷裏,手指無意識地摳著他衣襟前的紋繡,隨口起了個話題,“你準備什麽時候閉關?”
“明天吧,早些解決也好放心。”越疏風略一思索便給了答案,牽起他的左手,信手在上麵畫了個印記,“這裏所有的地方你都可以隨意出入,不過這印記有時間限製,每一個月就要重新畫一次,所以你即便是下山,也記得不要走太遠。”
淩昔辭心裏門清。這種跟他人共享權限的印記其實是最低級的,玉牌什麽的都要比這方便一萬倍,但他也想能跟對方多見幾次,便沒有拆穿,等於是默認了這一行為。
印記隻存在了片刻便消失了,淩昔辭摸著自己的手背,脫口而出,“其實,七天也是可以的。”
越疏風呼吸一窒,握緊了他的手,嗓子有點發幹,“你確定?”
淩昔辭說完就覺得囧,這樣也顯得自己太迫不及待了些,而且越疏風這次閉關是神魂上的問題,若是頻繁出關,也許會適得其反也說不定,“算了,你當我沒說吧。”
“我就是隨口一說,啊,我們不要再說這個了。”淩昔辭幹巴巴地解釋,越說越覺得囧,索性推開對方走到桌前,掏了顆夜明珠擱在牆壁上的置物架上。
房間登時從昏暗轉為明亮,淩昔辭鬆了口氣,心想快點把話題轉開,眼角餘光掃過裏間,忙不迭地往裏走去,“那個,你這裏床鋪應該還沒收拾吧,天都黑了,我們還是盡快收拾一下吧。”
他話完了一會兒發覺越疏風沒回應,回眸看過去便見對方抱臂倚在門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語速緩慢,帶了那麽點說不清的意味,“我們剛確認了名分的問題,你現在的意思,是在對我發出邀請嗎?”
淩昔辭:“……”
“不,你想多了。”他冷靜撇清,強調道:“名分歸名分,我們還是未婚狀態。”
越疏風原本也就是想逗逗他,便沒再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兩人簡單把房間收拾了一番,便靠在一起說話。
也許是因為淩昔辭情況特殊,他試探了一下,便發覺跟薛淩言在遺址裏說的那些話都是可以跟越疏風講的,遂把有關定界石可以破除的事情告訴了對方,包括讓薛淩言幫忙畫的陣法修改圖紙也拿了出來。
至於有關薛淩言和昭離太子的事情,他覺得那些算是旁人的私事,便沒有提。而關於二人前世的那些事,淩昔辭來回思慮了一下,假裝不經意地試探對方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有前世的話,你希望你的前世裏有我嗎?”
越疏風道:“怎麽突然這麽問?”
“就是突然想到的。”淩昔辭怕他看出什麽,心虛地別開目光,幹咳一聲,“你就設想一下。”
越疏風沒想那麽多,隻以為他是在介意自己拿到的那枚墜子,“前世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的了,對我來說,就等於是另一段人生,跟現在並沒有什麽關係。”
“不要模糊重點,你這是答非所問。”淩昔辭強調道:“我問的是你希不希望前世裏有我的存在!”
“好吧。”越疏風有點頭大,認真思慮了一番,謹慎回答道:“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希望是沒有吧。”
他解釋道:“如果前世的我們能夠有一個好的結局的話,那我們也不會有這一世了不是嗎。”
淩昔辭沒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但仔細一想,也就釋然了。他想了想,還是把薛淩言說過的前世的那些事情隱瞞了下來。反正越疏風都已經拿到墜子了,該想起來的時候自然就會想起來,他也沒必要非要現在提起。
越疏風伸手替他理了理鬢邊滑落的碎發,在心底又補了一句。
如果真的有,他也隻希望能夠讓他一個人記得就好了。至於淩昔辭,他希望他永遠也不要想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忘了定時了,還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