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儲物間裏的舊物
淩雨欣想進這裏已經多久了,早有這個想法,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實現,今天終於找個機會進來了,這裏對於淩雨欣來說,一切都是回憶,是讓她流眼淚的地方,看到舊物她心裏一陣的激動和難過。
回憶中的點點滴滴都是和這裏的每一樣東西有關,而每樣東西都能勾起她的回憶。
而丁宇卻一隻手緊緊的抓著門框的邊沿,一眼就看見了擺在牆角的一幅油畫,他嘴角緊緊的抿著,眼睛沒有從那副油畫移開,仿佛他也發現了什麽寶貝一樣,他思量了一會,挺直了脊背,徑直的走進了牆角去拿擱在那的油畫。
上麵有很多灰,他輕輕的吹了一下,畫麵清晰了起來,他用手擦了擦,輕觸到玻璃製品的油畫表麵,雖然時間很長了,但是因為有玻璃隔絕空氣,裏麵的油畫還像新的一樣,沒有一點損壞。
丁宇眼睛直盯盯的看著手裏的油畫,臉色都變了,好像什麽可怕的東西出現在他麵前,他認得油畫裏麵的人似的。
而被塵封了多年的記憶霎時就像潮水一樣湧過來……
那年他和淩雨欣媽媽在一所大學裏,同一個班級,他們後來相愛了。
淩雨欣媽媽不嫌棄他窮,就是看上他這個人了,跟著他吃苦受罪也願意,她全心全意的愛著一個一無所有,連每餐飯都吃不飽的農村大學生。
她將每月省下的生活費的一半給了丁宇,一直持續到他們畢業,後來丁宇曾經擔心他們的關係會隨著大學畢業而結束,但是淩雨欣媽媽什麽都沒有說,也跟著他回家了。
他那時候感覺自己真的很幸福,就像得到了全世界,他竟然想,就算拿全世界跟他換,他也不願意呢!
他領回了一個漂亮女人,讓閉塞的鄉村一下子就沸騰了,那個時候,農村裏,要是誰家出了一個大學生,那是光宗耀祖的事,因為少就很奇缺,而願意從城裏到農村的大學生就更少了。
窮山溝裏的人,看著丁家帶回一個美麗的大學生,讓丁宇的爸爸臉上都感覺有光了。
他的思緒被丁小語碰倒的東西發出的聲音拽了回來。
他撫摸著人物肖像畫,這是淩雨欣媽媽過生日時,他沒有錢買生日禮物,就畫了一幅畫送給她媽媽,她愛不釋手的害怕弄了,還給裝裱了起來,原來就掛在他們的臥室裏。
畫中人散著烏黑齊肩發大眼睛,高鼻梁,櫻桃小嘴的女孩子,穿著一件碎花上衣,微笑凝視的看著什麽,他不自覺的感歎道,淩雨欣的眼神太像她了。
回憶過去,竟然讓丁宇心潮澎湃。
他已經都快忘記了,很久不去想了。
這都過去了多少年了?他還沒有忘記她嗎?
不是,他早都已經不想她了,他還恨她呢!恨她為什麽不辭而別?
而今天看見這些,讓他什麽都想了起來。
也是痛苦啊,每想起一次,他會心裏泛出苦澀的哀愁,溫暖的記憶隻是一瞬間,而絞痛的心也被恨意填平,剩下的就隻有深深的恨了。
“爸爸,這是誰啊?”
丁小語發現了他爸爸看著一副油畫發呆,她也好奇的湊過來站在一旁觀看。
“沒什麽,我隨便看看。”
淩雨欣站在丁宇身後,也發現了,他看著丁宇的臉色也變了,而且拿著油畫的雙手還在抖,她也向前挪了挪看了一眼,立時震驚了,一幅畫,一幅人物畫,畫裏的人竟然是媽媽。
“這人怎麽這麽像姐姐呢?”
丁小語看著看著,也發覺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一樣,她就隨口一說。
丁宇心裏一緊,不能讓丁小語知道的太多。
“哪裏像?就是一幅畫,不要瞎說。”
為了掩蓋自己對這幅畫好奇的神色,也避免丁小語過份的好奇,他將畫隨手往地上一扔,又轉過身看著這間屋子。
這就是一間儲藏室,這裏有很多東西都是淩雨欣媽媽用過的,他用腳踢開旁邊的一個紙箱子,撇了眼,裏麵有一些家裏不用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堆在這裏。
要不是淩雨欣來,他是不會踏進來的,已經很久沒有進過這間屋子了,除了在十幾年前將一些舊物堆放在裏麵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進來過。
屋子裏到處都堆滿了東西,感覺那麽刺眼,他緊皺的眉頭也讓自己的臉色變得陰沉了。
擠過紛亂的雜物品,丁宇走到了蓋著的一塊很大白布的物件旁邊,從外觀看,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鋼琴。
呼啦的用手掀開白色的簾子,飛揚的灰沉上下飛舞,用手一摸,撲的到處都是。
丁宇被灰沉嗆到了連連咳嗽,急忙用手捂著嘴。
呈現在眼前的鋼琴還是那麽新,隻是有點灰塵,其它都完好無損。依然靜靜的擺放在這。
被人遺忘的鋼琴和那段全家最幸福的時光,仿佛隔絕在了這不見天日的黑暗裏。
淩雨欣看著丁宇竟然對丁小語撒謊,這明明就是媽媽的自畫像,為什麽他不告訴丁小語呢?
當年視如珍寶的東西,現在也當做垃圾一樣棄之不顧了,曾經的美好,如今都早已經不存在了,丁宇有了新家,那段過往,他是最不願意提起的吧!
所以他寧願什麽都不要告訴丁小語,讓她將那個汪曼雲當成媽就夠了。
對丁小語刻意隱瞞一切,是丁宇逼不得已的。
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對自己能懷著一種憧憬的崇拜對待父母,大家長式的威嚴在每個孩子很小就已經確了,而她們的媽媽卻是那樣不堪,竟然拿錢跟著人跑了。
他很她,恨她把孩子丟下不管,丁宇固執的認為孩子不能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媽媽而感覺人生有了不光彩的一麵,所以他不會告訴丁小語事情真相的,這事情太殘酷了,他隻對丁小語說她媽媽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不用解釋了。
但是這些淩雨欣已經告訴丁小語了,因為她已經長大了,是一個獨立的人了,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的一切。
而讓一個本該知道事情真相的孩子到現在竟然還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長什麽樣?
這對於丁小語來說就是不公平的。
所以淩雨欣拿著油畫對在那看著的丁小語說,“你看,她長的多漂亮。”
丁小語點點頭,看著畫中人,大眼睛,很有氣質。
而站在一旁的丁宇緊張的瞪著淩雨欣,就像看著一個仇人一樣兩眼冒火,他害怕淩雨欣會說出什麽不好的話。
“淩雨欣,你在胡說什麽?”
“你害怕什麽?我什麽也沒有說啊!”
“有些話就不要讓更多人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丁宇不屑的表情和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出他有多麽的不耐煩。
淩雨欣拿著油畫使勁的擦了擦,讓油畫看上去光亮可鑒的,她才滿意的笑了。
她心裏也暗自嘲笑丁宇,他到底在緊張什麽,現在她當然不會說,在這裏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但是會有那麽一天,小語要知道她該知道的一切。
淩雨欣顫抖的靈魂在這一片混亂中間更加的讓自己清醒了,她知道,沒有人在乎媽媽,隻有她了,她要找到媽媽,讓丁宇後悔他今天說過的話。
她看著油畫中的媽媽微笑的看著他們,時光仿佛隔了一個世紀一樣久遠,那個年輕貌美的年輕女孩,不知道她的笑容已經定格在了那一刻。
緊抿著嘴唇的淩雨欣看著異常冰冷的丁宇,丁宇你太狠心了,你會為你做過的事情後悔的。
她要讓存在於時光裏的任何有關媽媽的東西都發出自己的聲音。
“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了”站在那發愣的丁宇在那自言自語的說著,他正看著地上擺著的鋼琴,又哀歎了一聲,“這裏太亂了。”
鋼琴就擺在那裏,上麵落了很多灰,淩雨欣久久的,看著鋼琴出神,眼裏布滿了淚水,似乎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了。
都說睹物思人,丁宇對媽媽也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了吧?看他不耐煩的神色,就是不喜歡在看到媽媽的東西,但是為什麽還要留著呢?
丁宇捂著鼻子,看了眼周圍也沒有什麽好看的,又看了一眼淩雨欣,“你看到什麽有用的,你想帶走的,就拿走吧!”
淩雨欣一愣,想說點什麽,看著丁宇已經不耐煩的急步的走出了儲藏室。
她低頭撫摸著這架滿是灰塵的鋼琴。
她用手按下去,咚的一聲清晰的傳來,嚇了丁小語一跳,“姐,這台老掉牙的鋼琴還能響呢?”
她也捂著鼻子,因為很多灰塵,呼吸都不暢了,她就是陪著她姐姐在這看看,要不然這裏她一刻也不想待著,早都走了。
摸摸這,翻翻那,沒什麽好玩的,聽到琴音,她就急忙的走到鋼琴旁邊。
“姐,你說這裏也沒有什麽好東西,為什麽阿姨要鎖著呢?”
丁小語看著淩雨欣呆呆的看著鋼琴,就連自己和她說話,她也沒有聽到,好半天,淩雨欣若有所思的說道,“可能是有什麽她不想給人看的吧。”
“這裏都是舊物,也沒有什麽好的,值錢的,哪裏有不能看的呢?”
丁小語又東張希望的看了一圈,除了這架鋼琴好點,其它沒有什麽值錢的了。
淩雨欣又歎了口氣,“那誰知道呢,到底她要藏著什麽呢?”
淩雨欣立在鋼琴旁邊,將鋼琴凳子擦擦,坐了上去。
她看著鋼琴發呆。
淩雨欣仿佛感受到了她和媽媽坐在一起練琴的時光。
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正在彈奏著一曲動聽的曲子。
小女孩已經練了很多遍,但是還是不會,不熟悉,手指不好使,有點灰心氣餒了,坐在一邊的媽媽,安慰小女孩,慢慢來,不要急,媽媽給你演奏一遍。
小女孩看著動聽的曲調從媽媽修長的指尖流出,那麽優美,那麽動聽……
她的思緒又飄向了很遠的地方,久遠的年代……
懵懂的小女孩被媽媽的才藝折服,她更愛媽媽了,也在心裏暗暗發誓要做一個像媽媽一樣善良的人。
那個帶給她僅有的對生活充滿希望和對家人包容的媽媽,讓淩雨欣感受到了童年的快樂,隻是這快樂那麽短暫,還沒有讓淩雨欣懵懂的生活清晰起來,媽媽就離開她……
“那年我突發奇想,突然想學琴,然後媽媽就給我買了。”
“那你以後怎麽不學了?”
丁小語眨著大眼睛,天真的看著她姐姐。
“我忘記了,你後來沒有機會了。”
這麽重要的事情她怎麽給忘記了呢?
“就是那段時間裏,我學習了我這輩子最長時間的鋼琴,後來……也沒有時間了,其實最主要的是沒有錢了。”
淩雨欣自嘲的笑了一下,“連生活都成了問題,哪還有時間學什麽鋼琴呢!”
丁小語點點頭,姐姐說的都是實話,從小就被爸爸趕出了家門,哪還有機會學什麽鋼琴,連生活都沒有著落了,人連最起碼的溫飽都不能解決,再想什麽精神生活就是奢侈了。
心裏不由的感歎,童年的姐姐遭受了同齡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她覺得可憐的姐姐為什麽不對汪曼雲服點軟,那樣就不會流落在外了,這寫話,也隻有丁小語在心裏想想了,她可不敢跟她說,姐姐會生氣的,因為淩雨欣告訴她,她們的媽媽隻有一,永遠都不會對汪曼雲低頭。
哎呀,倔強的姐姐,就是在這樣困難的境地裏,還沒有放棄追求自己的夢想,命運對她的不公平,但是姐姐卻沒有被命運打垮,她還是那麽出色,那麽優秀,她曾經受過的罪,現在也有了韓邵庭那麽好的一個男人愛她,寵著她。
丁小語看了一眼淩雨欣,她還安靜的坐在那裏,看著鋼琴發呆。
她其實多幸福啊!
誰都不相信他們能在一起,包括她爸爸和汪曼雲,他們都對淩雨欣現在的命運感到吃驚。
有時候,丁小語也認為一定是老天看姐姐的童年太可憐了,才給她送來了一個這麽好的男人,竟然還要答應和她姐姐結婚,況且還是帝都首富。
不禁感歎,要是如果能得到韓邵庭的垂簾,她願意受比姐姐還要多的罪,還要多的苦,隻為能得到這個男人對自己能看一眼。
可是丁小語卻感覺有那麽優秀的人愛她,姐姐怎麽看不出來高興呢?她還想著什麽呢?